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你來了……]

[你來…]

當艾利安踏上灰青色的石磚來到形似羅馬鬥獸場的神殿中心時,從四面八方傳來了多個神殿長老的聲音,這些家夥快神秘,即使是即将升與祂們同級的艾利安也不足以讓祂們露面。

[為何不展示你真正的樣貌,神聖的領地決不允許人類腐臭的皮囊踏足,即使它是你,艾利安,我們同族兄弟的僞裝。]

“請原諒。”艾利安畢恭畢敬地說,“用于僞裝的外表十分脆弱,我不願打賭它能否禁得住神殿的威壓,倘若造成不可逆的影響,任務也會受阻,人類的精神力比我預料的還要不堪一擊。”

[哼。]

神殿的長老們發出不屑的冷哼。

[用任務做借口,艾利安——神殿要你去開啓大門是對你的信任,你怎麽敢辜負它。]

“不敢。”艾利安低頭說。

[真的嗎?]

其中一些長老輕蔑地笑了,聲音尖利刺耳,在幽深的神殿中不斷回蕩。

[我們聽到一些傳言。]

[神殿的某個收藏品不翼而飛,而你——在利用任務,刻意拖慢進度,後從中謀求更大利益。]

艾利安心裏一沉,神殿果然知道了。

“是的,我擅自動用了神殿收藏品的力量,但不是為我,是為了我們。”他冷靜地回答道,“開啓大門的步驟并不簡單,我們需要祭品和鑰匙全都自願進行才……”

[不要愚弄神殿。]

黑暗中一聲不容置疑的低沉咆哮傳來。

‘嗖’

像是有一支巨大的,無形的箭矢從後方破空而來,穿透艾利安的左肩,将他定在地上,他的半邊身體失去了知覺。

“咳——”隐藏在人類外表下的怪物咳出一大口血來,這是神殿的懲罰。

[我們可以無視你的小聰明。]

[那無關痛癢。]

[有野心是好事,神殿不需要無欲無求的廢物。]

“……感謝神殿寬恕。”艾利安親吻了自己的指節,随後五指張開将手按在地上,以此來表達對長老們的尊重。

[但是,你拖得太久了。]

[神殿中的幾位已經要等不及了。]

一個莊嚴的聲音說道。

[再給你——人類時間3個月。]

[3個月後我們要看到你的成果。]

“那太緊張了,神殿,人類時間3個月還不足以讓鑰匙信任我。”艾利安說道,“我請求神殿再寬裕些時間,我們已經等了那麽久,不應該急于這……”

[粗魯。]

‘嗖’

[自大。]

‘嗖’

[不識好歹。]

‘嗖’

伴随着黑暗中不同聲音的三個評價,三支無形的巨箭再次向艾利安射去,它們刺穿他的身體,呈篝火狀将他固定在石磚上。

“……咳咳!”艾利安吐出一大攤鮮血,和他胸前滲出的回城一股在他膝下的石磚上彙聚成一攤。

[3個月。]

長老們的聲音裏透着不容拒絕。

[人類時間93天後,無論你用什麽方法,開啓大門,我們,必須要,奪回地球。]

艾利安低頭看着這具身體流出的鮮血,在那鏡面一樣的血液中,他似乎看到了什麽熟悉的身影。

[不要辜負神殿的信任。]

[我們給了你第二次機會,如果你沒能在我們要求的時間內完成開啓大門的任務,我們将視你為棄子,指派更優秀的接替你完成任務。]

[這是件好差事,很多雙眼睛盯着你。]

[認清自己的使命。]

[接受它。]

[聽明白了嗎。]

“是。”艾利安回答,“明白。”

……

與此同時,凱洛斯買好了票拉着景小樓進入園區,剛進門就是一大片火烈鳥生活的池塘。

“看啊,這些粉紅色的長腿生物多漂亮啊!”凱洛斯興奮地說。

現在是工作日,動物園裏游客不多,但也正因如此,凱洛斯的聒噪才會更加明顯。不少人朝他和他身旁的景小樓投去探究的目光,顯然比起安靜的火烈鳥他們對這個一頭紅發的高大外國人和他身邊文靜的黑發青年的關系更感興趣。

景小樓開始後悔跟他出來了,要是早點想到這個,給他幾倍的津貼他都不會離開他的房間。

“快看啊,小樓!”凱洛斯勾住景小樓的脖子,用兩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臉轉向火烈鳥。

景小樓沒忍住翻了個大白眼。

天吶,這家夥到底想要搞什麽,是希望他們像好朋友一同出游那樣嗎,他是不是還要他拍照?

