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抱歉, 我很喜歡我們之前的合作,但我總得為未來着想。”
凱洛斯說着走向蘭利一方。祂來到管道下面,榕樹擺動樹杈, 在沙沙聲中, 無數藤蔓以祂為中心向外延伸出去,幾朵豔麗的花破土而出, 花蕊部分被螺旋的利齒和不可名狀的口器取代。
“你最好明白一件事,我沒在幫你,我在幫我自己。”凱洛斯瞥了上面的蘭利一眼,“如果你不打算兌現承諾,我保證會把你惡心的雞頭擰下來。”
蘭利眼神閃了閃,“當然。”
說完祂又看向皮肖塔。
“那麽,你呢?”蘭利問, “如果你回來,我不會追究你背叛我這件事。”
白貓胡子抖了抖, 随即冷笑道:“你才剛殺了我一次, 還指望我回去幫忙?得了吧, 我可不像那蠢貨一樣好忽悠。”
“可惜了。”蘭利悄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傷口, 紫色煙霧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但不少很深的卻還沒有愈合。這是艾利安的能力,他那些黏液帶來的後遺症。
“你不必參加這場戰鬥,皮肖塔。”艾利安操縱景小樓的身體冷冷說道,“你從沒打算搶奪小樓,你沒必要卷進來。”
凱洛斯沖皮肖塔聳聳肩,“祂說道有道理。”
“更何況——”艾利安頓了頓, “——我可以獨自搞定他們,即使是用小樓的身體。”
凱洛斯翻了個白眼, 顯然并不相信這句話。
蘭利已經被嫉妒和仇恨變得扭曲,祂尖嘯一聲扇動翅膀,“等我把你和這人類撕成兩半!到時候看看你的嘴還有沒有現在這麽硬!”
皮肖塔看了眼艾利安,又看了眼對面的凱洛斯和蘭利,心裏飛速盤算勝率。祂從來不是有勇氣的戰鬥人員,不打沒準備的仗,但剛剛蘭利不理智的行為讓祂的傷情被過早暴露出來,如果艾利安能堅持住,祂再幫點小忙,贏過蘭利和凱洛斯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既然你們這麽說——”白貓甩甩尾巴站在艾利安身邊,“那我還就必須要參戰了。”
“二對二。”凱洛斯擺好進攻架勢,“不錯,很公平。”
戰鬥一觸即發。
後面的君再野努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接受怪物存在就已經讓他快要理智全無了,現在這些怪物還要對打,他相信自己即使是有把無限子|彈的槍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不過小樓……
君再野緩緩向後退去,同時複雜地看向那邊指揮觸手發動進攻的景小樓,不,那不是小樓,那是另一個怪物,叫艾利安的那個在操控他的身體。君再野控制不住去想小樓是否對這整件事知情,從他在審訊室的表現看,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那麽,也就是說,小樓很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卷進了這場怪物們的争鬥,且被欺騙着對其中一個動了感情。
天,君再野不敢相信小樓在知道真相後會有多難過。
而更糟糕的是,自己只是個普通人,當然,或許他是個比普通人更能接觸到黑暗的刑警,但面對怪物他仍然什麽也做不了。
他幫不了小樓,救不了他。
一如7年前。
要說他成為刑警和景小樓一點關系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但當年的君再野救不了景小樓死于爆|炸的父母,也無法挽回景小樓受到創傷封閉起來的內心,而現在的君再野也同樣救不了被怪物控制的景小樓。
一股無能為力的感覺湧上君再野心頭。
突然,他看見有一段墨綠色的藤蔓鬼鬼祟祟繞到了‘景小樓’身後,他看見那藤蔓蛄蛹着張開一道裂口,裏面有一個尖刺,而那刺正沖着‘景小樓’後心的位置。
“小心!”
什麽?
就聽見一聲槍響,随後是植物蔫掉的刺耳尖鳴聲。
艾利安回頭,只見君再野沉重地喘着氣,神情有些慌亂但整個人仍然保持穩定,他正以一個非常标準的姿勢雙手握槍,槍|口翻滾着白煙,而在他不遠處,有個被打掉的藤蔓。
“我看見這東西準備偷襲你。”見‘景小樓’看他,君再野有點僵硬地開口解釋說。
“哎呀,被發現了。”對面凱洛斯可惜地勾起唇角,“可惜,要是命中,戰鬥就結束了。”
景小樓在上空飄着,他看到了偷襲的全過程。
他不會說有那麽一瞬間他想要凱洛斯的刺穿透他胸口,也許那樣一切就結束了,而他也不用再受這罪。
至于艾利安——
他是怪物,他不會死。
但緊接着景小樓就看到君再野為了保護他開|槍。
那種想哭的沖動又上來了。
‘不,不行,不要把學長也卷進來。’景小樓痛苦地按住額頭,‘你們想對我怎樣都好,殺了我,用我開門,無所謂,但別再讓無辜的人受罪!’
