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恭喜發財
恭喜發財。
清河這邊的窮鬼之氣已解決,四人組本應尋找下一個目标,繼續滅鬼散財。
畢竟,鬼氣靠汲取人心中生出的關于金錢的怨念而壯大,待在人體內時間越長越強大,越對財神不利,若真遇到強大怨念,短時間內化形也有可能。
若在財神未恢複神力之前化形而出,可以說對財神對普通人類都是一場災難。
幾人在清河大酒店彙合,元寶還掰着手指頭算日子,老財來人間的日子不短了,還有十五天可恢複神力,上頭發話,老財恢複神力之前若以凡人之身解決掉窮鬼之患,返回神殿刑罰可減免,若等恢複神力之後清除窮鬼之禍,懲罰加重。
錢多多不解,“這天上的領導是幾個意思。早将窮鬼解決晚将窮鬼解決不都是解決麽,怎麽懲罰不同呢。”
財神問安易怎麽看。
安易剛從樓下買的豆漿牛奶放到餐桌上,回答得很官方,“上神心思,我們凡人怎麽好揣測。”
財神端起豆漿呵呵一笑,“元寶,告訴這倆凡人真實答案。”
元寶抱着奶瓶說:“執法司的神仙嫉妒老財很久,見不得老財好,身為凡身的老財解決窮鬼之禍難度不小,他們是故意的。”
在場兩位凡人:“……”
真相竟是這樣,看來神仙六根也不是很淨啊。
可喝完豆漿的財神卻不急着尋找下一個被窮鬼之氣寄生之人,老人家迷戀上清河中學對面一家川菜館裏的冒菜,提議多呆一兩天,飽他口福。
財神為大,錢多多安易尊重人家選擇。
安易趁着清閑,一人返回春城處理公司事宜,最近他放了手頭工作跟着財神四處亂跑,家人及高層已有微詞,他必須回去一趟跟家人解釋,再将工作事宜精準分配給各屬下。
安易走了,錢多多帶着一老一少在小縣城游逛,自認為有點意思的地界去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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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老財逛累了,去清河一中對面的川菜館吃冒菜,吃完一份打包一份帶回酒店,錢多多買完單要送老人家回去,財神說酒店離得不遠,他跟元寶溜達着回去就行,就當下下食。
得了空閑的錢多多走進母校,清河一中。
學校變化不大,圖書館翻新,橡膠跑道看着比先前舊了些,操場上的器械還在,樹還是那些樹,校內花壇裏的月季和薔薇依舊争奇鬥豔,老師們都還記得她,她在辦公室跟老師聊天時,已沒了當年的緊張感,看着身着校服的學生從身邊掠過,錢多多仿似回到多年前的高中時代。
她的整個高中時代,記憶最深的,還是安易。
高二某天,安易從春城重點學校轉到這座小縣城的普通高中。
大城市裏來的學霸,再加上顏值沒得挑,安易成為一中學生明裏暗中談論最多的一個人,尤其女生,蠢蠢欲動,見着安易不是臉紅偷看,就是送吃的喝的。
安易跟錢多多兩家家長相熟,安家老家是清河,後來安叔叔去了春城做生意發跡,定居春城。
兩個小孩打小認識,搬家後見得次數雖然不多,但彼此印象深刻。班主任特意安排兩人成了同桌,望他們互相照應。
錢多多印象中,安易猶如她夢中王子,高貴,富二代,主要是長得好看,還在穿開裆褲時,就跟小安易商量,長大了給他當媳婦。
可安易的印象中,錢多多是個土胖妞,而且腦子不太正常,一見他就流口水,他實在不待見的類型。
兩家的父親既是同學又是好友,逢年過年難免串門,每次錢爸爸要去春城安叔叔家,錢多多都格外興奮,央求爸爸帶他去串門,衣櫃裏的衣服挑個遍,出門前還偷偷抹媽媽的粉和口紅。
安易不大理會熱情的錢多多,錢多多并不傷心,她認為是男神高冷,人家性格就那樣。所以,在安易突然轉學到她們班時,錢多多感覺自己被月老格外關照了。
雖然班主任給兩人牽紅線讓兩人成了同桌,不過很快,不受其煩的安易主動去了後排坐。
可沒幾天,安易又挨到錢多多身邊坐。
安奶奶仍留在清河縣的老房子裏,安叔叔有工程在老家,那段時間常住清河縣老家,錢多多去河裏逮了幾條魚,跑去安叔叔家搞行賄。
她可憐兮兮說自己功課差,想讓安易當他同桌方便輔導她課業,可是安易好像有點嫌她煩嫌她笨,自個人抱着書本去了後排,希望安叔叔跟他兒子說幾句好話勸他回歸原位。
