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鐵扇

鐵扇

自那日起,龍吉再未見過姜央,她不知道姜央還會不會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見他,有時風吹雲動,總會誤會是他來了,待看清楚,不免會嘆氣失望,可若是問自己,想不想見他,心內回答又是不見為好。

母親和姑母都在為婵兒的事忙碌,若是放到以往,龍吉肯定會趁無人管教,急忙下凡玩鬧,但這次,她卻安安靜靜的呆在了天宮裏。連一向對她嚴厲的母親都誇贊她長大懂事了。

天宮內關于姜央的記載不多,同祖母一般經歷過那場動亂的神,不是隕落就是已年邁,提起那段往事,也絕口不提姜央,若是細問,便是一句他縱然有功,但當下已為魔,我自同他斷個幹淨,千年萬年沒有再見了。

這日龍吉找到一本關于九黎一族的書,書內記載,九黎一族同神農一族,都出自伏羲一脈,後伏羲隕落,九黎一族和神農一族對當時族內統治者有諸多不滿,便出走,各自成為新的一族,實力強悍到與伏羲一族齊肩,成為十神中的兩位。。

伏羲一族漸漸衰敗,不似當年後,九黎一族和神農一族為誰是伏羲正統後裔開始征戰,更是将上古之神伏羲的舊居崇陽視作聖地,兩族都想得到崇陽,征戰從一開始的兩不相讓,漸漸變為神農一族更占上峰。

在神農一族要占據崇陽聖地之時,九黎一族集齊全力,以熊熊火海做結界,封印了崇陽。烈火熊熊,如此下去,崇陽總有一天會被烈火吞沒。神農一族為保全崇陽,合衆力将崇陽移至汪洋大海。如此一來,神農一族雖贏,卻也元氣大傷。本是同脈,卻視為仇敵,現今他們心內的聖地燃着熊熊烈火,飄蕩在大海,而他們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強盛。

再之後,九洲現出很多修道為仙的凡人精怪,他們得道為仙,自封為神,視原本的神明為仇敵,一時間,九洲遭變,征戰不斷。

九黎一族全門皆滅,神農一族尚能自保。女娲一族的神裔為護住同族隕落,而現今的太元聖母玉清,為女娲一族神裔的真傳徒兒,雖非神之後人,卻撐起了女娲一族,稱為女娲之後,她聯合尚存的神脈後人,試圖平定這場神人妖仙的戰亂。

玉清救走了九黎一族唯一的血脈姜央,雖非兩族,确是同輩,姜央作為九黎一族的血脈後人,潛心修煉,跟随師姐玉清,一同平定世間戰亂。

終,大戰爆發,天塌地陷,九洲四分五裂,女娲一族挺身而出,補天填海,九洲變三界。衆人臣服,玉清以防天下再亂,在冥界建地府,使修行不佳的凡人妖怪不再有同神明一樣的壽命,讓其百年為一世,不斷輪回。而修行得道的凡人妖怪,可避開輪回,待順利通過天降的三災,便可位列仙班,共同守護三界,享凡人敬仰供奉。

為三界平穩,為使神明之後信服,太元聖母與元始天王成婚,共治三界,叫天下太平,再無神人妖仙的戰亂。

此書中說,姜央不同意師姐玉清同元始天王少昊的聯合,因元始天王是盤古一族和伏羲一族之後,他考慮到九黎一族已滅,伏羲一族幾近凋零,便推神農一族為伏羲正統。這叫九黎一族的姜央非常不滿。

姜央在太元聖母與元始天王大婚之日打上天宮,無人敢攔,那日的新郎還未同新娘拜天敬地,就同姜央打鬥起來,考慮到姜央為太元聖母的師弟,元始天王不願傷他,任由他胡鬧,幸好玉清拿出專治九黎一族的法寶鐵扇,一扇将姜央扇入凡間,叫他再不敢跨入天宮。堂堂九黎一族之後,上古神明血脈,就這麽自甘堕落,淪為魔王。

“祖母給的法寶,竟如此厲害?”龍吉心內贊嘆。

在書的最後一頁,是一張圖,畫的是九黎血脈的真身,文字解說:“九黎一脈,銅頭鐵額,刀槍不入,善用三味真火。”

那畫中人站在熊熊烈火間,身軀高大,皮膚紅如火焰,頭上有巨大的牛角,身後有燃燒着的翅膀。

龍吉細細看着畫中的模樣,心想,那日見他化做一頭小青牛,還覺得堂堂魔王,原身竟如此可愛,現下看來,那不過是他心血來潮的變幻。

“這角該是真的。”龍吉瞧着畫中的角,回想那日睡醒時,趴在姜央背上,手裏正牢牢抓着他頭上的角,不禁臉紅了起來。

“這翅膀?為何長了牛角,還長了鳥一般的翅膀。”龍吉說道。

“因為畫畫那人,就沒見過九黎血脈的真身。”姜央不知何時,已在龍吉身後。

龍吉吓了一跳,又驚又喜,拿書拍打姜央,問道:“你又來做甚?”

姜央坐了下來,說道:“我若不來,何人告知你這畫是假的?倘若我真有翅膀,何須駕雲趕路?”

