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鐵扇
鐵扇
正如龍吉想的那樣,法陣中困住的,并非一般靈獸,是一只罕見的白狐,通體雪白,陽光下似是發着光芒。
那白狐從林中路過,不慎踩入龍吉所設陷阱,被法陣團團困住,掙紮的累了,便化做普通白狐大小,帶着些無奈倒頭睡去。
龍吉瞧着被沖撞過的法陣,還有團成一團白球的白狐,心內歡喜,想着抓了回去,送給祖母做個靈寵解悶。
她自信滿滿,毫無防備的走了過去,想要将白狐拎起,在她抓住白狐脖頸剎那,如小狗般大小的狐貍忽的變大,眼睛裏透着兇光,發出不滿的吼叫聲。
一時大意的龍吉被吓了一跳,她并未松手,順勢騎在白狐背上,一手揪住她脖後的長毛,一手朝狐貍頭部砸去。
白狐被困許久,現下剛剛沖破法陣,又被龍吉騎在背上狂打,她吼叫着,在樹林裏邊狂奔邊橫沖直撞,搖晃着腦袋,試圖将龍吉甩下來。
龍吉心想,若是帶了哮天來便好了,哮天最會對付這些歇斯底裏的妖獸。
眼看白狐載着她往樹木更密的方向撞去,龍吉更加揪緊了手中的狐貍毛,她知道,待白狐跑進那裏,定會将她甩下,到那時,便不好再抓住了。情急之下,龍吉喚出白光劍握在手裏一抖,幻化成一條長鞭,鞭子揚起正要抽到白狐的前腿之上。
此時一人握住了即将打到白狐的鞭子,那人用力一甩,鞭子那頭的龍吉随之從白狐背上飛起,跌坐在遠處,白狐急忙躲在來人身後。
龍吉手持長鞭,從地上跳起,看到那人身着青衫,體形高大,兩眼有神,不像是邪魔妖怪。見他正用手摸着白狐的額頭,心想,難道他是這白狐的主人。
“這白狐,現下已是我的了。”龍吉絲毫不怕,語氣裏滿是理所當然。
青衫男子是剛剛從萬歲狐王那裏吃過酒的姜央,在席間他還聽狐王提起自己的小女兒,回去路上聽到打鬥聲,尋着聲響過來,便看到龍吉持鞭的景象,他只顧救下好友的女兒,未來得及細看龍吉。
姜央察覺出,白狐被術法所困,化不出人形,也施不出法力,為不被抓拼盡全力四處沖撞。又聽龍吉傲慢的語氣,只覺得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倒也不惱,連看都未看向龍吉一眼,淡淡說道:“你若識趣,該立刻解了她的術法。”
瞧對方的氣勢姿态,不像是法力低微的尋常小仙,龍吉心內正掂量,聽聞對方讓自己解術法,又覺得或許對方只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立刻滿滿自信,張揚道:“我相中她做靈寵,是她的榮耀,你莫要多管閑事。”
白狐發出委屈的嗚咽聲,姜央擡眼朝對面女子看去,就見對方站在樹下,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打下,讓不遠處的女子多了幾分模糊感,細看那女子的容貌,姜央心內一顫,眼前人同藏在自己心內那位,太過相像。
原本側身的姜央不自覺的回過身來,細細打量對面人,語氣緩和了許多,耐心勸道:“你可知你所困的并非尋常小妖,她是萬歲狐王最喜愛的幺女,不是尋常妖魔能開罪的。”
少許雲朵将那幾束光遮蔽,站在對面的龍吉,在姜央眼裏更清晰了些,她似是猶豫了片刻,只是一瞬,就将手裏的鞭子一甩,白光閃過,有落葉和灰塵揚起,在鞭子的清脆聲後,響起她的聲音:“我管她是妖是獸,我看中了便是我的。不過是萬歲狐王幺女,何懼可有?”
