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43.基因缺陷
Chapter 43.基因缺陷
一條多肽鏈或功能RNA所需的全部核苷酸序列,先進的技術顯性成像,也算不上十分有美感的東西,正常審美的取向實在無法對扭曲的二維圖像産生任何共鳴。
即使,它是控制生物性狀的基本遺傳單位——GENE。
基因。
基因支持着生命的基本構造和性能,不論是堅信神造人的信徒,還是外星球移民,亦或者是自然而然的,随随便便誕生了的生命,都離不開編譯氨基酸的密碼。
它儲存着生命的種族、血型、孕育、生長、凋亡等過程的全部信息,環境和遺傳的互相依賴,演繹着生命的繁衍、細胞分裂和蛋白質合成等重要生理過程。它的工作原理好比帶鎖的日記本,開篇一句 DEAR DIARY 就決定了正文裏毫無營養的絮絮叨叨,不會放過一丁點兒細微的變化。
不過,它不是科爾吉魯的大兵,不總是忠誠地絕對服從。粗略估計,起碼有三十六億歲了,可它時不時喜歡玩游戲,像在Allhallowmas的夜晚大叫着“Trick or treat”的孩子一樣。
不成熟的調皮帶來了基因組DNA分子發生的突然的可遺傳的變異現象,通俗來說,就是基因變異。
——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重度抑郁症。
不像一場經久難愈的感冒,病毒潛入身體,偉大的巨噬細胞犧牲自我,最後,勝利的凱歌伴随粘稠的鼻涕奏響了頑強的生命樂章。
基因,從基因開始,從基因結束。
重度抑郁症始于一次可怕的基因變異,在結構上發生堿基對組成或排列順序的改變,動搖了穩定的排序。相對性的,在一定的條件下從原來的存在形式突然改變成另一種新的存在形式,就是在一個位點上,意外地替補上了一個新基因,代替了原有基因。
于是後代的表現中也就自然改變了原本的遺傳密碼,前所未有地出現直系血緣中從未有的新性狀。
······
“這也許是連上帝都厭棄,從根本上無法改變的——基因缺陷。”
盧布廖夫的冬日從不溫柔,寒風壓服低了倔強的雪松,專/制的君/主般奴/役蒼茫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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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雄壯而洪亮,比一個星期前看上去更加嚣張。這是屬于寒冷的時代,沒有原則等于肆無忌憚。
安德廖沙擦不掉鐵鏽的痕跡,畢竟長時間沒有護理,也許會有其他未知的病菌,安德廖沙覺得自己手上的皮膚泛起麻癢刺痛感。
“沒什麽好吃驚的,我沒有告訴你們嗎,我主修分子生物學。”他頭也不擡,平淡地搓掉污垢。
安德廖沙不再說話,似乎現在沒有比專心致志集中在雙手上更讓他感興趣的事情了。
卡斯希曼醫生不明白安德廖沙的想法,要說他只是一名醫生,在精神領域頗有研究的醫生,他不能指望安德廖沙好心的替他向馬爾金夫婦解釋,這該死的重度抑郁症到底是個什麽鬼玩意。
但他必須要對面前的兩位完成作為醫生的職責,卡斯希曼醫生盡量使用簡單易懂的語言。
“如果說作為一種心理疾病的抑郁症在醫院的精神科就診,那麽,重度抑郁症則需要去另一個地方——神經內科。它是一種真實存在的生理疾病。”
“······”
“病因是遺傳,基因變異或者藥物作用。”
卡斯希曼醫生頓了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傷害到他為數不多的朋友和家人,但無法避免。
“我認為,我的診斷更傾向前者。”
持續燃燒的燈絲在撲閃中猛然爆裂,璀璨耀眼的龐大光源晃蕩、搖曳,保持原樣。
悲傷,比疼痛容易習慣,比絕望容易接受。
索菲亞接受了現實的壓向她的力氣。
她臉上的淚痕與底妝混合在一起,凝結在脆弱的皮膚表面。
索菲亞輕輕整理衣服,坐直了身體。
她想放松點,或者努力讓氣氛不那麽沉重,她的錯,失控的情緒讓她暫時忘記了理智這回事兒。
索菲亞奇異地松了口氣,連她自己都感到吃驚的語氣。
“我可以肯定,莉莉娅沒有這種疾病。”她微微擡起下颚,用堅定來緩解細細密密的酸澀。
“我并不是為瓦斯列耶夫這個姓氏開脫,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莉莉娅死于肝癌,與弗洛夏的症狀完全不同。”
“至于那個男人,據說,他還活得好好的。”
索菲亞沒有說明那個男人是誰,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
“弗洛夏的病情···治療····”
“我們能為弗洛夏的病情做些什麽?”對索菲亞來說,還是太殘忍了。馬爾金先生的手輕輕扶住哽咽的索菲亞,說出了她想說的話。
卡斯希曼醫生執着筆,在鋼制夾子的病歷單上寫寫畫畫。
“我還需要為弗洛夏小姐再做其他幾項檢查,她正處于生長期,希望這次事故不會給她脆弱的身體帶來其他的後遺症。”
他偶爾從鬼畫符一般的紙上擡起頭,看馬爾金幾眼,他沒法把目光放在索菲亞身上,紳士過了頭的卡斯希曼醫生沒法忍受女性的眼淚。
“關于弗洛夏小姐的病情,我想樂觀些去看待。弗洛夏小姐并不是棘手的厭世型患者。”
這個回答多多少少讓氣氛不那麽緊繃,畢竟情況還沒有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Doctor.casthle···有沒有那麽一天···弗洛夏,會好起來,像正常的孩子一樣長大?”
