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逆轉

第38章 逆轉

“今天的帝國時報,看了嗎?”白衣青年閑适地坐在藤木椅上,旁邊擱着一盞剛沏好的茶。

“嗯,看到了,能不注意到麽,頭條,九王兄這下算是栽了。”黑發藍眼的男子淡漠地說着今早見聞,仿佛在他看來,這驚天動地的帝國大事,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段子。

“小白,這什麽茶,這麽香。”千鴻端起茶盞,沉溺般地嗅着。

“陳年普洱。”

千鴻抿了一小口,放下來:“你們地球人的東西啊,就是稀奇古怪的,幾片葉子也能用來泡着喝,不過味道倒是不錯。”

白連略微嗤道:“就你這年紀啊,還不懂如何欣賞。”

時間回到昨天白日,兩架聖獸機甲的戰争可謂驚心動魄。

紫承與李玄昊駕駛着青龍號出場的時候,确實燃起了不少人的希望。那時候的現場,已經要多亂有多亂了。然而預期與現實總有那麽些差距,幾個回合下來,青龍號機甲終究不敵朱雀號。很顯然,林祁連遠比衆人想象得要有本事。

最後的最後,當在場觀戰者以為一切都将蓋棺定論的時候,朱雀號忽然停止了攻擊,精神粒子量出現了少見的卡殼現象。

知情者大概都猜出來了,是林芩,非常少見的兩股精神粒子量同時侵入機甲內部。于是戰鬥一下子演變成同一架機甲裏兩種精神粒子量的相互膠着對抗。

雖說結果誰都沒有贏,但也沒有輸,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傍晚時分,人們以為無道的屠戮終于結束了,一切該有個明确的說法,豈料九王子率着軍隊包圍了整個宴會現場,假惺惺地說要抓住事件的行兇者。

“那時,你們,我是指你跟祁連,都因精神粒子量消耗過度而昏迷了,根本沒有反抗和辯解的能力。九王子玩這一出,顯然是已經計劃好的,想要把罪責栽贓到你們身上。”

離黑坐在林芩的床邊,一邊為他削着蘋果,一邊解說着昨日種種。

“後來呢?我被送進醫院了,哥呢?”林芩很急躁,回憶起當時情形,林芩到現在還是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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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林祁連差點就殺了他,他不知道自己下了什麽決心才敢做出利用精神粒子量妨礙祁連繼續進攻,甚至能不能成功都沒預算過,一股腦地就跟哥杠上了,簡直瘋了一樣。

離黑望着林芩,将削好的蘋果遞到對方面前,“先吃吃看,諾姆星的蘋果味道絕對不差。”

林芩心神不寧,一掌打掉:“我沒心情!”

蘋果滾落,砸了一地的水漬,爛了。

“對不起……”林芩放軟了語氣。

離黑将地上的爛蘋果撿起來,丢進了垃圾桶。

“難過的不止你一個,別把你的消極情緒遷怒給其他人。”離黑正色道。

林芩仿佛聽着父親的教導,慢慢閉上眼,眉頭還是緊緊蹙着。半晌,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我哥,到底怎麽樣了?”

“他在加護病房,剛剛脫離危險期。”

“他比我嚴重?”

“嚴重得多。”

林芩倒吸一口涼氣,恨死了喪心病狂的九王子。

“繼續跟我說說吧,九王子的軍隊來了之後,到底怎麽樣了?”

離黑開始慢慢回憶——

當時的千秋,大概是吃定了林祁連和林芩會兩敗俱傷,毫無抵抗能力,率兵抵達的時候,時機把握得分毫不差。

離家、紫家,還有其他幸存的貴族,都覺得眼前所見實在太荒誕了!九王子千秋,到底把帝國法律置于何地!

但也僅僅是十分鐘的間隔,又一批軍隊抵達事發現場,饒是精明如千秋,也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出。他率軍一事,已經得到了軍部最高層的準許,同時也得到了父皇的受命,可以說,各方都打點得非常周到。這突然殺出的程咬金,讓他也來了一次大跌眼鏡。

更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這率軍的首領,竟是平日裏看起來嬌慣柔弱的瑪雅公主。這個狀似無害的小姑娘,竟也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她出現的時候,穿着大擺裙,纖塵不染,與千秋的猙獰形成鮮明的對比。

