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做夢

做夢

莫銘來湖邊之前,喝了一杯紅酒。

離得近的話,能聞到淺淡的果木香氣,若有似無。

不難聞,混合身上的男士香水,還有點好聞。

雖然想喝到酒精上頭,看世界萬物都美好愉悅,但以他的酒量,一杯紅酒遠不到酒醉微醺的狀态。

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又身置美景,想到前情往事,難以自持。

他低了頭,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林然屬于那種,和不熟悉的人話極少,但一旦熟稔了,就打開話匣子,可以滔滔不絕的那種人。

也許是因為比賽勝利,心情放松,有許多想要分享的喜悅。

今晚話格外多。

“我小時候,真的以為螢火蟲是草裏面長出來的。”

“你是說,腐草為螢?”

“也不是腐草,就是早上,帶着新鮮露珠的綠草,也會有螢火蟲趴在上面。”

“白天不發光,你也認識?”

“認識,我晚上用那種透明的礦泉水瓶,捉過螢火蟲放在裏面,到了白天,可以看見它們的樣子,就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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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養着?”

“是啊,可惜真養不活,所以後來就不捉了。”

類似的聊天,其實前世,在同樣的地點,看見兩三只螢火流光後,林然也和莫銘提過。

對話再重複一遍,莫銘的心,和此時的夏夜一樣,有點悶,還有點熱。

蟲子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一聲連着一聲的蛙鳴,仿佛也在鼓動着他。

莫銘開始慶幸,幸好光線夠暗,所以無論他說了什麽,說了以後,林然的反應是驚訝,冷漠,懷疑,他都看不清。

他為人處事,與木讷差了十萬八千裏,加上做經紀人這些年,和人打交道愈發手腕靈活,話術練就得爐火純青。

以至于艾清經常說,他是只笑面狐貍。

但在她面前,那些狡黠、精明、算計,通通無用,層層包裹的外殼被掀開,只剩下真實的自己。

最柔軟,脆弱,笨拙,因為認真而無措的自己。

她會願意接受這樣的他嗎?

莫銘頭一次覺得,自己詞窮,像個情窦初開的小男生,半是緊張半是激動的,幹巴巴地在問:“你有男朋友嗎?”

林然呼吸一滞。

“沒有。”

莫銘問感情狀況幹什麽,還是和經紀約有關?

聽說很多明星,都被公司要求不能談戀愛,或者即使談了,也為了固粉,一定不能承認不能公開。

他是想告訴她這些嗎?

錯愕中,林然聽見莫銘聲音低低地問。

“那我做你男朋友,可以嗎?”

林然:???

然後,!!!

她揉了揉耳朵,以為剛才幻聽。

莫銘幾乎是屏住呼吸在說話,聲音沉沉: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人真的可以一見鐘情,我必須坦白,就是因為喜歡你,才借口想和你簽約,以此接近你……”

“莫先生……你是……認真的嗎?”林然歪了頭問。

“當然,認真的,我喜歡你,想追求你。”

莫銘說得無比誠懇,甚至是虔誠。

林然終于确定,剛才不是幻聽。

但……如果不是幻聽的話,那他說喜歡她的話是真的!

大腦瞬間空白。

最近,撞了什麽大運。

開年幹啥啥不行,事事不順的水逆,終于結束了嗎?

坦白說,莫銘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不,只要眼睛不瞎,是個人都會覺得僅憑長相,他就夠可的了。

更別說為人風度翩翩,和善有禮,還身價不菲。

感性永遠走在理性前面,林然腦袋一熱,嘴張了張,差點脫口而出。

我也喜歡你。

好在理性來了個彎道超車,控制住了。

空氣尴尬的凝固着。

莫銘以為等到了答複。

無聲的拒絕。

他想她不吱聲,是因為礙于雙方的身份立場,怕拒絕得太直接,得罪了他,影響到後段比賽。

算了,反正也沒有心存僥幸,以為剛才的表白能夠成功。

是他……唐突冒進了。

也許從今以後,她對他心有戒備,更難接近。

但,既然開了口,死就死吧。

反正他是不會死心的,坦白了也好,以後光明正大的追,要送東西,要對她好,不用拐彎抹角的找借口了。

不想被林然直接拒絕,給彼此都留有餘地。

莫銘自己緩和氣氛,聲音故作輕松。

“你回去想一想,再答複我好嗎?”