這是索菲亞最後的期望。
卡斯希曼醫生停下了手中的筆,他盡量無視她通紅的雙眼,緩緩地吐出:“···是。”
他頓了頓,翻開一沓厚厚的材料,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一項科研結果來看,近兩年來新藥的研發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抑郁症的治愈率···其中歐洲發達國家······”
“卡斯希曼醫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溫柔了?”
安德廖沙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卡斯希曼醫生身邊,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可是記得,你以前向來和通情達理沾不上邊。”聽着只是無傷大雅的調侃,但安德廖沙純正斯拉夫血統的英俊臉龐毫無表情,似乎将西伯利亞的寒冷裝到了身上。
“治愈率?我從來沒聽說過基因缺陷還存在治愈可能。”安德廖沙挂上譏諷的笑意。
“安德!注意你的禮儀。”
“我知道的,父親,我的禮儀已經堅持了上半場,它該獲得短暫的中場休息。”
“安德廖沙少爺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記仇。”
卡斯希曼醫生不在意安德廖沙的嘲諷,他無奈地笑笑:“我承認我的憐惜只會奉獻給柔弱的雌性生物,對待你的确不怎麽溫柔,可以也沒少回報給我,還記得你在我的杯子裏倒膠水的事情嗎,為此我在醫院裏度過了一段絕對不輕松的日子。”他聳聳肩膀:“所以,我也很苦惱安德廖沙少爺的受害者形象。”
安德廖沙平淡回道:“我一向不喜歡吃虧的感覺。”
卡斯希曼醫生放下那沓資料,他不去反駁安德廖沙的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話算不上撒謊,只是避重就輕地模糊了焦點。
果然,醫生雖然可以站在客觀的角度,卻沒有辦法時時刻刻要求自己置身事外,不被感情拖累。
同情,是受到傷害的人需要的東西,又是多餘的垃圾。它帶給人們心靈的撫慰,但更多時候,成為了濫用的鎮定劑。
雖然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馬爾金家族都不需要同情。
卡斯希曼醫生嘆口氣。
······
安德廖沙抽出卡斯希曼醫生的病歷,他撐着下巴:
“基因缺陷是人體染色體所攜帶的遺傳物質發生了變異,這種類型的基因變異,怎麽可能會治愈?”
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仿佛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醫療手段可以控制病情的惡化,與心理治療一起的确會起到作用。但是,這也是所能做到的全部了,沒有能改變根植每一個細胞之中,存在與汩汩循環的血液之中,堅硬的骨頭,柔軟的心髒,它是無法改變的,從還未降生的母體的的胚胎開始,就是獨特而可悲的遺傳悲劇了。”
安德廖沙像是在悲嘆:“更不提終生的治療過程,種類繁多的藥物,無法遏制的後遺症,情況好轉—複發,再次治療,痛苦的面對一次次揭開的瘡疤,再次複發,治愈—數不盡的惡性循環。”
他揚起一抹苦笑:“所以,我寧可希望弗洛夏是更為棘手的厭世患者,那麽,她不需要與本能對抗,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最難以忍受的痛苦環繞掙紮。如果順從自己的身體,弗洛夏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絕望······把割向手腕的刀片死死握在手心,我想象不到那有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