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周琨钰回到周家老宅。

問阿姨:“爺爺呢?”

“早早吃過午飯,散步消食去了。”

周琨钰點點頭:“那我等會兒。”

阿姨給她泡了杯花草茶,她抿了口又放下,清甜滋味在嘴中化開,她望着玫瑰花瓣在淡茶中舒展。

樹影被陽光切割成恰到好處的角度,老式座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茶幾上放着周承軒常看常新的《三言二拍》,周琨钰小時候很愛聽一聽裏面那些故事。

這實在是靜谧的一幕,讓她意識到,無論她有多麽想逃離,而這裏,卻又的确是她三十年生長的根。

門口傳來腳步聲。

周承軒把外套交給阿姨,揉了下自己的胃,向她走來:“阿钰,你不是跟阿萱出門了麽?”

“嗯,今早回來的。”周琨钰開口:“爺爺,我有話跟您說。”

周承軒很沉穩的坐下:“你等等。”

先是喚來生活秘書:“昨天送去醫院的那只鴿子,怎麽樣了?”

“老毛病了,不做手術的話就再飛不起來了。可畢竟底子不好,如果做手術的話風險很高,有可能活不下來。”

“還是做吧。”周承軒拿阿姨呈上來的溫熱毛巾擦着手:“一只不能飛的鴿子,還能叫鴿子麽?”

周琨钰望着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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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總這樣不疾不徐,無論他是否預感到有驚天的大事,他自有一套從容的節奏。很多時候是他的氣韻,足以讓人對他心生畏懼,你天然就會認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揮手讓生活秘書退下了,才笑着問周琨钰:“要跟我說什麽?”

語氣在笑,眼神沒笑。

周琨钰回想着,從小到大,有多少次與周承軒想法不同的時候出現,可還沒敢開口,就被周承軒的這副神情吓退了呢?

此時她坐在周承軒對面,笑得一樣端莊柔雅。說實話,要不是經過這麽長時間苦痛掙紮才下定的決心,她還真說不定就臨陣脫逃了。

她問的第一個問題是:“爺爺,這麽多年來,您睡得好麽?”

這便是周家人談話的方式。

他們不會跳腳指摘:“你還記得當年的三條人命麽?”

他們端雅從容的坐在這裏,面前的古董瓷盞裏玫瑰花瓣舒展沉浮,茶水氲出悠揚熱氣,像任何一個寧谧又祥和的日子。

周琨钰這麽一問,周承軒自然聽懂了。

笑道:“阿钰,是不是覺得爺爺老得不中用了?你可能忘了,我這雙手年輕時也是拿手術刀的,在手術臺上救過不少人命呢,我為什麽睡不好?”

周承軒這是拿話點她。

三條人命,跟周承軒後來救過的那麽多條人命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呢?

周琨钰心想:真是這樣麽?

一個真正有良心的醫生,會漠視哪怕一條人命麽?

她笑得柔婉,纖長的睫垂順着,在周承軒面前是往日一般溫馴的姿态,不同周承軒争論,說了她回家來的第二件事:“爺爺,我不能與陳公子訂婚,我有愛人了。”

周承軒略挑了挑眉。

這一處難得小小流露的驚訝,并非因着他意外周琨钰有了喜歡的人。

他什麽都知道。他就像置于牆角的那古董座鐘,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睜眼,都如鐘擺緩緩搖動,定義着這座老宅裏的晝夜晨昏。

他就是規則,他無所不知。

真正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周琨钰談第一件事時,還維持了他們習慣的談話模式,而談這第二件事時,卻直白得不像周家人。

他以退為進:“阿钰,爺爺也是從年輕時過來的,你有喜歡的人,這沒有什麽問題。”

只要你乖乖去訂婚結婚。

周琨钰搖頭:“我不想用那樣的方式跟她在一起。”

周承軒笑了笑:“辛喬,對吧?年紀輕輕的女排爆手,十分優秀。她還有個妹妹,快中考了吧?聽說成績還不錯,你有沒有問過她,想考哪個高中?”

哪裏是聽說呢。

周琨钰一早就知道,辛喬和辛木的情況,一定被周承軒查得透徹。

以周承軒的能力,只要動動小手指,就能讓辛喬姐妹無力招架。

可是,還有她。

還有被周承軒一手教養起來的她。

其實她很緊張。當你從小仰望着一座高山,在快要攀上山頂的時候,你會惶惑,你會想:我真能做到嗎?

