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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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稱呼?林芩回複。

雖說有個人可以陪自己訓練了,但對這種不清不楚、忽然之間冒出來的人,林芩還是有些防備之心的。

那人随即傳來一條文字訊息: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就當是一場偶遇的切磋,如何?

林芩思忖了一會,回道:可以,那就來試試吧。

那人傳過來一幅數字表情,是一張笑臉。

看着那幅表情符號,林芩覺得這人挺有禮貌,就是不知是一年級的哪個新兵,和自己一樣耐不住寂寞。

一場沒有觀衆的機甲攻防戰在月夜下拉開帷幕。

林芩不擅長主動攻擊,他的應對策略也是今天下午剛剛摸索出來的,那就是模仿對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招數。

然而讓林芩錯愕的是,自己的招數在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破舊的機甲面前竟然毫無半點用處。

那人太快了,快得似乎只要眼睛眨一下,他就不見了。而在下一秒,不,或許連一秒的時間都沒有,林芩只感覺機甲艙一震,他的整副機甲被另一臺機甲從後方挾持住,動彈不得,緊接着,合金刀的尖利頂端已經對準了機甲艙的強化玻璃,可以說,只要稍稍用力,刀體就會刺破玻璃,毀掉機甲艙裏的一切,包括自己。

林芩不由冷汗直流,這人真是一年級生嗎?太厲害了。自己的戰術,毫無招架的能力。

機甲艙的屏幕內,随即出現一行文字:若是在戰場上,現在的你已經死了。

林芩愣住,沒錯,如果是在戰場上,自己這樣溫溫吞吞,就是敵人的活靶子。意識到這點的林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反抗,他操控手臂摸索大腿處的合金刀,然而他震驚了,合金刀不翼而飛了,他什麽都沒有摸到。他的武器,明明一秒之前還插在機甲大腿側,現在忽然沒有了。

怎麽回事?

身後的機甲漸漸松開束縛,将手中的合金刀遞給林芩,屏幕上緊接着出現一行字:這才是你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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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芩不得不說驚訝,自己的武器是什麽時候被對方奪走的,自己竟然毫無察覺。

一瞬間,機甲又從身後轉到林芩面前。

林芩只有一個感覺:這人太快了,快得不可理喻,他敢打賭,即便是風容出手,也會在他手上吃虧。林芩思忖着,難道這人是一班的高材生,不然怎麽看都覺得不該是一個新生該有的料。

又一行字出現在機甲艙的屏幕上: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對付機甲,就要先奪了它的武器。

林芩微微蹙眉,這人是在教自己戰術?

對面的機甲伸出手臂,緩緩曲起鋼鐵手指,朝林芩勾了勾,示意再來。再來就再來,林芩當然不會就這樣服輸。

兩臺機甲在月夜下你來我往,龐大的身影時快時慢,明明是極其笨重的存在,他們之間的互動卻像一支美妙的舞蹈。

幾十個回合下來,林芩沒占到半點好處,眼前這副機甲的招數一直在變,幾乎可以說層出不窮,他剛想模仿前一個招數,那家夥立刻會變換出另一種方法格擋住林芩的攻擊。可以說,眼前這神秘人不僅對自己的招數了如指掌,而且對如何攻克這些招式也有自己的一套思路。林芩覺得自己在這人面前,如同一只胡亂撲騰的小雞。

明明兩副機甲毫無差別,只因駕駛者的不同,戰鬥水平就出現了天壤之別。

在狹小的機甲艙內,林芩累得直喘氣,他握着操作杆的手已經麻了,睫毛上的汗水早已承受不住壓力滾落下來。

艙內屏幕上,浮出一行字:累了吧,休息一會兒吧。

嗯,也好。林芩回了過去。

林芩喘着粗氣斜倚在駕駛座上,覺得一直用文字對話很是不方便,于是戴上了耳機,想直接用語音對話。

“戴上耳機吧,我們語音。”林芩打開了擴音器,這樣即使對方不戴耳機,也可以聽到林芩的聲音。而戴上耳機的好處,則是不用打開擴音器也能溝通,擴音器的音量比較高,難免會影響到熟睡中的人。

不了,今天就練到這兒吧,明天繼續。

那人發過來一條文字訊息。

林芩愣了一會,回道:也好,那明天這個時候,還在這裏見。

對方回複過來一個笑臉,随即消失在林芩眼前,林芩再一次為那家夥的飛快速度而贊嘆不已。

“你昨晚偷偷溜出去幹什麽了,回來還一身汗臭味。”早餐時,風容端着一碗粘質食物坐到林芩旁邊,問得很小聲,似是不想讓人聽到。

在軍校有個成文的規矩,晚上十點之後不允許離開宿舍,不管是什麽原因,一旦被發現就得扣學分。

這其實是一項霸王條款,違反規定的人不曉得有多少,萬能的監控整天都在轉,可根本沒見幾個被懲罰的。不過對于風容這種循規蹈矩的人來說,真是相當受用的。

望着風容碗裏綠油油的的粘質食物,林芩的胃口完全沒有了。盡管他碗裏的東西也好不到哪去,但至少顏色要可愛許多。乳白色,多可愛。

不過風容卻不以為然,當他看到林芩碗裏的食物時,他瞬間有種反胃的沖動。他寧願選擇健康的綠色也不會選擇什麽惡心的乳白色,那玩意兒,太讓人浮想聯翩了。

對于風容的問話,林芩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原來你沒睡着?”

