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撩吾妻
撩吾妻
“我當然喜歡你。我愛你。”
聽見牧泊舟的話,陶了了的瞳仁顫了顫,眼眶幾乎要湧出淚水。
她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心情,一陣鈍痛從胸腔裏彌漫開。
這樣哭出來好像很傻。
她努力忍着,眼眶難耐地發紅。
牧泊舟頓時更心疼了,聲音也愈發低啞,每一次開口都比之前艱難。
“我會學着怎麽愛你。”
“我想要的只有,你能給我機會。”
“不過千萬不要對我心軟,也別太快給我甜頭。我想做到的不止是合格,更是有絕對資格和你白頭到老。”
不是合格,而是絕對資格。
從現在,到白頭。
人生第一次告白,牧泊舟整個人都是僵的。他說了別對他心軟,就是真的下了決心,連伸手擁抱也忍住了。
說完這些話,他目光在她額頭輕輕停留,宛若落下一個隔空的親吻,之後便轉身下樓。
陶了了站在原地,一點點撫平情緒。
她聽見牧泊舟在樓下和陳姨說了幾句話,片刻後別墅大門響起了開門與關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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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泊舟徑直去了公司,似乎有什麽事要忙,也似乎是要定什麽決心,晚飯時他也沒有回家吃。
沒有人來打擾,陶了了這晚一個人平靜入夢,只是在翌日清晨時做了個叫人臉紅心跳的夢。
夢中,牧泊舟溫柔地、纏綿地又強勢地親吻她,含含糊糊地說着“我喜歡你”。
陶了了顫得厲害,渾身濕透。
後來她意識模糊中,牧泊舟問:“那你呢,你對我是什麽感覺?”
她被他逗弄,眉頭緊蹙,整個人矛盾,渴望,又無助。
“我,我怕對不起你。”她喃喃。
牧泊舟霎時陰沉下臉,鼻尖貼着她鼻尖:“怎麽對不起我,你難道在外面……”
或許是在夢中,沒了許多顧忌,陶了了想到什麽便說了什麽:“我怕我要毀約。”
那個關于婚後三年離婚的協議,那個不動心的承諾,她怕她都要毀掉了。
說“對不起”是因為,萬一他并不想和她走得那麽遠,那她不是強人所難嗎?
可是,可是她好像聽到他說——他喜歡她,他愛她。
他……愛她嗎?
夢境搖曳之際,便是夢醒時分。
陶了了睜開眼,整個後背都濕透了,腦海中“嗡嗡”作響。
如果說夢是潛意識的一種反應,那她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本來做好了不動心的打算,卻被牧泊舟的告白打了個措手不及。
既然他愛她,那她要不要試着,對他敞開心扉?
吃早飯時,陶了了聽陳姨說,牧泊舟昨晚回來得很晚,今早離家得又早,似乎是公司那邊有急事要處理。不過他給陳姨留了話,今天他就會早點回來,晚飯在家吃。
陶了了沒有在陳姨面前表現出什麽情緒,聽過後就點頭說知道了。
今天她約好了出版公司的編輯一起讨論新書進展,吃過飯後,她要出門。
來到出版公司,編輯熱情接待了她。
陶了了坐下後先對編輯道歉,最近她太過焦慮,雖然約定好今天交的稿子沒有拖延,但是下個月需要提交的書稿她還沒有動筆。
她知道,這一次恐怕是沒法按時寫出來了。
本來這種情況也十分正常,寫作是講究創意性的腦力工作,人非機器,總有狀态不佳的時候。
只是這麽多年她清心寡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工作上又一絲不茍,一直是位高産作家。
突然間陷入感情的迷惘裏,焦慮的副作用就格外明顯。
編輯是個圓頭圓腦的中年男人,他熱心地出謀劃策:“我有一個作者,前一段時間也是寫不出稿,就去少林寺看桃花了……”
陶了了禮貌打斷:“現在是秋天了。”
“哦對,現在沒有桃花了。”
編輯撓撓額頭,又道:“我去年的一個作者,他跟漁船一起出海……”
陶了了:“那個,我可能暈船。”
“哦哦,我還有一個作者,去南極看企鵝……算了,那個作者後來轉型成了旅游博主,答應我的書稿現在也沒交。陶老師,你可千萬別學他!”
