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卧室裏,辛喬拉上窗簾:“周琨钰。”

“把襯衫脫了。”

周琨钰沒動,看着她。

辛喬自己先給她打樣,脫下厚厚的棒球外套。

逼仄的小房間裏,窗簾不完整,在窗戶最靠上留出一隙細縫,夕陽透進來,辛喬左肩上周琨钰親手處理的那道傷痕越發明顯。

辛喬叫周琨钰:“趕緊的,這老房子暖氣效果不好,挺冷的。”

周琨钰站起來,緩緩遵照她指令。

衣飾是神奇的存在,穿上它,你作為社會身份出現,除去它,好像瞬間就只剩下你自己。

周琨钰走到辛喬面前。

辛喬的左肩還沒那麽靈活,于是擡起右手,攬住周琨钰纖瘦的腰。

周琨钰被她的力道往前帶,闖進她的懷裏,又被她的體溫所接納。

兩人都白,不過辛喬的白是一種濃度很高的白,而周琨钰是清透透的,夕陽一照,透出淡紫的血管。

辛喬緊摟着她:“你不會變成蝙蝠。”

周琨钰睫毛翕動了下。

轉眸,環顧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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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并非她嫌棄此處簡陋,只是她的生命從未在這裏生長,不像辛喬,血管裏都帶着舊街裏草木的味道。

所以代珉萱斷言:“你會變成蝙蝠。”

爺爺會忌憚你,大哥會提防你,你還會回家吃飯、過節、過年,甚至媽媽還會對你笑臉相迎,可你就是知道,一切都變了。

那座你從小長大的老宅裏,再無一人會真心的接納你。

而辛喬,一個生長在完全不同環境裏的辛喬,又真的能做到完全信賴你麽?

可辛喬問:“你看哪兒呢?”

輕輕把她的臉轉過來。

兩人貼得這樣近,辛喬的瞳孔裏不過一個她。

辛喬說:“在遇到你以前,愛什麽人這件事離我太遠了,所以我也想過很多次,愛對我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

“周琨钰,愛是初心。”

“初心是永遠不需要去懷疑的東西。”

“所以,我會永遠相信你。”

周琨钰問:“即便我以前騙過你麽?”

辛喬說:“對。”

愛是執拗,是傻氣,是一往無前,是面對懸崖縱身一躍的勇氣。

周琨钰望着辛喬那黑白分明的眸子。

辛喬便是帶着那樣的神情說:“你不用怕,因為,我會永遠當你的同類。”

接着低頭吻了過來。

吻是有溫度的,辛喬輕吮着她的唇,熱意漫延。

若吻也能有鑽木取火的耐心,周琨钰的心被熏得有了些溫度。

但辛喬想要的顯然不止一吻。

周琨钰提醒:“木木在外面。”

這老房子顯而易見的隔音不好。

辛喬:“你不出聲。”

周琨钰心想,考慮到她倆的契合程度,這實在是有點難的挑戰。

她低聲叫辛喬:“你躺着吧。”

肩膀上頂着明晃晃的傷,她怕辛喬亂動。

辛喬不排斥:“好。”

始終看着她,配合她。

屋裏沒開燈,只有窗簾上端的縫隙投進一道夕陽,辛喬的臉某一部分被打亮,睫毛尖萦繞着細小的塵埃飛舞。

周琨钰隔着段距離,也知道那漆黑的瞳孔裏滿滿都是她。

外面傳來嘎吱一聲,是辛木去了趟洗手間,嘩嘩的水聲傳來,辛木又坐回寫字桌前去刷卷子。

此時正值黃昏,周琨钰在辛喬只能照進一縷淺金的小屋裏,一脊背都是細汗。

糟糕的隔音讓她能聽到辛木方才的腳步聲,其他樓層狗吠的聲音,甚至還有舊街裏不知哪兩位大媽揚聲打招呼的聲音。

這讓她産生了一種蒙太奇般奇異的感覺,此刻的她與世界仍是有連接的,卻又偏安一隅、與辛喬做着最私密的事情。

辛喬篤定的說:“我會永遠當你的同類。”