安叔叔沒有女兒,自小喜歡生得喜慶活潑的錢多多,幾乎将人當半個女兒,壓歲錢給的最多,錢多多日常從老爸那讨不到的東西說給安叔叔聽,安叔叔一準買給她。
安叔叔耳提面命安易從後排搬回去,跟錢多多同桌,同時輔導人家作業,安易冷着臉不吱聲。
安叔叔見人态度不行,說他看上的那雙球鞋別想要了,以後零花錢減半,安易迫于父親淫威,只得應了。
跟錢多多同桌的那些日子,安易十分煎熬。
錢多多是妥妥學渣,上課從不好好聽課,自己玩還打擾他學習,不是看小說畫漫畫就是偷偷給他塞紙條。
他不堪其擾,終有有一次,将錢多多課上塞給她放學後抓蛇的紙條送到老師那。
錢多多被老師教訓,回家後,安易被老爸教訓。
安易只能忍。
之所以讓安易一直能忍下來的原因是,清河縣民風豁達,女生追起男生格外瘋狂大膽,他來學校不久,收到情書情詩各種禮物,甚至有女生天天跟蹤他。
但只要被錢多多發現有女生觊觎他,身為大姐大的她上前威脅對方一頓,拳頭捏得嘎巴響,一般的女生見錢多多在,直接遁走。
安易因此允許錢多多日常黏着他,将人當做擋爛桃花的擋箭牌。
錢多多的生活豐富多彩,學校裏撒歡,沒人敢惹,外頭更是如脫缰野馬,經常領着一幫“邪教徒”二溜子四處游逛。
景月和談升便是錢多多的忠實教徒,也不知錢多多給人喝了什麽迷魂藥,讓兩個人心甘情願做她小跟班。
安易暗中管他們叫二溜子教。
整天想着逃課出去玩,上樹逮鳥下水捉魚網吧打游戲,大中午不睡覺去郊區的玉米地裏偷玉米偷花生偷地瓜偷山楂……
幾人還挺有江湖盜義,一塊地裏只偷一點,錢多多說不能逮住一只羊薅,要雨露均沾。
安易覺得幾人再這麽發展下去,監獄的大門随時為他們敞開。
但二溜子們從未失手,有時候将偷盜來的東西送去福利院或者送給獨居老人,亦正亦邪的詭異行為真是讓安易嘆為觀止。
一次, 夏日午後,安易在錢多多的小卧室給人輔導作業。
他很認真在講幾何卷子,錢多多又聽睡了,哈喇子流了一桌子。
安易起身要走,錢多多醒了,擦着口水伸個懶腰,聲音裏帶着初醒的軟糯,“總是失眠,不知道為什麽,你一給我講課我就犯困,要不今天你睡我家吧,晚上給我講課,讓我睡個好覺。”
安易鄙夷,瞪人一眼,錢多多拽住他手腕,眼裏放光,“昨天下雨,清河上游沖下不少魚,咱們逮魚去吧。”
“不。”安易往門口走。
錢多多翻身而起,幾個大跨步,擋在門板上,“你整天一副好學生的樣子不累麽,我知道你跟我們是同類,都是叛逆分子,讓姐帶你去輕松輕松。”
“誰是叛逆分子。”安易不認同此觀點,盯着她看。
錢多多踮腳,湊到人耳邊小聲說:“我知道你爸媽最近天天冷戰婚姻不合,刺激到你,你才離開家跑奶奶家來住,甚至不惜轉到這麽個小破縣城上學,你心裏的壓抑我懂。”
錢多多直起身,拍拍他胸膛,“跟我混,保證煩惱跑光光,你每一天過得都很逍遙快活。”
安易跟人去逮魚,兩人脫鞋泡在河裏摸來摸去,錢多多見人逮得比她多,開始往人身上潑水,他不甘示弱,潑回去,最後兩人滾在河裏,嗆個半死。
河裏又打又掐的,累癱了,躺在河邊叼着狗尾巴草望天空流雲。
安易第一次感到久違的輕松,側頭看身邊的女生,不知何時睡着了,半濕的衣服勾勒出玲珑的曲線,安易偏過頭,耳根紅了。
不知不覺,他被錢多多帶歪,加入了二溜子教,但很神奇的是,他的成績并沒有下滑,反而感覺每天都很充盈,跟着二溜子們山上跑河裏追的,晚上再不失眠,一覺到天亮,神清氣爽。
高三那年,安易收到校花常葵送的向日葵。
錢多多将葵花籽剝下來,回家放鍋裏炒了炒,第二天分給二溜子教教會成員。
瓜子分給安易,安易接了。
錢多多很驚訝,問他平時女生送的東西從來不收,為什麽校花給的就要。
安易瞪她一眼,不說話。
談升樂了,勾住錢多多的脖子,“看來咱們安易名草有主了,你該死心了,考慮一下我怎樣,我爸傍上個澳洲富婆,倍兒有錢,我現在也是個富家公子哥了。”
錢多多拍拍人肩膀,“這個建議不錯,本宮準奏你以備胎的形式存在。”
談升感恩戴德,“謝主隆恩。”
安易氣走了。
他冷着錢多多,錢多多竟然離奇的沒過多糾纏他,反而一放學就去找談升打羽毛球。
那天,錢多多花枝招展的将放學後的他堵了,說電影院新上映一部恐怖電影,要不要一起去刺激刺激。
安易說你找談升看去吧。
錢多多一把将安易摁在教室門板上,“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裏有股子醋味呢。”
