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個秘密

一個秘密

雲婵的老家江城是純粹的北方城市，一年四季，氣候分明。

而雲城卻是四季如春。

她雖然來到這裏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可是卻愛上了這座城市的生機勃勃。

有時候想到自己即将告別這裏，心裏會生出濃烈的不舍。

聽到雲婵嘆氣，張阿姨在旁詢問：“怎麽了雲婵，有煩心事？”

雲婵搖搖頭，“沒有，只是想到快回去了，有一點舍不得。”

“就要走了？什麽時候？”

“一星期之後。”

“出來這麽久，家裏人惦記了吧？”張阿姨笑說。

雲婵像是被問住了，有那麽片刻的失神。

她想着張阿姨的問話，一個人在外，無論是工作還是游玩，出來的久，家人惦念都是人之常情，可在雲婵這裏，卻是一件較為稀罕的事情。

自從父母離婚之後，她就一直被迫成長，從懵懂無知，到什麽事情都習慣自己扛，這中間要用多少經歷來過渡。

父母離婚那年，雲母又恰好遭遇公司裁員，找不到工作的那段時間，一家人都依靠雲婵稿費過生活。

雲母是個不太堅強的人，且事事都沒主見，從前依靠父親，後來又依賴雲婵。

她只知道雲婵很堅強，什麽事情都有辦法解決，卻很少關心，雲婵過得好不好？苦不苦？她的堅強是不是硬撐的？

她以為雲婵有主見，有能力，所以雲婵做什麽，她都很少過問，哪怕遠行，電話裏也只是公事一樣的詢問幾句，真正的關心和惦念幾乎沒有。

已經不記得這樣的狀态維持多久了，久到，大家都已經習慣。

可怕的是，連她自己也在慢慢習慣。

若不是張阿姨方才那一句，她或許還要繼續這樣麻木下去。

久久沒有聽到回應的張阿姨在她面前揮一下手，“雲婵……怎麽了？”

她一下回過神來，笑着說：“啊，沒事，我在想确實出來的太久，該回去了。”

“什麽該回去了？誰要走？”

袁景豪外出采買歸來，兩只手都拎着購物袋，踏進門的那一刻聽到雲婵和張阿姨的一半對話，他笑着詢問。

早上他出門以後，雲婵腦子裏總時不時的冒出一兩個旖旎片段，好不容易控制自己不去想，結果現在看見他，那些畫面又自己湧上來。

這導致雲婵現在看見袁景豪的時候極度別扭。

她沒吭聲。

張阿姨笑着說：“是雲婵，她說她快走了。”

袁景豪手上的購物袋被他緩慢放到地上，他的動作顯得尤其僵硬，很久後，他擡頭看着雲婵，“要走了？這麽快？”

雲婵牽扯一下嘴角，“不算快，已經來這快兩個月了。”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兩個月了。”袁景豪說這話更像在自言自語。

雲婵沒應。

“沒想過再多留一段時間嗎？感覺你沒怎麽出去玩。”

“這次出來，目的不在游玩，主要是為了放松，在民宿住的這段時間，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男人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是嗎？那就好。”

兩人的對話在這個時候停下，袁景豪把購物袋裏的食材分門別類放好，雲婵去清洗自己買的草莓，分給張阿姨一些後，她看着袁景豪忙碌的身影，想對他說點什麽，最終還是沒能開口。

她離開廚房，去找小魚。

小魚這兩天也在收拾自己的東西，她在民宿生活這麽多年，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不少，有的裝進行李箱，有的留給袁阿婆，剩下一些玩偶之類的，就拜托袁景豪下次去學校的時候帶給小朋友。

雲婵去找她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桌面，看到雲婵後，她微微笑了一下。

“吃草莓，我剛出去在超市買的。”

小魚摸起一顆放進嘴裏，笑着說：“好甜啊，雲城真好，連草莓都比其他地方的甜。”

雲婵笑笑，“舍不得這裏？”

小魚面露傷感，往窗外看去，袁景豪正在陽光下和人打電話，從側面看，他那張臉輪廓分明，鼻梁高挺，面無表情的時候看上去格外嚴肅，有一種過分威嚴的氣質，很唬人。

所以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她是有一點怕他的，可是後來才知道，他是一個很有耐心，且性格溫柔的人。

雖然，他給她的溫柔并不多，但是哪怕只有一點，也足夠讓她用餘生去懷念。

“是很舍不得啊，我在這裏生活了五年，對這裏的一草一木，哪怕是一顆灰塵，都是那麽熟悉，這裏就像是我的第二個家。”

雲婵聽後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小魚忽然笑着看向她，“其實我知道一個秘密。”

雲婵：“什麽秘密？”

“和你有關。”