“原來你們還帶了個人類過來。”蘭利這才注意到君再野的存在,祂眯了眯眼睛,“告訴我,你們原本想用他做什麽?總不能就是為了給你們收尾的。”
皮肖塔躲開蘭利的火蛇冷笑幾聲,“不關你事。”
景小樓聽到了皮肖塔的話,只過了幾秒,他瞳孔突然縮小——這些怪物不會做沒用的事,他們要對君再野不利!
‘不!不可以!學長!學——君再野!君再野!聽見了嗎,快走!’景小樓崩潰地大喊,但君再野一個标點符號都聽不見,‘不……不要…我不行……我承受不住再失去任何認識的人了!’
景小樓痛苦地捂住臉,強烈的刺激讓他全身發抖。
他以為沒人知道自己的掙紮,但是不。
艾利安的觸須頓了頓,祂能感覺到小樓強烈的抵觸情緒,有那麽幾秒,祂甚至聽到了小樓的哭喊聲。
對不起,小樓,艾利安低頭嘆息。
祂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讓你難過,但祂不能停下。
對面的凱洛斯皺起眉,似乎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情緒變化。
“艾利安,你反應慢了。”祂說,“難道——小樓還醒着嗎,他還在這裏?看到你的所作所為,看到你對他做的一切,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糟,他難過了?”
艾利安眼神銳利起來。
更多的觸須朝着凱洛斯攻去。祂隐藏的很好,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急躁和憤怒的情緒還是讓凱洛斯發現了。
“哈!讓我說中了。”凱洛斯翻身躲過觸須,擡手擦了擦身上血跡,“小樓在難過,或許還哭了,而只要他一難過,你也會受影響,對不對。”
轟隆一聲,凱洛斯原本站立的位置變陳樂一個焦黑色的深坑。
“看來我又說中了。”
凱洛斯興奮地笑起來,随後将視線定格在場地中唯一一個能被針對的人類,也就是君再野身上。
嗖嗖兩排尖刺過去,君再野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兩根黑紫色的觸須卷住帶去安全地方。
“哦,這麽看接下來你要難辦了,艾利安。”凱洛斯說着對君再野發起猛烈進攻,“小樓在乎這個人類,如果他死了,他會怎麽樣?我猜會難過到暈過去吧。而那時候,你又會怎樣呢?還能繼續使用小樓的身體嗎,我很懷疑。”
蘭利贊同凱洛斯的話,于是趁着祂針對君再野的工夫對艾利安哥哥薄弱點展開圍堵。
皮肖塔能幫的忙有限。
艾利安又要阻止蘭利又要保護君再野,一時間陷入了被動。
景小樓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他什麽有用的也做不了,唯一他能幫得上忙的,就只有盡量放平心态,讓自己不要暈過去,至少在現在,艾利安是能保護他和君再野不被殺死的唯一選擇。
幾分鐘後,艾利安操縱的景小樓身體上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細小的傷口。
這樣下去不行。
艾利安眼神暗了安,悄悄連接的皮肖塔:[皮肖塔,帶他們走,他們在這裏我不敢動作太大]
皮肖塔保持着表面不動聲色:[能去哪兒,凱洛斯和蘭利都盯着呢。]
艾利安:[不是字面意義上的離開,而是在我們打鬥的空間消失。]
皮肖塔一愣:[你的意思是——]
艾利安:[嗯,用那個陣法。]
皮肖塔躲過蘭利的羽毛:[可是那樣我也會進去,就幫不了你了。]
艾利安:[沒關系,我說過,我能應付,只要小樓和君再野安全了,我就沒有顧及了。]
皮肖塔沉思片刻,同意了艾利安的想法。
艾利安:[等你們去了,往最深處走,去找一把匕首。你知道那個位置,找到它,別讓小樓拿。]
皮肖塔對這匕首一無所知,祂可是以販賣情報為生,很少有祂不知道的事情,好奇趨使祂産生某些小心思。
[放心,我會的。]
說完皮肖塔切斷了連接,交流時間越久越容易出岔子,剛剛祂差一點沒有躲開凱洛斯的藤蔓。
時間不等人。
艾利安看準時機将君再野甩給皮肖塔,白貓背着他跳到遠處,凱洛斯當然不肯罷休,但就在祂要跟過去時,艾利安操縱景小樓的身體重重跳落在地,随後雙手向下一按。
下一秒數條巨型觸須在凱洛斯面前拔地而起,直接擋住了祂的去路。
這些觸須沒有艾利安背後那些靈活,自然阻擋不了凱洛斯太久,但就是這一會兒也足夠皮肖塔做好陣法了。
“——你在做什麽!”
