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唉,要我說,他爸當年犯的錯誤也不能延續到孩子身上,那娃挺孝順、也挺仁義的!”

最初提起話茬的阿婆突然揚聲道:“那又怎麽樣,你家要是有女兒,敢許配嗎?誰知道本性裏有沒有遺傳父親!”

“也別這樣說,那孩子自從賺到錢以後,村子裏誰有難事他都會幫一把,他還給村上小學捐書,做了不少好事呢。”

“你這人看事情太膚淺,你當所有做好事的人都有善心嗎?他爸當年那事,可是一屍兩命呢!他現在做這些,估計是圖個心安。”

雲婵在旁終于聽不下去,起身看着那阿婆,眼神中帶着怒氣,“婆婆,人不該憑借自己的直覺就去斷定一個人是好是壞,您這樣在背後給人潑髒水的行為,不覺得是小人做法嗎?”

“嗳,你哪裏冒出來的小女娃,我們說話和你有什麽關系!”

“他……”

“雲婵……”

聽到有人叫自己,雲婵一瞬回眸,袁景豪就站在不遠處,這樣的距離,方才她們說的那些話,想必他都聽到了吧。

雲婵看那阿婆一眼,自看到袁景豪來了之後,她就心虛的将頭轉向一旁,不聲不響的,像是什麽事都和她無關一樣。

她看看袁景豪,本以為他會說些什麽替自己辯解,可是他什麽都沒有說,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她,表情嚴肅,平靜的過分。

看着男人轉身就走的時候,雲婵才追上去,可到了他的身邊又發覺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她現在也算是知道了他的秘密吧!

就像那時,他無意撞見她的秘密時,她有一種自卑、羞慚的心理,所以一味躲避。

“你……”

“是不是很好奇?”男人語氣平靜,像是沒有任何情緒。

雲婵不知道怎麽回答,她确實好奇,可是,這對于袁景豪來說,并不是能夠随意與人談及的事情。

她什麽都沒說,反而聽到袁景豪沉重的嘆息聲,然後腳步停下。

路旁有一處小花壇,花壇前有一張雙人椅,他率先走過去坐下,雲婵躊躇片刻後也過去坐在他身旁。

黃昏落幕,街邊景物也漸漸朦胧。

他盯着前方,像是陷入遙遠的回憶中。

很久後,才開口說第一句話,“我其實對我父親沒有任何印象,所有的事情都是聽阿公告訴我的,小的時候,家裏特別窮,窮到什麽程度呢,大概就是一年到頭餐桌上看不到一粒肉丁,家裏老小都只能穿帶着補丁的舊衣,我媽嫌棄家裏太窮,嫌棄我爸沒能力,在我兩歲那年,她就走了,至今沒有音訊,而我爸也确實沒能力,好吃懶做,還喜歡賭,我阿公恨他不争氣,打他罵他都沒能将他拉回來。”

說到這裏,他沉默良久,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從側面看,能夠清楚的看到他通紅的雙眼,但是沒有眼淚,他沒有哭。

雲婵覺得心口微微的犯疼,她看着他,什麽都沒說。

“在我三歲那年,我爸和幾個牌友計劃好,去鎮上賺一筆快錢,你知道是用什麽方式嗎?”

他轉頭看雲婵,才讓雲婵看清他的表情。

是帶着笑容的,嘲弄的、無奈的笑容。

雲婵搖搖頭。

“去劫車,鎮上的大客車,他們五個人,學着電影裏的搶.劫.犯蒙着臉,當時客車上有一個高齡孕婦,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孕婦心髒病發作,她和肚子裏的孩子,都死了……”

聽到這裏,雲婵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看到袁景豪閉上雙眼,一行淚從他臉上劃過,表情極度痛苦。

“他們被抓走判刑,我爸體弱又膽小,沒過兩年,他在監獄裏也死了,你說……這就是所謂的現世報吧!”

去闡述這些事情的時候,袁景豪的語氣始終沒有太大波動,只有在說到那個高齡孕婦因驚吓過度而心髒病發作,導致一屍兩命時,他才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世上之人,未必人人都有慈悲心,但是她面前這個男人是一定有的,這是她的直覺。

“我那時候才三歲,又懂什麽善惡是非,我只知道,從那之後村裏人見到我個個表情異樣,鄰居家的小夥伴不肯和我做游戲,親戚也不再上門,阿公一輩子活得坦蕩,可在那之後,他再也不能挺直腰杆做人,後來我慢慢長大,從阿公口中得知事情始末,我心中只有對父親的憎恨,恨他一時惡念,讓全家人都要背負他的罪惡生活,恨他為我的人生蒙上了一層摘不掉的黑網。”

“可是恨有什麽用呢?他已經死了,而我還活着……”

