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拍賣

第1章 拍賣

耳邊很嘈雜，腳步聲、說話聲、嗚咽聲，還有各種尖銳的金屬擦碰聲。

林芩緩緩睜開眼，一抹強光透過眼皮間的縫隙竄進來，他下意識地伸出手遮擋。

從大廳的角落爬起來，林芩的腦子還有點暈。他扶着牆定了定神，茫然地望着四周。

眼前的情景，該說是一間寬敞的大廳。大廳裏擺着許多鐵籠子，紅色的毯子蓋住了籠子的大半，嗚咽聲就是從籠子裏傳來的。

十來個銀色機器人在籠子間游走，他們的手可以像天線一樣自由伸縮，時不時地敲打着鐵籠的框架。

林芩站在大廳的角落裏，看着眼前這一切，頓時有點木然。他的第一印象是：這是什麽鬼地方啊。接着，他的腦回路開始迅速逆流，努力回想着幾分鐘前的情景。

他記得，在幾分鐘前，自己正支着額頭昏昏欲睡地坐在自習室裏複習讨厭的西方管理思想史。忽然，他的手機響了，連續三次震動，都是同一條短信，內容顯示為：SOS，你能幫助我們嗎？

當然，以林芩的性格，他會毫不猶豫按删除。詐騙短信他見得多了，想以這種形式騙到他，不可能。

但事情沒這樣就完結。那條短信在被他删除之後又連續發過來三條，此時林芩是怎麽做的，哦，加入了黑名單。當時林芩好像還特地留意了發件人的號碼，妹的，竟然是一通亂碼。這點林芩記得特別清楚。

不過這樣好像還是沒用。幾分鐘後同樣的短信又發到了他的手機上。當然，防火牆有時候攔截不了一些奇怪號碼的短信很正常。林芩又是怎麽做的，對了，拆了電板。他當時還得瑟了一下，這樣你總發不進來了吧。而事實證明，林芩的預想完全是錯誤的，那條短信又鬼使神差地發給了他，手機還超級給力地震動了幾下。

當時林芩只有一種感覺，鬼來電了，絕對鬼來電了。

于是他就傻傻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望着手機屏幕看，看了半晌，他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要回信。

你到底是誰？

他記得自己是這麽回的。

但是回過之後發生了什麽事他就完全記不得了，只覺得當時一股強力電流沿着手指直往心口竄，竄到他大腦的時候，他就忽然失去了所有感覺。當他再次醒過來時，他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這麽個神奇的地方。

Advertisement

林芩将大廳環視了一圈，心裏有點慌了，他完全不認識這個地方。眼前來回走動的機器人，頂着電飯鍋一樣的腦袋，電線杆一樣的四肢。這種機器人林芩在動畫片裏見過，但要說地球上哪個國家發明了這種機器人，以他的見識，他目前還不知道。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從大廳的側門走進來一個人，一個穿着黑色制服，打着蝴蝶結領帶的男人。林芩稍稍吐了口氣，終于發現一點稍微正常的東西了。

他從角落裏走出來，朝那個人揮了揮手：“你好，請問這是哪裏？”

那人一愣，歪着頭打量林芩。此時林芩才看清，這人的眼睛是紅色的，還沒有瞳仁，頭發也不是全黑，像是染了別的色彩。

林芩馬上的反應就是：哇靠，一個大男人帶什麽美瞳啊。

那人沒有回答林芩的問話，而是一個勁地瞅他。林芩覺得，可能是語言問題，于是他換成英語再說了一邊。

這回該聽懂了吧，結果還是沒有。

林芩有點郁悶了，難道要他說日語？于是他支支吾吾說了半天a nuo，總算用一個不标準的日語發音說出了一個完整的句子。但男人依然歪頭看他。

林芩徹底氣結，他已經不會再說其他的語言了，方言要不要，別扯淡了。

林芩覺得向這個人問路沒有任何希望，于是他掠過男人朝大廳牆壁上唯一的一扇門走去。不料還沒走出兩步，便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臂。還沒等他有機會掙紮，他就被高高提起，然後塞進了籠子。

