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掙紮的逃亡之路

掙紮的逃亡之路

父親的離去，對于艾爾柏塔來說，只是災難的開始。

那是世上僅存的親人，給了她十年難以想象的幸福，走往旅程重點的路途，偏偏由她親手鋪墊。這種替親人選擇死亡的感覺，實在痛苦到了極致。

看到父親阖上眼睛的時候，艾爾柏塔沖出房間，将自己鎖在卧室中，呆滞的聽着鐘聲挾卷着時間噠噠走遠,不可阻止。

長久的時間中，思緒是一片空白，直到門被撞開。

外間的燭影，映出那個單薄的少年。“快……走。”米亞彎着身子喘息，氣息急促到話不成句。

艾爾柏塔愣愣的擡起頭。

“出事了！”看到少女木然的樣子，米亞沖過來，拉着她就要往外拖。

“……放開我。”并不是全然無知無覺的艾爾柏塔抗拒的掙紮，此時此刻的她，根本不想離開這一小片可以容納她的天地。

但是米亞不容許她退縮，他一語不發，硬拖着艾爾柏塔往外走。經過門口的時候，艾爾柏塔一把扯住門框，雙眼怒火燃燒：“幹什麽！要發神經給我滾出去！”

“德文郡出事了。”米亞急促的說，這個文弱少年淺褐的眼眸，倒影着燭光，竟然充滿了一種凜冽的氣勢。

艾爾柏塔一愣，冷聲問：“到底怎麽回事？”

“自然是有人拿着國王的手谕來繼承爵位，順便懲處你這個殺父的逆子。”米亞說完，手上猛一用力，把艾爾柏塔拽的一個踉跄，“我剛得到消息，再不走就逃不掉了。”

“混蛋。”艾爾柏塔咬牙切齒，跟着米亞快步下樓。

這時候正是深夜，仆役們大多都休息了，房子中只游蕩個別人，艾爾柏塔仔細觀察，很輕易的看出來這些人基本都堵着路口，只要有人經過，很容易被發現。

“我要去看看父親。”艾爾柏塔說。

“現在哪兒還有時間！”米亞正緊緊的觀察着堵着走廊的那些人，他雖然提前得到了消息，也做了很多準備，但是在這樣嚴密的監視下想逃跑，并不容易。

艾爾柏塔被握住的手掙了掙，她冷聲道：“我甚至無法送父親下葬！我必須過去。”

“你堅持？”米亞回頭。

“是的。”艾爾柏塔倔強的揚了下頭，快步從陰影處走出。

“勳爵閣下。”一路上見到的仆人都彎腰行禮，和往常沒有任何差別。

艾爾柏塔略一點頭，目不斜視的穿過他們，也是平常的樣子。她去的時候公爵閣下的房間，這種行為很正常，那些仆人頂多瞅瞅跟在她身後的米亞，也沒過多在意。

等到附近沒有監視的人，米亞走在艾爾柏塔身邊，壓低了聲音：“我現在去接艾琳娜。”

“不用。”艾爾柏塔斷然拒絕，她勾了下唇，笑容有些悲涼。

推開那扇緊閉的門，幾十根蠟燭将公爵的房間照的亮如白晝。老人依然躺在床上，一身屬于公爵的正裝，面目端肅威嚴，仿佛從未曾離去。

艾爾柏塔走到跟前，彎腰親昵的用臉頰觸摸父親的臉龐，和曾經一模一樣，就好像屍體所帶來的森冷根本不存在一樣。

“愛爾，公爵大人的葬禮一定不會被敷衍對待的。”米亞讷讷解釋，他連自己也說服不了，這種無法送別親人的遺憾，很容易感受的到。

艾爾柏塔只是沉默了一瞬：“看不到，也好！”她大步向外間挂在牆上的油畫走去。

米亞最後看了一眼仿佛只是沉睡着的公爵，視線尋找到艾爾柏塔，向她快步走去。

在愛爾心目中，也許公爵從未離去，看不到葬禮，就可以安慰自己親人并沒有消失。這大概是愛爾唯一能夠勸慰自己的借口。

米亞心中生疼，他愣愣的看着正打量油畫的少女，他愛她，所以對她的一切遭遇感同身受，卻沒辦法将她從悲傷中帶出來。

“米亞。”艾爾柏塔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晃神。

米亞驚訝的看着打開的暗道，幽深的空間十分狹窄，不知道通往哪裏？

“進去。”艾爾柏塔說，她正把一個用防水布包好的盒子，緊緊纏在腰上。

德文郡莊園建立的時間并不長，修建的也有些倉促，有些房間的裝飾，到現在還不夠完備，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條密道。