“不知好歹。”姜央說着揮手破除了白狐身上的術法,被龍吉困了許久,又揪着毛打了半天的狐貍,此刻變成了女子模樣,她癱坐在地上,頭發有些淩亂,衣衫也已皺皺巴巴,想來她初入法陣時,曾驚慌失亂的掙紮過,只是龍吉這陣法,靈獸來了便會被困,妖魔來了,不敵者便會被封了法力,困在此處。
本以為獵到靈獸,聽聞是修成人形的妖,龍吉更加欣喜,親眼見到那白狐化做女子模樣,雖有些狼狽,仍能瞧出她如花解語,似玉生香,眼含秋水,楚楚動人。忍不住想,還好那鞭未抽到白狐身上,這般嬌滴滴的美人,怎吃的了那樣的痛。
美人兒眼波盈盈,眉頭微蹙,拉住姜央的衣角,帶着些嗚咽,說道:“玉兒謝過大王救命之恩。”
姜央将美人兒扶起,說道:“方才席間,你父親還提起你,說你不見蹤影,甚是擔心,快些回去報平安吧。”
玉兒欠身行禮,偷偷瞄了一眼龍吉,轉身往反方向跑去。
瞧到姜央破解了自己的術法,龍吉便知曉自己法力不及他,可就在她的眼前放跑白狐,同她作對,讓龍吉心生不甘,大喊:“狐貍莫跑。”順勢起身要追。
姜央衣袖一揮,周圍火光四起,那火如得了令一般,既不燃枯葉,也不燒樹木,猶如一堵憑空出現的火牆,将龍吉和姜央圍在其中。龍吉已無心追趕白狐,只掂量着如何逃出火圈,她察覺到周邊溫度越來越高,空氣裏彌漫着一些焚燒過的灰燼,讓她忍不住帶着幾分嫌棄捂住了口鼻。
“現下想跑的是你了。”姜央饒有興趣的看着對面的龍吉。
龍吉松開捂口鼻的手,在身前揮了兩把,試圖趕跑那些灰燼,自知法力鬥不過對方,便故意說道:“你燒起大火來有何意思?只弄的我們灰頭土臉,方才那狐貍喚你大王,想來在妖魔裏,你也是有頭有臉的,弄的一身灰撲撲的,實在有損顏面。叫我說,我們都收了法力,純粹的比試一下身手,才有意思。”
幾聲大笑後,那圈一人多高的火牆瞬間縮了下去,卻也未熄滅,矮矮的火苗像一圈着了火的籬笆,姜央說道:“讓你這麽一說,我這三味真火竟是丢面子的了。”
竟是三味真火,三界善用此火的屈指可數,龍吉在心內盤算,卻仍然辨不出對方是何人,但瞧對方一副好說話的姿态,試探着問:“你将我送祖母的賀壽禮放跑了,準備如何賠我?”
“那便像你說的,大家不用法力,試試身手,若我輸了,你抓我去給你的祖母做壽禮,如何?”姜央如此說。
“你想的倒美,方才的狐貍,無論獸形還是妖身,都那般可人兒,還是什麽狐王的女兒,送她才有面子。”龍吉脫口而出。
姜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說道:“這世間的妖魔尊稱我一聲魔王,那些叫的上名號的妖魔,大多喚我一聲大哥。可有面子?”
大多妖魔的大王都是占山自封,被衆人認可,尊稱魔王,喚聲大哥的,只有一位,那便是九黎族僅剩的血脈姜央,他與龍吉的祖母太元聖母玉清師出同門,在上古之神接連隕落,三界混亂之時,他曾追随玉清平定三界,如今三界的太平與三十三重天的天宮,都有他出的一份力。
被稱魔者,往往是通過殘忍不善之法來提升自己法力,自私自利,不擇手段,令衆生懼怕唾棄,人神妖鬼皆願除之。
本應位列仙班的他如何淪為魔王?
衆說不一,比較多的說法是,三界平穩,他不滿天規,單槍匹馬打上天宮,險些打死當時的天帝,終究敗給自己的師姐,而那場戰敗,使玉清與姜央翻臉,她罵姜央瘋癫如魔,姜央自此自稱為魔,而天上仙神,地下妖怪精靈,見識過姜央的法力,了解姜央并沒有做過歹事,只是塗挂了個壞名號,天上仙神心底仍敬他是一同平三界的戰友,凡間有些不服天宮管叫的妖怪精靈,都以他為榜樣,稱他為魔王。
日子久了後,那些見識過三界動蕩的仙神妖怪接連隕落,眼下新長成的一衆并不清楚事情原委,只知有魔王曾與天宮抗衡,法力了的,脾氣随和,廣交好友,不擺架子,皆心生敬意。
更有法力不錯的妖怪精靈效仿,放豪言與天宮叫板,占山自封魔王。久而久之,凡間跳出各種魔王。為區分衆多魔王,有小妖曾聽長者言,姜央原身頭上有角,甚是威武,一來二去,大家再提起他時,便會稱之牛魔王。
“牛魔王?”龍吉不太相信,在她心內,牛魔王同她祖母是一代人,應當如菩提那般,有一把花白的胡子。可眼前人頭發烏黑,意氣風發,瞧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誤傳罷了,倒也無妨,我卻有一對牛角。你可想看?”青衫男子怎麽也不會想到,讓眼前女子愣住的,是他的年紀同相貌毫不匹配。
龍吉知曉自己勝算不大,說道:“你方才說,你若輸了,便叫我抓去做賀壽禮。那倘若我輸了,你得放我安然離去。”
“你都輸了,還想走麽?自是跟随我而去,給魔王做個端茶遞水的小丫鬟,很适合你。”姜央不知是因這女子容貌與心內的她相似,還是因這女子的性情有幾分張揚,自己竟想同她多多呆在一起。
“不好,不好,您是同我祖母一輩的人物,怎舍得欺負我這等小輩。傳出去叫人恥笑。”龍吉擺着手拒絕。
“我法力高強,他們不敢恥笑我。”姜央回應。
見行不通,龍吉又生一計,說道:“既不用法力,那我們總要用兵器,你給我瞧瞧,你準備用何兵器?”
姜央攤開雙手,甩甩衣袖,說道:“這就夠了。”
“都說不能用法力了,你這是何意?”龍吉以為,姜央攤開雙手給她看,是說要将三味真火作為兵器。
“我的意思是說,與你打,我無需兵器。”姜央緩緩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