就在凱洛斯解決完觸須趕過去時,只見白貓和君再野立于某個小型陣法中央,一陣紅光閃過,一人一貓消失在原地。
“見鬼!”凱洛斯沖去陣法檢查,“他們跑了——我從沒見過這個!”
蘭利氣急敗壞向這邊看了眼,愣了愣,随後獰笑出聲。
“我知道這個。”祂說,“他們還在這裏,只不過我們看不到了而已。包括那個被占據身體,還醒着的人類,他也是。”
蘭利說得沒錯。
廠房上空,衆人原本就看不到的景小樓也随着那道紅光消失了。
……
“啊啊啊啊啊!”
景小樓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向下墜落,明明上一秒他還是個類似于靈魂的存在,在上空俯視衆人戰鬥,只是眨眼的工夫,他就來到這個漆黑一片的地方向着下面更是漆黑一片的未知地墜去。
不會也要像《雷神3》裏的洛基一樣,連續掉30分鐘吧,景小樓擔心地想。
可下一秒,他就掉到了地上。
“唔!”
不,準确的說他是掉到了什麽人身上。
“……嘶,小樓?”
“學長?!”景小樓飛快起身對君再野伸出手,“天,你能聽見我,我也能碰到你——我終于不再是靈魂狀态了!”
君再野借景小樓的手站起來,随後他一用力,将景小樓整個人拉過來抱住。
“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小樓。”他強壓下去聲音裏的激動,“我還以為……經歷這麽多,我什麽忙也沒幫上,讓你獨自面對怪物,我……辛苦你了。”
對于君再野的突然擁抱景小樓稍微有些驚訝和不适應,但在這種情況下,能有個和自己一樣的人,還是很讓人安心的。
于是景小樓沒有推開他。
“……還好,沒什麽辛苦的。”他小聲說着拍了拍君再野的後背。
畢竟,他一直都是被騙的那個,談什麽辛苦。
景小樓又想到了艾利安。
說真的,這整件事最讓他難以接受的,不是自己被當做開門的鑰匙,也不是他父母導致了這一切發生,最讓景小樓難過的,是艾利安一直在騙他。
倘若從剛一見面起艾利安就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可能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的發展了。
景小樓垂下睫毛。
如果……
突然,越過君再野的後背,景小樓注意到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地面,竟然是由一層黑乎乎的、類似石油的東西覆蓋。
擡頭往遠處看。
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扭曲蠕動着靠近。
“啊!”景小樓短促地驚呼一聲推開君再野,“那、那是什麽東西!”
“什麽?在哪兒?”君再野立刻拔槍戒備,“小樓你看見什——見鬼的!又是怪物嗎。”
是的。
一只一人多高的黑色瀝青樣怪物進入兩人視野。
周圍響起嘶吼聲。
再看去。
不是一只怪物,周圍四面八方都是怪物。
他們被怪物包圍了。
君再野連開幾槍,槍槍命中怪物頭顱——如果它們頂上那東西能被稱作頭顱的話。沒用,怪物仍然在前進着,子|彈似乎只起到了很小的阻攔作用。
“Fu*k!”刑警隊長忍不住罵了髒話,“小樓,到我後面去。”
景小樓沒有那麽做。
“我覺得我們還是、還是跑比較好。”他說,“這可都是……”
話音未落,白貓從天而降。
只是甩尾的工夫怪物系數被殲滅。
“哼。”皮肖塔有些嫌棄地冷哼一聲,“我對付不了那兩個家夥,但對付你們,還是綽綽有餘的。”
“皮肖塔。”景小樓有些警惕地盯着他,“是你把我們弄到這個鬼地方來的?”
“不,不是我。”皮肖塔清理掉所有的瀝青怪,随後恢複成正常貓咪大小,他跳到景小樓肩膀上舔舔爪子,“是艾利安要我這麽做的。”
“艾利安他……”
“該死,那家夥究竟想要什麽!”君再野把景小樓扯到身後,“我告訴你,怪物,我不會讓你們對小樓做什麽的,即使是我死——”
“放輕松。”皮肖塔白了他一眼,“先看看你們的處境再說話好吧。”
景小樓抿了抿嘴,小心向四周張望。但很遺憾,除了黑暗他什麽也沒看到。
“皮肖塔?”他斟酌後開口問道,“我們現在,這是在哪兒?”
白貓頗為親昵地用尾巴蹭了蹭景小樓的臉頰。
“我們在艾利安的記憶裏。”祂說,“Emmm,不過準确的說,是艾利安用記憶構建出的他曾經生活過,他長大的地方。”
這個肮髒可怕的地方竟然……竟然是艾利安長大的地方?
景小樓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