林芩對着扣上的電子鎖眨了兩下眼，這才後知後覺地對着外頭喊：“喂，你們把我關起來幹嘛？什麽情況啊？”

男人走遠，根本沒有理他。

林芩努力地搖晃着鐵籠子，發出咯嗒咯嗒的響聲。然後，就見一個電飯鍋腦袋走過來，電線杆一般的手臂往籠子縫隙裏一伸，一記強拳像彈簧一樣忽然彈出，生生擊在林芩的胸口。林芩的身體撞在了籠子後壁，痛苦地幹咳了幾聲。緊接着，一條紅色絨毯從頭頂蓋下，遮住了他所有的視線。

大廳裏的嗚咽聲此起彼伏，林芩揉着疼痛的胸口，暗忖着，這數十個籠子裏關着的，不會都是像自己這樣活生生的人吧。他想起那些販賣人口、販賣人體器官的情節，不禁打了個寒顫。

機器人還在籠子間不停巡回，盡管林芩被關在籠子裏，還隔絕了一切視線，但這不影響他的聽力。他可以清晰地聽到金屬相互擊撞的聲音，只要碰撞聲響一下，嗚咽聲就會降低一個分貝。

林芩望着那牢靠的電子鎖，感覺逃跑的幾率又渺茫了許多。

他心裏很慌很亂，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事。

不知過了多久，林芩感覺籠子被人擡了起來，一陣颠簸晃動之後，他被放到了一個很嘈雜的地方。林芩納悶間，籠子上的遮布被扯了下來，強烈的光束從頭頂射過來，林芩本能地眯起眼睛。

這是一個很大的看臺，臺下坐着不少人，皆是衣冠楚楚。他的旁邊站着個銀發的中年人，一身西裝，打着黑色蝴蝶領結，正滔滔不絕地向下邊的人講述着什麽。那人站在一個凸起的演講臺後面，演講臺上擺着一個小木槌。林芩再往下看看，那些貌似正襟危坐的看客手上，都拿着一塊號碼牌，此時林芩再傻也明白了，這是拿自己當物品拍賣呢！

林芩握着鐵欄杆死命地搖晃：“喂，你們不能這麽做，我是有人權的！你們怎麽可以拿人當拍賣品呢？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坐下競拍者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林芩不管三七二十一，繼續搖着籠子呼喊。很快，幾個黑衣人拿着鐵棒走過來，林芩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乖乖地不吱聲了。

林芩還記得胸口的疼痛，他不是個傻子，不會吃兩次同樣的苦頭。

林芩觀察着臺下的人，這些人的發色和眼睛都很怪異，紅紅綠綠的，沒有一個是全黑的。林芩猜想，這裏可能是一個非法地下拍賣會。這些人把頭發染成各種色彩，還帶上有色隐形眼鏡，目的就是遮掩自己的身份，不讓警方追查到。

林芩一陣膽寒，自己怎麽就來到這種地方了，上帝不帶這麽開玩笑的。

拍賣會沒有因為林芩的叫喊而停止，它仍在繼續。

銀發的拍賣人說了一連串話，這些話林芩完全聽不懂。林芩暗忖，難道這些人在用某些小國家的語言交流？

拍賣人說完，底下就有不少人開始舉牌。

林芩看着那群人興奮的樣子，內心各種淚奔。

也不知過了多久，拍賣人“啪”地一下敲響桌面，成交了。

林芩傻眼了，暗道：是誰？哪個畜生把他買下來的？

那人仿佛回應林芩的心聲一般，立刻從人群裏站了起來。由于燈光的關系，林芩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知道對方穿着鉛灰色的西裝，個子挺高，有一米九的樣子。

那人看了林芩一眼，随即向後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