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重返地球

第39章 重返地球

林芩站在林祁連三米開外,不知道要如何開場。

林祁連防備的眼神絲毫沒有懈怠,緊緊盯着林芩每一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小幅度移動。

“哥,別緊張,我不會怎麽樣的。”最終,林芩還是選擇出聲。

“別叫我哥!”林祁連對這個稱謂有本能地排斥。

林芩望了望四周,拉過一張離自己最近的翻身的椅子,擺正,緩緩坐下,然後語調柔和地示意林祁連,也坐下來。

林芩知道,林祁連的暴躁源于他缺乏安全感,适當的距離可以緩解室內緊張的氣氛。

林芩的友好示範讓林祁連有了少許松懈,他靠着床沿,也放緩了節奏,慢慢坐了下來。

林芩心下松了口氣,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哥哥肯接受自己的意見,說明他會聽得進去自己的話。

他堅信哥哥的精神沒有多少大的障礙,頂多失憶了。

“你想說些什麽?”林祁連上下打量着他,好像要把林芩深刻印在腦子裏,但流露出的戒備依然沒有消失。

“千秋已經伏法了,你該知道吧?”

“不用你來提醒我!寡對多,自然沒有勝的可能。”林祁連似乎還沒有分清孰是孰非。

林芩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加糾纏,林祁連對千秋這個名字的反應過度的維護和尊崇就像被施了迷魂藥一般。

當然,醫生還沒告訴他,林祁連的症狀,也有可能是被心理催眠了。

“為什麽不接受醫生的治療,他們是對你好。”林芩盡量談起無關痛癢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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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我的身體好得很。”

林祁連的執拗讓林芩一時不知該如何往下接話。

他思忖了一會兒,決定把話題往中心帶:“你長得很像我的哥哥,幾乎一模一樣,初見你時,以為你就是他,所以一直忍不住喊你哥哥。”

話題的開展與引導,需要一個善意的謊言。

“我哥也叫林祁連,你們連名字都一樣,簡直太巧了。”

林祁連嗤之以鼻:“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巧合,別想用這種方式跟我套近乎,我不會上當的。”

林芩忽然覺得,哥哥不假思索的回答像個心機單純的孩子一樣。

“不,”林芩立刻糾正,“我沒有想要特意與你套近乎的意思。我只是太思念我哥哥了,所以會不由自主地跟你談起他。”

“小時候,哥哥總會帶着我蹬着自行車從家門口的大柏油馬路上一路西行,沿途總會有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我小時候愛吃甜食,卻總是蛀牙,媽媽不讓我吃甜的東西,哥哥會在每個星期日拿着積攢下來的零花錢給我買糖葫蘆吃,又酸又甜,那種幸福的味道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林芩的思緒開始沉醉于往事的海洋,他也有意無意地描繪着某個細節,複又觀察哥哥的表情,他希望過往點點滴滴能勾起他飄遠的記憶。

林祁連的表情還沒有什麽變化,林芩繼續訴說。

“一年夏天,我八歲,哥哥十二歲,屋子後面挖了個池塘,是爸爸用來養魚的,裏頭還有不少龍蝦。哥哥帶着我去田野裏抓田雞,然後挂在自己制作的簡陋小魚鈎上,坐在池塘邊釣龍蝦,一釣一個準,沒過多久就積攢了慢慢一籮筐。

後來,這事被爸爸發現了,說這是拿出去賣的,不是給我們釣着玩的,于是拎起竹條子就抽哥哥的屁股,哥哥咬着牙不出聲,我蹲在角落裏,不停地哭……”

“別說了!”林祁連似乎有了些許反應,他捂着自己的頭,眼神有些迷茫和痛苦。

這是沖破記憶瓶頸的關鍵時刻。

林芩狠下心,趁熱打鐵:“哥,你還記得當時被爸爸抽了多少下嗎?”

如果林祁連記得,他就該知道,當時父親一邊抽打着自己,一邊迫使自己的弟弟在旁邊報數。

“哥,你還記得嗎?哥!”

林芩站起,靠近林祁連,在他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哥,你還記得爸嗎?記得媽嗎?你知不知道自你走後我們像瘋了一樣找你,媽的眼睛都差點哭瞎了,哥!”

林祁連捂着頭,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他的上本身在床上扭動着,雙腿已經無力癱軟了。

“別說了,別說了!你給我出去!我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想不起來!”