“九王兄,別那麽驚訝,我是得了父皇的授權的。”瑪雅公主淡定自若,“父皇年紀大了,聽了不好,腦子也不好使了,容易被人忽悠。但是,只要有人在旁邊多提點提點他,父皇還是當年的父皇。九王兄,跟我們走吧。”

當時的瑪雅公主成了所有貴族眼中的女神。

“不,你胡說!父皇不可能派你——這個小丫頭過來……”

九王子的表情可謂精彩至極,豈料話還沒說玩,瑪雅便揮了揮手,千秋兩邊的戰士便架起他的雙臂,拷在了一塊兒。

情勢瞬間大逆轉,逆轉的程度讓人禁不住要鼓掌稱奇。

“你……”鋼鐵口罩被套上,千秋頓時失去了一切話語權。

瑪雅站在高處,如同宣誓般說着:“你的兵也是國王的兵,更是帝國的兵,想要魚目混珠、篡奪王權,簡直把我們這群活人當成了傻子!九王兄,帝國的監獄也是個不錯的地方,到了那裏,你同樣可以稱王。”

九王子千秋被帶走了,他的結局,等待着帝國法院的最終宣判。

“事情就是這樣。”死了的死了,活着的活着,該懲治的也絕不會手軟。

離黑說完了,林芩臉上的不安卻沒有因此散去,有一個人,他還擔心着。

“我知道你想着你哥哥的事,我也一樣。”對于自己曾經的戀人,即便現在物是人非,他的那份感情,始終藏在心裏某個角落。

“他會被連帶處罰嗎?”

“連帶責任多多少少會有。”畢竟殺了那麽多人,幾乎血流成河,“不過,他是受了千秋的蠱惑,帝國法院會公正宣判的。”

林芩默默揪起被子:“從來到諾姆星那一刻起,哥的境遇就不是公正的,你卻還來給我談公正?”

離黑起身捧起他的臉,凝望着林芩的眼睛:“有些現實,必須要接受,誰都沒辦法回到過去,所以,只能在現在作最好的彌補。”

他将林芩摟緊懷裏,輕輕地撫摸着他的秀發,一絲一縷,像繡花一般細膩。

真好,你沒有出事,不然,我将有何顏面去面對祁連。

“我記得今天,是紫承答應告知我時空跳躍機位置的時候了。”

細致如林芩,即便被某種負面情緒占據着心胸,他仍然不會忘記關乎命運的重要信息。

“我想紫承是受了你的托付吧,別老是做好事不留名,想讓我……就得讓我知道。”

離黑順着林芩的發絲,柔聲道:“那個省略號,你想表達什麽?”聲音有點膩。

林芩已經感覺到離黑的氣息開始變得濃烈。

“沒什麽。”林芩試圖推開他,卻使不上勁,可能在內心深處,他是願意的。

“你真的要走?”離黑在林芩耳邊低低地耳語着,聲音的不舍與惆悵不言而喻。

“這裏……并不适合我。”

白家人做事非常有效率,時空跳躍機早就準備好了。說實話,連離黑自己,也從沒見過那種機器,在看到那不停運轉,發出無限磁力的機器時,他的眼中不是震驚,而是心痛,為林芩不久的離開而心痛。

“其實,你可以強行把他留下來,只要你願意,你有這個權力。”紫承曾經這樣勸說過離黑。

“不,我答應過他,就必須做到。”

“林芩的心思,你們是猜不到的。”說這話的,是李玄昊,這個願意留下來的男人,似乎掌握着不少信息。

與李玄昊單獨相處的時候,紫承常常會問他:“你在自己的母星是幹什麽的?”

“有一份在刀尖上舔血的職業。”李玄昊是這樣回答的。

紫承會從這短暫的對話裏猜出,這男人在地球的生活并不如意。

他和李玄昊确實有個契約,但那在進入軍校前就訂立好了。用李玄昊的話來說,那叫“賣身契”,但在紫承看來,這已經是莫大的恩惠,沒有哪個男人會這樣讓他一眼就看上,那種充滿着原始的野性的肉體,常常會讓他在深夜難以自制。

“我給你榮華富貴,相對的,你也要服從于我。”

