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訓練

第23章 訓練

“聽說你把那個二等貴族家的小子當做了挑戰對象？”

林芩只不過是下課的時候上了一趟廁所，又恰巧選了一個比較僻靜的隔間，怎麽好巧不巧就遇到離黑了呢？而且，他剛剛明明又把門鎖上，這家夥是怎麽進來的啊？

林芩趕緊拉上褲子，紅着臉道：“你這樣忽然出現，又忽然發話，不覺得很沒禮貌嗎？”自己差點被吓死。

離黑貼着他的後背：“我問你話呢？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很有本事，在機甲駕駛上的造詣雖說不上數一數二，也可以在學校排進前十了。”

林芩盡量往裏靠一些：“你別吓唬我，我有調查過，他其實沒多大本事。”

離黑攬過他的腰，将林芩轉了個身，然後按坐在抽水馬桶的翻蓋上，複又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管你是怎麽調查的，現在立刻馬上撤銷對他的挑戰。”

林芩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麽？難道我的調查數據不正确？”

離黑擺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好吧，就算如此，那也不可能撤銷。我要是這麽做了，會被那幫纨绔子弟笑話死。”

離黑思忖了一會兒，捏起林芩微低的下颚：“如果你覺得為難，我可以幫忙。”

林芩維持着擡頭的姿勢，他總覺得自己臉上剛才的紅暈還沒退下去，現在又要開始燒了。他不禁懷疑，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離黑随便一個動作都會讓他想入非非。

他趕緊打掉了滿腦子的紅泡泡，撇開下颚道：“我知道你有本事，動不動就可以幫我開金手指，但我有我的打算，不可能一輩子依靠你。”

離黑松開的手很快找到了另一個着力點——林芩身後的抽水箱，于是乎，林芩的可移動空間又狹小了一分。

離黑知道林芩的體質，雖然對于機甲有幾分熱愛，但發揮起來卻很不穩定。厲害的時候可以把比自己強上十倍的機甲大卸八塊，差勁的時候就只能像個沙包一樣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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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你就加強練習吧，不要有心理負擔，即使輸了，那家夥也動不了你。”

林芩不由一愣：“原來你什麽都知道。”

離黑挑逗般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臉頰：“你一天上幾趟廁所我都知道。”

林芩不由汗顏。

離朱為自己的壯舉深刻反省之後便離開軍校了，他有帝國學園的學業要完成，不可能在這裏多呆，來這兒的目的也不過就是心血來潮，想參觀參觀帝國軍校的真容罷了。

林芩不可能跟他計較什麽，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機甲訓練上。

機甲系的每個學生幾乎都有自己的專屬機甲，但是由于場地的限制，基本上都不被允許帶入軍校，而他們平時訓練的機甲，是由校內采購部專門配置的基礎機甲。據說這種機甲只有二十多米高，操作系統也很老式，均是拉環手動擋，連最起碼的精神力操控系統都不配備，而且駕駛起來動不動就歇火死機，給機甲訓練造成了很大的不便。因而學員們常常抱怨，軍校的教育與外界實際需要是脫節的。

林芩有時會想，諾姆星的科技都這麽發達了，為什麽唯獨少了随身空間這麽具有偉大意義的發明呢？

“你是科幻小說看多了吧？随身空間可不是這麽容易就被創造出來的。”風容兩指夾着書本，躺在上鋪嘲諷林芩的異想天開。

“我是看過不少科幻小說沒錯，但是你不覺得我們的穿越本身就很科幻嗎？我只不過是想得再科幻一些，應該不為過吧？”

“那你就祈禱諾姆星有個比愛因斯坦更厲害的人物。”

尖利的哨子聲響起，是教官催促他們去列隊了。一宿舍十個人，條件反射似的飛速穿衣，以最快的速度湧了出去。

在帝國軍校，文的稱為教員，武的稱為教官。

眼前這個穿着迷彩緊身短袖上衣的小平頭男人，據說擁有帝國中尉的軍銜，在駕駛機甲方面很有一手。但話又說回來了，但凡從軍校畢業的人都是中尉，所以中尉一職聽來很棒，實則滿大街都是。

一個班三十個人整齊地排成了三列，他們将要進行屬于自己的機甲訓練課。

他們的面前，擺着兩架二十多米高的軍綠色機甲，厚重的巨大合金外殼包裹其外，粗大的柱形四肢支撐着方方正正的軀體，整體看起來毫無曲線美，那種随意拼湊的感覺非常明顯，尤其是嵌在機甲主體上的四肢，簡直就像簡易地安裝了一個輪滑，只會前後擺手似的，讓人不忍睹視。

“我說，上頭不是說要給我們跟換新機甲嗎？怎麽都大半月了還是這麽破，不能總拿報廢廠的東西來搪塞我們呀。”有人對着林芩耳語。

林芩也是無奈至極：“你指望那些屍位素餐的家夥能縮減不必要的開支為我們服務？忍忍吧。”