“我一向睡得很淺。”

風容舀了一口碗裏的東西,塞進嘴裏,很快吞咽下去。粘質食物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咀嚼。風容在這個星球住了三年,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但林芩就覺得很費解,諾姆星人整天吃這種不用咀嚼的東西,牙齒就不會退化嗎?于是他再一次想念起了離黑家的滿漢全席。

“你不會是去約會了吧?畢竟那男人住的宿舍離我們不遠。”

林芩額角掉下三根黑線,就算是約會,也不會大汗淋漓啊,你以為我是去幹什麽啊喂!再說了,自己根本沒有去約會。

“你別瞎猜,不過是偷偷溜出去練習機甲而已。”

風容卻道:“你的隐私我無意探聽,我不過是随便問問,你自己心裏清楚就行。”

林芩郁悶了,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明顯是不相信我說的嘛,天可憐見,自己真的是去幹很正經的事情啊。

“他來找你了,我先閃。”風容落下一句話後,就沒入食堂串流的人海裏。

林芩正思忖着誰來找他,不會是武威那個渣男吧,忽然腿邊一蹭,一只大型貓科動物出現在自己視野裏。

林芩一愣,哈努?

哈努嘴裏叼着個粉紅色的便當盒,它的尾巴溫順地搖擺着。

林芩下意識地摸了摸哈努的額頭,柔軟的絨毛如同頂級的珊瑚絨似的,特別舒服。這是林芩這輩子第一次摸豹子,那種成就感與新奇感像怒發的花似的啪啪啪地開放。

哈努享受般地眯起眼,嘴裏的便當盒不由自主地脫落。

林芩堪堪接住,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主意。意識到周遭投注來的目光,他趕緊站起,離開了食堂。

哈努翹着尾巴驕傲地在前面踱着步,一大群人為他開道。林芩不由汗顏,這豹子的氣場絕對比得上離黑本人啊。果然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呃……寵物,好吧,哈努現在是離黑的課堂助手,地位比這裏的娃兒們要高得多呢。

出了食堂,林芩瞧見離黑正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他倚在樹幹上悠然地站着,穿着軍校裏教員專用制服,很是妥帖。

哈努故意在林芩腿邊蹭來蹭去,尾巴靈巧地卷着他的大腿,還時不時地那頭從背後頂着自己。

若是哈努會說話,那他這會兒說的肯定是:“林少爺,去吧,主人在等着你呢。”

狗屎的竟然有種誘受的感覺。

林芩站在原處不動,摸摸哈努的頭,聰慧的豹子立刻明白了小主人的意思,踏着輕緩的步子慢悠悠地離開兩人世界。

離黑倚在樹下看着林芩,即使隔了數十米遠,林芩依舊能感覺到對方傳遞過來的熱度。

一大清早的,至于這麽熱切嗎?林芩撇撇嘴,主動踏出了步子。

林芩明白,這個男人在養着他,即便自己信誓旦旦說要自力更生,但實際上自己仍然脫不開他的保護圈。他有自己的矜持與骨氣,同樣也有難以摒棄的軟弱與妥協。

待林芩走近了,離黑伸手就将少年摟進懷裏,若不是周遭無人,林芩是百分之百會掙脫開他的。

“你別這樣。”

感覺到離黑吐在耳際的溫熱氣息,林芩出聲象征性地抵抗。

“這裏是食堂的後門,這段時間不會有人過來,放心好了。”

林芩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一大清早要跟這男人在這裏摟摟抱抱,像着了魔似的。

“你等等,先讓我吃早飯。”

林芩終于意識到症結所在,原來這飯盒裏飄出來的粥香才是俘虜自己的根本原因。

“你給我準備了什麽?”

“扁豆薏米綠豆粥,萊茵不在身邊,我親手做的,嘗嘗如何?”

離黑的語氣裏沒有傲慢,只有寵溺,他深情望着林芩的雙眼,似乎很期待眼前這個人兒舀起一勺粥,塞進粉嫩的嘴裏。

不過說實話,林芩經過這麽多天的訓練,嘴唇早就幹裂翹皮了,哪來粉嫩可言,所以說,離黑有時候也很會臆想。

林芩的表情不可不說詫異,他剛剛聽到了什麽,這個尊貴的男人親手為他熬粥。天啊,自己是不是該感動得熱淚盈眶?

林芩按捺着胸中的激動,緩緩舀起,吞進了一口,這第一口,他必定要細細咀嚼品味。然後,他愣怔了、震撼了、驚悚了,總之各種貶義詞都來了。他的嘴巴就僵在那裏,不上也不下。

“怎麽了,好吃嗎?”

林芩壓抑着自己的百種不适,努力蠕動着舌頭,以使口腔裏的食物能夠迅速碾碎進入食道。

好不容易咽下了,林芩再也不敢吃第二口了,他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誰能告訴他,粥裏面是要放醋的嗎?有這種傳統嗎,要吃死人的好不?

