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5.安德廖沙一

Chapter 35.安德廖沙一

人類是很奇妙的生物。不需要像動物一樣,用信息素和天生自帶的分辨能力去區分同類。很多時候,只是沒有根據的直覺。

第一次在森林中見到弗洛夏時,我就知道了,她是不同世界的人。

那天,盧布廖夫少見的陽光突破了層層陰雲,幾乎沒有遮擋的照耀。不常用的墨鏡一時找不到了,我不得不睜大眼睛忍受着刺眼的光芒開車。

盧布廖夫的車流很稀少,但誰知道呢?生命寶貴而脆弱,我得花些心思在上面。父親的教誨裏,這一條永遠排在第一位。

離開盧布廖夫有一陣子了。像個愚蠢的青春期少年鬧獨立只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的借口,利用這個簡單到無法反駁的理由,我順利地開始一個人的生活。

在我們這類人的世界裏,自從能夠張口說話起,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撒嬌的權利同時失去了。我對此有過不滿,現在看來,嚴苛的教育方式和規矩繁多的成長環境讓我不必經歷羞恥的青春期,我對此感到很慶幸。

我沒那麽喜歡盧布廖夫,這是我搬出去的原因之一——它一成不變,母親還在時和離開後,盧布廖夫從沒有改變。

它死氣沉沉地盤踞奧卡河與伏爾加河交叉處的俄羅斯高地,被河洛厄斯山脈阻斷的區域,雨水和陰雲是陰郁的綠色的主調,濃厚化不開的霧氣在高聳直立的西伯利亞冷杉中忽近忽遠,壓抑将一切籠罩。

比起這兒的亘古不變,我的青春需要曬曬太陽。

除此之外,索菲亞是另一個原因。當然,瓦斯列耶夫家族出身的她幾乎完美地扮演了繼母的角色,我對此沒有任何不滿。

我今年十七歲了,不是七歲,我不會哭唧唧地拒絕父親的新妻子,況且就算我才七歲,我也不會做出這種足以載入史冊的丢臉的舉動。

這是不可避免的,一個家族的女性角色不可能長時間缺失,走了一個總會有新的替補上去,哪怕那個人不是索菲亞。我相信父親妻子候選人的名單一定比新/式/吉/烏/爾/紮/手/槍/還要長,索菲亞不過恰好排在第一位。

聽上去有些荒誕,可是要明白,在家族婚姻中,愛情從來都不是原因,也自然不會成為結果。

彼此需要的關系,才最牢靠。即使有再多的不合适,利益至上的觀念會把相似的人們緊緊聯系在一起。

自從順從了自己的生理沖動後,對女人家庭與婚姻關系,我更堅定了這種想法,雖然以我的年紀來說,還用不着去考慮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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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亞和我的關系還過得去,最好也只能到這個程度了。

她對我不具有任何威脅。為了保證我的繼承權,在我成年之前,索菲亞不能有孩子,能接受這種婚前協議是她進入馬爾金家族最大的障礙,毫無疑問,她接受了。

這決定了我們肯定不能像家人一樣,親密無間相互照料。

恰如其分的平衡,井水不犯河水,安分的繼母,省心的繼子,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知足的關系了。

要說這個家裏我最舍不得的人,不是父親,而是安德烈老管家。當我還小的時候,安德烈每天最棘手的任務,就是從偌大的盧布廖夫把我找出來,幫我洗去一身的泥土,在天黑之前,準确來說,是父親走進餐廳之前押送我到我的位置上。

相當一段時間內,我的活潑好動難倒了國際皇家管家學院首席畢業的安德烈。

我停好車子,朝靜立在大門側邊的安德烈管家揮揮手,他對我的離家行為頗有微詞,在某些方面,安德烈管家保持着他的固執。

“是弗洛夏嗎?”我四處瞧着,沒有看到任何小女孩的身影。

安德烈跟在身後,不疾不徐地糾正我:“是伊弗洛西尼亞,少爺。”他接着解釋,“昨天晚餐時夫人簡單的提過你今天會回來,不過···依那孩子···依伊弗洛西尼亞小姐的性格,她應該沒有把夫人的話聽進去。”

“啧啧,親人之間有必要生疏到非全名不可嗎?”

我挑挑眉,果然不是在俄羅斯長大的小孩子,沒有半點讨好人的禮貌,讓我找不到發揮虛假親情的餘地。

“所以,我現在得去哪裏找她呢?”

安德烈管家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為難:“小姐不總是在房間裏,在房子和附近森林的任何一個角落您都有可能找到她。”

我有些忍俊不禁,停下腳步,“那麽也就是說,想要找到她,我得翻遍這裏的各個角落?”

于是,我重新開啓告別了很久的尋寶游戲,我沒讓安德烈管家跟來,尋找小孩子這種花費體力的運動只适合十年前的安德烈。

我從二樓開始找她。

弗洛夏,xx國來的,父不詳的,混血。

我細細琢磨着這幾個單詞,好久沒有見過這麽有意思的人,每一個都是她無法逃避的,足以致命的弱點。

但父親決定收養她,這是我回到盧布廖夫的原因,雖然弗洛夏不論從哪個方面看都不會對我構成任何威脅,但作為除過我以外,另一個冠上馬爾金頭銜的人,我有必要去認識她。

我不禁很好奇,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幾乎翻遍了房子裏每一個十三歲小女孩會感興趣的地方,然而,她還是不見蹤影。

如果···是那裏。

我勾起一抹微笑,如果她出現在那裏······

我踩過濕漉漉的梅魯克斯草,像是從老照片裏走出來的後院,我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過,但這裏沒有任何變化。

好吧,至少馬克西姆終于抽出時間翻修他破舊的石屋,鬼知道他怎麽能在漏風的房子裏過完整個冬天,大概是,對花花草草的熱情?

面對黝黑的森林,我皺起眉頭。綿延沒有盡頭的森林,盧布廖夫的又一個标志。

也許自從在森林裏玩耍,錯過母親的告別之後,我就對這裏,産生了無法自控的膩味。

還有二十米,那裏曾經是獨屬于我的樂園。我兒童時期所有的想象力都留在了那裏。

斷斷續續的旋律在枝葉晃動的聲音裏變得模糊,我放輕腳步,離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

弗洛夏就在那兒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然後趕緊結束這場游戲,回憶開始被熟悉的場景喚醒,變得不怎麽美好起來。

落日的光線暗淡,比深綠色更多的墨色樹木随着風隐隐綽綽。

餘晖将天空渲染,像小孩子的塗鴉自由随意,光線模糊放肆地散開,寥落的幾筆水墨畫,還散發着最後的熱量。

歌聲輕微而悠遠,她安靜地躺在花圃之中,任回響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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