安易冷哼,別過臉去,“一直喜歡我糾纏我的是你吧。”
“是呀,我就是喜歡你呀,從小就喜歡,我做夢都想嫁給你。”
如此坦誠直白,讓安易楞了下,他壓住心裏沸騰的驚喜,“所以,整天跟別人搞暧昧。”
“你說的談升?我們哪裏暧昧,我就沒當他是男生,那是我哥們兒,再說我天天跟他打羽毛球還不是為了減肥,我知道你喜歡常葵那種纖瘦款的,我打了一個月羽毛球好不容易瘦了幾斤,買了這條夢寐以求之前怎麽都穿不進去的冬裙,為了得到你的青睐,我也是蠻拼的。”
安易忍不住笑了,揉一把她的頭,“蠢貨。”
自那之後,兩人暗中交往,講題時,安易再兇錢多多,她就噘着嘴可憐巴巴望着他,安易不得不一邊兇一邊哄。
學校裏,老師上頭講課,兩人暗中手牽手,體會偷情的快感,錢多多課上再睡覺被老師發現,安易再做不到無動于衷,而是再老師趕來前偷偷叫醒她。
放假時,兩人穿上情侶裝去鄉下趕集,女生見什麽拿什麽,男生後頭付錢,走累了,女生直接耍賴讓人背,安易表面上念叨幾句不滿,身體卻很誠實,往地上一蹲,錢多多愉快地跳上去,邊走邊扯人耳朵在人耳邊吹哈氣一路打情罵俏……甜蜜得冒泡。
錢多多認為,兩人會一直那麽幸福下去,一起度過高中最後時光,一起上大學,然後結婚生娃……
春三月的某天,老爸久久沒回來,石玉芬默叨肯定又在家安,錢多多想見安易,借口去接爸爸,跑去安奶奶家。
那天,安奶奶和安易都不在,錢多多聽到屋內傳來酒瓶滾地聲和争吵聲。
她貼着牆聽到爸爸跟安叔叔在吵架。
“錢育才,身為會計,你竟挪用公款,現在窟窿堵不上,你等着坐牢吧。”
“我也知道錯了,可是你懂,小萍離婚了,兒子重病,拿不出那麽多錢給兒子治病,我不忍心看她日子過得那麽苦,小萍是我們的初戀,當初你對她的感情不比我少,你應該懂。”
“我不懂,現在你有妻有女,初戀已是過去,何況是你單方面暗戀,你這樣做對得起陪伴你多年的妻子麽。這個錢,我借不了你。”
“安東陽,你是嫉妒小萍遇到困難來找我,沒去找你吧,你那麽有錢,借我一筆錢幫我堵上這窟窿很難麽,又不是不還你。”
“你說這話讓我失望之極……說實話,不是我不幫你,是我公司遇到虧空,我現在也着急資金周轉問題,實在幫不了你,你去自首,争取減刑。”
“呵,算我沒交你這個朋友。安東陽我算看透了你。”
錢多多躲在暗處,看見爸爸怒氣沖沖出了門,身後追來一身酒氣的安叔叔,“錢育才,去自首,否則我去舉報你。”
那晚,喝多的錢育才回家倒頭睡了,第二天家裏來了一堆穿制服的人,将人帶走。
然後,錢育才因挪用公款做假賬被判刑。
錢多多三天沒去上課,談升景月來家裏看她,景月說安易也好幾天沒去上課,好像要轉回原來的學校。
錢多多有氣無力坐在山楂樹下,“無所謂。”
談升問:“你不是喜歡他麽,怎麽會無所謂。”
錢多多冷笑,“他家公司遇到困難了,沒準什麽時候倒閉,我喜歡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家有錢。做個吃喝享樂的富家太太,是我夢想,現在夢想破滅了。”
這些話,恰好被前來探望的安易聽到,他從院門口走進去,停在山楂樹下,一字一頓:“錢多多,算你狠。”
錢多多再回學校後,安易已經轉學走了。
她望着同桌空蕩蕩的位子,努力将眼淚憋回去。
高二年級三班的學生去上體育課。
錢多多一人坐在教室,還是當初她所在的靠窗位置,桌椅都換成新的,已尋不見當初她刻在桌上的塗鴉。
窗外有風,綠葉晃了眼。她趴在客桌上,困意上頭。
閉眼,仿佛耳邊傳來安易的聲音:錢多多老師來了,快醒醒。
她唇角不自覺上揚,突然身側傳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錢多多,你還是老毛病,一到教室就犯困。”
錢多多睜眼,側頭。
安易坐在她身邊。
“你……你不是回春城了麽。”她突然有種穿越時空的恍惚感,倘若安易身上的襯衫換上校服,她怕是以為真的穿越回到高中時代。
“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
“你怎麽會來這。”錢多多問。
“想起被你坑蒙拐騙的那段舊時光,回來看看,沒想到你也在。”安易說得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