“哎……”

教官吹了聲哨子，示意大家別講話。

教官曾經說過，基礎機甲有基礎機甲的好處，雖然操作起來笨重了一些，但可以很好地鍛煉駕駛者的身體協調性。

他還感慨地回憶起他年少時對擁有一副屬于自己的機甲的憧憬，講那時候的生活多麽多麽困難，自己家裏又多麽多麽窮，買一副特制機甲多麽多麽不容易，到最後還不禁熱淚盈眶，鼻涕滿臉。不過誰都知道，軍校的教官都是世襲貴族出身，最低級的也有四等。所以，要說一個貴族少爺從小為了買一副機甲節衣縮食，那還真是有點難以想象。林芩記得學員們當時的表情都是一抽一抽的，相當無語。

林芩對于基礎機甲的忍耐，完全是因為教官的那句：它可以鍛煉身體的協調性。

這次的訓練課程是兩人對戰。戰鬥方式林芩曾在一班的訓練場地瞧見過，那感覺很難形容，就像兩個相撲選手在打架，對，就是這種感覺。

教官捧着名冊，随機報着學員們的學號。

“1號，出列。”

“是。”

“30號，出列。”

林芩一愣，随即答道：“是。”

兩個少年走出隊伍，身形相差無幾。他們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教官的心思。

林芩随便選了一臺機甲坐了上去。機甲艙內的設施很陳舊，粗大的拉杆和手環，為數不多的大型按鈕，面前一塊巨大強化玻璃，玻璃下面有一塊面積較小的顯示屏，僅此而已。整個駕駛艙很狹小，有明顯的機械鏽蝕味和汽油味，但這些林芩都不在意，十多次的練習，已經讓他習以為常了。

“來吧。”

林芩戴上了耳機，機甲內的擴音設備讓他的聲音傳遞給了另一臺機甲。

“那我就不客氣了。雖然從來沒有和你對戰過，但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對方的聲音也傳進了林芩耳裏。通過耳機和擴音設備，他們可以互相對話。這大概是這種機甲唯一的好處了。

林芩握緊了扶手邊的拉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璃窗外的機甲，僅在一瞬間，那臺機甲就到了眼前。

好快！

林芩迅速按下拉杆，向右滑去，機甲底面的輪軸瞬間與地面擦出了幾簇火星。滑動距離不需要太長，林芩看準距離後果斷按下緩剎鍵。

得了停歇的間隙，林芩在腦中迅速分析着對付1號的策略。按照開場這一招看，1號是以速度制勝的，那麽要想克敵，只有擁有比他更快的速度。基礎機甲沒有精神力操控系統，那麽要使笨重的機甲展現滑冰般的靈敏度，就只能靠身體反應能力和肢體敏捷度了。這對林芩來說絕對是個大挑戰，因為迄今為止，他的身體協調能力都處在班級中下游的位置，雖然他在平時沒少于練習，但顯然這不是單靠練習就能克服的。

1號機甲再次沖過來，這次手臂微擡，有出拳的趨勢。林芩集中注意力，揣測他出拳的角度，在粗大的機械手臂接近時，林芩迅速控制機甲朝他身側滑去。但這并沒有使林芩躲開攻擊，因為下一秒，1號已經轉過身，另一只機械手臂順勢而上，只聽“砰”的一聲，林芩渾身震了一震，他的機甲因為正前方的受力，猛烈向後退去，踉跄幾步之後，林芩迅速按下制動，才避免機甲翻到在地。

1號的小身板雖然和林芩一樣，看上去弱不禁風，但駕駛起機甲來卻絕不含糊，力量速度一個不缺。林芩不由感嘆，不愧是1號，果然有兩下子，像他這樣的水平，估計去一班不成問題。

1號機甲的主攻模式全開，不給林芩任何喘息的機會，很快，它的身影又竄至林芩面前。這回林芩不會再吃同樣的虧了，他集中注意力，神經中樞迅捷地對手腳發出指令，閃躲，伺機出手，快速移動。模仿着1號機甲的瞬移，他開始變得游刃有餘。

但問題仍在，他的出手，沒有一次成功的，盡管閃躲已經不成問題，但攻擊的命中率仍然極低，甚至可以說，為零。

只懂得防守與躲閃是沒有用的，他必須想辦法攻擊。然而對于如何有效攻擊，林芩幾乎沒有任何辦法，他的腦子也不允許他在幾秒的空當就思忖出周全的計劃，于是，林芩唯一能做的，就是模仿，對，模仿，模仿1號機的任何攻擊動作，包括它的滑步，他的瞬移，他的揮拳與掃腿的時機，以及手腳并用時的協調度。這一切的一切，只有通過不斷的模仿，才能真正體會其中的連貫性與奧秘。

