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局戰
入局戰
牧泊舟離開了。
帶走了茶室裏那股難以描摹的貴公子氣質。
杯盞輕叩桌面的聲音響起,陶了了才回神。
“這家夥,今天看了你好幾眼。”陶也然嗤了一聲,繼續倒茶。
“嗯?”陶了了擡頭看他,那略帶困惑的神情像是在問:他們本來就是在一問一答的,說話過程中看她幾眼不是正常的嗎?
陶也然玩味地笑了笑:“你是不知道他,不拿正眼瞧人才是常态。”
“是嗎?”她的語氣裏摻雜着幾分狐疑。
“怎麽,你跟哥說實話,要是看不上這家夥,也可以拒絕。”陶也然切入正題。
雖然兩個人都需要找人結婚,但他不想委屈了自家妹妹。
女人的婚姻,尤其需要慎重。
“一只大黑熊。”陶了了抿了口茶,說。
“什麽?”
“這位牧先生,像是獨自生活在叢林裏的大黑熊。沒有人和他說話,所以他也不愛吭聲。難得開口,卻因為不熟練,難免會有一點心口不一。”
陶也然繃住笑意:“大黑熊,你說的是牧泊舟?”
陶了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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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也然再也憋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這個堂妹,雖然在自家人眼裏看起來呆呆軟軟的,卻不是真的傻——畢竟沒有哪個人能夠只靠勤奮就成為炙手可熱的童話作家。
有一句話叫大智若愚,用在她身上或許正合适。
但剛剛他聽到了什麽?那位傳說中的惡魔總裁,到了陶了了嘴裏,竟然變成了一只憨笨的大黑熊?
要是被牧泊舟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陶也然捂住肚子,一只手在桌上砸了個痛快。
陶了了在一旁慢慢品茶,等他笑完。
“抱歉啊……咳咳……”陶也然調整好情緒,“這個牧家啊,家大業大,特別是過去二十年在房地産行業風生水起,不過房地産的增長空間已經很小了,越是這種大的集團,轉型的任務就越是艱巨。”
聽到陶也然聲音逐漸嚴肅,陶了了也認真地看他。
“未來是要跟着科技發展走的,盛牧集團提出了往科技領域轉型的發展計劃。但是他們集團在這個方向上沒有積澱,要受到市場的信任不容易,再加上牧泊舟作為總裁,咳咳,還有個業界惡魔的稱號……”
“業界惡魔?”陶了了似乎有了興趣。
“都說他天生冷情冷血,商業手段嘛,也确實是冷酷了點,不會和人講什麽情面。”
陶了了若有所思地點頭:“雖然我不懂商業,不過要管理那麽大的集團,不這樣怕是不行的吧。”
陶也然意外了,她是在替牧泊舟說話嗎?
“了了,我的妹啊,雖然我是牧泊舟的大學同學和老朋友了,不過作為你哥,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陶也然正色道,“你可別對他動心。”
陶了了擡眸看他,不說話。
“豪門都沒那麽簡單的,他們家要的是你嫁過去後和牧泊舟扮演恩愛夫妻,替集團改善口碑。選你,是因為你比那些娛樂圈的女明星口碑更好。這裏頭有這麽多的計算,你們的婚姻并不會簡單。”陶也然掏心掏肺道,“要是你對他動心,就等于把自己搭進去了。”
“哥,我知道。”陶了了用堅定的目光安撫他,“我不會失去自我的,至于動心……這種事我這輩子還沒在男人身上遇到過呢。”
“你明白就好,哥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陶也然取出了一份文件,“這是盛牧集團法務部拟好的離婚協議書。你們可以在婚前就簽好離婚協議,結婚三年後自動離婚。三年過去,盛牧集團的市場布局也完成了,你在奶奶那裏的危機應該也解除了,到時候你還是自由的。”
還有離婚協議書,這倒是出乎陶了了的意料。
可是,還沒結婚就先簽離婚協議書嗎?她的婚姻,果然是經過了各種精心的算計。但這一點悄然冒出的酸澀并不能影響她的情緒,她本來就不對自己的婚姻抱有期待。
“了了,你別誤會。”陶也然連忙說,“這是我自作主張向牧泊舟争取的。我雖然是個男人,但也知道女性在婚姻中的弱勢。這份協議書是為了讓你在想離婚時能夠抽身而出,算是一把自由的鑰匙吧。”
這個說法的确讓陶了了有些意外。
“你保管好這把鑰匙,才不會讓自己太被動。”
“謝謝哥。”陶了了點頭,“我也覺得,三年後各奔東西,對我們這種沒有感情的夫妻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聽到陶了了的話,陶也然忽然有點感慨。這個堂妹千好萬好,放到任何人家裏都該是被當作掌上明珠一般寵着,如今卻要因為躲避家族的安排匆匆解決自己的婚姻大事。
可如果不閃婚,她就要被奶奶用各種手段逼着嫁給當地官員的兒子——只是為了給他們二叔謀求生意場上的一點利益。
他輕嘆一聲,拍拍陶了了的肩:“你還可以考慮考慮。總之你記住最重要的一點,不要動心。”
不要動心。
陶了了想到牧泊舟剛才看向她的目光,明明一點都不狠厲,只靜靜看她,卻讓她幾乎承受不住。
但她知道,那種相撞的熱辣,并不是愛。
是久居高位的人對她的審視。
她是否能夠承受今後三年都生活在這種審視中?