編輯知道自己激動了,連忙喝口水壓壓情緒。
他不敢再給建議了,不過他的話倒是提醒了陶了了,可以适當出門散散心,找點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回別墅時陶了了打了輛的士,上車後翻手機朋友圈時,看到了讀碩士時期的同班同學姜江發的照片。
是一張和大熊貓的合照。
姜江穿着藍色的一次性抗菌服,在打掃落葉時被一只大熊貓抱住大腿。
照片裏,她雖然戴了口罩,卻可以從彎彎的眉眼看出那一刻一定是笑靥如花的。
陶了了碩士時期的專業是藝術學。這個專業裏的同學後來從事的行業千奇百怪,有導演、作家、音樂人、自由職業者……他們最大的特點就是想法天馬行空,不給自己設限。
在陶了了印象中,姜江有十分優渥的家庭條件,目前應該是自由職業者,平時經常在不同地方體驗生活。
她又點進姜江最近的朋友圈,發現她這半年來都在一個叫作可持續發展基地的單位做大熊貓培育志願者。
猶豫片刻,她點開了聊天框,主動問起做志願者的條件。
大熊貓圓滾滾的,實在太可愛了,陶了了覺得光是能近距離看一眼,自己的心都會被治愈。
或許這也是一種讓自己走出低谷的方式。
姜江很快就回複了她,把當地對于治愈者的各種報名條件都羅列出來。
陶了了對照了一下,自己基本都符合。只不過,志願工作至少要持續45天,如果離家這麽長時間……
若是過去有出門的計劃,她只要和父母說一聲就好。可現在她有了家庭,和牧泊舟又是正在尴尬的關系裏,不知道貿然出門會不會讓牧泊舟誤會什麽。
她猶豫了。
姜江對她說:“那我先給你寄一份資料,你有空的時候看看再決定吧。”
陶了了回到別墅的時候,陳姨見了她,目光有些閃爍。
“怎麽了,陳姨?”陶了了直接問。
陳姨咽了咽口水:“先生已經回來了,在花園裏。”
“嗯。”陶了了知道她要說的不止這些,繼續問,“然後呢?”
“先生拿了個文件在花園裏燒。”陳姨說,“我怎麽好像看到有‘離婚協議書’的字,你們……沒吵架吧?”
陶了了眉頭一蹙,她放在房間床頭相框的離婚協議書,被牧泊舟拿去燒了嗎?
花園裏,牧泊舟燒完了手中的A4紙,任薄薄的灰燼飄散在泥土上。
擡頭時,看到陶了了向他走來,他的心情一下子明朗幾分。
只要看到她,他就忍不住嘴角翹起。過去他沒發現,現在他充分意識到了,自己是有黏人一面的,只要對象是陶了了,他就總想對她笑。
陶了了走到近前,他敏感看出她的情緒似乎不太好。
難道是出門遇到了什麽?
牧泊舟身上裹挾着煙灰的氣息,指縫間有沒來得及擦拭的灰燼。雖然氣息并不濃烈,他還是怕熏到她,于是微微撤退幾分。
陶了了敏感地感覺出他的小動作——像是一種心虛表現。
她胸口發悶,目不轉睛地看他:“你燒了離婚協議書嗎?”
牧泊舟被她質問,面不改色,說:“嗯,我燒了。”
“為什麽?”
“看不順眼。”
陶了了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牧泊舟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她明顯是生氣了。可看她生氣雖然叫他苦澀,卻也悄悄混着一絲甜蜜。
他是有一些期待的,陶了了從來沒有在他面前發過脾氣,從來都是溫柔的模樣。
可她心裏的那些委屈和難過怎麽辦?
越想,他越是期待陶了了能和他吵架。最好是狂風暴雨大吵一場,好讓他有機會傾聽她的心裏話。
陶了了卻是深吸一口氣,把心頭的憤怒壓下去,說:“沒事,就算沒有了協議書,我也知道日子,到時候直接去民政局也行。”
聲音平靜沒有波瀾,聽不出難受,帶有一些賭氣的意味,卻又遠遠不夠引燃兩人的矛盾。
牧泊舟知道她誤解了什麽,垂下頭,心裏咕嘟咕嘟冒着酸澀的氣泡。
“我燒的,是我自己的這份。”
離婚協議書一式兩份,牧泊舟是把自己的那份燒了。
陶了了啞然一陣。
牧泊舟不敢問“你真的想要和我離婚嗎”,現在“離婚”兩個字是他的禁忌,他一想太陽穴就突突地疼。
他的聲音嘶啞幹澀:“你的那份我沒有動。”
他是想燒掉,但忍住了。
那份《離婚協議書》雖然只是薄薄一張紙,對陶了了來說卻是一把自由的鑰匙——
哪怕自由的另一種诠釋是離開他,他也不能破壞它。
沉默過後,陶了了垂頭:“對不起,是我沖動了。”
牧泊舟看着她:“在我這裏,你還可以更放得開,更肆意。”
陶了了覺得臉上有些火辣,不知道是因為歉意還是別的什麽。
她點了點頭:“嗯。那,我先上樓。”
話音落,她有些着急地轉身,回到別墅去。
牧泊舟本想叫住她,但看她步子匆匆,像是避着他,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昨天他告白之後就去了公司,一方面是助理王覺确實對他報告了一件急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彼此沉澱情緒的時間。
他目光下移,落在一側的泥地之上。
他知道陶了了很在意這一處,她在這裏播下了種子,卻遲遲不見種子發芽。
但剛才他看到了,有兩條很不顯眼的嫩芽已經破土而出。
她走得急,沒有注意到。
算了,等綠意更甚一些,再讓她自己發現吧。
陶了了回到房間後,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到了她惦記的東西。
是裝裱得完好的離婚協議書。
她摩挲着塑膠表面,心裏泛起一些酸澀。
是她誤會了他。
她剛才那樣的反應,他會傷心嗎?