教官站在遠處，眼睛在兩臺機甲間徘徊，手指間的筆杆還時不時地在虛拟頁面上寫寫劃劃。他帽檐處的電子錄像設備正毫不保留地記錄着對戰的每一個過程。

五分鐘過去，眼前的形勢已經有所改變，從剛開始的1號機的壓倒性優勢轉變為現在的不相上下。

林芩駕駛的機甲以同樣的招式回敬1號機，而1號機的主人，則不停應付着一個與自己極其相似的對手。

林芩漸漸發覺，他越是集中注意力，反應就越是靈敏，到最後，幾乎不需要神經中樞的同意，他就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這意味着，一種稱為對戰本能的東西，已經在林芩身上誕生。

當然，這是有前提條件的，對戰本能地産生，原因只在于，他對1號機的招數已經十分了解了。自從自己的大腦被深度開發之後，林芩發覺，他瞬間捕捉的能力正在不斷上升，同時記憶力、理解能力也在改善。至于身體協調性，仿佛只有在對戰中才會得到提高，這是個很稀奇的現象，但不管怎樣，林芩還是挺高興。

林芩不知道，精神力不僅可以用來操縱機甲，在特殊情況下，它同樣可以改善肢體協調性。

短短十分鐘，1號機的招數似乎已經對林芩不起作用，就在兩架機甲僵持之際，1號機忽然抽出合金刀，那是藏在基礎機甲大腿處的武器，每臺基礎機甲都配備。合金刀雖不具備殺傷性的威力，但刺破機甲的鐵皮還是可以辦到的。所以，為了保持機甲的完整度，教官在開戰前就嚴格申明，不能使用合金刀。而眼前這位1號機的主人，顯然違規了。

林芩正對着那岑亮的巨大匕首愣神之際，教官的尖利哨音打斷了兩人的對戰。1號機不情願地将合金刀插回原位，林芩摘下耳機，舒了口氣。

走下機甲艙，林芩與1號出于友誼，握了握手，但林芩明顯感覺到了，1號那種隐隐約約的不善目光。

排回隊伍後，林芩問風容：“1號叫什麽名字？”

“他叫楚心，怎麽了？”

“不，沒什麽。”

“剛才的對戰，打得不錯。”

收到了風容難得的誇贊，林芩心情大好，也不去思考那位叫楚心的1號到底是對自己有什麽意見了，反正不熟，過不了幾天就要分班了。

接下來，林芩觀看了風容的對戰，他的對手是2號。2號上場的時候，嚣張地對風容比了個向下的拇指，風容似乎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風容的實力林芩是知道的，絕不像自己這樣老是半瓶水晃來晃去，他是有真本事的。所以，比向下的拇指什麽的，這種事情真是太幼稚了，2號絕對會後悔。果不其然，還不出一分鐘，風容的機甲就踩着2號，對方再也爬不起來了。出機甲艙的時候，2號那灰頭土臉的樣子，令不少人鄙夷捧腹。

“基礎機甲太簡陋了，對于真正的強者根本顯示不出水平。”

風容站回隊伍，說了這麽一句話，這話對林芩來說，無疑是一個打擊。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摸出門道獲得的平局，林芩覺得自己要是不再加把勁，很有可能在挑戰賽上輸得很慘。

入夜之後，林芩悄悄從床上爬起，摸出了宿舍。軍校內到處是電子監控，林芩的每一個舉動都會被監控室內的執勤人員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管不了那麽多了，他腦子裏只有一個詞：訓練。

帶上象征身份的磁卡，林芩通過了機甲倉庫的電子檢測。機甲倉庫裏，清一色都是軍綠色基礎機甲，林芩就近選了一臺，啓動行走模式，來到了離宿舍較遠的訓練場。整個過程意外的容易，電子攝像頭一直在圍着他轉，卻沒有任何人出來幹涉。大概都睡覺去了，林芩想着。

月色清涼，周圍很安靜。

呆滞地站在空曠的訓練場上，林芩努力思索着自己該幹些什麽。沒有人和自己對戰，也沒從網上下載任何對戰教程，甚至連一個虛拟的全息影像都沒有。這種情況下他要怎麽訓練？自我冥想？自己跟自己打？好像很不切實際。單純地駕駛着機甲練體操？這除了增加熟練度沒有多大用處。

林芩操縱着笨拙的機甲在場地上慢慢地踱步，腦子裏排列着各種方案，正當他點開手腕上的通訊器準備聯網下載教程時，機甲顯示屏上，忽然跳出了一行字：

一個人嗎？來對戰怎麽樣？

林芩不由一愣，他迅速關掉通訊器，搜索場地周圍的其他人。

這樣的文字訊息，只能在基礎機甲之間發送，林芩疑惑了，難道場地上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其他人？

轉了個身，一副一模一樣的軍綠色機甲出現在視野裏。

林芩有些納悶，正打算回複，對方卻又發來一條文字訊息：

我正愁找不到對手，來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