“嘿,小樓,我想到個問題。”凱洛斯沒有要景小樓和他拍照,他有意無意湊近他耳邊,指了指天空,拖長聲音輕輕說道,“看,這兒是露天的,那麽,你說——這些美麗的生物,為什麽,不逃走呢?”

景小樓微蹙起眉,從他胳膊下鑽出去,然後奇怪地看着他:“你想說什麽?”

“我沒有暗指什麽,”凱洛斯聳聳肩,“這個問題很難評價嗎?我只想知道這些火烈鳥為什麽不飛走,它們腳上沒有鏈子,翅膀也沒被剪掉,頭頂就是天空,你告訴我,小樓,他們為什麽不走?”

景小樓依舊蹙着眉看他,像是在确定他是不是認真的。

“……或許因為他們是動物園專門培養的。”他說。

“對!”凱洛斯打了個響指,像是為景小樓的回答由衷的興奮,“因為它們是動物園養殖出來的,它們從出生起,使命就是供人參觀。它們不知道外面有更大的世界,這裏過得很好,有人照顧它們,每天給它們食物,資源足夠,為什麽要走呢?”

有道理,但景小樓不知道凱洛斯想說明什麽。

“我沒有別的意思,小樓。”紅發男人對他露齒一笑,随後攬上他的肩膀,“走吧,我們去看別的。”

從火烈鳥區往裏走,最先出現的,是鳥類觀賞區。由于裏面大部分為熱帶鳥類,所以動物園建造了類似溫室的建築。或許是為了美觀,那建築從遠處看就像個巨大的鳥籠。

“瞧,這些寶貝和火烈鳥又不同了。”凱洛斯說。

他們走進了鳥籠子,裏面有個飼養員正在給為數不多的游客介紹種類,旁邊還有體驗區,收費15塊,可以進到裏面去,用飼料近距離喂食這些顏色豔麗的熱帶鳥。

不等景小樓說話,凱洛斯為他們兩個掏了錢,飼養員給了他兩個小桶,裏面放着飼料。

“記得不喂的時候蓋上蓋子。”飼養員說,“不然那些強盜會一擁而上,我想那場景你們不會希望看到。”

“我不……哎。”景小樓滿臉複雜地接過飼料。

說實話,他并不想進去。

他對鳥類的喜愛程度只比人類高一些,但還沒達到貓貓狗狗的程度。而且景小樓年幼時曾去過一次省博物館,當時他手裏有些玉米,廣場上的那些鴿子差點把他吃了,從此就留下了不太美妙的印象。

凱洛斯好像非常喜歡這些小鳥(哦,有些可稱不上小)。

“來,到這兒來,寶貝們。”他對飼料桶好像并不在意,就那麽張開雙手走進去,很快,讓景小樓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凱洛斯像十字架那樣在中心站住時,幾乎所有的鳥都撲棱着翅膀落到了他胳膊上和頭上,就好像是一棵雨林中的榕樹那樣。

景小樓驚訝地看着這一切。

他怎麽也想不到,那個輕浮又狂妄的紅發男人竟然能這麽招鳥類喜歡,在他看來,這類人在面對小動物時應當是不讨喜的。

“怎麽,很驚訝嗎?”凱洛斯嘴角帶着輕佻的笑看過去,他動了動胳膊,将一只停在他手指上的黑黃色巨嘴鹦鹉帶到面前,那鹦鹉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親昵的用它巨大的喙貼在凱洛斯臉頰上,“瞧,它們愛我。”

“真不敢相信!”就連飼養員都覺得很驚訝,“它們從來沒有這麽親人過。”

“Well,我想這告訴了我們一個道理。”凱洛斯眨眨眼睛看向景小樓,“不要用你有限的認知去定義別人,他們和你看到的,可能截然相反——甚至就連這個世界,有可能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景小樓:“……或許吧。”