米亞取下幾根蠟燭，舉着一根率先走進去。

艾爾柏塔跟在她身後，關上密道的門。

暗道只是一個人的寬度，門關上之後，除了幾個透氣孔，就不透一點兒光。米亞高高舉起蠟燭，饒是如此，還是不能照亮後面的路。

因為是在樓上的緣故，暗道臺階很多，并不好走，偶爾還會出現岔道口，隐約可見這個逃生通道的規模。

艾爾柏塔一直很沉默，腳步聲輕而穩，只在岔道口提示往哪個方向走。

米亞低聲問：“暗道通到哪兒？”

“外面。”艾爾柏塔似乎不想多說，她看了眼不斷搖晃的蠟燭，還有持續滴落在米亞手背上的燭淚，嘆了口氣，“米亞，不用這樣。”

“你說什麽？”米亞似乎在笑，聲音很柔和，蠟燭還是高高舉起。

從下午開始就沒停的雨水，又大了起來，雷聲時時炸響，空氣都在不斷震動。

這樣的環境，足以掩蓋很多聲音。

等到臺階到頭的時候，前面是一個密閉的房間，幾乎沒什麽裝飾，只在地上，擺着幾口大箱子，裏面裝滿了寶石金幣和很多藝術品。

“這是……”米亞疑惑。

艾爾柏塔徑直走到燭臺邊，摩挲着按動了一個地方，珠寶箱後面，出現了一個通道。

這個密道的修建，有她的參與，不得不說，她當時受到了些小說的影響，現在看來，似乎很有效。

“好了。”艾爾柏塔神情略微放松，這一次，她走在前面。

接下來的密道寬了很多。因為身在地下，不怕驚動到人，兩個人終于可以交換一下彼此掌握到的信息。

“接應的人和船已經安排好了，在南安普敦。”米亞神情微變，“艾莉娜不可信嗎？”

“她恐怕更想讓我嫁人。”艾爾柏塔聲音幽冷，伴着雷聲，讓人徒生寒意。

米亞有些擔憂：“會不會？”

“如果我鐵了心要逃走，她應該不會主動對付我。畢竟這麽多年相處……”艾爾柏塔聲音漸漸低下去。

知道她的心情不好，米亞轉開話題：“你有什麽打算？”

“到法國尋求政治庇護。幸好那邊我留了不少錢。”艾爾柏塔摸着腰上的短劍，“足夠我生活……還有報仇！”

“愛爾！”米亞失聲驚呼。

“想勸我不要報仇，因為扶植傀儡，暗殺我父親的是英國王室？”艾爾柏塔輕笑，“現在的王室還真是厲害……”

“應該是英國王儲的意思。”米亞急切道，“現在這個樣子，你怎麽報仇。公爵殿下也不想看着你一直活在仇恨。”

“米亞，你的口才很好，但是說服不了我。我掌握了足夠多的東西，只可惜證據不足，我慢了一步動手，弄成現在這幅樣子。”

“還好，錯誤始終有機會改正。”艾爾柏塔一字字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我必讓他們百倍償還。”轟鳴的雷聲，見證了她的誓言，

米亞盡管擔憂，卻無話可說。他喜歡艾爾柏塔，難道不是因為這樣的性情品格，如果她躲在巴黎的時尚圈中，做一個揮霍金錢的嬌小姐。那她就不是艾爾柏塔，不值得他用生命去愛戀。

“我會帶你逃出去！”米亞鄭重起誓。

艾爾柏塔沒有回答，實際上，她不太相信。這一路逃亡注定會非常艱難，米亞還不夠優秀！

她相信他的誓言，不相信他的能力，卻不知道當有了赴死的決心時，再多的困難，也無法阻擋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