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破舊的廠房裏, 一場颠覆世界的儀式正在準備中。
正中央的地上用處子之血畫着個巨大的圓形怪物圖案,那是神殿的标志,那圖形并不是由一個怪物而是由全部神殿長老組成的。
在圖案的周圍, 有一圈被點燃的蠟燭。
如果你仔細看就會發現, 無論怎樣燃燒,這些蠟燭的長度都不見短。
房梁上竄過一只貓, 嘴裏叼着半根新鮮的山羊蹄子。
幾分鐘前祂剛剛用它的血在地上的圖案中畫上倒五芒星。
一陣風吹過。
蠟燭們的火焰瞬間被染成藍色。
怪鳥落地,随即化成穿着鬥篷的人形,“準備的怎麽樣了,皮肖塔。”
“就快要完成了。”貍花貓吐掉嘴裏的羊腿,恭恭敬敬來到鬥篷人前行禮,盡顯牆頭草本色,“只要您想, 我主蘭利,任何時候都可以進行。”
蘭利對此很滿意。
“那麽——景小樓, 我們的鑰匙, 您打算, 什麽時候把他帶來。”皮肖塔問。
“這個不急。”蘭利傲慢地揮揮手, “讓他們再多快活幾天,反正也蹦跶不了多久了,艾利安那自以為是的家夥,竟然耍我兩次,我要讓他在最放松的時候感受到什麽叫絕望。”
低着頭的皮肖塔眼神閃爍,應了聲,随後隐入黑暗。
“是。”
……
這邊君再野帶着他的調查小組先後找到韓毅的朋友和前妻了解情況。他朋友知道的不多, 只告訴君再野他們,韓毅這幾年變了很多, 總是癡迷于研究某種古老的神話,唯一有用的是,他提供了一個韓毅曾經住過的地址。
之後他們便來到了韓毅前妻家裏。今天是周末,學校放假,前妻和她的父母還有孩子都在家。
“我不明白……”韓毅的前妻坐在沙發上小聲哭泣,“他怎麽就,怎麽就死了呢,明明上次見面他說會放下執念重新生活的……”
陳梓彤遞給她紙巾,“我們理解你現在的感受,慢慢來,不要急,等你準備好再回答我們的問題,只有更快破案我們才能還他一個公道。”
韓毅的前妻點點頭,漸漸平複心情。
“你們想問什麽,盡管問,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她說。
陳梓彤照例問了她一些基本情況,比如最後一次見韓毅是什麽時候,最後一次和他通話都說了些什麽,韓毅有沒有告訴她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韓毅前妻的回答沒有帶來太多線索。
不過有一處引起了君再野的注意——
“最後一次我和韓毅打電話,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睡覺了,說話颠三倒四,一直在重複什麽……‘我找到鑰匙了’,還有‘他們要來了’,我當時沒太在意,這幾年他總是瘋瘋癫癫,到處說世界要毀滅了。”前妻說道。
“他們?”君再野琢磨了幾秒,“他們是指誰?韓毅有跟你提到過嗎?”
“呃——我不知道。”前妻搖搖頭,“我和他很久沒有正常的交流了,每次通話我都當他是個孩子哄着他。”
“有沒有可能他欠了債,‘他們’指的是找他追債的?”梁翰城提出了一種假設。
“應該不會。”前妻說道,“我從來沒接到過讨債電話,而且也沒聽他說過缺錢……其實,自從7年前那件事之後,他就徹底變了,除了他的執念什麽都不在乎,說他變成了個流浪漢都行。”
“那件事?”梁翰城問,“你是說那個李金斯私人研究所的爆|炸案?”
