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撩吾妻
撩吾妻
一個人靜下來時,陶了了也不免會想,前幾天牧泊舟急着去公司處理事情,是不是就是許家的這件事。
他對許家的打擊,是不是帶有私心。
這件事她不适合去問牧泊舟,但有一個人或許了解一些情況。
她約了陶也然,在他新開張的烤肉店裏見面。
這日陶了了是吃過晚飯過來的,陶也然帶她到露臺的一角坐着。
他拿了一罐啤酒,遞給她一杯喝酸梅汁。
說起許家的事,陶也然沒有保留:“其實許家生意早有問題,他們和二叔捆綁在一起,二叔自以為有了盛牧集團作靠山,行事愈發無所顧忌。就算泊舟是真的出手做了什麽,也只是加速了他們的滅亡而已。果,是許家和二叔自己種下的。”
這些道理陶了了自然懂,她擔心的無非是,如果牧泊舟是因為誤會她與許歲和的關系而有意報複,那她對許歲和會感到愧疚。
“你不敢去問泊舟?”陶也然看出她的心思。
她搖頭:“我去問總不合适。”
陶也然想了想,還是說:“雖然不知道什麽情況,但是我看得出他對你不一樣。為了外人的事讓你們兩個生疏或者冷戰,太不值得。”
他這樣說,陶了了不算意外,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有垂頭默默聽着。
“之前我說讓你別動心,現在我收回這句話。你們自己的事,我不該過問。跟你說聲對不起。”陶也然舉着啤酒和她的酸梅汁碰了碰杯。
陶了了搖頭:“沒有,哥,你沒有錯,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陶也然嘆一口氣:“一個是我妹,一個是我好朋友。我不希望你們哪一個人過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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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了了笑了下,忽然沉默。
寂靜的夜晚,服務員在給隔壁餐桌收拾木炭。
已經物盡其用的木炭在鐵鉗撥弄下仍然濺起零星火花,但它們實在過于微小,很快變徹底冷卻下去。
人們常說“白頭偕老”,可日子越久,愛意會不會也像木炭一點點被消磨殆盡?
陶了了若有所思片刻,才把目光從那木炭上收回。
她的動作很細微,陶也然卻注意到了,他挑了下眉。
“了了。”陶也然開口,“我不想勸你什麽。但是沒有人會因為害怕出事故而一輩子不乘坐交通工具。”
陶也然很确定,只要她願意敞開心門,所見的風景一定不同。
但這話,不應該由他來說,該有人教她如何成真。
別墅裏,牧泊舟結束加班回來。
陳姨還沒離開,她說:“先生,太太用過晚飯了,她說出去一趟,晚點回來。”
“我知道了。”牧泊舟松松領帶,看到客廳沙發邊有一份看了一半的雜志。
陳姨也看到了,解釋道:“那是太太今天在看的,我怕亂了頁數就沒收拾起來。”
“沒事,放着吧。”他走過去拿起,發現不是雜志,而是一本介紹西南某可持續發展基地的資料。
這家基地以大熊貓培育為特色,資料裏展示了許多大熊貓憨态可掬的圖片。
資料的最後一頁還有一份志願者報名表。
晚上九點多,陶也然送陶了了回別墅。
陶了了進門後,發現餐廳裏有人,牧泊舟坐在餐桌邊用筆記本電腦辦公,沒有上樓。
她猶豫了下,先打招呼:“你怎麽在這裏?”
不是應該在書房?
牧泊舟擡眼看她,眉目溫和:“我在等你。”
他蓋下筆記本屏幕:“你二叔的事,不問問我嗎?”
她是想知道事情背後真相的,只是一直覺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直接問他。不過既然他主動提了,她也不再避而不談。
“你有因為私心故意報複嗎?”她站在原地,距離他幾米遠,沒有上前。
“有。”牧泊舟直言不諱,“不過我的私心是對你二叔,不是對許歲和,他還不夠資格。”
“我知道了。”陶了了放松許多,“那我也告訴你我的想法吧,我沒有覺得你做錯了什麽。”
所以他可以不用再對她解釋這件事了。
陶了了打算上樓,但牧泊舟似乎還有話要說。
想到那本可持續發展基地的資料,他問:“你想出去散散心嗎?”
陶了了訝異,目光向客廳沙發掃去:“你,你看到了?”
“喜歡大熊貓?”他反問。
陶了了頓了下,點頭:“當然喜歡了。”
這一刻牧泊舟竟然有點嫉妒大熊貓。
“你想去就去,不用為難。”他說,“凡事記得和我商量。”
她一雙杏眼亮了亮,但沒有立刻出聲,仿佛在确認:真的可以去嗎?
牧泊舟忍不住笑了,他之前有那麽可怕,竟然讓她覺得出門都受限了?
他起身,步步走近她,漆黑的眸子下藏了些許光亮:“你二叔現在涉及經濟糾紛,法院的調查時間會比較長,我不确定他會不會又來騷擾你,所以你出門玩一玩也算是避開他,挺好的。”
陶了了眨了下眼,他這是算又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只是,別太累了,保護好自己。我幫你照顧你的花。在家等你。”
“花?”陶了了一怔,随即激動起來,“我的花種出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花園,即便是依靠月光,也能看見撒下去的種子已經紛紛抽芽了。雖然還看不出是什麽花,但已經足夠令陶了了開心得快要蹦起來。
見陶了了心情雀躍,牧泊舟趁機問:“你出門期間,我可以給你發消息嗎?”
