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咱們部下午三點半在wiwi酒吧聚餐，還有一個客戶過來，就在你們C大旁邊的鳳北路上，你看你方便過來嗎？”
收到主管這條消息時，喬書白剛睡醒不久，腦子依舊渾渾噩噩。她愣了一下，看着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才回複道：“方便的。”
她昨晚發燒，吃完藥便睡下了，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已經十一點多。
這時已經接近十二點，喬書白打了個哈欠，從床上下來，拉開窗簾看了眼窗外。
外面天很陰沉，天空像堆了一層鉛灰色的棉絮，風也很大，高大的白楊樹被刮得來回搖擺。
一想到待會可能會下雨，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嘆了口氣。
她剛結束大三生活，在讀研和工作中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實習是考試前就找好的，一周出勤三天，今天原本是她休息的日子。其實主管說的沒錯，鳳北路是離C大很近，但那是新校區，她在老校區，坐車過去至少需要兩個小時。
她走過去，把窗戶關嚴實了，然後端盆出門洗漱。
整棟宿舍樓都空蕩蕩的，樓道亮着幾盞燈，有些昏暗。樓道盡頭的水房裏，一個穿睡衣的女生正站在洗衣機旁邊打電話。
喬書白進去時，女生剛好擡起頭，兩人打了個照面。看見喬書白，女生禮貌地笑了笑，喬書白于是也點一點頭致意。
女生便繼續打電話了：“我留校考研複習啊，雖然她說了到時給我內推，我們C大也蠻好，但我想進總部啊，研究生優勢更大吧。”
“對啊，我在財經新聞上看見過梁焰，确實帥。”
女生說話的時候喬書白一直在一旁一言不發地專心洗漱，只在聽到“梁焰”兩個字的時候微微走了下神。
其實不怪她走神，畢竟沒人能想到她以前和如今大名鼎鼎的梁氏集團CEO認識，不僅認識，兩人還能稱得上是關系不錯的青梅竹馬。
喬書白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還對以前的事物太敏感，便用涼水撲了把臉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她伸手去拿洗面奶，可手有些滑，沒拿穩，洗面奶“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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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聞聲看了過來，喬書白對她抱歉地笑了笑，蹲下身去撿洗面奶。
洗面奶滾到了水池下方，喬書白伸出一只手去摸，起身時一個沒注意，頭碰到了水池邊沿上，頓時感到一陣鈍痛。
看她捂着額頭，旁邊的女生問道：“你沒事吧？”
喬書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沒事。”
她從地上站起來，看見水池上方的鏡子裏映出的小而蒼白的臉。鏡子裏的她臉是濕的，鬓角和眉毛也是濕的，額頭發紅，雙眼皮由于生病加深了一些，瞳仁很黑，卻沒什麽神采。
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樣子，喬書白皺了皺眉，低下頭，睫毛上掉下來一滴水，她用毛巾擦了把臉，然後端着盆又離開了水房。
天很悶，出門時外面果然飄起了細雨，喬書白撐着傘，頭重腳輕地往公交車站走。
擔心會遲到，她邊走邊掏出手機來看時間，便沒有注意到有一輛面包車徑直朝她開了過來，等她反應過來往路邊讓時，車已經在她旁邊停了下來。
喬書白停下腳步，擡起頭來，只見秦飛的頭從車窗裏探了出來，叫了她一聲：“姐！”
秦飛是她堂弟，在C市的一家汽修廠上班，喬書白沒想到秦飛這個時間點會跑到C大來，脫口問道：“你怎麽來啦？”
秦飛把車門打開，讓她先上車，喬書白于是先收了傘，繞過去坐到了副駕駛上。
秦飛說：“我昨天回了一趟A市，今天回來的。二姑家種的葡萄，大伯讓我給你帶一箱，怕放久了不新鮮，我找人替班，借了同事的車就過來了。”
喬書白看了他一眼，說道：“這會兒我要出去。”
秦飛也看向她，問道：“去哪兒啊，我下午沒事，先送你過去。”
喬書白張了張嘴，剛想說“不用”，話到嘴邊，又想起坐車過去實在太趕，于是道：“行吧，到鳳北路。”
秦飛這時重新啓動了車輛，又看了她一眼，轉過頭盯着搖擺的雨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問了一句：“姐……你化妝了？”
喬書白愣了一下，點點頭。
“還挺好看的。”秦飛很快咕哝了一句。
他的聲音很小很低，像是從嗓子眼剛發出來，在口腔裏還沒暖熱就又被吞了回去，說完便目視前方，像是沒張過嘴一樣繼續專心開車。
喬書白又愣了一下，見秦飛不打算多說，便也假裝沒有聽到。
她其實挺少聽秦飛誇她。她到秦家的時候已經十六歲，和秦飛第一次見面時是在那年新年。當時屋裏烏泱泱站了一群親戚，秦亮把她介紹給大家認識，秦飛站在一群大人後面，嘴巴抿得很緊，用一雙銳利的眼睛打量着她。
當天晚上秦飛帶着一群小孩放鞭炮，院子裏一片熱鬧祥和，喬書白待在冰冷的房間裏早早鑽進被窩。一個親戚家的小孩趴在窗戶上偷看喬書白，秦飛把他拽走了，說：“我們玩兒，不帶她啊。”
喬書白也不知怎麽就忽然又想起這件事來，想起秦飛當年還挺排斥她這個“外人”，甚至沒叫過她“姐”。
正這樣想着，秦飛就叫了她一聲：“姐，鳳北路具體哪兒？”
喬書白回過神，說：“wiwi酒吧。”
“酒吧？”秦飛眉頭皺了起來，“安全嗎？”
喬書白忍不住笑了笑，解釋道：“是那種清吧，适合休閑聊天的，而且都是同事。”
其實她沒去過酒吧，也并不清楚清吧和其他的吧有什麽區別，這都是她接到通知後剛剛才在網上搜到的信息。
“那實習結束後是會直接留在他們公司嗎？”秦飛打了個轉向燈，看後視鏡的時候順便瞥了她一眼。
喬書白心不在焉地說道：“等實習結束再看。”
秦飛笑了笑，說：“C大是好學校，肯定不愁就業啦。”
喬書白跟着笑笑，沒說話。C大是個工科院校，她學的是行政管理專業，當初被調劑過去的，她沒有什麽特別熱衷的東西，所以對這個專業也說不上喜不喜歡。大多數這個專業畢業的都去考公或者做了行政，她找的實習就是個在辦公室整理資料的崗位。
秦飛把車開到了酒吧門口，停車時對喬書白說：“我就在這兒周圍溜達溜達，你結束了給我打電話。”
喬書白說了句“知道”，然後下車往酒吧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