辛喬看着淡漠,其實聰慧又敏感。

她能看出,周琨钰和被送進療養院的姑婆一樣,是那座幽暗老宅裏的異類,表面覆着潔白的鴿羽,雙翅下卻藏着一根雜色的絨毛。

而那根絨毛,就叫感情。

碧竹幽邃的老宅裏怎會養出向陽的花,這樣的人必然苦苦掙紮。

辛喬知道,今天的周琨钰并沒有劍走偏鋒籌謀棋局後的傲然,相反她很落寞。

不是為了股權,而是她心中一直隐隐潛藏着的、對于家人感情的渴望,在這一天,終是不留任何餘地的失去了。

辛喬不擅言談,體溫才是最直接的撫慰。

周琨钰不敢出聲,只化作抽絲般的氣息。人的心與身體的确是相通的,在周家老宅外被慘白陽光溺斃的心,此時随着摩擦不斷充盈。

她失力倒下去的時候有一瞬驚惶。

辛喬擡起受傷的手摟住了她的背:“怕什麽。”

“我接着你呢。”

“我永遠接得住你。”

周琨钰閉上了眼。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成年後鮮少有過的落淚,第一次是為了辛喬,第二次還是為了辛喬,這讓她甚至有些難以想象。

可她的确眼底酸澀,卻不令人生厭,而是暖暖的。

她不敢言傳的、在那棟老宅裏會被認為極之可笑的渴念,對感情,對良心,對信仰。

老天終是以另外的方式給了她回饋。

這世上将永遠有人能當她的底牌,在她每一次墜落的時候穩穩托住她。

周琨钰心安了,軟軟抱住辛喬。

問辛喬:“為什麽願意原諒我?”

“什麽?”

“我之前騙了你,并且關于爺爺的事,我很長一段時間裏,的确是想瞞下來的。”周琨钰問:“在你看來,我還是個好人麽?”

辛喬指尖理着她絲緞般柔順的發:“你覺得,什麽是好人?”

周琨钰不出聲。

“你以為我沒有陰暗的想法麽?”辛喬低聲:“怎麽可能,又不是拍什麽主旋律電視劇。”

“我有,甚至比你還要多。”

“當年我爸出事後,那個富家子的爺爺找到我,承諾賠給我一大筆錢,在當時十八歲的我看來,簡直是天文數字。你以為,我沒有想過接受麽?”

“警校畢業後,我分到排爆中隊,你以為我不知道危險麽?其實在某些最難熬的瞬間,我也很陰暗的想過,無論我爸我媽,他們一個兩個的都走了,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麽事,那也是種解脫,木木就不是我的責任了,而烈屬的待遇很好,總會有人照顧她的。”

周琨钰默默無言,望着辛喬睫毛邊飛舞的細小塵埃。

“陰暗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辛喬說:“可是周琨钰,好人就是,你永遠都邁不過那道坎,去真正把那些陰暗的想法做出來。”

“所以不用懷疑,你是個好人。”

兩人擁着躺了會兒,周琨钰發現隐忍的确更令人嗓子發啞:“我們是不是該去吃飯了?”

辛喬攬着她背:“不急,再抱會兒。”

客廳裏辛木晃着筆,凝神聽了會兒動靜,嘟囔道:“還沒好嗎?居然這麽久。”

終于,房裏的那兩人出來了。

辛木瞪着辛喬。

什麽人吶,這都幾點了!就讓親妹妹這麽餓着!

也許她眼神中的譴責意味太強烈,辛喬一時不知怎麽開口,周琨钰拉了拉辛喬,辛喬退開一步,她的一張笑臉就露了出來。

走過來,背手看了會兒辛木剛做的英語卷子,小聲說:“錯了一道。”

“啊?”辛木趕緊低頭去看。

周琨钰趁勢伸手,雙手從她肩頭垂落,給了她一個軟軟的擁抱,柔順的發絲墜下來,語氣也是一般的輕柔:“先去吃晚飯,回來我就告訴你哪兒錯了,好麽?”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先是讓辛木肩膀一僵,又慢慢在她清雅的香氣裏軟化放松。

她嘆了口氣。

唉,老姐,也不怪你沒抵住。

嘟着嘴說:“好吧,吃什麽呀?現在做飯也太晚了吧。”

周琨钰提議:“吃街口那家面館怎麽樣?”

