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你這狗|娘|養的是故意輸給我的, 好讓我帶他來陣法，利用我激活你的保護咒。”

蘭利艱難起身揮動骨翅，上面已被衆多傷口占領, 暗紫色的液體混合着血液從裏面流出, 明顯被傷得不輕。

“你什麽時候把這吊墜給他的，”祂咬牙切齒低聲咆哮, “上次我出現？還是更早……艾利安，你謀劃多久了。”

“比你想象的還早。”

進入景小樓身體的艾利安操縱他動了動脖子，随後擡起雙手，交疊着擋住臉。

某種暗色的力量從景小樓指尖迸發，一路向上纏繞，頃刻間，它們包裹了他的小臂, 景小樓手肘以下全部變成了黑色。

“現在才發現，是不是晚了點, 蘭利。”

艾利安輕笑。

蘭利眼看着那個剛剛在自己手下害怕到發抖的人類此刻竟然對祂露出輕蔑的笑。

祂怒不可遏。

“艾利安！”怪鳥咆哮着化作藍色物質, “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說罷, 大量藍色火蛇像利箭那樣朝着景小樓射去。

這些來自異世界的力量倘若真的帶着殺意接觸的他的皮膚, 那麽後果将不堪設想。

但是沒關系，艾利安早就想到了這點。

就在火蛇即将到達景小樓面前時，一層看不見的保護罩阻擋了它們。

“我警告過你，蘭利。現在，讓我們回到剛剛的問題。”

艾利安操縱着景小樓的身體浮向半空，一個黑洞在他身後出現，黑紫色的可怕觸須從裏面張牙舞爪伸出, 幾條稍細的觸須攀上景小樓的脖頸，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 艾利安讓景小樓輕輕撫摸它們，随後那些觸須離開他的身體，在他背後盤踞，對着蘭利的方向虎視眈眈。

“你剛剛碰過小樓的地方，我會把它們一塊一塊撕下來，碾成碎屑。”

話音落下，幾條觸須一同向蘭利襲去。

而與此同時景小樓本人正以第三人稱觀看這場戰鬥，這感覺有點奇怪，好像開了廣角鏡頭那樣，像在夢裏，景小樓不确定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态。

或許就像傳說中的靈魂出竅。

景小樓嘗試向下看，尋找自己的身體，但他失敗了，視角下方什麽都沒有，仿佛他變成了一個攝影鏡頭。

‘轟——’

觸須砸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發紫的黑霧在空中彌漫，蘭利堪堪躲過，但緊接着艾利安打出又一波進攻。這次蘭利沒能躲開，主體被穿了個大洞，祂再也堅持不住第三形态，慘叫一聲變回怪鳥模樣。

景小樓飄浮在空中看着這一切發生。

看着艾利安幫他報仇，幫他狠狠按着那個自稱蘭利的家夥痛揍，他應該感覺到爽快和欣慰，但他腦子裏卻只想到艾利安你這個騙子。

一而再再而三的騙他，很好玩嗎。

景小樓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面對艾利安——看看那些觸須，猙獰，恐怖，景小樓想到那次自己在樓下看到它們時的心情，當時的他什麽也不知道，還為艾利安感到擔心。

全都串起來了。

噩夢，夢裏的血肉，怪物，纏着他不放的觸手，景小樓努力回想自己做過的噩夢，并用艾利安的觸須填補空缺。

是艾利安在搞鬼，一直都是。

到現在這一步，即使有些夢不是艾利安的錯，但在景小樓心裏也成了艾利安的錯，誰讓他騙他。

明明就是他在糾纏他，那種冰涼滑膩的觸感，景小樓眼前突然閃過幾個片段，很難分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他躺在浴缸裏，艾利安的觸須們攀上浴缸邊緣，滑進水裏，觸碰他的手腕，腳踝，小腿，膝蓋，腰側，胸口，甚至是口腔和喉嚨。

如果是真實發生的，艾利安……

你怎麽可以這樣。

在對他做了那麽過分的事後，竟然還騙他是怪物做的，把自己包裝成保護者，堂而皇之的享受他對他的感激和愛慕。

為什麽要讓他在生日這天知道這麽殘酷的真相，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很快樂，他知道那都是假象，但——

幹嘛不騙到底呢。

就，永遠別讓他知道。

那很難嗎。

他是怪物，是傳說中的外神，而他只是個人類，還是被選中開啓連通兩界大門的祭品，那個鑰匙。

這是什麽見鬼的‘隐瞞身份完成任務卻愛上任務對象’的狗血爛梗，俗套八點檔都不再這麽拍了。

還是說……他根本對他沒有一丁點感情。

就在這一刻，景小樓突然産生了某種被騙後的應激反應，對身邊的一切産生懷疑，他懷疑艾利安的每一個字都是假的，每一個舉動，那些擁抱和親吻也都是裝出來的，甚至現在，他利用他的身體毆打另一個怪物也有可能是演給他看的。

你還有什麽是真的？

哦，對，名字是真的。

景小樓閉眼無聲地哭泣。

艾利安你這個混蛋。

下一秒。

操縱着景小樓身體的艾利安心髒部位一陣鈍痛，那導致祂攻擊的動作頓了頓，蘭利抓住這個喘息的時間空隙從觸須下面躲了過去，張開翅膀飛到遠處的管道上面恢複自己。

對不起，小樓，艾利安強忍着心痛默默道歉。

祂知道景小樓在看着，也知道他肯定對祂失望至極，但這是他必須要做的。

為了最終計劃完成，祂必須這樣做。

即使是讓你恨我，小樓，我也要堅持下去，艾利安想，你說過的，如果世界杯入侵，你寧願戰鬥到最後光榮地死去，我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小樓，我和你，我要我們的未來。

