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們喜歡什麽顏色的麻袋
第2章他們喜歡什麽顏色的麻袋
七師弟被氣給仰倒,張口欲罵,想了想又忍住了。
實在是賀清婉此刻的臉色着實可怖,叫他不敢發聲。
“楊嬷嬷把我打牌錢拿走了。”賀清婉繃着臉,語氣很冷。
“啥牌錢?”
“師父給的撫養費!”賀清婉抑制怒火解釋一句,又說:“這賀家不對勁。”
“我懷疑人家要娶的根本不是我,是賀家要偷天換日!诓我過來聯姻謀利的。”
清修山距離京城路途遙遠,賀清婉在清修山長大就沒出過鎮子,顯然京城也不知賀家還有她這麽一個小姐。
如今又是鎖門又是斷糧的,只怕背後圖謀不小。
七師弟一聽就急了:“那怎麽辦?要不咱們打道回府吧。”
賀清婉沉默把錢袋子往桌上一倒,只有零星幾個銅板并兩塊碎銀。
七師弟頓時傻眼。
“咱沒錢了啊?”
“沒錢,回不去。”
賀清婉語氣沉沉,面上依舊是清冷的樣子。她冷淡一掃,好似不把錢財放在心上,手一收就把餘錢收入袖中。
“小七,我進城打探消息,你……”她語氣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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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師弟連忙擺手道:“師姐不必顧及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師姐賀清婉打小在道觀長大,天賦高長得好,是師門所有人的心頭好,往日只管學習打牌,端得是不食人間煙火氣。
七師弟一想如今的境況,暗暗發誓定要在師姐回來前解決溫飽問題,不叫師姐受苦。
賀清婉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一句:“師姐回來給你帶吃的。”
語罷,她幾步輕功攀上高牆,三兩下就翻了出去。
若說清修鎮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偏遠小鎮,京城可就是集全國之繁華、當代之文學的鼎盛之城。
如今大燕在位的皇帝號稱景文,在位八年,治下溫和,但因先帝之故不信神佛,曾經盛極一時的道教在景文年間銷聲匿跡。
賀清婉生得漂亮,又是一身道袍,微風拂過長發便似翩翩道仙偶落凡塵,叫人紛紛側目。
“盼生!盼生!你在看什麽?”酒樓包間,秦晗瑜喚了好友幾聲,見他沒動靜,不由順着他的目光往窗外望去。
咯嘣——
紙扇掉在地上的聲音響起。
秦晗瑜滿目呆滞,目光順着那一身道袍的仙子翩然而去,仿佛心也跟着沒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再一回頭,好友沒了,桌上空餘兩塊碎銀。
好家夥,追美人不等他!見色忘友啊這是。
賀清婉剛放下手中的帷帽,斜裏就響起一個少年音。
“你喜歡這個嗎?”少年青澀又腼腆,見她看過來還帶着幾分局促。
賀清婉冷淡的應了一聲,摸了摸懷裏的碎銀,面無表情的走開。
沒錢……
少年看了看帷帽,又看了看賀清婉的背影,不知所措時一塊碎銀落在攤子上。
秦晗瑜氣喘籲籲的追上來,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還愣着幹什麽!快拿着東西追上去啊!”
于是賀清婉順利獲得一個帷帽。
她看着兩個少年,目光疑惑:“跟着我作甚?”
秦晗瑜大咧咧的拍着好友的肩膀:“我叫秦晗瑜,是秦将軍之子,這是尚書府嫡子顧盼生,姑娘交個朋友呗。”
顧盼生不好意思的低頭。
将軍?尚書?
賀清婉離開的腳步微頓,回身意味不明的問道:“兩位是京城人士,對京城想必十分熟悉咯?”
“那當然啦!我們特別熟。姑娘不是京城人吧,要不要我們幫忙呀?”秦晗瑜擠眉弄眼,一邊推着好友往前走,一副推銷的模樣:“你別看我這好友不愛說話,他腦子靈啥都知道,一定可以幫到姑娘。”
“那真是不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
“一餅!”
“杠!”
“再杠,胡了!”激烈的打牌聲不斷響起。
賀清婉坐在西位,眼睛閃閃發亮。一雙眼中,麻将棋牌倒映在內。
她面色平靜,如玉的指拂過麻将牌,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不斷将自己的手牌拆散聚集,以極快的速度胡出最大的牌。
打牌時的她不似平常冷淡如霜雪,出手卻極為淩厲,好似冰冷柔軟的霜雪在一瞬間凝結成冰降下大禍。
與她同桌的三人早已冷汗連連,他們彼此對視,悄無聲息的換牌打牌。
秦晗瑜捂着嘴興奮的直拍身邊好友,差點沒給賀清婉跪下。
他見過人打牌,卻沒有見過誰能打得他這樣熱血沸騰,恨不得撸起袖子自己也上場玩兩把。
唯獨顧盼生還存着理智,他看着四周聚集過來的眼睛發紅的賭、徒們,心裏越發不安,甚至後悔鬼迷心竅當真把人帶到了堵、場。
賀清婉下手極為淩厲,可謂是快準狠,短短三個時辰就已贏了數百兩銀子。
打到最後,同桌三人眼神渙散,直接奔潰,把場熱度炒到最高。
主管隐晦的瞧了眼秦顧兩家的貴子,笑盈盈的要請賀清婉上二樓。
賀清婉漫不經心的排牌:“比這裏的人會打嗎?”
