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阮歆的生日派對要在郊區的一幢別墅舉行,喬書白和秦飛到時,阮歆的閨蜜孫文靜已經在小區門口候着了。

小區的安保很嚴格,喬書白和秦飛在門房處登記後,跟着孫文靜一起往裏走。

這裏有許多獨棟別墅,別墅區周圍依山傍水,小徑兩旁種着許多黃綠色的矮灌木,主幹道旁邊是高大的白桦樹,到了夏天的尾巴,微風拂面,炎熱中夾雜着一絲自然的清涼。

喬書白之前租房時見過孫文靜,秦飛也和孫文靜認識,但往轟趴地點走時,三個人都沒怎麽說話。

最後還是秦飛問了一句:“還有多遠?”

“前面那一排過去就是。”孫文靜說。

孫文靜走兩人前面,她穿吊帶裙,背一個很小的包,喬書白認識那個包的牌子,孟月以前挺喜歡,她剛上高中時,孟月給她買過一個包就是這個品牌,很貴。

正是傍晚時分,落日的餘晖把面前的樓染成了橙紅色,阮歆親自過來開門,歡迎喬書白和秦飛一起進去。

別墅帶了一個前院,院裏有一個露天的泳池,泳池邊擺着幾張矮桌,零零散散坐着幾個人,有男有女,有喝東西的,有玩兒手機的,見喬書白和秦飛進來,幾乎無一例外地朝着兩人看過來。

喬書白看到秦飛的眉頭一直皺着,顯然是很不适應這樣的場合,阮歆這時過來,讓兩人進屋裏去。

秦飛沒動,喬書白便拉了他一下,她這時明白阮歆為什麽要邀請她一起過來,昨天阮歆和她說了,生日派對是很久之前就和朋友說好的,那時她還沒遇到秦飛。

喬書白和秦飛在大廳坐了一會兒,過來了一個打扮很潮的男生,他一走過來就對秦飛挑了一下下巴,問道:“你就是秦飛?”

他的語氣帶了一絲挑釁的意味,喬書白很怕秦飛被他激怒,下意識看了秦飛一眼,卻見秦飛看也沒看他,自顧自低頭看自己手上的手機。

男生見秦飛不搭理自己,并不生氣,轉而看了一眼喬書白和秦飛坐着的沙發後面的牆。

喬書白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見他正看着牆上的多寶格,多寶格裏放着的大都是CD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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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走過去拿了張CD出來,看着CD背面,笑着說:“軟軟學藝術的,你連大學都沒讀過吧,和她在一起有共同語言嗎?知道薩蒂的代表作有哪些嗎?”

秦飛依舊沒說話,但喬書白注意到他輕輕用舌頭頂了一下腮幫。

喬書白知道這個動作是秦飛發怒的前兆,先他一步截斷了話頭,看着那男生說道:“裸體歌舞。”

男生看了喬書白一眼,表情有些驚訝,秦飛這時擡起頭看了那男生一眼,輕笑了一聲:“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男生看着秦飛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看向喬書白,說道:“小姐姐也喜歡古典音樂啊。”

喬書白直白地回答道:“不喜歡。”

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黑了,屋外亮起了燈,有烤肉的香味順着門窗飄了進來,大廳裏擺了幾張圓桌,廚師開始上餐點,有人走進來開始落座。

阮歆跟着跑進來,說道:“大家随便坐啊,別客氣。”說完走到喬書白和秦飛旁邊,指了指最前間那張,說:“你們兩個待會跟我坐一起。”

這時不知道誰問了一句:“秦飛,你給我們軟軟的生日禮物呢?”