三人一起走出去。

舊舊的街道很窄,周琨钰和辛木并排走着。

辛喬雙手插兜跟在她們身後。

周琨钰的聲音和月光一樣軟軟的,問着辛木一些學校裏的事。

辛木有一句沒一句的答着,眼尾不停往周琨钰身上瞟。

周琨钰穿白襯衫配一件淺米色風衣,淡灰的西褲搭小羊皮鞋,一頭柔順的烏發披在肩上,一笑起來,整個人端莊得不像話。

辛木心想,大人真虛僞啊。

表面上看着是這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天都沒黑的時候就在她一個十四歲少女的隔壁做那種事!

“哎。”

這時辛喬在後面喚了聲。

周琨钰和辛木同時停步,回頭,看着她。

辛喬笑了。

辛木震了震。

從前辛喬也不是不會笑,她會笑,跟辛木聊天的時候,看短視頻的時候,她都會笑,五官挨得更緊些,眉心有一塊小小的皺起。

可直到這時,辛木才發現,之前辛喬從沒有真正舒展的笑過。

像一塊很多年的舊玻璃,看着也透明,你以為擦幹淨了,直到有一天,你拿着新買的器具把它擦得真正一塵不染,你才會發現,原來過去這麽多年,它始終沒有真正幹淨過。

辛喬現在就帶着玻璃般通透的笑容,月亮出來了,淡白的光打在她臉上,眉毛和瞳仁的顏色變淺,讓她整個人透出一種暖意。

她笑着說:“算了,沒什麽。”

辛木問:“到底什麽啦?”

辛喬:“本來想問你們吃素面還是牛肉面,到店裏再說吧。”

“就這個啊?”辛木瞪她一眼。

沒話找話。

她轉身和周琨钰一起繼續往前走,辛喬埋頭又笑笑。

擡起頭,見周琨钰的背影也被月光曬暖,一手攬着辛木的肩,另一手背到背後,纖長的食指擡起,連手指也被月光染成了半透明。

對着辛喬勾了勾。

辛喬沒忍住又笑了。

她快走兩步,變作跟那兩人并排。

辛木往前探頭瞟她一眼:“你幹嘛?路這麽窄。”

辛喬:“有什麽關系,又沒別人。”

她慢條斯理答着辛木的話,一只手悄悄探到周琨钰背後,對着那勾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周琨钰的手真軟。

像春日拂過發間的風,又比那更有形可觸,讓人心裏飽飽的。

不想放啊。

三人走到面館,這種舊街裏的社區面館,也沒什麽菜單好看,就牛肉面和素面兩種。

辛喬問周琨钰:“吃牛肉面好麽?”

辛木在一旁暗自咂嘴:這是費體力了啊,得吃肉啊。

辛喬又問她:“你呢?吃什麽?”

辛木:“我當然也吃牛肉面啊!”

她刷了這麽久卷子!不辛苦嗎!腦力運動不耗體能嗎!

三人各要了一碗牛肉面,辛喬跟周琨钰交代:“多吃點,你瘦了。”

周琨钰含笑點點頭。

辛木每次來吃這家牛肉面,明明不怎麽能吃辣,偏喜歡加很香的辣椒油,這會兒正一邊吸溜着面,一邊跟自己的鼻涕眼淚做鬥争。

辛喬:“跟你說個事兒。”

辛木:“什麽?”

