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道阻且長】
第十二章【道阻且長】
戳棠突然怔住,有那麽一瞬間眼中迷亂,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卻沒人知道她是為何。
夜幕徹底降臨,依稀可見天邊挂着一輪彎月,漂着三五幾顆星宿。飛鳥越往北飛氣溫越漸降低,山人打開包袱各給戳棠和梧涯拿了件披風。梧涯的一顆心始終提着,始終無法舒展。
“姑娘可想好了對策?”山人忽然問道。
“我會讓皇兄放人的,我大哥雖然往日嚴肅了點,但他還是很疼我的。”戳棠膽怯地低語。
朔風吹起梧涯衣角,過腰的秀發和風飄揚。借着慘白的月光見她眉頭深鎖,往日的活潑不複存在。梧涯思量了一會,乃道:“那麽好的機會,蒼淩怎會放過,只怕是現在他已經在追我們的路上了。此番我等返回去,極有可能碰上追兵。若我猜得不錯,不少有心之人也等着我們,或為邀功,或為圖財。”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已是四面楚歌?”戳棠低頭喃喃道。
梧涯暗笑,指了指自己:“不是‘我們’而是我……花鳥當心!”
梧涯話鋒突轉驚呼出了聲。說時急那時快,黑夜中殺出一隊人馬,濃濃的殺氣彌漫在周遭,攻勢之波自遠處發來,人未至力先到。
花鳥敏捷一個側身避開烈火。三人中有兩個靈力盡失,若此時被襲擊,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眨眼時間那夥人已竄至梧涯跟前,他們坐騎上自帶燈光,一二十個人個個虎背熊腰、兇神惡煞,語氣粗狂,笑得仿佛梧涯已經是那金山銀山:“哈哈哈哈,好你個招搖王,可讓我們好找,我等敬你的膽識,也不為難你,交出鎮天珠,我們你為難你。”領頭的粗狂道。
山人欲起身護梧涯,被梧涯伸手攔住。她眯眼看了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牛鬼蛇神,心中劃過一絲擔憂,若是以往,這等雜碎哪有近她身的機會,禍不單行啊!饒是如此,她依挑眉不輕不重道:“就憑爾等?”
對方聽這氣場不像是裝出來的,又有些猶豫起來,推推搡搡沒敢貿然。“我等怎麽了?”也不知道誰說的話。
梧涯又是一笑:“牛鬼蛇神。”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只好得罪了!”說着領頭之人毫不不客氣一個火掌向梧涯劈去,一二十人烏央烏央蜂擁而至。毋庸置疑,此時他們三人皆無法力,想要正面應付恐怕不易。
方才的火光隔了些許距離,花鳥能險險躲過。可當下近在咫尺,且它身軀過于龐大,縱使飛速側身,大部分仍被擊中。一聲悲慘的鳴叫刺破長空,花鳥雙翼已被餘火擊中,連掉了幾層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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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鳥!”梧涯喊聲中透出深深地疼惜,戳棠山人均心疼得變了臉。梧涯将眸子射向趁勢追來的牛鬼蛇神,即便沒有半點修為在身,她眸中的淩厲和怒意也亦如同狼煙滾滾、硝煙四起,那是氣吞山河之勢,是風起雲湧之魄力。
許是出于她的身份,追殺之人登時膽怯不敢上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終不敢貿然出手。過不多時,領頭突然如夢初醒般吼道:“兄弟們,成敗在此一舉,殺!”
接而十來二十個人持刀一陣撲騰亂砍。山人一把拉過梧涯欲上前阻擋,下一刻直覺一股突如其來的強勁之風刮過,然後直攻向來人,衆人還未及反應,已被連人帶坐騎煽出數杖之遠。
山人回頭,見梧涯攻擊的姿勢還未收回,愣住!
“抱歉,這修為時有時無,我硬是控制不住。”說着梧涯腳尖如蜻蜓點水般自花鳥背上借力飛了出去,迎上正對他們進行第三輪進攻的牛鬼蛇神。
不過須臾,只聽空中傳來各種如餓狼般的嚎叫,是那麽的難聽,毫無優雅可言。每一聲如猿鳴般的長嘯劃過,山人和戳棠皆是啧啧相視一笑,而後聳聳肩表示深切的“同情”。
又是幾聲哀怨而又不甘的聲音飄過,而後漸聽漸遠。直至最後的被梧涯連人帶坐騎踢下雲端,空中才又恢複了難得的平靜、祥和。
梧涯躍回花鳥背上第一件事便是以靈力為它療傷。她一揮手,靈力之波源源不斷灌入花鳥體內。末幾,終于傳來它欣喜若狂的歌唱聲,并以閃電般的速度竄了出去。三人因為勝利而相視而笑,每人都松了口氣。
笑着笑着,戳棠似乎想起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忽而低沉着心情緩緩垂下頭去,良久未再言語。
梧涯見狀,想說點什麽,卻始終也沒開口。她想着,就算不恨他們,也不應該同他們有任何瓜葛才對。繞是生出這樣的想法,确定了自己理應同他們劃清界限,可梧涯心中任然混亂不堪着,說不清道不明。
她長長嘆了口氣:“睡吧!”