林祁連淩亂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頭疼欲裂的感覺撕心裂肺,“碰碰”的聲音不時響起,那是林祁連在用腦袋撞床板。

林芩急了,“哥,你別這樣,你是不是頭痛得厲害,我替你叫醫生,你別撞,忍耐着點。”

“醫生!快來人,離黑,你快進來!”

離黑和離卓立刻沖了進來,以為是林芩出事了,卻沒想到是林祁連,他的狀況看起來非常糟糕。

醫生很快趕到了,一記鎮定劑下去,林祁連沉沉睡了過去。

“醫生,哥他是不是因為想起什麽了才會這副樣子?”林芩焦急地問。

“林芩閣下,您是不是說什麽話刺激到林祁連閣下了?”

林芩點點頭。

醫生語重心長:“恢複需要一個過程,林芩閣下有些操之過急了,剛剛為林祁連閣下做了腦電波測試,結果反映比之前更混亂了。”醫生的最後一句難免有些責怪之意。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林芩難掩愧疚之色,“我只是想讓他快點回憶過來。”

醫生還不知道林祁連其實是個複制體,若是知道,必定會很無奈地望望天,一個複制體能回憶起主體的記憶,那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幾率。

然而事實證明,林祁連就是那幸運的千萬分之一。

離黑摟着林芩的肩,站在病床旁看着臉色蒼白的林祁連。離卓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時不時站起為床上的人擦擦汗,掖掖被角。那份細致,看了讓人動容。

望着離卓的側臉,林芩掩藏在心裏的疑惑脫口而出:“離卓,你跟哥哥是什麽關系?”在離黑的故事裏,那段關于哥哥的往事并沒有提到離卓這個兄弟。

“沒什麽關系,只是單純地出于人道主義,想要照顧他。”離卓的這段話,說得像是早就準備好的。

林芩還要再問什麽,卻被離黑的聲音打住:“林芩,讓離卓在這兒照顧祁連吧,我陪你去休息。”

林芩被半強迫式地拉出了房間。

夜深人靜,醫院裏連值班醫生都在打瞌睡。

林芩好不容易睡下,離黑來到公共衛生間,站在水池邊不斷用沖刷出的冷水撲打着自己的臉。

一抹身影從門口一晃而入,離黑驚覺身後氣流不對,猛擡起頭來,只見鏡子裏,一張與林芩頗為相似的臉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祁連?!”離黑随即轉過身,臉上因來不及擦拭而濕漉漉的。

林祁連盯着離黑不說話,眼睛卻微眯着,充滿了危險性。

離黑不敢輕舉妄動,他就這樣靜靜地靠在水池邊。

一抹寒光從下方反射進離黑的視野,他本能地望去,竟是一把十五公分長的手術刀握在林祁連手裏,離黑立刻意識到情況的不對。

在下一秒,林祁連動作迅速地将尖利的刀子抵上了離黑的喉嚨口,很快,細細的紅色液體便在傷口處搏動。

“祁連,你要做什麽?”離黑盡量維持住冷靜。

林祁連打量離黑時的眼睛像貓一樣,僵持數秒之後,他終于開口:“我弟怎麽會來到這裏?你們想搞什麽鬼?”

離黑完全沒料到林祁連會說出這樣的話,震驚之餘,還有些許欣慰,他的記憶,算是恢複了?但欣喜過後又被困惑取代,既然恢複了記憶,為何還會拿刀子抵着自己的脖子,難道他不清楚自己與他曾經的關系?

“祁連,能先把刀放下嗎?不這樣,我們也可以好好說話。”

林祁連慢慢松開了對他的鉗制,但刀子仍夾在肩胛處,只不過離脖子遠了一些。

“祁連,你想起來了?”

“我早就想起來了。”林祁連語氣生硬。

早就?“什麽時候?”

“從醫生離開之後,我假裝睡下,其實腦子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離黑不由暗自苦笑,世事難料,你永遠猜不到命運會給你下一步安排什麽。

自己眼睜睜看着一管子鎮定劑注射進去,難道沒起作用?

祁連似乎猜到了離黑在想什麽,說道:“鎮定劑确實注射進去了,只不過注射的地方不大對。”

祁連撩起衣袖上一個小口,上面還有一些藥水的殘留印記,這足以說明一切。

“原來如此,那你都想起了什麽?”

祁連笑笑:“想起了很多,比你知道得還要多。”

林祁連的眼眸裏,有種難以言說的狠戾。這跟離黑印象裏的那個溫柔青年,已經相去甚遠。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林芩怎麽會來到這裏?”

“和你的情況應該是一樣的。”離黑只能這麽回答。

“你有沒有對他做過什麽?”祁連又問。

“是指什麽?”