“對,就是它。”說到這兒,韓毅的前妻又流下了眼淚,“爆|炸發生前幾個星期他就有點不對勁,每天都很亢奮,說着什麽——‘我們的研究是劃時代的’‘人類文明要更進一步’之類的話。”
君再野皺了皺眉。
劃時代……
感覺這話和那張藏在他腿裏的紙條上的拉丁文很像。
“唉,人們都說他被炸到腦子了。”前妻嘆氣說,“早知道這樣,我當時就不應該支持他去做研究。”
陳梓彤從她的話裏聽出了感情,“爆|炸案發生後你們就離婚了,這個,是——”
“是他提出的。”前妻知道陳梓彤想問什麽,“這個問題已經有很多人問過我了,我當時沒打算跟他離婚,那個研究所的負責人不錯,事情發生後來我們家道歉很多次,後來又給了很多賠償金,足夠韓毅的後續治療和我們一家人後半輩子生活。”
“但他還是跟你提了離婚。”梁翰城接過話說,“我是明白了,那會兒他應該還有理智,不想拖累你們。”
突然,君再野想到了撫養費。
“你們離婚的時候,財産是怎麽分的,韓毅他應該沒有把全部的錢都給你們吧。”他問。
前妻點點頭:“他本來是想全都給我們,但我沒同意,因為孩子的撫養權在我這兒,他每個月要給撫養費,借着這個理由,我還能時不時和他說說話,問問他怎麽樣了。”
“那在他失聯前,撫養費是每個月定期給?”君再野問。
“對,每個月都給,但哪一天不确定。”前妻說,“每次都是他手動把錢彙給我,然後再打電話問我收到沒有。”
君再野點點頭,“這樣,麻煩你把韓毅失聯前每個月給你彙款的日期寫下來,再把你的銀行卡號告訴我們——和光,去聯系銀行查下流水,韓毅肯定有用過自動提款機,把監控調出來。”
李和光點頭着手去辦。
就在這時,韓毅的兒子從屋裏走了出來,他看上去有些內向,但為了他父親的事還是鼓起勇氣面對調查組。
“你們,是來查我爸爸死因的嗎?”他問。
“對,如果你有任何——”
“我有。”男孩緊張地絞着手指,“4個月前,有天夜裏我爸爸突然從窗戶進到了我房間,給了我一個本子要我保管好,他當時看上去——非常害怕。”
君再野立刻嚴肅起來,“那本子還在你這兒嗎?”
男孩點頭,從背後拿出個棕色的筆記本。那筆記本四角發黑,像是被火烤過,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有些年頭了。
君再野翻開本子,署名已經看不清了,裏面記載的,大多是實驗日志,用詞都比較專業。
突然,其中一頁上的內容讓君再野的手頓在半空。
那上面用很草的筆記畫了個詭異的圖案,看上去就像什麽召喚儀式。
從這一頁往前翻。
君再野翻到了個讓他意外的名字。
景小樓。
[……關于是不是要繼續研究那本書,我們意見還是不同意,後來又因為小樓吵架,不知道是不是我從錯覺,好像自從得到那本書開始研究後,我們吵架的次數增多了,小樓他……]
“我知道了。”君再野輕聲說,“這筆記本應該是景小樓父親的。”
衆人皆是一驚。
“再去查那次爆|炸案,”他對翟俊說道,“查查當年的警方筆錄還有案件經過,至于那研究所,我要它7年前的全部資料。”
看着手上屬于景小樓父親的筆記本,君再野深呼吸了一大口,有個大膽到瘋狂的猜想在他心底漸漸生根發芽。
……
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間後,景小樓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完成工作,但事情進展到這一步,他的手和眼睛都已經不聽大腦使喚了。
他不确定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戀愛效應’,畢竟他從來都沒跟什麽人發展過感情。噢,說起來,這算是他的初戀。
初戀啊——
景小樓咬了咬嘴唇擡頭看着窗戶出神,總感覺‘初戀’這個詞距離他很遙遠,或許上學的時候曾經有過萌芽,但從他父母出事到艾利安出現,這期間好長一段時間裏景小樓想都沒想過這個詞。
現在不一樣了。
雖然不能說是艾利安給了他生活的希望,但——艾利安讓他知道了怪物的存在,也知道了自己身上的使命。
艾利安他就像每個小孩都曾經幻想過的那樣,突然出現在景小樓的生命裏,然後告訴他,他很重要,世界需要他,他就是救世主。
‘呼——’
起風了,老舊的窗框發出嘎吱的聲音,景小樓手一抖,就看見他正在制作的模型表面,被他貼了張他和艾利安的合影照片——那裏原本應該是張材質貼圖。
“哎,不要變笨啊。”景小樓懊惱地訓斥了自己一聲,随後删掉照片重新貼圖,保存後才起身整理窗戶。
別學那些狗血八點檔的主人公,談了戀愛後就沒有智商了,保持你自己。景小樓把窗戶關嚴,又雙手拍了拍臉頰讓自己保持清醒。更何況……你現在還沒确認關系,都算不上在談戀愛,他對自己說。
景小樓重新坐回椅子上,鎖骨前的撞擊感讓他的注意力一下來到了那條吊墜上。
于是又想起剛剛那個吻。
……算吻嗎?
