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矛盾

第8章 矛盾

“你怎麽知道我是三年一班的?你也是帝國學園的學生?帝國學園什麽時候能讓一只異獸上學了?”

離朱張着雙腿躺在沙發上,臉上的皮肉還在扭曲着。盡管哈努正将腦袋靠在青年的□□,試圖以自己的體熱緩解二號主人的疼痛,但顯然無濟于事。

“你這小賤獸下手也太狠了,我要是從此殘了,你十條命都賠不起。哎喲喲~”

林芩透出一絲鄙夷的鼻息:“沒想到在模拟對戰場上呼風喚雨的烈鳥主人,在場下竟是這副德行,真叫人心寒啊,作為一只無名無份的異獸,我也對阿蘭帝國的未來表示極度擔憂。”

模拟對戰場一詞喚出了離朱用來壓箱底的記憶:“不是吧,你看過我的比賽?難道你就是……”

林芩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

“什麽事情?不對我說說?”始終被無視的離黑閣下終于忍不住開口。

離朱對着天花板嘆了一口濁氣:“我說老哥啊,你沒事找抽吧,竟讓一只異獸去上學。現在麻煩來了,我看你怎麽收拾?”

離黑不解地向林芩尋求答案。

林芩攤了攤手:“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無緣無故被人發下戰書,說要在一星期後,在模拟對戰場用機甲證明各自實力。我當時也沒想太多,就答應他了。”

林芩的表情雲淡風輕,離黑卻立刻皺起眉來:“這不叫大事?你知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會駕駛機甲,這麽沖動地答應他,等于引火燒身。”

林芩別過頭去,一臉無所謂,他今天的心情,因為某件痤事,正在急轉直下。倘若他的心情不是那麽糟糕,他必會告訴離黑:駕駛機甲曾經是一個快要被自己丢棄的永遠無法實現的夢,但諾姆星給了他重拾夢想并實現夢想的基礎,眼下正好有這個契機,不管結果如何,他都不想白白丢棄。

離朱插話道:“這本來确實不是什麽大事,但是現在牽扯到派系鬥争,就不能不說是大事了。這小賤獸挺有魅力的,把九王子一黨都聚攏過來了。對手是二王子一派的人,叫風容,是個二年級的小輩,不過聽說他駕駛機甲的技術連有些三年級生都比不上。哼哼,小賤獸,我看你怎麽辦?”

林芩慢慢握緊拳頭:“別小賤獸小賤獸地叫我,我有名有姓,我叫林芩。況且,這次對戰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來操心。”

“啊呀,你還來勁了,居然敢還嘴?老哥,你是怎麽調|教他的。一只異獸跟主人平起平坐已經很有問題了,現在還這麽不把主人的兄弟放在眼裏,反了嗎這不是?老哥,你得好好管管他,要不然出不了三天,我保證你這豪華無比的房子立馬被他揭掉屋頂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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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芩與離黑在大廳中央的加長方桌上面對面坐着,兩人皆不言語。林芩的手指捏緊又松開,嘴角時不時地嗫嚅着。離黑望着他翕合的嘴唇,知道他說的不是諾姆星文,也不像是銀河系的語言,他不由皺起眉,緊緊盯着那紅潤的嘴唇看。

林芩顯然感覺到了離黑灼熱的視線,他暗笑:自己正用方言問候你家祖宗十八代呢,你讀得懂才有鬼。

離黑盯着看了半天,眼睛酸痛,卻沒看出什麽名堂,只好轉移對象,跟哀怨的弟弟對話:“那個叫風容的,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嗎?”

離朱扯了扯嘴角:“你終于正視我的存在啦老哥。”

“別廢話。”

“是是~”離朱拖着痞氣的尾音,“那個風容,是個三等貴族家的幺子,并不是什麽值得關注的大人物,老哥如果你要我去弄死他,也不是什麽難事。”

離黑搖搖頭:“不必。弄死他反而會讓人起疑,兩派間的鬥争會更加惡化。”

“那就教訓教訓他呗。”

離黑點點頭:“這倒是可以,不過,別太過分,達到目的就行。”

離朱擺擺手:“我是老手了,哥你瞎擔心什麽?”

晚飯又是奢侈無比的“滿漢全席”,林芩望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忽覺惡心反胃,竟是怎麽也吃不下。他猜想着,估計是白天的不愉快事情讓他心情不佳,連到食欲也受到了影響,便向離□□了聲身體不适,怏怏回了房。

哈努識相地趴在桌底下,用尖利的牙齒撕咬着它的專屬食物。三角形的耳朵忽然抖了抖,它感覺到那個散發着濃烈氣味的人拉開了椅子,還對着他的主人說了話,那聲音很清脆,很好聽,只是有點懶洋洋的。它靈巧地扭動着脖子,目視着那雙細瘦的腿漸漸遠去,才回過神來,再次跟自己的食物奮戰。

離朱靈巧地從大哥的筷子下搶過一塊腌制的牛肉,無視離黑抽搐的嘴角,大咧咧地說道:“我說老哥,你不可以這麽慣着他,要是哪天習慣了,他指不定爬到你頭上來呢。”

離黑撥動着筷子,挑出另一塊牛肉:“我沒慣着他,林芩身體不舒服,先上樓休息了。”

離朱将牛肉股在嘴裏,一邊咀嚼一邊慢悠悠地吐字:“這都是跟主人平起平坐的待遇了吧,還說不慣着他,鬼才信。我說老哥,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離黑只管夾菜,不做言語。

離朱望着他半晌:“你這是默認了?老哥啊,不是我說你,你難道忘了五年前的事了?那時你付出了多大的真心啊,可是有回報嗎?等于養了一條白眼狼嘛。老哥,要吸取教訓,別老在同一條陰溝裏翻船。”

離黑默默地吃了幾口主食,仍是一言不發。

離朱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我言盡于此,你愛聽不聽。”

兩人沉默地吃飯狀态沒有維持幾秒鐘,離朱又耐不住寂寞了,原因在于,這桌上有些菜怎麽長得好奇怪,自己這二十多年來怎麽從來沒吃過,貌似連見都沒見過。

“老哥,這白的跟綠的條狀物攪拌在一塊,是什麽東西啊?”