辛喬:“也不叫說個事兒,準确的說,是介紹個人。”

辛木:“誰啊。”

辛喬一指周琨钰:“重新認識一下,我女朋友。”

辛木被辣椒油嗆得咳了一陣,從臉一直紅到耳朵尖。

然後埋頭繼續吃面:“現在先別說這事兒,回家再說。”

走回舊筒子樓的路上,辛木一個人埋頭走在前面。

辛喬和周琨钰跟在她身後,對視一眼。

辛喬琢磨着,辛木是不是吃醋了。

雖然辛木很喜歡很喜歡周琨钰,也一直操心她不談戀愛的這件事。

但真正面臨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麽多年她和辛木相依為命,只有彼此,要是等辛木長大以後有交往對象了,她估計她也挺失落的。

辛木再怎麽懂事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還是會有占有欲作祟。

怎麽跟辛木說通這件事呢。

她在腦子裏搜刮看過的電視劇裏,那些再婚家庭的說辭:“現在不是她要搶走我,是多一個人和我一樣愛你。”

這麽思忖着,三人就走回了家。

辛木搬了把椅子,她自己坐到一邊,又一指那雙人沙發,叫辛喬和周琨钰:“坐。”

辛喬和周琨钰對視一眼,坐下。

辛木一臉嚴肅對着辛喬:“我問你,你喜歡琨钰姐姐什麽?”

“啊?”辛喬怔了下,彎唇:“她漂亮。”

“嚴肅點。”

辛喬:“我說不清喜歡她什麽。”

“因為她是她,所以我喜歡,這樣行麽?”

辛木想了想,接受了這個答案。

又問周琨钰:“那你喜歡我姐什麽?”

“喜歡她讓我喜歡自己。”

辛木跟着她的邏輯繞了一圈。

嘆了口氣:“你們想好了,是真的要正式在一起麽?”

“單純的身體關系不能滿足你們麽?”

辛喬大為震驚:“木木……”

辛木一揮手:“別說我才十四歲,說不定我懂得比你多。”

她又問:“你們知不知道像你們這種情況,想在一起有多難?”

辛喬:“怎麽難?”

“琨钰姐姐很有錢,有錢到可以拿來拍電視劇,跟我們的生活差距太大了。”

周琨钰:“木木,你指什麽?”

“琨钰姐姐你是個有錢的醫生,我姐是個沒什麽錢的片兒警,你們倆在一起,同不同居?房子誰買?飯錢誰出?水電誰交?”

周琨钰低頭笑了。

辛喬繼續一臉震驚:她本來以為自己要面對的,是個因占有欲而吃醋的小孩兒,沒想到是個苦口婆心的家長。

再說下去,就要讓她倆拿戶口本和工資卡了。

辛木指着辛喬:“你發什麽呆,你今天這麽正經的跟我說這件事,一臉要跟人家定終生的樣兒,你就沒想過這些問題麽?”

“在一起又不是鬧着玩兒!不得把未來想清楚麽!”

周琨钰:“木木,我來回答你吧。”

“我以後回爺爺家的次數,應該會少很多。我有套公寓,就是你去過的那套,是我自己買的,應該就算是我自己的家。但,怎麽說呢,我現在不太想繼續住那裏,想有一個全新的開始,所以會重新再買套房,離你們家近一點。”

“至于你姐和你,肯定舍不得你爸留下的這房子,我不會勉強,我可以偶爾過來住,你們也可以偶爾去跟我住,這樣就好。”

“以後水電費、生活費、還有你的學費,我和你姐共同負擔,每個月各拿出薪水的百分之五十,用不完的就存起來。”

辛木:“那你不是吃虧了嗎?你賺的比我姐多多了。”

“我吃虧了嗎?”周琨钰眨眨眼:“我們不是都出了各自薪水的百分之五十嗎?”

辛木被她的邏輯給繞進去了。

最終嘆了口氣:“你們真要在一起,要戰勝的東西有很多。”

周琨钰沒忍住低頭一聲笑。

她站起來:“等等啊,木木。”

辛木:“你去哪兒?我還沒說完呢。”

周琨钰拿了一罐方才回來路上買的可樂,遞到她手裏:“說渴了麽?邊喝邊說。”

辛木喝一口:“什麽嘛,都不嚴肅了。”

周琨钰看着她笑。

“算了不管你們了。”她破罐破摔喝着可樂坐到桌邊刷卷子去了。

剩下辛喬和周琨钰坐在一起,貼得更近了些,膝蓋與周琨钰相抵,低聲問:“什麽時候想的這些?”