景小樓不知道凱洛斯這是在做什麽,好像在給他上課,又好像在悄悄告訴他些什麽“隐藏的規則”,景小樓不喜歡這樣。

但畢竟是老板,在凱洛斯頗有深意且帶笑的眼神中,景小樓勉強勾唇沖他笑了笑。

确實,能得到鳥類的認可很棒,但這仍舊不能改變景小樓心中對凱洛斯的看法,他還是那個浮誇且記仇(或許有點小錢)的讨厭鬼。

一刻鐘後,凱洛斯像是厭倦了這些鳥兒,他一股腦把所有飼料撒給它們,随後拉着景小樓往下一個參觀點去了。

跳過了猿類以及爬行類後,凱洛斯徑直帶景小樓坐上了帶有圍欄的吉普車,來到了肉食類大型猛獸區。

或許是因為時間卡得好,又或許是因為凱洛斯悄悄對管理員說了什麽,整輛車上只有他們兩個。

【……接下來我們将進入獅子的領子,請各位游客待在車上,不要打開車門,務必使用投食機遠距離投喂,确保自身安全。】

車載廣播響起,凱洛斯對此不屑一顧。

“如果不能親自投喂,那還有什麽樂趣呢?”說着他挽起袖子,徒手從投食機裏将幾大塊帶血的生肉拿出來。

血腥氣很快吸引來幾頭獅子,他們圍着緩慢前進的吉普車打轉。

“……太危險了。”景小樓提醒道。

“不,它們只是幾只可愛的大貓。”凱洛斯說着又拿出快生肉遞過去,“來試試?”

景小樓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太危險了。”他重複道,“你也不該那麽做,動物園提醒過我們,要用投食機投喂。”

“你膽子也太小了。”凱洛斯笑着嘲諷道,随後他伸手将肉塊送進了獅子嘴裏,那些尖牙距離他的手指還不到5公分,差一點就把他整條手臂咬下來。

“咬?”像是聽到了景小樓的心聲那樣,凱洛斯嗤笑一聲,“它們還不敢咬我。”

說着他伸手去翻看投食機,最後一塊好像有些大,沒辦法從吉普車的欄杆中拿出去,于是他終于聽從動物園的建議開啓了投食機。

半只山羊被抛進了園區,幾只獅子一擁而上,開始撕咬它。可能是為了營養,動物園沒有清理那只羊的內髒,幾只獅子吃的滿嘴猩紅,景小樓一陣反胃。

“我敢打賭它們已經失去了捕獵的能力,如果把它們放回野外,它們會餓死。”凱洛斯輕笑聲說,“看看現在,小樓,看看這些野獸——人類懼怕它們,因此建造了圍牆把它們關起來,但是又止不住好奇心,所以有了參觀的項目。”

“……所以?”

“沒什麽所以,你看,獅子在動物園的圍牆裏,我們在吉普車的欄杆裏,究竟是誰被困住,被鎖在籠子裏呢?”凱洛斯說。

景小樓眉間蹙的更緊了。

究竟是誰被困住,這問題挺好,但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我不知道你還對哲學有研究。”景小樓輕聲說,“你是在懷疑這世界的真實合理性嗎?”

“沒可能嗎?”

“或許,就像《黑客帝國》那樣。”

“不,我覺得更像《異次元駭客》。”

景小樓看過凱洛斯說的這部電影,但對劇情沒印象了,因此不再繼續搭話。對于影視劇中的這些帶有科幻色彩的哲學,景小樓向來不去仔細研究。

為什麽要去研究它們呢,生活已經足夠讨厭了。

……

從猛獸區出來後,凱洛斯拉着景小樓去了園區重心的餐廳,而且還像是故意的那樣點了兩份牛排。他自己的要了3分熟,給景小樓要了5分。

說真的,如果不是餐廳裏還有人,景小樓真的想把這兩塊還帶血的牛排都丢到凱洛斯臉上去。

“抱歉。”凱洛斯惡劣地笑着咬了口牛排,“不是故意的。”

景小樓:“……”

你是。

在接下來的20分鐘裏,景小樓基本沒動叉子,而凱洛斯則是邊撕咬着他的生肉(3分熟的牛排幾乎和生肉沒什麽兩樣)邊旁敲側擊景小樓的個人生活和家庭狀況。

如果有人路過聽到他那些問題,可能會以為這是場不那麽正式的相親,或者約會。

終于,在被問到父母時,景小樓忍不住了,他擡頭,惱火地看向凱洛斯說道:“我以為你是想出來玩而不是做人口普查的。”

“哦,當然。”凱洛斯擡手表達了歉意,随後刻意扮作優雅地擦了擦嘴,“我只是聽說你父母曾經是市裏最好的研究所成員,但很早就因為意外去世了,是這樣嗎?”

“那不關你事。”景小樓強硬地說。

在凱洛斯看來,這就是變相的承認了。

“別對我那麽大敵意,我只是問問。”紅發男人嘴角透出詭谲的笑,雙手撐在桌面上,十指交叉,“吶,小樓,你就沒想過,他們有可能不是意外嗎?”

景小樓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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