龍吉想将書藏起來,但晚了一步,被姜央拿去,他看着那副畫,說道:“那不是翅膀,那是施法時迸出的火焰,因狀如鳥翅,被誤以為是真身的一部分,傳來傳去,就成了這樣。也是因九黎血脈只餘我一人,見識過我真身的不是早已隕落了,就是不屑于議論他人的。倒叫一些不懂裝懂,一知半解的拿去做文章。”

姜央翻看幾頁,笑道:“這小兒倒是知道的甚多,只可惜他看似要寫九黎一族,實則大片章節贊美太元聖母和元始天王,不知是哪個小仙想要讨好這三界的當權者。”

又看幾頁,他輕蔑的笑了一聲。

龍吉見他看的正是祖母祖父大婚那頁,問道:“你笑什麽?”

“我笑這寫書的,他既想拍少昊的馬屁,卻又怕我記恨他,因而既不敢寫被尊稱為元始天王,流淌着兩族神明血脈的少昊,被我打的節節敗退,只含糊其詞的說他同我大戰。又不敢寫狠話貶低我,卻在字裏行間暗諷我的自私,稱贊少昊的大度。”姜央輕哼一聲,繼續說道:“少昊鬥不過我,是不願意嗎?真是可笑。”

龍吉聽到有人如此說自己祖父,有些不悅,說道:“祖父那日敗給你,是因有傷在身,他平定天下戰亂,舊傷頻發。後為管理三界費心費力,未等到孩兒長大便隕落了。祖母說,祖父是坦蕩之人,從未向我們隐瞞過那日戰敗之事。”

“倒是忘了,你是他的孫兒。”姜央收起嘲諷的笑意,将手內書一丢,說道:“你對九黎一族有何好奇,問我便可,無需瞧這些夾雜了強烈個人觀點的閑書。”

“你是因不滿祖父将神農一脈視作伏羲一族正統,才淪落下界,成為魔王的嗎?”龍吉趁機發問。

姜央似是在回憶,說道:“天下平穩後,我曾去崇陽,試圖解開先輩設下的結界,只可惜,我未能留在那裏鑽研破解之法。”

龍吉心想,他果真如書中所寫一樣,不滿祖父将神農一脈推為伏羲正統。見姜央神情悲傷,勸道:“破解不了也無妨,雖神農一脈成了伏羲血脈正統,可到底是你們九黎一族得到了聖地,并且,我曾聽祖母講過,那時為修補天地,靈氣旺盛的神明出生之地都被拿去補天填海,不複存在了。崇陽能留在世間,也是因禍得福吧。”

“确實是因禍得福了。”姜央瞧着龍吉,說道。

龍吉瞧自己的勸解有效,說道:“莫糾結過往對錯,把握當下才是正解。”

二人對視,姜央展顏一笑,說道:“往日,我曾怨天道待我不公。現下我才明了,何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那時是亂世,征戰都是常事。現下已太平萬年,諸神已不再似從前那般重視血脈族落,崇陽的結界解與不解,都随你心意。”龍吉以為姜央還在聊崇陽。

透過窗子,看到遠處有仙子正施法,給亭臺樓閣挂上喜慶的幔布燈籠,姜央問:“這是作何?”

“姑母說,卷簾已經給琉璃盞施法,使它承載凡人魂魄時,不再會傷到魂魄。難得婵兒遇到心愛之人,祖母說要辦場婚禮慶賀,姑母也很開心。只是哥哥和母後不大開心。”龍吉回答。

“楊戬和王母為何不悅?”姜央問道。

“哥哥大約是不舍得,我前天還勸了他,婵兒成婚了也還是住在鬥牛宮內,而且,不過凡人魂魄,即便他以琉璃盞為身,再勤加修煉,也修不出多少法力,要是他敢欺負婵兒,不用我們動手,哮天犬就能打他一頓。”龍吉快言快語,接着說道:“我母後為什麽不高興,那就不知道了,姑母說,是母後看婵兒如此,擔憂我未來也會遇到心動之人,才不高興的。但我覺得不是,昨日我去尋母後,見到母後獨自一人,拿着雲華姑母的帕子,似乎是說她對不起雲華姑母,如今婵兒這般,她不知該如何好。”

“可惜了,縱有經世之才,卻為兒女瑣事所愁。”姜央感嘆。

“我母後麽?”龍吉有些驚訝,她知母後不僅将天宮管理的很好,還有很多女仙女神甘願聽命,卻覺得,三界大事大多父王在做主,母後雖有管理之能,卻不至于用經世之才。

姜央見龍吉驚訝,說道:“你或許不知,三界太平之後還有一場動蕩,是由羲和一族的神明血脈忽然隕落引起。三足金烏視帝俊羲和為父母,只願臣服于他們的血脈,而帝俊一族的神脈已在戰亂時期亡故,為保凡人安居,十只金烏被羲和一族看管,每日只許一只前往凡間。羲和一族神脈隕落後,金烏沖破族人的束縛,一起飛往凡間。”

“我知道,是上古十神刑天遺留在凡間的血脈,射殺了其中九只金烏。”龍吉不懂這與母後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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