祁連盯着離黑的眼睛,帶着某種審視的意味,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

“我要讓他回去,這個地方,實在太惡心。”

“他會回去的,我早就有了安排。”

面對着性子截然不同的林祁連,離黑依舊會想起兩人昔日種種,即便現在對方拿着刀指着自己,他也從沒有半絲怒意。

祁連終于徹底松開了手,這個曾經與自己相處過的男人,真是一點沒變。

離黑摸向頸部,傷口處已經凝固了。

“你去見過林芩了嗎?”

“不用見了,見了又有什麽意義。”

自己這麽多年來,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早已肮髒醜陋到極點。

“見你一面,和你擁抱一下,聽你叫他一聲弟弟,可能就是他最美好的願望了。”

祁連嗤笑:“你是他嗎?怎知他的願望?”

“如果我是他,這便是我的願望。”

祁連忍不住連聲笑起來,臉上盡是無法形容的慘淡。

翌日,一件意想不到的機器出現在了林芩的病房裏。

林芩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屋子裏聚集了不少人,似乎該來的都來了,還有那占據了半個房間的奇怪機器,他有點意識到将要發生什麽事情了。

“離黑,這就是時空跳躍機?”竟是四扇相連的門。

“是的,我說過我會實現你的願望,我說到做到。”

離黑遞給林芩一套嶄新的衣服,拉過簾子,給他空間換上。

穿戴整齊的林芩一直對着面前的機子發呆,真不敢相信,這就要走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時空軌道已經調整好了,打開一號門,跨進去,默念到十,你就可以成功穿越。”

離黑平靜地解說着。

“時空跳躍機一次可以通過兩個人,所以,你跟風容會同時穿越。”

林芩根本聽不清離黑在講些什麽,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他拉住離黑的衣袖,“我能跟大家擁抱一下嗎?”

在林芩的心中,此刻不是興奮,而是惆悵。

在場的人一一擁過,林芩的心裏空落落的,仿佛覺得還少了誰?是誰,被他忘了,沒有出現?

腦子裏靈光一閃而過。

“我、我哥,我要去見我哥,我要帶他回去!”

“祁連的病情還沒好轉。”按照祁連昨晚的囑托,離黑這樣回答林芩。

“不,我要去見他,綁也要把他綁回去。”

林芩推開衆人,朝祁連的病房奔去。

再次來到那間病房,護士在整理床鋪,床上的病人早已不知去向。

林芩頓時覺得世界要崩塌了,他死命抓着護士的手臂,問道:“我哥呢,去哪了?”

小護士被吓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擠出不知道幾個字。

林芩又要奪門奔出,離黑卻已趕到,堵在了門口。

林芩一把揪住離黑的衣衫,怒吼:“你們到底把哥怎麽樣了?”

離黑任由他拽着,不作抵抗。

“法院的宣判書下來了,由于連帶罪責,祁連需要去勞改部服刑三年。”

“你們這群混蛋,是你們害了他,還要判他的刑,混蛋,混蛋……”

林芩一聲一聲地啜泣,揪住離黑衣衫的手無力地滑下去,離黑一把将他摟住。

“這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三年之後,他照樣可以回去,不會有任何損傷。”

林芩在離黑懷裏無聲地落淚,卻被另一陣聲音打破了沉寂——

“離黑,你竟然讓我弟流淚,我真不該把他托付給你的。”

離黑與林芩同時向說話之人望去,年輕的男子挂着笑意站在走廊上,正是林祁連。

林芩不由喜極而泣,哭得更加大聲,一下子撲進林祁連的懷裏,像個撒嬌的小孩兒似的。

林祁連撫着他的後背:“好了好了,一個大男生,哭成這樣像什麽樣子。”

“你怎麽會回來?”離黑相當詫異。

林芩忍住激動的眼淚對上祁連的眼:“這也是我想問的,還有,哥你的記憶……”

“恢複了,都想起來了,那次爸抽得我屁股可真疼。”祁連笑着回應。

林芩抹了把鼻涕,臉上是混合着淚水的笑意。

離卓站在一旁,毫無插嘴的份。

祁連告訴他們,去勞改部服刑三年沒錯,但緩刑一年,等于是家庭監.禁,根本用不着蹲牢房,雖然有個不好的記錄,但誰在乎。

“嗯,誰在乎,總有一天你要回去的,才不稀罕這地方。”林芩表示深刻贊同。

離黑與離卓面面相觑,聽着別人糟蹋自己的母星,卻連反對的話都說不出。

祁連将離黑拉至一旁:“聽說,你都把我弟稱為內人了,說這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離黑不假思索:“我一向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