她這一句嚣張至極,被她打廢心态的三人先是暴怒,又在她清冷的目光下熄火,連滾帶爬的跑走了。
主管暗罵他們連出千都不會,但面上不顯,恭恭敬敬的把人請上二樓。
顧盼生覺得不對,鼓起勇氣想要把人拉住及時止損,賀清婉一甩袖只管往上走。
二樓。
衣着華貴的貴公子瞧着道袍美人上樓,輕佻的吹起口哨。
“這位美人就是今天說的賭神嗎?”
賀清婉還未湊近就聞到了一股子煙草味,不由黛眉微蹙,不着痕跡的坐遠了些。
“真是個美人,叫我都舍不得動手了。美人叫聲哥哥,我說不準會手下留情哈哈哈。”貴公子調笑一句,目光垂涎。
跟着貴公子的兩個狗腿子放聲大笑。
賀清婉只當沒有聽到,垂眸洗牌。
貴公子不屑一顧,覺得她所謂的百戰百勝都是假象。
誰知牌過三輪,貴公子笑不下去了。
他摸着牌,剛動個手腳,對面一句:“杠。”
又胡了一局。
賀清婉火力壓制一把,第四局的時候突然開口,與貴公子閑聊起來。
貴公子盯着手牌冷汗直冒,一邊分心回答她的問題。
“聽說,賀家要與人聯姻……”
賀清婉開了個頭,貴公子不屑回答:“聯姻?說得好聽,還不是送女兒給人當妾。”
他說的不屑,但神情顯然是嫉妒中摻雜畏懼。
賀清婉“哦?”了一聲。
貴公子如同倒豆子一般埋怨道:“那姓賀的也不知是走了什麽狗屎運,攀了鎮國公的高枝,原本是商戶之家,竟就列入世家行列。哼,一身銅臭味,難怪要賣女求榮。”
賀清婉倒不知道這些,她被送走的時候很小,只隐約記得家裏不缺錢,規矩還挺大。
她試探一句:“鎮國公都那麽大了。”
“可不是,五六十歲的年紀,娶了快八十房小妾,孩子都成群。”貴公子冷哼一聲。
“哦喲,那鎮國公都那麽多房了還娶啊?”賀清婉驚嘆一句,又問:“鎮國公幾個孩子來着?”
“嗐,快有百來個了吧,活下來的不多。誰叫人家勢大呢……诶诶,胡了,胡了!”
貴公子大喜,一推牌把酒往嘴裏一倒,輸了好幾局總算贏了,那叫一個心情舒暢。
賀清婉看了看手裏的清一色手牌,笑着推倒重洗。
打了幾句,賀清婉不複之前淩厲,連輸三把,把手裏的數百兩輸沒了。
她一推手牌,鳴鼓收兵:“不打了不打了,沒手氣了。”
貴公子正起勁見她點到為止心裏不滿,但顧及秦顧兩家的貴子也沒為難,推了五十兩給她。
“哝,這錢就當是陪本公子閑聊的錢。”
賀清婉也不客氣,收了錢就走:。
這夜風冷,賀清婉也算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一時目光冰冷銳利。
她還真就沒想到,賀家能做出這等缺德事。
這是舍不得養在身邊的姑娘,又舍不得鎮國公給的好處,叫她冒名頂替來了。
賀清婉心中嗤笑,一出門反倒被兩少年驚了一驚。
只見今天遇見的倆小孩蹲在大門口,一見她出來眼睛一亮。
幾人還沒說話,正巧對面出來兩個搖搖晃晃的男人,提着酒嘴裏不幹不淨的。
能建賭、坊的自然不是什麽正經地方,賀清婉聽聲看向對面,是個花樓。
秦晗瑜看到花樓門口的男人,登時滿臉厭惡:“這不是賀欽與鎮國公家的公子嗎?”
“賀欽?”賀清婉偏頭。
月光下,少女肌膚盈盈白淨,堪比月上仙人,叫人不忍亵渎。
秦晗瑜大咧咧的說:“就那對要聯姻的兩家,沒想到這都能碰見,真是讨厭死了。”
“那真是巧了。”
“什麽?”秦晗瑜沒聽清楚。
賀清婉看着兩人:“我說,他們喜歡什麽顏色的麻袋。”
·
京城最近發生一件稀罕事。
賀家嫡子與鎮國公家的公子上花樓被人打了!
據說被人蒙頭打得爹媽都不認識,套着麻袋如同野狗一樣丢在巷子裏,還是花樓歇業才被人發現。嘴裏嚷嚷着要報仇,連誰打的都不知道。
消息一出,深受其害的京城百姓深感憐憫,都忍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