“沒提前想過。”周琨钰說:“只是木木問起的時候,很自然就這麽想了。”

“其實,我們是該早點把這些事考慮清楚。我喜歡木木剛才提的那兩個字,未來。”

“辛喬,我跟你不是一時興起,我希望我的未來裏一直有你。”

辛喬握住她手,垂眸,望着兩人交疊的手指:“我又不傻。”

“好不容易牽到你的手,我永遠,不會放的啊。”

因為辛喬的傷還沒痊愈,這段時間,周琨钰打算住到辛喬家,方便照顧。

晚上辛喬陪她回了趟公寓取東西。周琨钰:“你有傷,坐着別動了,我很快就收拾好。”

開車回舊筒子樓的路上,辛喬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你真的能住習慣麽?”

周琨钰挑着唇角:“趕我啊?辛隊。”

辛喬的手放在中控臺上,周琨钰的手垂落過來,食指點了兩點,在她手背上輕柔的畫圈。

在秋夜的風裏笑得雲淡風輕。

辛喬手臂上蹿起微微的電流般,一直蔓延到她小臂,讓每個毛孔都舒展。

她發現周琨钰這人絕就絕在,所有的撩撥都裹藏在溫柔之中。

像花瓣上的毛刺,不招眼,手指輕輕撫過去,帶起心裏癢癢的一片。

她帶着頸後微紅的一片,扭頭望向窗外。

心裏想:慫什麽慫啊,都是正經女朋友了。

反手就把周琨钰的手握住了。

又才收回在窗外流連的視線,壓低聲:“怎麽會趕你?”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周琨钰望着前方的路況,輕輕的笑。

尾燈暧色一片,周琨钰的容顏變得像有些不太清晰的老照片,毛茸茸的輪廓有別樣溫柔的味道,讓人很想吻上去。

甚至,不止是吻上去。

辛喬撇開眼。

周琨钰絕對知道她在想什麽,用帶着點妩意的聲音問:“怎麽了?”

見她抿唇不答話,又用手指在她掌心裏輕撓:“怎麽了嘛?”

辛喬恨不得抽回自己的手:“你別招惹我。”

車開到舊街口,辛喬幫周琨钰找了個車位,又用沒傷的那只手替她拖着行李箱。

回到家,洗完澡,周琨钰軟軟的往她懷裏鑽。

辛喬觸到被子裏那一手的滑膩,發現周琨钰沒穿睡袍,大為震驚:“不是讓你別招惹我了嗎?”

“辛隊,傍晚有過一次,現在就不行了啊。”

辛喬:……

周琨钰輕笑一聲,坐起來,套上睡袍。

辛喬躺在床上,望着那美玉一樣的背:“周琨钰,你就是在招惹我。”

這妖精,肯定知道她在車上就被撩得心猿意馬的。

“我不招惹你啊。”周琨钰躺下來,軟軟環住她的肩:“你明天就要歸隊了,今晚不得好好休息嗎?”

“我就是,想讓你多舍不得我一點。”

她的指尖很輕,在辛喬肩頭傷痕的睡衣外側滑過:“那你是不是就會,對這世界多舍不得一點?”

辛喬知道周琨钰是擔心她,畢竟排爆手這職業,有時真的說不清,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她擁住周琨钰,周琨钰阖上眼:“睡吧。”

也許辛喬的懷抱很暖。

也許床單被套上滿是辛喬身上的檸檬香,像擁抱之外的第二重擁抱。

也許真應了辛喬的那句話,問心無愧,就能夜夜安枕。

周琨钰呼吸逐漸平緩,倚在愛人的臂彎裏,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睡過這樣的一個好覺了。

手動感謝【啾啾啾】小天使的深水hhh!給大家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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