“青椒炒土豆絲。”

“青椒?土豆絲?”什麽玩意,聽都沒聽過,“那這紅的跟黃的呢?”

“西紅柿炒雞蛋。”

蝦米東西啊?紅發青年的頭頂瞬間冒出幾個問號。

離黑不疾不徐地說道:“這是銀河系的菜譜,你當然不知道。素材是從平民區采購的,你自然也沒吃過。”

離朱的額角垂下三條黑線:“老哥,那小賤獸把你搞魔障了。”

林芩躺在昏暗的房間裏,沒有開燈,也沒有拉開窗簾,月光被阻隔在外,碩大的空間只剩自己的呼吸聲,黑得可怕,黑得寂寥。

他四肢大開,任由肢體随意地撲散在床上,他需要休息,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白天的事讓他很是煩躁。離朱那只發情的公狗,竟然當着離黑的面堂而皇之地說要跟自己上床,妹的,他把自己當成什麽?洩|欲的工具?混蛋,詛咒你一輩子不舉!林芩憤恨地想着。

更讓他氣憤的是,離黑那種漠視的态度。對于自己的窘境,他竟然都不出聲制止一下,只是像根木頭一樣杵在那兒。那是在試探自己嗎?還是說,自己就是一個任人玩弄的物品,只要別人有需要,他可以随時贈送?

林芩越想越來氣,他慘白的指節顫抖着彎曲,有力地握住了身下的床單,直至發出“咯吱咯吱”的細微聲響。

房間裏的燈被忽然打開,林芩甚至沒注意到離黑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他只顧着眯起眼睛,以阻擋強光的刺激。

“需要起來吃點東西嗎?我吩咐廚房做了皮蛋瘦肉粥,你起來嘗嘗看地不地道?”

男人的腳步聲漸行漸近,等林芩适應了強光睜開眼睛時,離黑已然站在床邊,正目不轉瞬看着自己。

林芩朝裏翻了個身,沒好氣道:“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離黑俯下身來,一手支在床面上,一手勾撩着少年耳畔的發絲:“怎麽了?不高興?”

“是。”林芩回答得很幹脆。

離黑轉而在床邊坐下:“為白天的事?”

“你自己心裏清楚,省得我說了。”

離黑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離朱性子比較直,想到什麽說什麽,你別放在心上。再說了,你不也懲罰過他了嗎?那一腳,夠他休養一段時間了。”

林芩翻身坐起來,瞪視眼前的男人:“看來你并不清楚,我不是指這個。”

“那是指什麽?”

林芩咬牙切齒,這混蛋是真不知還是裝蒜。他心中頓時衍生出一種危機感,于是也顧不得什麽顏面,朗聲問道:“離黑,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離黑愣住,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離朱出現後這小子對自己的态度忽然變差了。

“你是怪我白天沒有替你解圍?”

林芩努着嘴:“知道了還問。”

離黑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揚起,他伸出手臂一把将少年摟過來,深深嵌進自己懷裏,恨不得要将對方與自己融為一體。林芩的鼻息間充斥着男人特有的體香,一瞬間他幾乎要醉了。他似有若無地掙紮了一下,最後索性靠在了男人的胸膛裏。

離黑掂起少年的下巴,讓他看向自己,少年的眼神有些迷離。

“你希望在我心裏是什麽?”他問道。

“是……是……”林芩胸中盤旋而上的欲|望差點沖破理智的藩籬,幸好,他還不算迷糊,“是你祖宗。”

說出口之後,林芩舒坦了:你用美男計也沒用,老子想好的臺詞一定會說。

離黑聽罷,呵呵笑了數聲,聲音冷冷的。

“林芩,本來已經醞釀出了很好的情調可以讓我們水到渠成,你為什麽總是這麽煞風景?”

林芩掙脫開男人的懷抱,心道:不占你幾下便宜,我怎麽安心?

他對離黑說:“我想聽你的答案,我想知道你的真心話。你知道,你是我來到這個星球時第一個遇到的人,我沒有其他任何可以交心的朋友。一直以來,我都很依賴你,雖然總是和你拌嘴,跟你吵架,但那都沒有惡意,我是無條件信任你的,所以,相對的,我也希望你不要背叛我,不要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擺出一副局外人的态度,這樣會讓我很擔憂,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被你賣了。你知道這種心情嗎?很無助,很痛苦。”

離黑直視着少年的眼睛,那樣純粹,那樣真誠,又是那樣弱不禁風。他再次将林芩抱進懷裏,這次是緊緊地,狠狠地,幾乎不留一點空隙。

“很抱歉讓你不安,是我的不對。你要依賴我,就一直依賴我吧,我不會背叛你,絕不會。”

少年伸出手,同樣環抱住了男人,那樣堅定地,有力地。

離黑不會告訴林芩,白日裏無動于衷的自己,是忽然看到了五年前的光景。那是自己的魔障,五年來都拜托不了的魔障。但今夜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擁有了天使,一個可以滌蕩他渾濁過往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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