陶了了微微一愣。
牧泊舟立刻解釋:“給你彙報花的生長情況。”
陶了了剛才發愣,并不是因為不喜歡牧泊舟給她發消息,而是發現這樣的小事他竟然如此小心翼翼。
“當然可以。”她從泥地邊起身,看向他月光下清俊的臉,“你對我,不用那麽小心。”
她明顯地看到牧泊舟眼睛裏亮了亮。
陶了了愈發于心不忍:“我們還是夫妻呢。”
說完,她自覺失言。用了個“還”字,好像在強調他們遲早要分開。
牧泊舟卻是毫不介意,眸光反倒蕩漾起來。
“那我可以搬到你房間嗎?”
陶了了:“……”
牧泊舟相當誠實地沮喪了:“我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你就當我沒說吧,我自己一個人睡其實一點都不會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你不用可憐我,只要你睡得好就好了。”
陶了了:“……”
陶了了聯系了姜江,并在十一黃金周到來之前出發去了川城。
不過出了一個意外,到了可持續發展基地後,陶了了沒能接觸到大熊貓。
大熊貓是極其珍貴的保護動物,與大熊貓相處的志願者自然也要經受重重考核——名義雖然是志願者,篩選條件卻不會比正式工作人員寬松。
恰好同期有八位經過篩選的志願者共同競争大熊貓中心人員的職位,陶了了和另一名男性一起進入了最終階段。
最後基地管理員認為男性可以承擔更多的體力活,沒有選擇陶了了,而是将她推薦給了基地裏另一個志願者崗位。
新崗位是協助修訂元老級工作人員的口述史。
這個基地成立以來,救助了不少野生動物,在基地工作的老職工都有一些獨特的救助經驗。兩年前,基地啓動了一項口述史項目,為的是将這些經驗和故事保留下來。
恰好這也是陶了了擅長的工作,她就答應試一試看看,不過不保證能做滿45天。
因為這個意外,姜江一直向陶了了道歉,反倒是陶了了寬慰她:“這份工作要拜訪不同的人,有時候還要爬山,正好可以鍛煉鍛煉身體。”
姜江有被安慰到,托着下巴說:“我怎麽覺得,那些考核官其實是看中你的能力,才故意把你調過來的?”
陶了了遞交的志願者履歷上,隐去了她的真實職業,不過在工作經歷一欄裏還是羅列了一些文字編輯方面的經驗。
現有的口述史資料存在着一些缺漏、歸檔不明和記錄水平參差不齊的問題,姜江的推測也不是沒有原因。
“你老公知道這件事嗎?”姜江問。
陶了了搖頭:“還是不和他說了,免得他以為我在這裏受了欺負。”
姜江羨慕地“嗷嗷”兩聲:“不愧是霸總,看來平時沒少護妻哦。”
來到基地期間,陶了了每天都會收到牧泊舟的消息,有時候是花園裏幼苗的照片,有時候是行程的彙報,如果實在太忙也會有一句“晚安”。
陶了了每條都會回複,但她從來沒有主動發照片。
她被安排住在工作人員的宿舍裏,條件十分一般,加上沒能去心儀的崗位,可以說是開局事事不順。
她卻不想對他抱怨。
不發照片,破綻就會少一點。
萬一牧泊舟想看她和大熊貓的合照,就露餡了。
姜江對她愧疚,有空就來找她,請她喝奶茶。久而久之,兩人比研究生時期更加熟絡了。
在陶了了志願者工作快結束的一日,姜江忽然問她:“了了,你有考慮讀博嗎?”
“讀博?”
“嗯,我看中了一所國外學校的藝術實踐專業,這次來做志願者也算是給自己積累履歷吧。”姜江看向陶了了,“你的條件這麽好,如果申請的話一定能通過。”
陶了了喝了口奶茶後,将奶茶放在一邊,她正站在園區公告欄前,準備張貼一份展覽海報。
經過她這段時間的梳理和補充,基地裏的口述史已經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上級打算辦一場成果展覽。
她一邊張貼海報,一邊問姜江:“你為什麽想讀博?”
功利化一些的考量,是讀博之後可以選擇更高層次的工作。但姜江家庭條件很好,她這個人又自由自在慣了,不像是會因為這種理由選擇讀博的人。
“如果我說是為了見識更廣大的世界,你信嗎?”姜江一邊幫她拿工具,一邊偏頭問她。
陶了了想了想,認可這個說法,點點頭。
姜江“撲哧”一聲笑了:“了了,你可太好被說服了。別人怎麽想的我不知道,對我來說吧,讀博要四年起步,這四年意味着什麽?意味着自由啊。高校是我最後的世外桃源,也是我的一種……正當借口。我不想進入按部就班的生活,反正我不缺錢,最好讓我讀書到死。”
陶了了:“……”
“怎麽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在象牙塔裏快樂到老?”姜江勾勾手指,引誘道。
“我又不像你,一輩子不缺錢。”陶了了也笑着調侃她,“我是需要工作的人。”
姜江起身拍拍她的肩:“總之,等你不想努力了,就抛夫棄家來找我。讀博吧,雖然也有讀博的不容易,但也是一個不錯的避風港。我等你哦。”
抛夫棄家?
陶了了心虛地一凜,總覺得有一道火辣辣的視線落在她脊背上。
她回頭,目光狐疑地一掃,收獲空空。
好像沒有什麽可疑人物出沒。
是她的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