“我值夜,姑娘和姐姐先睡!”山人自告奮勇道。
梧涯本想反駁一二,卻又想着山人既然想表現他的男兒氣魄,索性就如了他願。
“也好!”梧涯道。
梧涯拿出自己的鵝毛大披風蓋上,以鳥背為床,以鵝毛為披風,感覺甚好,她尋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很快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梧涯感覺到有人自她身旁躺下,并有意無意地向自己靠攏。不用想也曉得是戳棠,她雖未同死皮賴臉睡在自己身旁的人搭話,嘴角卻揚起一抹誰也看不見的笑意。按理說不應該,梧涯自尋苦惱地這般想着。
或許是有山人守夜的原因,又或許是三人只是換了地方睡覺的原因,故而這一夜梧涯竟然睡得出奇的安穩!
漫漫長夜,山人盯着熟睡的梧涯,替她蓋好被吹開的披風,頓時笑若春風。
不知過了多久,梧涯被一股刺眼光芒所驚醒。此次來的卻也不再是牛鬼蛇神,而是九重天太子蒼陵。
見那陣仗,衆天兵天将自帶光彩,火光足足染紅了半邊天。梧涯啧啧唏噓,果真如肅卿說那樣,自己很吃香!
戳棠見她大哥帶兵出現,激動中又帶有幾分怒氣自花鳥背上彈了起來,揚聲道:“皇兄!你不可以傷害泾禾子民。”
蒼陵绛紫色的華服在火光照耀下別有一番韻味,與蒼笙長得頗有五分相似的面貌氣場委實非凡。他向底下人打了個手勢,不怒不喜道:“去把公主帶過來。”
戳棠聞言不假思索地朝梧涯後背躲去,一舉一動像極了孩子模樣。可那幾乎是她多年來的習慣,而後戳棠探頭對太子道:“我不去,除非你答應放了梧涯和泾禾鎮的所有人。”
“蒼蔻,你可知你在說什麽?”蒼陵犀利地質問中帶着依稀的責備。
戳棠內心無比掙紮,她深知梧涯手中的鎮天珠可毀滅九重天,此時不拿更待何時。但她又糾結于自己同無涯十年朝夕相處的友誼之情,準确來說是從某個角度覺得能執掌一方水土的招搖王,不像是那般不知輕重之人。
那麽這之間發生了什麽,自己不在的那些個年裏,梧涯同她二哥,同整個九重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何以會鬧到仇深似海的境界?戳棠不分天時地利人和的出着神。
“梧涯,想來本宮與你也是舊實?本宮虛長你幾千歲,故而也算得上你半個兄長。本宮記得當年初見你時你剛成年還未取正名,若我記得不錯,你的名諱還是我二弟給你取的罷?”太子眯眼自吹自捧着。
對于太子故意強調蒼笙與自己的成年舊事,梧涯擠出一抹冷笑,盡量不将有些話當回事。她不痛不癢、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哪裏話,八荒四海中,你父君同我父君分別執掌四荒兩海,你為九重天太子,我亦是鵲山招搖公主,無王侯将相之分,怎又能亂了輩分胡亂認兄妹?”
太子面子被駁了回去,臉上頓時黑了下來。忽而他仰天大笑道:“如今你與本宮不就是王侯将相之分?”
太子的意思顯而易見,他就是在告訴梧涯如今的天下,乃是他君父的天下。
“那又如何?本王自攜天珠而去之日起,就不承認爾等的存在。誰人規定了我梧涯一定需得向你蒼氏一族俯首稱臣?本王倒是想問,我與你們,何時分出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梧涯呵呵一笑反擊回去。
确實,她沒承認過。縱使多年前那道天書乃是出自自己君父之手;縱使那夥人美其名曰封了她為藩王,從此吃糧不管事;縱使她母後臨終時命她發下血誓,從此不可再對那事窮追不舍。然那也只能蒙騙彼時年少無知的她罷了,羽翼豐滿後,追不追究另當別論。
“招搖王,你應懂何為識時務者為俊傑。私盜真天珠,其罪當珠。父君口谕,倘若你現在交出天珠,君神尚可念在你雙親的份上,對你網開一面……”
“他不配提我君父。”梧涯幾乎吼出來,情緒十分激動。
與此同時,太子一聲令下:“衆将士聽命,即刻捉拿罪臣梧涯。”
“是!”震耳欲聾。
無數號天兵天将一擁而上。
“誰敢!”
千鈞一發之際,不待梧涯暗衛沖出來救駕。那蜂擁而至的士兵,突被一個人未到而聲先至的語音硬生生給截住。沒錯!諸多神兵神将聞言立馬頓住,要多安靜就有多安靜。那陣勢就如同聽自家上司的命令那樣,絕對聽從,不可質疑,。
見狀蒼淩愣住,難以置信自己的禁衛軍居然對來人言聽計從。他恍恍惚惚向聲源方向看去,來人薄衫起風,白衣飄飄,眉宇間是不是溢出天生的英靈之氣,氣宇軒昂,以往眸中笑意這廂似乎能化為刀劍,鋒利無比。蒼陵一聲怒吼:“你們沒聽見本宮的話?即刻捉拿逆臣梧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