“怎麽不吃了?不好吃嗎?”

林芩望望手裏賣相極好的薏米綠豆粥,再望望離黑那種自得意滿百花開的表情,他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我……我剛才在食堂吃飽了,現在吃不下。”林芩不得不編了個理由。

“吃不下就擱着吧。”不難看出,離黑還是有點小小的失望。也難怪,這貴公子從小嬌生慣養,肯定只有別人服侍他的份,哪會有主動給別人煮飯的經歷,他能給自己熬粥,已算是破天荒了。

第一次為某人做某件事情,總是希望那人能喜歡,能贊賞幾句,不管是誰,是什麽樣的性格,都會有這樣的訴求,即便面子上深藏不露,無風無波。

“你做得挺不錯的,謝謝。”林芩拽着離黑的衣袖,他覺得自己需要給他一些鼓勵。

離黑莞爾:“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下次我會改進。”

下次?林芩覺得自己一大早耳朵就出現各種幻聽。下次是什麽意思,難道說他還打算給自己煮粥嗎?不是吧……這家夥要不要這麽勤勞,這完全與他之前的形象判若兩人啊!

“不、不用麻煩了吧,你有你的事情要忙,而且,我也不想自己在學生間搞特殊。這種事情,能有一次我就很感動了。”

林芩絕對是真心實意說出這話的。

當然了,離黑有時候意外的固執。

“不麻煩,我很樂意為你這麽做。”

離黑撩撥着林芩耳畔的發絲,動作輕柔卻不情|色。

林芩覺得今天的太陽特別燦爛,肯定是從西邊出來了。離黑這樣強大又占有欲極強的家夥,什麽時候開始往人|妻的方向發展了,一定是自己的錯覺,絕對是自己的錯覺。

這是溫柔陷阱啊,這家夥肯定有不良目的。

難道自己幾個月前難得幻想一下離黑穿上圍裙的樣子,他就會在幾個月後為自己淘米燒飯?不可能,絕不可能!

“離黑,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對我有難以啓齒的企圖?”

離黑噴出溫熱的鼻息:“我對你,随時随地都有難以言喻的企圖,就像現在也是。”

男人說着,他原本撫摸着林芩耳垂的手慢慢下滑,不輕不重地滑過少年的脊椎槽,在腰部流連忘返,但這并沒有結束,那肆意的手掌還在往下移動,在兩片圓潤的臀瓣上打圈似的撫摸,林芩的臉上就在此刻霎時轉紅,難以抑制的喘息從唇間溢出,更讓離黑加快了某種探索的進度。他的手指已經向臀部中間的凹槽靠近,那僅容一根手指經過的地方,正被男人的手指上下摩擦着,時輕時重,讓林芩快要坐不住。

“好了,夠了。”

林芩喘息着握住男人的手,阻止了它抖動的頻率。

“有人過來了。”林芩的嗓音有些啞,有絲隐匿的情|欲。

離黑戀戀不舍地放開手,複又翹起指腹摸上林芩的眼袋。

“黑眼圈挺重的,多注意休息,晚上別太用功。”

林芩淺淺應着,他的腦子早已不知東南西北了,當然也不會去想這話哪裏不對。

“要是沒什麽事,我就走了,待會兒要上課了,我得準備準備。”

離黑摸索着林芩翕合的嘴唇,眼裏的某種色彩隐忍和濃重。

“那你去吧。明天記得來這裏,我就不讓哈努去帶信了。”

林芩嗯了一聲,紅着臉直往外走。

一大早這一出,也不知鬧的是啥,林芩只覺得自己對離黑的免疫力越來越差了,這種不受意識控制的情緒、行為,快要讓他吃不消了。難道荷爾蒙也會傳染嗎?林芩搖了搖頭,他潛意識裏有着某種期許,他不希望離黑是單單因為荷爾蒙而對他好的。那假如有朝一日,自己再也沒有了吸引他的魅力,那是不是說明,自己的這種禮遇也将會蕩然無存?

這個可怕的念想困擾了林芩一整天,直到晚上訓練的時候,他還在迷迷糊糊的。

「你今天的狀态不好,別練了,回去吧。」對面的機甲發過來一則文字訊息。

這個時候的林芩,已經被挨打了幾百來下。

「對不起,白白浪費了你的時間。」

「有什麽我可以幫到你的嗎?」

「唔……算是感情問題……」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是嗎?有喜歡的人?」

「不,算不上喜歡。只是……對自己未來的處境比較擔憂。」

「擔心什麽?擔心你在乎的人抛棄你?」

「……我也不知道,我不确定他的想法,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那你确實要好好地想一想了。……不過我覺得那個人不會離你而去的。」

「為什麽這麽說?」

「呵呵……我是過來人。」

林芩一愣,這人難道不是一年級生?

「不聊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人沒留給林芩提出疑問的機會,很快消失在了視野裏。

林芩獨自一人坐在駕駛艙裏,他忽然很想知道,這個每日陪他訓練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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