就在這時——

“艾利安！！！”

嘭的一聲，廠房大門被撞開，凱洛斯和皮肖塔帶着君再野趕了過來。

在看清裏面狀況，尤其是半空中身上被紫色線條纏繞，面無表情且身後有巨型觸須盤繞的景小樓時，君再野愣住了。

“小樓，你——”

“看清楚。”皮肖塔把他從背後甩下來，順便給了他後背一爪子，“那現在可不是你認識的景小樓。”

“你果然沒死。”凱洛斯啧了幾下被艾利安控制的景小樓嗤笑道，“你跟小樓簽奴隸契約，給他吊墜，就是為了這個吧。”

“你們來做什麽？”

“當然是來幫忙啊。”凱洛斯用一種‘你這家夥不識好歹’的語氣說道，“你不會是想要毀約吧艾利安，我們可是說好了，事成之後，我要一半。”

艾利安附身的景小樓看了他幾秒，“我答應的，自然不會。”說完，他看向皮肖塔。

“這家夥拜托我來救這人類。”皮肖塔說，“以及是的，我沒死。”

視線來到君再野身上。

“那——”

“他是跟我們來的。”皮肖塔暫時隐瞞了意圖，“別擔心，不會壞事。”

君再野神情複雜地看着眼前冷冰冰的景小樓，今天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超過了，先是超自然生物打架，現在又來這個。

“你就是艾利安。”他帶着敵意開口，“如果你在小樓身體裏，那小樓呢？”

艾利安掃了他一眼，不準備回答。

“只是操縱，不是奪舍。景小樓沒事。”皮肖塔代為解釋道。

凱洛斯環顧四周，沒發現蘭利的蹤影。

“蘭利呢？”祂問，“那惡心又自大的混賬東西躲哪兒去了？”

艾利安示意他往上面的管子看，随後瞥了眼凱洛斯的傷。

“你還能行？”他問。

“怎麽不能。”凱洛斯捏了捏指骨，咧開嘴角笑起來，随後他變回真身，榕樹和藤蔓以及血色的花朵占據地面，“雖然我有傷，但你，我，皮肖塔，我們三個怎麽也對付得了一個蘭利——說實話，我想殺他很久了，到時候別跟我搶。”

艾利安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景小樓把一切盡收眼底，他呆愣的看着變身的凱洛斯，一會兒後突然笑了。

啊，早該想到的。

如果艾利安是怪物，那麽凱洛斯不可能不是。

都是一路貨色，都在騙他。

那邊蘭利眯起眼睛，現在情況對祂實屬不利，附身在人類身上的艾利安，實力稍打折扣但卻接近滿血，加上一個半血的凱洛斯，還有個從他手下逃走的輔助皮肖塔，祂會輸，甚至會輸得很慘。

那麽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

“凱洛斯，我承認之前我對你有些刻薄了，但你要知道，我們才是同一族系的。”蘭利張開翅膀現身，試圖策反凱洛斯到祂那一邊去，“艾利安什麽也不是，祂的親王父親早就被打上叛徒标簽，你以為神殿會讓祂好過？”

“要我幫你，你瘋癫了嗎，蘭利。”凱洛斯狠狠嘲諷道，“是什麽給了你勇氣，在你叫了我幾千年賤種，而且還不止一次想要殺了我，并且曾經差點得手之後還指望我幫你？”

“你只想要力量，不是嗎。”蘭利繼續蠱惑，“我不是在要求你和解，只要有共同的利益——艾利安承諾你的，我翻倍。”

凱洛斯假笑，“祂給我開門時一半的力量，怎麽，你打算全都給我？”

“不行，我需要它晉升成為神殿一員。”蘭利直白地拒絕道。

“那我們沒什麽好——”

“但我可以給你別的。”蘭利打斷了祂，“你的誕生不光彩，但我可以讓你重回家族，甚至讓你在上位者中擁有一席之地。”

凱洛斯瞳孔瞬間縮小。

家族，上位者。

身份和地位。

對于像凱洛斯這樣從底層一點點艱難向上爬的群體來說，這個承諾簡直像是把抹了蜜的糖果直直砸進祂心裏。

祂想要得到力量是為了什麽？

不就是為了把那些叫他賤種的家夥踩在腳下。

不得不說，凱洛斯心動了。

但是……小樓。

只是一瞬間，對地位和權力的渴望壓過了心底那點小小的悸動。

“你信他？”艾利安淡淡看了凱洛斯一眼，“凱洛斯，你應該比我更了解蘭利，祂的承諾什麽也不是。”

這話說的沒錯。

蘭利就像是怪物中的資本家，壞事做盡，從來不兌現自己的承諾，他們不止一次聽說過對方卸磨殺驢的事跡。

凱洛斯沒說話，就那麽看着蘭利等祂表态。

“信不過我？好。”怪鳥大笑幾聲，突然仰頭裂開嘴，發出陣陣惡心的咕嚕和反刍聲，很快，祂其中一個口器就咬着一塊木制雕刻牌伸了出來。“給你。”

蘭利把木牌丢給凱洛斯。

“繼承人标牌。”祂嘶嘶說道，“如果我不兌現承諾，這牌子就歸你，拿着它，你就是下任族長。”

凱洛斯震驚地看着手裏的牌子，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麽重要的東西這家夥竟然真的交給祂了。

“怎麽樣。”蘭利收起翅膀，“我已經拿出了我的誠意，凱洛斯，該是你回報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