第17章 鐵扇

鐵扇

“是關于婵兒的嗎？”女子抓住楊戬的胳膊，似是期待楊戬說出楊婵安好的消息。

楊戬想說的是火焰山之事，現下即提起楊婵，便順着話題講了下去：“婵兒，我找到了。”

“在何處？怎麽沒帶她來見我？”眼前人的開心遮掩不住。

“還不是時候。”楊戬組織着語言，想要盡可能簡單的講述清其中的緣由：“龍吉，你可曾聽聞過花果山？”

“花果山？”龍吉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婵兒一直在華山，沒有醒來。她的元神失了記憶，附在花果山的一具白骨上，化作白骨精，她同花果山的孫悟空鬧上天宮，叫我抓住，帶回了鬥牛宮。”楊戬緩緩說道。

“我記起了，我夫君曾往花果山吃過幾次酒，說有一猴王，法力了得，只當是個心氣高的精怪，沒成想，當真做出叫嚣天宮的事，更想不到，婵兒竟然也在那裏。”龍吉忍不住問：“哥哥有沒有尋到叫醒她的法子？”

楊戬點了點頭：“我已跟太上老君求藥，待丹藥煉制好，再尋回琉璃盞，婵兒便能醒來了。”

“太好了，等婵兒醒了，瑤姬姑母也會好起來的。”

楊戬見眼前人高興的模樣，有些不忍打斷，卻又不得不打斷：“我今日來，并非只因此事。還有一事，孫悟空鬧天宮時，将老君煉丹爐踢碎，有爐磚落入凡間大暑山，現下那裏的百姓苦不堪言，衆仙用盡辦法，也沒能成功撲滅。”

龍吉面露難色，說道：“哥哥是想用芭蕉扇滅火？”

“大火百裏，且非凡火。能将它熄滅，叫它不再燃起的，也只有芭蕉扇了。”

楊戬還在等一個回複，龍吉心內萬分糾結，芭蕉扇是她祖母贈予她的，雖說威力強大，能滅神火，扇飓風，但若用這扇子扇滅百裏神火，只怕火滅之時，扇子也會随之灰飛煙滅。且她的夫君姜央，是九黎後裔，原身牛首人身，善用三味真火，因法力強盛，又不服天庭管制，被稱為魔王。當年祖母将扇子贈予她，也是想讓她手中能有降住姜央的法寶。

龍吉用手撫過小腹，說道：“此事，我要想想。”

不遠處的竹林一陣晃動，未見到不可說的身影，卻能聽到他的喊叫聲：“不能打，好好玩，哎！對，大家不打架，大家都是好朋友。”

送別楊戬，龍吉往後山去尋她的夫君姜央。若說前院有竹林流水，勃勃生機，那後山便顯得粗曠荒涼了許多，姜央站在一個火洞門口，施法使洞內火光更大，幸好那洞結實，只有洞口吞吐着火苗，待洞內一片通紅，周邊溫度也随之高了起來，姜央揮手，示意小妖們将一些不知是石頭還是金屬的材料投進洞內。

因那個火洞，整個後院都熱氣騰騰，空氣裏彌漫着一些灰燼，龍吉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不太高興的甩了下衣袖。

“又在燒什麽？”龍吉拿袖子擋在面前，試圖隔絕打來的熱浪，姜央聽到帶着抱怨的問句，攬住龍吉，邊陪她往遠處移，邊說道：“楊戬走了？”

二人移到即能瞧見火洞，又不被火光的熱氣打到的地方，龍吉有些不高興的掃了掃自己的肩頭，總覺得好多灰燼落到了衣服上。

姜央伸手護住龍吉的肚子，說道：“別打到孩兒。”

龍吉推開姜央的手，問：“你又燒這火洞做什麽？你可知道方才我哥過來說了什麽？”

“管他說些什麽，你瞧那些石料，再加上我這三味真火，你猜……”姜央指着那些被小妖投入火洞的石塊，帶着幾分得意。

“我哥說，凡間有山着了神火。”龍吉打斷了姜央，但姜央顯然還想繼續說下去：“你猜我準備煉制一個什麽樣的兵器？”

龍吉瞪了姜央一眼，又瞄了下那個火洞，說：“得虧他們在火焰山找到了煉丹爐的爐磚，要不然，準得懷疑到你頭上。”

“對，我準備給孩兒做一杆槍，最好是，能随孩兒的心意變化大小，槍頭還要能噴火，只是不知孩兒是男是女，你說，我是該做的輕巧些好，還是帶上幾分重量的好？”姜央的眼裏閃着星星，恨不能立馬見到孩兒。

“我哥方才說，叫我帶芭蕉扇去火焰山滅火。”夫妻二人似是在自說自話。

“楊戬小兒真是可惡，即是爐磚引起的火，那就叫煉丹那老道解決，跑到我的府邸來，叫他的舅奶奶操心。”姜央摸着龍吉的肚子，繼續說道：“天宮都是群死的嗎？竟下凡來騷擾一個孕婦。”

龍吉推開姜央的手，說道：“胡說八道什麽呢？我懷孕的事，他們不知道。”

姜央小心的瞧着龍吉，問：“你答應了？”

“我沒答應。”聽龍吉沒答應，姜央有些開心，龍吉繼續說：“我也沒有不答應，百裏山火，不是小事，若是不管，叫那裏的百姓如何活下去。”