“不用擔心,我保證,就算你不喜歡我,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還是想成為你的經紀人,不會因為你的拒絕,作出任何為難你的事情。”

說到最後,聲音漸低。

甚至還含了一絲卑微、祈求的意味在其中。

林然又覺得肯定聽錯了。

他那般光鮮的人,怎麽會和卑微沾邊。

而且還是因為她。

腦袋裏太多信息湧入,一團漿糊,林然低低的應了一聲。

“嗯。”

正不知如何緩解雙方尴尬,一陣音樂響起,齊琪小天使的電話及時救場。

林然解脫般的松了口氣,捧起手機按了接聽。

“齊琪,什麽事?”

“林然,你在哪,接個電話那麽久,一直沒有回來,微信也沒有消息,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沒事,”林然吱唔道:“就是火鍋吃多了,腸胃不舒服,想消消食,到湖邊散了下步,馬上回來。”

“你可以喊我一起啊,我也吃撐了,雖然訓練辛苦,可我剛剛稱體重,反而長了兩斤,也不知道是不是盒飯太油膩的原因。”

林然忍俊不禁,吐槽她:

“嫌油膩,那你還胃口那麽好,人家吃不完的,你也幫忙消滅了。”

還喜歡吃零食,行李箱裏一大包,辣條、堅果、肉幹、網紅餅幹……啥都有,只要有空坐着休息,有事沒事就掏出一包來,她不胖誰胖。

“湖邊黑,你小心別摔了,還是早點回來休息,明天早上指不定就要重新分組了。”

“好的,我就回來。”

挂掉電話,簡短的和莫銘告了別,林然匆匆離開。

她怕自己多呆,又會節外生枝,和莫銘碰撞出什麽不可思議的火花來。

莫銘看着她走遠,悄無聲息的在後面跟着,遠遠保持着剛好能看見背影,又不至于被發現的距離。

湖邊黑,夜也漸深,行人稀稀拉拉,他和那個叫齊琪的女孩子一樣,怕她出意外。

眼睫之下,凝成暗影。

阖上眼,每一道暗影深處,深深深處,全是她。

別墅每間卧室都有單獨浴室,林然回去就洗漱,拿了換洗衣物進去。

她需要個安靜的空間,理順情緒,好好想一想剛才發生的事情。

當頂着一頭滴水的濕發走出浴室,拿了幹發帽包好頭發,坐在梳妝臺前看着鏡子自己的時候,頭腦已經恢複了清明。

整件事情裏最不思議的就是莫銘聲稱對她一見鐘情。

林然不是沒有自信,雖然沒有談過戀愛,因為外貌出色的原因,對她表示好感的男生也不少。

之所以沒有答應交往,是因為哪怕有好感,覺得為人還不錯的,都離心動差了點距離。

就是那一點距離,使她能妥帖的,在思考雙方合适不合适的問題上,總能挑出毛病,覺得為免雙方受傷,還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但莫銘不同。

她竟然連從前固有的條條框框,都不予考慮,想都不想就願意和他在一起。

好像哪怕有缺點,發生在莫銘身上,那也是可愛的,能寬容的。

更何況,他至今未踩中她任何雷點。

這是心動了吧,一定是的。

是因為顏嗎?

她不會真的這麽顏狗吧!!!

吹好了頭發,像攤爛泥一樣躺在床上。

卧室其實不大,擺兩張單人床,剩下的空間不多,林然和齊琪兩人相隔不到一米。

齊琪見她睡下了,抱着被子翻身過來。

“林然,老實跟你說,我原本還以為我要一輪游,明天收拾包袱回家,所以才不那麽重視控制熱量,只想怎麽舒服怎麽來。”

“我們贏了。”

林然看向粉藍色的天花板,上面有雲朵形狀的吸頂燈。

從湖邊一路走回別墅,像踏在棉花上,腳是軟的,頭是暈的。

就連現在,哪怕大腦清醒了,思緒依然在發飄。

“真像做夢啊。”齊琪感慨道。

“是啊,真像在做夢啊。”林然喃喃附和。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齊琪,說的壓根不是一回事。

人們常說,做夢吧,夢裏啥都有。

都舍不得閉上眼,生怕明早醒來,太陽升起,日光驅散了不切實際的夢境,黑暗裏漫天飛舞的螢火蟲,還有莫銘的告白和喜歡,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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