哪怕你經過了日以繼夜的練習,你知道自己或許具備這樣的能力。

但你心裏永遠記得小小的自己,仰着後頸站在山腳下眺望,看得脖子都酸了,那樣的高度讓你覺得自己此生都不會有機會跨越。

她坐在這裏,說了今天回家的第三件事:“我把我自己的股權轉讓了。”

“轉讓給誰?”

周琨钰笑得仍是溫馴柔婉:“大哥。”

周承軒跟着她笑笑:“我之前為了你大哥談生意,是又轉給他一部分股權,現在他的和你的加起來,是百分之三十九,真是不少了。”

“不過濟堯這孩子,從小把自己的東西盯得緊,肯定不會放棄他的股權,你們不用想他那邊。”

“所以,”周承軒拿起茶幾上的兩個文玩核桃,漫不經心的盤着:“我依然是集團最大的股東。”

周琨钰拿了手包站起來,仍是關心爺爺的孫女姿态:“您今天的降壓藥吃了麽?”

“嗯?還沒有。”

“等媽媽見完陳夫人回來,記得讓她服侍您吃藥。”周琨钰微微傾身,好似分外關切:“您這兩天的降壓藥,不能少。”

周承軒對上她那雙含笑的眸子。

一層層不同底色,疊出不同情緒,宛如鴿瞳。最表象的一層是溫馴,第二層是狡黠,而最內裏打底的一層,或許和周承軒一樣,是冷酷。

她就這麽含笑看了周承軒一眼,拿着手包走了。

周承軒喚來秘書:“我新得了些雲南的好茶,打電話叫那些老夥計,要是手上不忙,下午到家裏來喝茶。”

其實這有些多此一舉。

畢竟集團裏的事,沒有他不知道的。要是管理層真有異動,他早已收到風聲。

他是多疑的人,從不肯太多放權,對于孫輩也不是不提防。縱是當年和他一起創立江山的元老股權相加,算上周濟言和周琨钰那份,也比不過他。

秘書來回話,幾位元老都說有空,跟着便過來。

看上去一切如常。

次日,舊筒子樓。

辛木她們學校被借用做考場,所以多放假一天。

辛喬又拿着水壺在澆陽臺上的花,辛木不知何時放下了筆,抱着雙臂,倚在門框上拿斜眼瞟她:“老姐,你最近澆花澆得也太勤了吧,你也不怕把它們給淹死。”

“嗯?”辛喬放下水壺回過神來,問辛木:“中午想吃什麽?我這傷真差不多了,你就讓我正經做頓飯吧,也不好次次麻煩周可玉。”

“不行,炒菜多費力啊。”辛木想了想:“要不你做個肉沫蒸蛋?拌米飯吃。”

“也行。”

辛喬放下水壺往廚房走,辛木在她身後。

辛喬一回頭:“你跟着我幹什麽?”

“誰跟着你了,我這不是要回寫字桌邊繼續刷卷子麽?”

“……哦。”

辛木重新拿起筆,對着辛喬的背影多看了眼。

她覺得辛喬這兩天有點怪怪的,但又具體說不出來哪兒怪。

辛喬進了廚房,把那鋁制的大蒸鍋端出來,燒開了水再把蛋液上鍋,肉沫是提前炒熟的碼料,最後端出來時沒怎麽調味,已足夠香氣四溢。

倒些醬油,灑上蔥末。

辛喬望着黃澄澄的蒸蛋,心裏莫名覺得很割裂。

認識周琨钰之前,她對慈睦集團沒什麽概念,偶爾也在新聞裏瞟到過一眼周濟言,覺得有點裝,跟有皇位要繼承似的。

與周琨钰有了糾葛以後,她親眼看着周琨钰的那些為難,自己私下裏去搜過往新聞,才對慈睦集團是多大一艘旗艦生出些實感。

她不知周琨钰要去怎樣解決。

這離她的日常生活實在太遠了。

方才她在陽臺上澆花,看松弛的土壤,舊筒子樓下三兩個小男孩趁天氣還沒那麽冷,站成個三角形互相倒腳踢着足球。

此刻她進廚房蒸蛋,在一陣家常味道的人間煙火中,想象着周琨钰那邊是怎樣的刀光劍影。

一直到吃完午飯洗碗,不知看過多少次手機。

周琨钰還沒有聯系她。

洗完碗甩着手出來,下午辛木繼續刷題,她躲在房裏偷偷看排爆方面的理論書。

直到辛木累了,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拿着手機刷了會兒。

辛喬聽到動靜,準備走出來給她切點水果。

辛木擡起頭:“老姐,全國有幾個慈睦啊?”