雲婵并未給予安慰,她什麽都不說,只是朝他靠近一些,張開雙臂将他擁進懷裏。

輕輕拍着他的背,學着他安撫自己時那樣,給他一點微末的溫暖。

他下巴擔在雲婵的肩頭,有些疲乏後的聲音低沉,“那個阿婆有一句話說的沒有錯,我做善事并不是出于善心,當然也不是在替那個人贖罪,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我要時刻告誡自己,賺錢是為了生活,散財是為了不在金錢中迷失,還自己一顆清淨心罷了。”

雲婵雙手用力,抱的更緊一些,臉頰輕輕蹭着他的側臉,她聲音小小的說:“你做的沒有錯,從始至終,錯的都不是你。”

男人輕笑一聲,“我并非高尚的人,活着也只求心安而已,雲婵,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

他從她懷中離開,目光嵌在她的臉上,期望她給自己一個回應。

雲婵靜靜的望着他,眼神溫柔。

她擡手,摸一摸他的臉頰,笑容缱绻,“你曾是我黑夜路上的掌燈人,這樣的你,我沒有辦法不喜歡。”

男人忽然起身,拉住她的手腕帶着她離開這裏。

一路被他牽着,來到通往民宿的小巷,走進在兩人初見時那處轉角,男人腳步止住,一旋身将雲婵推靠到牆上,他的吻來的很突然。

雲婵被他禁锢在牆體與他的胸膛之間,呼吸之間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男人的吻很霸道,幾乎攫取住了她的整個呼吸,只能讓她被動去承受。

幽暗小巷裏悄無聲息,兩人心跳聲被無限放大。

雲婵抓着他的衣擺,予取予求。

這個吻結束以後,袁景豪将她抱住,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只這樣靜靜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聲。

良久後,袁景豪先開口。

“現在我可以回答你那天的問題。”

雲婵搖搖頭,“你不用說,我都知道。”

初見時,和他在巷子裏争吵的女孩兒,應該就是他姑媽介紹給他的相親對象,那女孩兒的父母在得知袁景豪父親的事情後不同意女孩兒和他交往,所以才有了那天的對話。

這已經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她又何必再讓他自揭傷疤。

男人動作極其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頰,眼中情意漸濃,在雲婵看着他的時候,他低頭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個吻,蜻蜓點水般的輕輕一碰,然後是鼻尖,一路向下,到唇上溫柔輾轉。

這個吻太過虔誠,從唇上到耳側,觸發了她的敏感開關,雲婵心慌到不行。

在要失控之前,男人自己停下,眼睛注視着她,在她唇上輕輕一碰。

不滿足,卻也不能由着自己的貪婪肆無忌憚。

在雲婵即将離開的這兩日,他們心照不宣,誰都沒有提及兩人現在的關系。

袁景豪在等她開口。

而雲婵,在自我糾結。

離開前一天,袁景豪帶着雲婵去附近的山上挖筍,起因是雲婵刷短視頻時看到兩個大山裏的帥哥上山挖筍的視頻,她随口誇了一句,被男人聽到後,激起了他的勝負欲。

“不就是挖筍麽,山裏的老爺們誰不會,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雲婵哼笑一聲,關注點卻在他說的“小姑娘”。

“我已經26歲了,不是小姑娘。”

“那是老姑娘?”

雲婵瞪他,“你才老。”

男人笑了聲,擡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不管你多老,在我這永遠都是小姑娘。”

雲婵臉一紅,微偏頭躲開他的手,“肉麻死了。”

袁景豪帶她去的那座山聽說叫白堤山,山不高,也沒有人工修建的步行道。

上山要走矮坡,雲婵爬不慣這種山,走的就慢一點。

其實,她和袁景豪能夠獨處的時間是不多的,所以她無比珍惜離別前的這段時光,雖然她還沒決定好要怎麽處理他們之間的關系,但這并不影響,此時此刻,她是全心全意的愛着他。

正如他所說,挖筍這種事對大山裏長大的孩子來說實在太簡單了。

他們聊着天,袁景豪就已經挖了四五個大大小小的筍。

他拿着個頭最大的筍笑着對雲婵說:“今晚我就用這個筍給你做一道菜。”

“你要下廚?”

“是啊,做給你吃。”

雲婵笑笑,說好。

筍已經挖夠了,但是雲婵說還想再逛一逛,她老家江城是沒有這種山可以爬的。

袁景豪彎腰在地上摘了一捧野花,五顏六色的,他用幾根草把花纏幾圈,遞到雲婵面前,“來吧小姑娘,送你的。”

雲婵笑着接過。

袁景豪看着她的笑容有一點微微的愣神,陽光下的她皮膚白的近乎反光,她的笑容是深達心底的那一種,叢林間的微風撫動她的長發,她擡手輕輕整理,一舉一動之間,說不出的溫柔缱绻。

他不自覺的靠近一步,低沉着嗓音說:“你知道那天文化節,我對你說了什麽?”

“什麽?”

“我說,雲婵,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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