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Chapter77.暧昧(一)
Chapter 77. 暧昧(一)
猜什麽?我被動地窩在他的懷中,在他的束縛之下,我試圖每一次的掙紮,好像擊打在粘稠的水潭裏,攪動得氣氛更加親密。
我無法想到其他更多的東西,大腦快速的過濾弗拉基米爾說出的每一個字,從頭到尾一遍又一遍,像一臺高速運轉的老式機器,被要求完成高強度的指令,灼熱的引擎開始發出警報聲,它正在處于瀕臨報廢的邊緣······
或許思考對于我來說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為我現在甚至連呼吸這個簡單的動作也無法做到。
眼神愣愣地直視前方一小片區域。一瞬間的驚吓,讓呼吸不自覺地加快,不安地輕輕小口喘出的氣息,一下又一下撲到他的鎖骨上,似乎是某種缺氧,讓我産生了幻覺以為自己的氣息溫度太高,染紅了弗拉基米爾的那一片蒼白的皮膚。
意識到這一點,我盡力平靜下來,屏住一部份呼吸試圖使它輕得沒有重量。我暗自祈禱偉大的上帝看在我如此有誠意的份上,這可以起作用。
“我覺得,你得先放開我,我才能好好說話。”
弗拉基米爾原本按在我的肩膀上的手放松力道,他撥開散落的頭發鑽了進去,停留在我的後頸處:“我影響到你了嗎?抱歉,弗洛夏。也許你可以無視我,這是你的特長。”
什麽?他到底在說些什麽,毫無歉意的輕飄飄的道歉根本沒有意義,忍氣吞聲慢慢逼近極限,我想要仰起頭拉開距離,然後沖動地甩開他的手。
“你···你不能這樣···”
大概是一毫米,我推開的距離,如果樂觀地看待我的努力,這值得贊賞,但顯然通常我會得到一個相對悲觀的結局。
“我不能?我不被允許去做的事情···”
不僅僅是諷刺,還帶着一股說不清也暫時弄不懂的急躁感,他的手指用力壓在後頸處,我反射性地閉上眼睛,不出預料片刻後,臉頰貼上了他的喉嚨。
顯然,我的溫度此刻要高于弗拉基米爾,他的頸部涼涼的,如果忽略其他因素,倒是個降溫的不錯選擇。
弗拉基米爾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麽近過,幾乎是從我的身體裏、我的喉嚨裏、我的聲帶靠攏閉合發出的聲音,更可能是脖頸的皮膚緊緊相貼,反而無法分清楚誰是誰的。
“是不被允許的。”他毫不在意地丢下後半句話,聲音消失,他的呼吸卻在逐漸逼近,經過眼睛、鼻子,停頓片刻,在嘴唇上一略而過微微側過下巴,停留在耳朵上。
他說,他不被允許去做的事情,是不被允許的。
比起他始終給我的冰塊一般的感覺,又硬又冷,他的嘴唇是溫暖的,軟軟的并不燙,活躍的交感神經末梢并沒有給我太多的信號,比如臉紅,比如心跳,我應該有所反應,哪怕是吃完一罐菠菜跳起來,用力打在弗拉基米爾似笑非笑的眼睛上,打散堅不可摧的屏障。
但其實沒有太多,夾雜着絲絲渴望的輕柔,并不刻意的安慰,帶着他一貫特有的克制和矜持,留下一吻,然後,不緊不慢的釋放溫柔,觸碰中包含着安慰,終于耳尖開始發燙了······
我不用小心自己的呼吸給他帶去紅暈,留下印跡,我開始順着自己的節奏,自由地呼吸。此時,誰也不會比誰冰冷,誰也不會比誰溫暖。
輕輕淺淺地觸碰,像是太陽雨,雨水穿梭于溫暖的陽光縫隙,在一小堆一小堆不成氣候的雲層間躲避,它害怕那些灼熱的光芒,還來不及滲透土地就變成缥缈的蒸汽,即使如此,暖洋洋的傾瀉而下照耀着的閃爍着的是如此誘人,一滴滴清透的落雨充盈陶醉,伴着極端對立的背景下,墜落升空。
他靠得越來越近,這個吻似乎永遠不會結束,反而将一步一步深入下去,到達一個我不知道,但他知道的地方。
令人欲罷不能的誘惑,通常伴随着危險,我身體的一部分沉溺于這份欲|望的溫柔,另一部分被無法忽視的不好的預感所折磨,接着無法言說的恐慌流淌出來,心底裏傳來抗拒的噪音,腐蝕脆弱的耳膜。
恐慌順着迎合在滋長,我的不安那一刻終于擺脫了催眠,掙紮起來。
可我的身體動不了,眼前只有弗拉基米爾側過的脖頸繃直的曲線,白皙的皮膚下仿佛沉迷着吞咽。我被自己的無能打倒。
弗拉基米爾的氣息逐漸遠離,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耳骨,耳垂和耳廓。
他似乎平靜下來,之前的憤怒,急躁,不耐煩憑空消失了,禁锢被瞬間撤消,他又回到了之前的姿勢,一只手放松領帶,解開制服最上方的兩顆扣子,
“抱歉。”
他擡起我的下巴,抹去睫毛上泛着的淚花,“我失誤了,你的感情太豐富了,我只想感受着,然後需要更多。”
我咬着牙齒,不吐出任何一個字。我沒想要哭,因為沒有哭的理由,我不難過也不悲傷,而且眼淚沒有落下來,我維持着自己認為的堅強。
他放開我。