雲婵沒吭聲。

小魚笑容調皮，“但是，我不準備告訴你了，就看緣分吧，如果有緣，你會知道的。”

小魚是在她們這段對話結束後的第三天離開了民宿，臨別時，她抱住雲婵，一滴眼淚落在雲婵肩頭，她低聲對雲婵說：“你知道嗎雲婵姐，我其實好羨慕你。”

雲婵感到莫名，“羨慕我什麽？”

小魚擦了下眼淚，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至于她說的那個秘密，雲婵到最後也沒能知道那是什麽。

袁景豪開車去送小魚到雲城機場，雲婵和張阿姨攙扶着袁阿婆站在院外久久目送，她聽到袁阿婆一聲嘆氣，“本以為這丫頭能成我孫媳婦的，多好一個孩子，景豪這小子不開竅啊！”

雲婵看着袁阿婆，心中有微微酸澀的感覺。

張阿姨笑着輕拍袁阿婆的手，寬慰她，“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太要想開點啊！景豪這孩子也未必不開竅，只不過不是自己的意中人罷了。”

雲濤在這天下午給雲婵打來一個視頻通話。

“姐，我聽媽說你還沒回江城，這次怎麽出去這麽久？沒出什麽事吧？”

雲婵被他緊張的模樣逗笑，“你姐我是出來旅行的，又不是幹什麽壞事，能出什麽事！”

“我擔心你啊，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快了，就這幾天，你有沒有想吃的雲城特産，我給你帶回去。”

雲濤在視頻那邊皺眉，“沒什麽想吃的，你啊，別亂花錢，你賺錢不容易，好好攢着，給自己做嫁妝，我現在也有努力攢錢，到時候也給你湊一點。”

“誰要你給我攢嫁妝，你上大學處處都用錢，該花就花，不夠就跟我講，姐姐有錢。”

雲濤氣的瞪她，正準備說點什麽，雲婵那邊鏡頭裏出現一個男人，他一下貼近鏡頭，問雲婵，“姐，你後面那個男人是誰？”

袁景豪在後面和雲濤笑着招手。

雲婵疑惑轉頭。

這男人什麽時候跑到她後面去的？

“我們民宿老板。”她解釋。

雲濤笑着說：“你們民宿老板長得還挺帥。”

雲婵往旁邊瞥去一眼沒吭聲。

倒是袁景豪将雲濤的話一字不落的聽進去，他笑着湊過來，“你弟挺有眼光。”

雲濤笑着問：“哥你好，我叫雲濤，你叫什麽名字？”

袁景豪作了一番自我介紹。

雲濤忽然問：“哥你多大了？有女朋友嗎？”

雲婵動作迅速的擋在手機鏡頭前，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袁景豪一跳。

她輕斥雲濤，“瞎問什麽呢？問這個幹嘛？”

雲濤嘻嘻笑，“随便聊天嘛，姐你慌什麽。”

“我……我才沒慌。”

雲婵朝後看了一眼，袁景豪還站在那裏，雙手抄兜，半笑不笑的模樣看着她。

她回頭瞪了一眼雲濤，“好了，挂了，回江城後再打給你。”

她剛切斷電話，袁景豪就朝她走過來。

“我今年31歲，現在沒有女朋友，以前因為生活中的各種原因，也沒時間交女朋友，姑媽之前給介紹過一個，因為一些原因，聊不來就算了。”

雲婵一臉問號的看着他，“你和我說這些幹嘛？”

男人笑了下，一本正經的模樣，“回答你弟剛才的問題。”

雲婵表情不自然，一看到袁景豪那張臉，她就能聯想出很多畫面。

“他就随便一問而已。”

“那我也是随口一說。”

兩人誰都不說話了。

男人走過來，坐在她身旁的石凳上。

正是黃昏時分，天邊光暈鋪開許多層次，民宿院子裏的一切景物都開始變得朦胧。

而她與他坐在朦胧之中，像分割出的另一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寂靜相對。

袁景豪頭擔在手臂上，不聲不響的看着雲婵，觸到他火熱的視線，雲婵輕咳一聲問：“一直看着我做什麽？”

“想看看你面對我這張臉，能不能想起什麽？”

雲婵身體緊繃，像被碰到什麽開關似的，她僵直着身體，微偏頭躲避男人的視線。

“想什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上樓了。”

她慌張起身，卻被袁景豪拉住手臂。

男人輕笑，“我又沒想怎麽樣，你跑什麽？”

雲婵轉頭，對上男人的視線，看到他目光帶笑，盯着她看許久。

袁景豪随後從石凳上起身，大掌扣在雲婵的手腕上，一步靠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半米，就連身上的氣息都在相互糾纏。

“我醉過最嚴重的一次也還記得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所以雲婵……”

“我有理由懷疑，你是故意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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