祁連笑笑:“這一點,我相信你。”

回到林芩的病房,一行人都等得焦急了,尤其是風容,被呈樊的各種不舍糾纏得不勝其煩,只想快點離開這裏。

見到危險系數極高的林祁連踏進病房,衆人齊刷刷地擠到角落,開什麽玩笑,這麽可怕的人也要來湊熱鬧,即便他是林芩的哥哥,也該先通知一聲,讓大家準備準備。

“聽說,這時空跳躍機一次只能通過兩人?”林祁連随意問着,擠到角落的人群齊刷刷地點頭。

“林芩,你先進去。”祁連朝自己的弟弟點頭示意。

林芩詫異:“那你呢?”真要在這裏服刑?

“進去再說。”

不得不說,林芩相當聽哥哥的話。

離家、紫家還有夏家人都不說話,這穿越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了,完全由眼前這位危險系數超高的人物在主持了。

林芩剛踏進其中一扇門,正想着哥什麽時候進來,對面一扇門忽然打開,走進來的不是自己的哥哥祁連,而是離黑。不,準确地說,他是被哥踢進來的。

“怎麽是你?”

門“啪嗒”關上,四周的指示燈一瞬間全部亮起。

“哥啓動了傳送鍵?!怎麽回事?”

林祁連悠然站在時空跳躍機之外,神态無比平和。

親愛的弟弟,離黑是個好男人,你們在地球上好好地過日子吧。

一陣天旋地轉,四周都是汽車的喇叭聲,林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了大馬路上,四面都是英文牌照的轎車。他昏頭昏腦地站起來,眼神巡過四周,才發現,自己躺在路中央的狀态造成了該路段相當嚴重的交通堵塞。

林芩邁開步子正準備離開,忽然想起身邊好像少了什麽人。對了,離黑呢?他不是跟自己一塊兒穿越了嗎?人呢?

他站回原處朝地面四處張望,終于,在某輛轎車底下,發現了男人的身影。

天哪,林芩趕緊跑過去把他拉出來。司機在車內做着各種肢體語言,像是要表達有沒有事,要不要送醫院之類,若不是車門被另一輛車卡住,他定會跑下車來。

林芩示意沒事,趕緊架着離黑離開交通事故現場。

這究竟是什麽地方?林芩到處望着,全是英文字母,是美國嗎?

此刻離黑也轉醒了,支着路燈杆站起,擡眼就見着了一幅巨大gg牌,上面有兩個男人的巨大頭像,一個長得黑,一個長得白,但都不年輕了。

離黑拍拍林芩的肩,示意他轉過身來。

“哦,你醒了。”

“那是誰?長得那麽醜還有擺那麽高的地方?”

林芩順着離黑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好想噴血,那人不就是——

奧奧奧……奧巴馬!!

好吧,原來他們真的降落在了美國。

此文正文部分到此完結了,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正文結束後會有番外,講述小黑子在地球的有趣生活。

以下是正式後記:

這文可以說是俺的處女作,筆力不足,開始情節拖沓不吸引人,好吧,其實後面也同樣不吸引人,第一次寫文總是各種崩,若不是大家一路支持,俺真心寫不下去(因為這文實在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

很感謝第一次給我留言的雙桅君(雖然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文也不是她的菜= =),但她的第一個留言真的讓我很激動。再次要感謝field2029君,每天給我留言,是我堅持寫到完結的動力。當然還有安an君,同樣是給我每章寫評,說我寫得很好的人(話說我寫得真的好嗎)。還有其他好多在我文下留言的讀者大大們,謝謝你們的支持。

每一個作者其實都希望與讀者産生共鳴,但是俺很失敗,因為俺的文連我自己都沒有打動。我曾對別人說,第一篇文就是用來練筆和毀滅的,第一篇文可以讓我知道自己的不足,争取以後改進。畢竟凡事都要有個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這篇文即便很失敗,我也厚着臉皮把它寫完了,然後厚着臉皮開始開新文。

我想說,能夠堅持看下來的親,你們不容易,這文真的很爛,我的好基友說她看了第一章就沒興趣了,所以我也知道了自己的水平,以後會更加努力的。

啰啰嗦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總之面具在不斷進步,以後會寫更多好文獻給大家,所以,如果可以,大家就收了我的專欄吧【好無恥的要求】。九十度鞠躬,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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