“當然只有一個了。”

“就是琨钰姐姐家那個,對吧?”

“嗯。”

“那琨钰姐姐家出事了,集團曝出醜聞了。”辛木把手機遞給辛喬。

辛喬心裏一跳,快走兩步過去,把手機接到手裏。

那是一篇新聞稿,慈睦集團召開發布會,承認創始人周承軒先生數十年前的醫療過失,并向當年的患者家屬、整個醫療行業、以及全社會致歉。

以慈睦醫療集團的體量,這件事很快引發關注,直接在微博竄上熱搜。

很多照片和視頻片段被瘋轉,發布會現場,周濟言一襲筆挺西裝,深深鞠躬的幅度超過九十度,讓人看不到他那張傳承了周承軒同款儒雅的臉。

評論刷瘋了:“周承軒怎麽沒出現啊?是不是被抓去坐牢了?”

“早過了追溯期好吧,現在就是對周承軒個人聲譽的影響,還有對慈睦集團的影響,慈睦的股價這下危險咯。”

“怎麽會是慈睦自曝啊?”

“哪可能是自曝啊?肯定是被競争對手抓住把柄了呗,宜美集團最近的勢頭不是很猛麽。”

“與其讓對手背刺,自己先跳出來開新聞發布會,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真是耍得一手好公關。”

只有辛喬知道,掌握了周承軒往事證據的,根本不是什麽競争對手,而是周琨钰。

周琨钰并沒有出現在新聞發布會上。

“老姐?”

“嗯?”辛喬回神。

辛木問:“你見過琨钰姐姐的爺爺麽?”

“見過一次。”

“他是什麽樣的啊?”

其實隔了這麽久,周承軒那張儒雅笑着的臉,在辛喬心裏都略有些模糊了,只是清楚的記得:“他有雙溫暖而幹燥的手。”

就像她第一次見到那肇事富二代的爺爺一樣。

表面儒雅的老人,走過來握她的手,老人的手如被歲月抽幹了水分的樹葉,握上去暖暖的,他對失去了親人的辛喬表示抱歉,辛喬一度以為,有着這樣一雙手的老人,是可以信賴的。

“想不到啊。”辛木嘆一聲。

新聞發布會後臺。

周濟言坐在休息室裏,正解開自己襯衫的定制袖扣,秘書拿着平板在一旁與他對接工作。

有人輕輕叩了叩門。

“進來。”

門口露出周琨钰一張端雅的笑臉。

“三小姐。”秘書畢恭畢敬。

周濟言叫秘書:“你先出去吧。”

秘書路過周琨钰身邊,又沖周琨钰一點頭,替他們關上了休息室的門。

“三妹,坐。”

周琨钰笑問:“在看股價?怎麽樣了?”

“根據現在的走勢來看,應該跟我們事前預測的差別不大。”周濟言坦言:“重創。”

周琨钰柔潤的揚着唇角:“大哥,你也真是舍得。”

周濟言深看她一眼:“三妹,你也真是舍得。”

周琨钰從不是什麽天真的人。

她一手拿着周承軒往事的證據又如何?一旦選擇曝光,她是跟整個慈睦集團作對。不止周承軒一個人要對付她,慈睦上上下下都要對付她。

就算她周琨钰是只狐貍,以一己之力去推翻整個王朝,哪有這麽容易?

她從不天真的做此設想。

與其推翻一個王朝,她真正有可能做到的,是推動一個王朝的更疊。

周承軒手腕頗高,謹慎低調,這類人唯一的弱點,大概是多疑且專斷。即便退居二線這麽久,他仍是端坐在慈睦那白色簾幕後的一抹幽魂。

周濟言年近四十,說白了,仍是被周承軒推到幕前的一只傀儡。

可周濟言到底也繼承了周承軒的野心,照這樣下去,難道耗到盛年已過,他仍要做一個沒有話語權的太子?