只是親在嘴角而已,應該算不上是吻吧。景小樓垂下睫毛,指尖摩擦下唇。天知道那個算不上吻的吻幾乎用掉了他全部的勇氣。
或許下次該大膽點,他想,直接親艾利安的嘴,他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艾利安他,吻技會很好吧。
他那麽優秀,肯定有不少人被他吸引,他有沒有過感情經歷,和什麽人練習過接吻嗎?
景小樓思緒飛到了九霄雲外。
過了一會兒,他捏起那個吊墜放在眼前盯着看。按照艾利安說的,怪物們每66年蘇醒一次,每次有一年的時間,現在是10月,就快到明年了,怪物們馬上會陷入沉睡,危機解除。
而等到那時候——
是不是就和童話故事裏一樣,他和艾利安,會迎來幸福快樂的新生活。
景小樓用拇指和食指搓着脖子上的鏈子,讓那個吊墜轉起來,當它轉起來的時候,那些紫色的光就會更加明顯。就像特效做出來的那樣,景小樓覺得很新奇。
不過事實證明,好奇心的确能害死貓。
旋轉着,從吊墜上散發出的紫色光暈越來越濃,随着紫光擴散,一股熟悉的香氣在房間裏蔓延開。
下一秒——
那些光暈變成了粒子,從景小樓的鼻子和嘴鑽進他體內。
那一刻,景小樓感覺整個人都躁|動起來。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全身上下都渴望着觸碰,而且是定向性的——他想要艾利安碰他。
“哈——”
這是,怎麽了?
如果此時景小樓面前有面鏡子,那麽他就會發現,自己黑色的瞳孔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個跳動的粉紫色愛心。
“小樓,不好意思我剛剛忘記提醒你。”艾利安敲了敲房門說道,“盡量不要玩你的項墜,它裏面有我的力量,在你安全的時候被激活會主動吸收——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充電,那容易讓你興奮起來。”
景小樓:……
怎麽這時候才說!晚了!
“小樓?你還好嗎?”
“……哈|啊,呼、呼,我很好。”景小樓咬緊牙關,盡量不讓自己喘|的太明顯,“不、不用擔心……嗯……不用擔心我!”
門外沒有了聲音。
半分鐘後,景小樓實在忍不住了,他從沒說過自己是意志堅強的人,更何況這吊墜是從生理和心理兩方面折|磨他。
“真讨厭……”
景小樓整個人快熟透了,他飛快沖進浴室,‘啪’的一聲關上門,中途還差點弄翻椅子。
但只待了幾秒他又出來了。
抓過辦公桌上的一包抽紙後,景小樓轉身沖回浴室。
這次他沒再出來。
将近一個小時過去了,艾利安準備好了晚餐,正當他端着盤子經過走廊時,正好看到景小樓扶着牆,腳步虛浮從浴室裏走出來。
“小樓,晚餐好……”
話沒說完,景小樓毫無威懾力地剜了他一眼,仿佛在說:瞧你做的好事。
看着景小樓飄紅的眼尾,艾利安明白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
怪物偷偷笑起來。
祂才不會說祂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