“弗洛夏,別怕我。”他側過臉,他比我高得多,我只能看見他的下巴。我大概是瘋了,竟然感受到他的落寞。
我一廂情願的認為,他的渴求而不得像極了我,感同身受或者是同病相憐這種愚蠢的情緒開始蔓延,即使我連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麽都不清楚。
我也側過身體,平視前方,放松已經快要僵硬的身體,聳下肩膀向後靠。
我揉了揉泛紅的眼睛,将雙手團在大腿上,身體很熱,手還是一直這麽冷,應該是出了些冷汗的緣故,手心濕濕滑滑的不太舒服。
我小聲說道:“嗯,我知道。”
我想好好活着,在有家人的地方,不僅僅只是盧布廖夫、巴甫契特,而是整個世界,有馬爾金夫婦、有安德廖沙,有照顧着我的朋友,也有羅曼諾夫的地方,我自我的掙紮持續了太久,已經逐漸淡化最初的願望。我要在巴甫契特,好好活下去。
芬恩坐上前座,他側過頭,眼神落在弗拉基米爾的腳下,“殿下,您是否需要回巴甫契特?”
弗拉基米爾想了想,“嗯。”他恢複了冷靜,似乎高高在上這個詞語刻在他的骨子裏,是他的一部分。
前後排之間的隔音隔斷被開啓,引擎發動,車子緩緩駛離校園。
“要去學校的理由,我就不問你了,很有可能即便我問了,你也不會說實話,而我立刻會知道,你在說謊的事實。我不想你欺騙我,也不想強迫你說出謊言,當然你很有可能對我保持沉默,同樣的,我對這樣的事情已經習慣了,但依然不是我想看到的。”
弗拉基米爾的手支在下巴上,看着窗外飛速遠去的樹木,聲音淡淡地,沒有什麽情緒,他是在對我說話,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對于我來說,一直都是個強盜,這一點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過,我無力反抗他,所以大多時候沉默表達着我所有的抗拒,憤怒,委屈,絕望。他沒有處于過身不由己的處境中,所以不會明白這是我僅有的方法,在無法适應巴甫契特時,唯一的自我保護手段。
首先我得開始适應這裏,從哪裏開始呢?安德廖沙說是風聲,從聽聽巴甫契特的風聲開始吧。
“如果你問我,我會說的。”
“嗯。是嗎?”他不可置否,開口回答道,像一種附和,不是認可,只是随口接上。
“是的,以後你問我,我會說,不想說就告訴你,我不想說。”
一月底了,剛來到巴甫契特時,森林上披上暈黃色,橙色的晚霞,神聖而古老,雖然是柔和的暖色調,卻是古籍中的歷史遙不可及,感覺不到半份溫暖。現在,标志性的餘晖也不見了。
烏雲沉沉地壓在頭頂,陰影在樹木的枝杈間擴散,濕氣在流走,細枝幹燥的折斷,嘎吱聲是生機堕入土壤,開始沉睡。
我沒有經歷過盧布廖夫的深冬,不過我想,除了陰雨綿綿,這兒的深冬,和盧布廖夫差不了多少。
風不大,和車內的暖氣中和後,吹到臉頰上,冰冰涼涼的,雪早就停了的樣子,可還是有雪花碎吹進來,偶爾有一兩片撞在皮膚上。
我适應力很差勁,雖然無數次告訴自己,接受吧,弗洛夏,你沒有選擇,只有接受在巴甫契特好好生活,你才不會失去一直以來想要的那些,可實在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我把一直藏在睡裙的小口袋裏的手拿出來,伸向弗拉基米爾
“給你,你應該也沒有吃午飯。”
半晌手心裏的重量還在,我想了想離開窗邊轉過身子。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死死地盯住我,那眼神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屏住了呼吸一樣,明明是舒服的姿勢卻透露着怪異的生硬感,另一只手攥得很緊,骨骼突出微微顫抖着,血色褪去。
空氣中的緊|jin窒zhi催動了我的預警,我不由得升起逃跑的念頭,我猶豫了一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試探地把手又往前遞了遞:
“呃······這是蔻蔻諾斯糖,我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吃一顆可以補充糖分。”
弗拉基米爾緩緩地呼出一口氣,他的指尖只一瞬間的輕觸,迅速拿起糖果。他克制極了,又克制地過了頭一樣。
我也松了口氣,轉過頭,耳邊是糖果的塑料包裝紙被剝開時嘶嘶擦擦的摩擦聲。
“我不喜歡,太甜了。”盡管含着糖,他的話依然清晰可見,将自己的嫌棄表達得清清楚楚。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有些得意地翹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