李玄昊是用眼神回答他的,那種充滿力量的瞪視。

林芩來到李玄昊的病房探望他的時候,紫承正跨坐在李玄昊身上與他接吻,沒錯,就是嘴對嘴、舌對舌的接吻,準确地說,應該是深吻。

李玄昊任由紫承捧住他的臉,而他一手纏着石膏,一手被綁在床杆上。

兩人意識到林芩的到來後,慢慢脫離了雙唇,牽出了銀絲。

林芩臉紅地都快冒煙了,趕緊九十度鞠躬,說不好意思打擾了,然後拉起離黑就往外走。

在走廊上游走的時候,林芩腦子裏只想着一個問題:他們什麽時候搞到一起的。

離黑摟着林芩的腰,避免他跟往返的護士相撞。

方才激情的畫面刺激讓林芩對任何觸碰都極為敏感,帶着嗔怒的眼神立刻轉向身邊的男人。

拐進一個人跡稀少的走廊,離黑終于沒忍住将林芩按到了牆上。

“你、你要幹什麽?”林芩的語調顫巍巍的。

離黑的兩手撐在林芩兩側,有股不容蔑視的壓迫感。

“林芩,我們一次都沒正式做過吧?”

“那又如何?”

“今晚,你就圓了我這個心願吧。”

離黑有種懇求的語氣。

林芩望着這可憐兮兮、欲求不滿的男人,完全不知該如何應付。

兩人一陣沉默,空氣壓抑。

林芩的手指慢慢握成拳,“可以”兩個字快要脫口而出,離黑卻松開了對他的包圍圈,拉起他的手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往某個方向走。

離黑的忍耐力,又更上一層樓了。

去每個病房探望,就像串門一樣。

來到林祁連的病房時,感覺再次來到了戰場。

醫生護士們都被趕出來了,可以扔的東西都被扔出來了,唯一留守在林祁連身邊的,是鮮少見面的離卓。

有很多事情,很多關系,林芩覺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他是無知的,也是幸運的。

地上散落着鎮靜劑的針管,裏面的液體很飽滿,顯然醫生沒有成功注射,不然現在林祁連絕不會是張牙舞爪鬧翻天的樣子。

“哥怎麽樣了?”林芩詢問了一身狼狽的醫生。

醫生扶了扶眼睛:“如您所見,不過身體上的傷都痊愈了,主要還是大腦的精神問題。”

“可以治好嗎?”離黑問。

“治愈不是問題,主要是林祁連閣下不願配合,這樣即便我們很努力,也無濟于事。”醫生顯得有苦難言。

林芩抓着離黑的衣袖:“我想單獨和我哥談談。”

“建議不要這樣為好,林祁連閣下現在的精神狀況,說實話,完全可以歸類為精神病人。”醫生想起方才自己與林祁連閣下纏鬥的畫面,真是一言難盡。

離黑扶着林芩的肩,“沒事,我在旁邊守着,他不會出事的。”

醫生無奈,“那好,閣下若是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勉強,有什麽問題按牆上的警示鈴,我們會馬上趕到。”

狼狽的醫生不忘告辭的謙恭禮儀,頂着雞窩頭默默離去。

“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就好。”

眼前的情景,是離卓毫無形象地抱在林祁連,陪他玩着摔跤游戲,臉上已經青一塊紫一塊。

“你覺得可能嗎?”離黑淡定地問着林芩,從眼前的狀況可分析,林芩若是單獨留下來,人身安全得不到任何保障。

“他是我哥哥,即使只是一個複制體,但基因還在,血脈的聯系還在!”林芩企圖說服離黑。

“我不同意。”顯然,離黑也有屬于他的固執。

屋子裏“乒乒乓乓”的聲音仍在繼續。

“好吧,我保證一有狀況就叫你,你就守在門口,行不?”這已經是林芩的底線了。

“如果我還是不同意呢?”

“我就要跟你翻臉了!”林芩說的不是玩笑。

離黑認真地注視着林芩的眼睛,似是在探究裏面蘊藏的某種深意。

“好吧,我給你十分鐘,你……”

“你見過十分鐘安撫好一位精神病患者嗎?”

“那就二十分鐘。”

“至少一個小時。”

兩人的眼神有些交鋒的意味。最終,離黑落敗了。

“好吧,一個小時。我會在門外守着,有什麽狀況直接叫我名字。”

林芩滿意地點點頭。

不多時,滿身傷痕的離卓被喚了出去,脫離了桎梏的林祁連像逃脫牢籠的獒犬,全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好在他安靜地等候着,沒有采取瘋狂的攻擊。

林芩将離氏二人推了出去,關上了門。

面對着自己多年未見的兄長,林芩覺得,一個小時,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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