阮歆聞言也看向秦飛,露出了一個期待的表情。

喬書白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很怕秦飛粗心大意到根本沒有準備生日禮物,又怕秦飛準備的生日禮物被阮歆的朋友們取笑。

秦飛這時漫不經心地将手伸進褲子口袋裏,再拿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條吊墜,吊墜是個小動物,看起來像是手工制成的,抛光得有些粗糙。

他将吊墜塞到阮歆手裏,說:“給你。”

阮歆接過吊墜,順手就挂在了脖子上,那條吊墜和她今晚穿的裙子有些格格不入。

喬書白看到她抹了一下眼睛,眼圈有些紅。

這時又有人問喬書白送給阮歆的禮物在哪,喬書白将自己準備好的中規中矩的一本書從包裏拿出來,遞給阮歆說:“看到時覺得封面上的漫畫人物有些像你。”

話音剛落,不久前挑釁過秦飛的那個男生忽然說道:“小姐姐好像很了解古典樂,不如給我們彈一段曲子吧。咱這兒不是有現成的鋼琴嗎。“

阮歆聞言立刻轉頭看了那男生一眼,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她轉頭看向喬書白,說:“姐姐不用管他。”

“沒關系的,”喬書白對阮歆說,“就當是我和小飛給你另一個生日禮物了。”

喬書白不記得她上次彈鋼琴是什麽時候,當手觸碰到琴鍵的一剎那,她仿佛又回到了被孟月逼着練琴的日子。雖然很久沒有碰過鋼琴,但有些記憶已經植根于肌肉深處,成為一種本能。

她知道這裏有很多人等着她和秦飛出醜,心裏卻沒有半分慌張,手下不緊不慢地彈下第一個音符,輕緩的曲子從她手中流淌出來,大廳裏一瞬間變得很安靜,只剩下鋼琴的聲音。

彈完之後,她又彈了一首生日快樂的變奏曲,曲子很歡快,她擡起頭來,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她看見梁焰和沈晉還有兩個女人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進來,就站在門口處,看着她彈琴。她擡起頭時正和梁焰四目相對,梁焰的目光深而遠,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只是将目光的焦點落在她身上卻在想別的事情。

一曲完畢,喬書白站起來,走到了阮歆身邊,沈晉走過來,遞給阮歆一個袋子,說:“姑姑讓我帶給你的,她說晚上來不了了。”

喬書白這時和站在梁焰身邊的兩個女人目光對在了一起,一個女人對她笑了笑,喬書白別過頭,看向了別處。

喬書白是和阮歆還有梁焰沈晉等人坐在一張桌子,桌上除了她認識的,還有那兩個據說是沈晉朋友的女人,他們下午就在前面隔了一排的別墅裏談合作,聽說阮歆生日,便跟着沈晉一起過來。

喬書白不知道什麽樣的合作需要待在這種窮鄉僻壤的郊外別墅區來談,只知道桌上那兩個女人在講的話題她一個都不想聽,她們說誰誰誰最近買了什麽地,哪哪哪的項目又要開張,最後又說到最常用的是什麽牌子的包包,過幾天要去哪個國家旅游雲雲。

阮歆去別的桌子敬酒去了,喬書白只顧着埋頭吃飯,一言不發,秦飛這時忽然很大聲地問她道:“姐,你吃飽了嗎?”

喬書白擡起頭,看秦飛一眼,見他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耐煩到了極致,便小聲提醒道:“今天阮歆生日。”

“我知道,”秦飛說,“我待不下去了。”

他把筷子放到桌上,起身就要去找阮歆,喬書白拉了一下他,秦飛轉過頭,喬書白看着他,搖了搖頭。

秦飛于是又坐下了。

沒過多久,從外面又進來一個女人,她十分自來熟地走到了喬書白這一桌,拉開凳子坐在了梁焰身邊,說道:“不好意思,來晚了。”

說完又對沈晉說道:“沒給咱妹妹準備禮物,不好意思了。”

阮歆敬酒回來,看見這個女人,略帶興奮地叫了聲“一竹姐姐”,忽然給喬書白介紹說:“姚一竹姐姐,我哥和梁焰哥哥的大學同學,現在在你們C大電院黨委工作。”