姜央不悅的說：“真是可惡。”

“你可還記得花果山的孫悟空，他曾叫你喝過幾次酒。”龍吉說道。

姜央一心記挂着孩兒的兵器，淡淡答道：“你說那猴子？他倒是有些本事，只是可惜了，偏生要往三十三重天上鑽。”

“他挂旗自稱齊天大聖時，還奉你為大哥，喚你做平天大聖呢。”龍吉繼續說道。

“終歸還是太年輕，好在有個好師父護着。”姜央順着話說完，問道：“你提他做甚？”

龍吉本想提楊婵之事，但是想到姜央并未見過楊婵，便也不想再問，指着火洞說道：“去玩你的火吧，都要滅了。”

“不可能，我的三味真火哪是那麽容易滅的。”姜央滿滿自信。

龍吉不屑的切了一聲，往前院走去，她又看了眼站在火洞旁，正施法加大火苗的姜央，心想，若是當年自己未随姜央離去，是不是就能攔住心傷的楊婵，那樣，瑤姬姑母便不會像現在這般，祖母也就不會離世。

或許，從最初時，她便不該帶楊婵下凡。

那時，太元聖母還在世，只是已白發蒼蒼，那些白發為何而生？許是為了三界太平，許是因為兩個為情所困的女兒，再或許又是因為其他什麽傷心的往事。

在龍吉心內，太元聖母一直是個慈祥的祖母，會在母親責罰她時，幫她說話，會在父親訓斥她時，把她護在身後。

天宮的神與仙都很敬重太元聖母，說若是沒有她，便沒有現下這般太平規矩的三界，說她是這三界的保護神。

但龍吉不懂這些，她記事時，父王便是玉帝，似乎永遠在淩霄寶殿忙碌，母後便是王母，似乎永遠奔波在天宮各處。在三十三重天的盡頭，瑤姬姑姑日複一日的修補着被發簪劃破的天痕。陪着她的，是白發的祖母和年長幾歲的楊戬哥哥，還有同自己一樣大的楊婵妹妹。

祖母說，龍吉最象她了，看到龍吉，如同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一般。龍吉覺得這大約是誇贊她的話，畢竟祖母是制定天規的神女，三界無人不服不敬。

但母後訓斥她時，常常會說，你怎會如此任意妄為？你心內全然沒有規則制度麽？這讓龍吉疑惑，畢竟祖母說自己像她，可她怎就這麽不喜那些天規制度？

在龍吉心內總覺得，母後更喜歡楊婵妹妹，母親同楊婵說話時，會輕言輕語，會拉着她的手細細的詢問，會同瑤姬姑姑講，婵兒長的同雲華有多麽相像。

那年，在祖母壽辰前，龍吉想要下凡獵一只靈獸，獻于祖母做禮物，但她因頑皮，正被母親禁足，不許她去凡間玩耍，她便把主意打到了楊婵身上。

楊戬和楊婵是神與凡人的孩兒，神力自然比不得龍吉，好在雲華将自己的法力注入了楊戬額間，而楊戬又拜入玉鼎真人門下，勤學苦練，自是優于其他仙神。但楊婵卻根骨奇差，因長輩和哥哥的疼惜，舍不得她吃半份苦，磕磕巴巴的修行，連三災劫難都是在楊戬的庇佑下，勉強保命活下。

楊婵自小乖巧懂事，也明白自己法力低微，從不會像龍吉那樣肆意妄為，更從未私自下凡游玩過。

龍吉在看到楊戬離開鬥牛宮後，便摸進了鬥牛宮內，抱着正梳妝的楊婵說：“好妹妹，今日你同我一起往凡間去可好？”

楊婵雖與龍吉是表姐妹，關系雖好，但性格上相差甚遠，以往，龍吉往凡間去，從未邀請過她作伴，因而有些疑惑，拒絕道：“我法力低微，哥哥說凡間妖魔衆多，很危險的。”

“我會保護你啊，我的法力你知曉的，你即信哥哥，便也該信我。”龍吉說道。

楊婵已簪好頭發，拿梳子梳着發尾，說道：“月宮的嫦娥仙子約了我品茶。”

“婵兒，就當幫幫姐姐了。只要你陪我一同出去，母後肯定不會說什麽，她最疼你了。”龍吉帶着些撒嬌說道。

楊婵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着頭發，說道：“舅母是瞧我沒有父母，可憐我罷了。她是你母親，便是訓斥你，也是為了你好。”

龍吉摳了摳耳朵，大約是想把鑽進耳朵裏的說教摳出來，瞧楊婵不肯配合的模樣，龍吉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梳子，問：“祖母生辰要到了，你可有準備禮物賀壽？”

楊婵伸手拿回梳子，眼睛圓溜溜的答：“我能有什麽好物件？哥哥自會尋到稀罕的為祖母賀壽。”

“哥哥，哥哥，哥哥，你怎麽事事都要提哥哥啊，莫管哥哥，你今日跟姐姐往凡間去，你只管玩耍，我去布置個法陣，我們姐妹合力，捕一只靈獸送祖母，好不好？”龍吉說。

“可我不會捕靈獸啊。”楊婵将手中的梳子放回桌上，小小的聲音，帶着些委屈。

龍吉拉住楊婵的手，哄道：“我會啊，小傻瓜，我們合作，你陪我下凡，讓母後不責罰我，我來想法子捕靈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