“嗯,我再考慮考慮。”她聽到自己這樣輕聲答複。
陶了了沒有那種可以無話不說的閨蜜,從上學開始,她傾訴心情的途徑只有一個——寫出來。
那一個個泛着甜味、苦味、澀味的童話,都是這樣寫出來的。
回到家洗過澡,坐在屬于自己的書桌前,她打開筆記本電腦。
從腦中的千頭萬緒中抓住一個線頭,開始寫一個新故事。
兩日後,機場貴賓室內。
牧泊舟接完一個電話,用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頭。
連軸轉了幾天,現在他還要飛去外地出差一周。
這種節奏本來就是他的日常,只是今天,他留意到休息室對面就是一間書店。
他有些鬼使神差地起身,擡步走出貴賓室,邁入被布置得通透明亮的書店裏。
白色燈光傾瀉在一本本裝幀精美的書籍上,令所有的色彩都宛如珍馐。
而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搜尋一個名字。
擺滿暢銷書的貨架前,他找到了腦中所想的三個字。
陶了了。
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拿起那本寫着陶了了名字的童話時,嘴角愉悅的弧度。
助理王覺剛剛出去買牧泊舟指定的那款咖啡了,回到貴賓室時,卻覺得眼前暈了暈。
他看到了什麽?
自家老板五官英挺冷硬、無可挑剔,渾身散發着殺傷力十足的氣質,結果捧着一本……童話?
王覺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再定睛一看,沒錯,是童話。
不是那種晦澀的英文商業雜志,而是一本童話。
看到自家老板眼尾微挑,很是投入的樣子,王覺更詫異了。
他呆住的樣子實在太明顯,牧泊舟不得不瞥了他一眼。
“站着幹什麽?”
“哦哦,牧總。”王覺上前,擺好咖啡,目光還在那本童話上,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公司要開拓新領域了?”
牧泊舟:“……”
王覺的問題提醒了牧泊舟。
他的時間寶貴如流金,而他剛才竟然把它們花在與集團事業無關的地方。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他合上了書,恰好手機收到一條新消息。
是陶也然的。
“我妹考慮清楚了,她同意和你結婚。我把她微信推給你,剩下的你們自己聊吧。”
手指下劃,是一張微信名片。
陶了了。
和他一樣,微信都是用真名。
陶了了的頭像,是一朵瑩白的茉莉花。
牧泊舟忽然就想到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只親眼見過一面而已,竟然記得那麽清晰深刻。
他指尖輕觸,正要發送微信申請,卻又控制住了手指。
漫不經心勾了下唇。
她說同意和他結婚,這就是已經亮出了底牌,在等他的态度了。
他總不能太主動。否則會讓對方誤會他有多急切。
就算他不加她,陶也然也會把他的微信推送給她。
他要等她來主動聯系。
生意場上,誰掌握了主動權,誰就能開出更多的條件。
牧泊舟胸有成竹地上了飛機,關機。
三個小時後,他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店入住。
用過晚餐,無人加他。
從浴室出來後,他一邊用毛巾擦着滴水的濕發,一邊拿起手機。
微信還是沒有申請好友的通知。
他唇線抿直。
幾秒後,發送了好友申請。
陶了了的作息與常人不同,她習慣在深夜寫作。
這天晚上,她的例假造訪,不到晚上9點她就上床睡了。淩晨1點醒來後,她覺得精神還不錯,習慣性地打開電腦,想寫一會兒童話。
中途看了眼手機,陶了了手一頓。
是一條新好友添加申請,雖然備注欄裏什麽都沒寫,但那個漆黑的頭像與“牧泊舟”三個字,還是讓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是誰。
她看了眼時間,這個時候通過,恐怕會打擾他休息吧。
她放下時候,決定白天再加上。
牧泊舟等了一夜,也沒有等到好友添加的申請通過。
這讓他升起一股屈辱感。
對,屈辱。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在意一個好友申請。
從來都是別人求他,而不是他求人。
對陶了了,他感興趣的成分或許有一點,但更多的是一種他無法掌控,卻也不想掙脫開的詭異感覺。
他善于把一切都掌控在可控的範疇內。
即便結婚,他也要能夠随時松開和另一人的束縛。
現在他心底的這股子卑微期待,就是一種屈辱。
一個上午,牧泊舟的臉色都極差。
分公司的高層在會議室彙報工作時,都感覺自己身子下坐的不是椅子,而是煤氣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炸了。
結果,有一位經理在彙報時出了差錯,事先準備好的PPT怎麽也打不開。
“不用PPT,直接說。”牧泊舟出聲。
“可是牧總,我……我要彙報的內容都在PPT上。”經理嗫嚅。
“連一個備用方案都沒有,你就是這樣做事的?”
詭異的安靜中,牧泊舟眼底郁色更重,顯然不耐煩了,推開椅子站起來。
王覺心領神會,牧總這一走,就意味着這個經理下午就能去人事部領辭退補償了。
手機一聲清脆的鈴音響起。
衆人皆是一驚,擔心是哪個倒黴的忘記給手機靜音,這下更要觸了大老板的黴頭了。
陶了了上午11點多才醒,一時把牧泊舟加好友的事忘了。過了12點吃完午飯,她才想起來,連忙通過了好友申請。
牧泊舟低頭,看到自己的手機界面。
“陶了了已經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只是一條系統提示。
但他神情微妙片刻,眸色緩和許多。
本來已經推開椅子站起來。
現在又輕輕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