喬書白對着姚一竹點了點頭。

姚一竹坐下後,那兩個女人便沒再繼續之前的話題,轉而說起其他的事情,喬書白這才知道他們下午都是一起的,也确實是談事情,姚一竹替C大電院和梁氏在談一個校企合作項目。

姚一竹和梁焰的關系看起來挺親密,她和梁焰說起他們讀書時候的事情,又說起工作上的話題,落落大方,侃侃而談。

兩人說話時梁焰會微微側過身面對她,側面的線條也會柔和一些,說話時微微低下頭,表情雖然平淡,語氣卻不緊不慢,很有耐心。

喬書白忽然覺得有些悶,低頭将面前倒好的酒一飲而盡,之後又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到最後,她說道:“我去趟衛生間。”随後站了起來。

喬書白沒去衛生間,而是走出大門,走到了外面。

她感覺自己似乎是喝醉了,身體輕飄飄的,好像要沉醉在這夜風裏了。

風吹在臉上癢癢的,喬書白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

她轉過頭,看到是梁焰走出來了。

她和梁焰半個多月沒有見,腦袋暈暈乎乎,這時只顧着愣愣地盯着梁焰的臉看。

過了一會兒,裏面的宴會散場了,一群人走出來,梁焰這時伸手攬了喬書白的腰,将她帶到了一旁,說道:“小心。”

喬書白想,梁焰對誰都這麽溫柔。

她于是不露痕跡地離梁焰遠了一些。

阮歆跟着衆人走出來,院裏有人推了一個大蛋糕出來,她提議大家一起合一張照。

蛋糕被放在了離泳池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喬書白過去時,留給她站的只有接近泳池邊的一個位置。

她勉強走過去站下了,前面有人開始喊“三、二、一”,大家都興奮地擺出各種誇張的pose,這時她前面的人忽然往後退了一步,喬書白下意識向後躲閃,忽然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失去重心。

下一秒,窒息的恐懼和水一起淹沒了她。

喬書白不會游泳。

十歲那年,孟月和謝霜分別帶着她和梁焰去游泳館,她坐在泳池邊等孟月給她拿游泳圈,忽然被一個小孩推了一下,掉到水裏。

只有一米的水深卻像一個無底深淵,令她覺得害怕,被梁焰撈上去後,她鼻子裏和嘴裏都嗆了水,胡亂撲騰的兩只腳止不住地痙攣,她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一種失控和死亡的絕望。

腳下踏空後,喬書白思維和動作都很遲緩,但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在水中的下沉,她無法保持平衡,無法站立起來,無法控制自己。

水淹沒她頭頂的瞬間,她聽到自己喊了聲“梁焰”,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在水裏托起了她,她頭浮出水面,忍不住大口呼吸了兩口氧氣。

梁焰把她放在了泳池邊上,喬書白全身都顫抖着,不知道是生理還是心理的恐懼,讓她處于一種瀕臨崩潰的狀态。她想也沒想,抱住了梁焰的腰,将頭埋在他的胸口,忍不住地說道:“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梁焰的手放在她的背上,溫柔地安撫:“沒事了,沒事了。”

他在喬書白耳邊低聲說道:“我抱你去換衣服好不好,這樣容易感冒。”

喬書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點頭,只知道梁焰當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抱了起來,在經過阮歆時詢問了她一句,随後抱着她徑直上了二樓。

喬書白被梁焰抱進了浴室,放在了浴缸裏。

梁焰俯下身,輕聲問她:“可以自己洗澡嗎?”

喬書白擡頭看他,眼睛裏有隐約的水汽,思考了很久,說:“你幫我洗好不好。”

梁焰幫她脫掉衣服,打開淋浴頭,喬書白看着他,手上接着淋浴頭流下來的水,說:“又下雨了……”

“是啊,”梁焰說,“下雨了,要回家了。”

喬書白感覺梁焰的手在她身上塗沐浴液,忍不住覺得癢,躲開他,笑道:“別碰,好癢……”

梁焰不說話了,也不碰她了,喬書白覺得他生氣了,湊上去親了一下他,說:“晚安吻。”

她說:“你不就是想讓我親你嗎?”

她又親了梁焰一下,親他的嘴巴,親他的額頭,親他的鼻子。

可梁焰還是不說話,不碰她,喬書白忍不住失落地垂下頭,肩膀也塌下來,她說:“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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