牧泊舟沒有表現出多少傷心,他工作忙,但在家時總是溫和體貼,有時也黏人,會無意識地撒嬌。到了夜裏,他不會打擾她,也不會要求她回到主卧去睡。
陶了了沒有養過貓,但她有一種感覺,牧泊舟好像把她當成了某種嬌貴的貓,在她還因為新環境忐忑時,他使出渾身解數安撫着她,白天示好,夜裏放養。
無論這新環境是古堡還是宮殿,夜裏是任她闖蕩的自由時段。
而到了白天,不太懂微笑為何物的大魔王,總會站在盛滿陽光的樓梯拐角處,唯獨對她展示着夜夜精心練習的笑容。
也不知,她是該感動多一些?
還是惶恐多一些?
一個白天,陶了了接到爸爸的電話。
“了了,你,你能不能來家裏一趟?別讓泊舟知道了。”陶孝賢在電話裏有些支吾。
“怎麽了?”陶了了眉心收緊。
“出事了。”陶孝賢說,“你記得以前我們鄰居家的許叔叔嗎?”
許叔叔就是許歲和的父親。
“記得。爸,你別急,先跟我大致說說怎麽回事。”
通話時間一分一秒累加,陶孝賢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許歲和父母前幾年因為建材生意發家,但随着房地産行業式微,這幾年許父開始尋求第二曲線,經營的生意轉向了金融放貸。
陶孝賢也有一筆錢存入許父公司旗下的資金池中,本來每月都會有一筆穩定收益,這個月突然無法提取。
他給許父發消息詢問情況,許父說他們公司背後被盛牧集團陰了一手,現在面臨暴雷,根本不顧上他。
“了了,老許說如果盛牧集團不放手,不止我們家的錢打水漂,他自己恐怕還要锒铛入獄。”陶孝賢說。
他的說法難免帶上一些主觀色彩,盛牧集團是如何陰了許父一手的,他也說不出來,只道這件事和牧泊舟有關。
陶了了先穩定陶孝賢的情緒:“爸,你投了多少錢?不管能不能要回來,我先補貼給你。”
陶孝賢頓了頓,說:“這也不光是這個問題。”
陶了了敏感地問:“是不是和二叔也有關系?”
陶孝賢嘆口氣,也不再隐瞞:“你二叔入夥了老許的這家公司,所以老許暴雷,也會害你二叔出事。”
陶了了面色嚴肅:“爸,二叔的問題如果真的和泊舟有關,那這件事我也解決不了。生意上的事,很難說誰對誰錯,但是我相信二叔自己并不幹淨,你不用替他說話,交給法律吧。”
“如果你想讓我回家,我随時可以回來,但不會和你讨論這件事。”
“我等下先給你轉一筆錢,你先用着,二叔和許叔叔的事,你別管了。”
陶孝賢吞吞吐吐一陣,口氣有些為難:“了了,你和許歲和……”
“爸,你想問什麽?”
“你二叔說,泊舟是因為你和許歲和走得近,所以大發脾氣,才故意給他下套的。”
被二叔和奶奶進行不堪的揣測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從自己父親口中聽到這種質疑,陶了了還是呼吸急促許多。
她深吸一口氣:“爸,我明明白白告訴你,二叔說的話一個字也不要相信。我和許歲和沒有半點不正當的關系,牧泊舟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
“如果你要繼續無條件向着二叔,那我也明确說清楚我的态度吧,我永遠和我老公站在一起。”
她難得對家人強硬,是為了在父親面前維護自己的丈夫。
今天是護夫的女鵝 ︿( ̄︶ ̄)︿
前排2分留言紅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