更何況,他不是不知道,周晉鵬是站在私生子周濟堯那一端的,照這麽拖下去,局勢愈發複雜,慈睦集團最終歸屬于誰,還真不好說。

周濟言需要一個機會,那麽,周琨钰就給他一個機會。

周承軒的往事曝出來,慈睦這艘旗艦必然遭遇重創,可周濟言是舍得的,一艘不歸屬于他的豪華戰艦,和一艘千瘡百孔的屬于他的戰艦,很好選。

他足夠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修複。

周琨钰把自己的股份給了他,如若其他股東為着慈睦的整體利益倒戈,使周承軒成為集團不得不放棄的那顆棋子,他們便有可能成事。

這場嘩變之中,周濟言便會從“慈睦集團下一任繼承人”,變成真正的“慈睦集團掌舵人”。

周濟言問:“三妹,你要什麽?”

周琨钰笑笑:“要你保辛家姐妹平安。”

“還有呢。”

周琨钰挑了挑唇角。

這就是他們周家人了。

“放棄股份”說來簡簡單單四個字,可真當大筆財富和随之而來的權勢擺在你面前,真正能放手的又有幾人?

就為了一段感情?周濟言這樣的人絕不相信。

周琨钰說:“我要幾家醫院的經營管理權,每年按比例分紅。”

周濟言沉吟一下。

“現在整個集團的收入,醫院經營已經不占重頭。”

“那你為什麽要醫院?”

周琨钰笑笑:“我學醫出身,做生意自然比不過大哥,管理醫院多少跟我專業沾邊,不會讓大哥覺得我沒用。”

周濟言玩味的看着她。

狡兔死,走狗烹,周琨钰不是不防備他。

慈睦是私立醫院,走的是“醫管分離”的路線,周琨钰的資歷不足以勝任任何一家醫院的院長,但她要管理權,對醫院的大小事務、發展方向都有置喙的權利。

“大哥,你是需要我的。”

周濟言最終松口:“好吧。”

周琨钰端起面前的茶盞,輕抿一口。周濟言繼承了周承軒的習慣,茶是口味,也是氣韻,走到哪裏,都讓秘書帶着這套便攜式的茶具。

周琨钰又何嘗不是一樣呢?

記得小時候生病,那時爺爺和父母都去了國外尋求合作,來學校接她的不過周濟言一人。

那時的周濟言不過一個剛上高中的少年,由司機陪着,周琨钰還記得她靠在車後座,倚于周濟言懷裏,周濟言是從體育課趕過來的,身上有打完籃球後微微的汗味。

那是她和周濟言為數不多的親近。

像任何一對普通的兄妹。

可現下她坐在他對面,她在算,既不能要得太少,讓他懷疑她另有目的,又不能要得太多,讓他懷疑她野心勃勃。

這便是她的家族了,哪有什麽一勞永逸的事呢?

她只不過用一只狼,讓自己暫且從虎口裏擺脫出來。以後的局勢再作改換,他們又會不會再反目?

那是以後的事了。

周琨钰倒沒有很擔心。

步步為營,戰戰兢兢,她從小享受了周家多少的資源,這就是她必須要承擔的代價,也是她一直以來學習的本事。

周琨钰喝完茶站起來:“大哥,醫院裏還有事,那我先走。”

周濟言點點頭:“我們的牌已經打了,接下來就看爺爺怎麽出牌吧。”

周琨钰回慈睦前,先開車去了趟周家老宅。

那是一個寧谧的午後,她坐在車裏仰頭,能望見周承軒所豢養的那群鴿子,撲棱棱振翅劃過秋日裏灰霾的天。

她覺得自己是有些可笑的。

這件事拖了這麽久,她終于發現是因為自己心裏,到底存着份天真的渴念——

會不會她拖得久一點,周承軒就多一點機會想通,在她去找周承軒談這件事的時候,他會願意自己站出來承認這件事。

可周承軒一句話足以打破她這份天真的幻想了。

或許作為一個周家人,她也沒有真正天真過。

她沒有進屋,直接開車走了。

端坐于屋內的周承軒,一定能聽到她開車離開的動靜,可是一切的暗湧,都藏在天空悠揚的陣陣鴿哨聲間。

爺爺,你該感謝你自己把我們養成了這副模樣。

真正能擊潰你的,唯有你自己的後人。

周琨钰回醫院處理了一些工作,收到辛喬微信:“今天加班麽?”

“不加,正準備下班。”

辛喬的電話打過來:“我在你們醫院門口。”

周琨钰半仰靠在辦公椅上,她的辦公室視野很好,遮光簾半拉着,能從窗口望見秋末淡橘粉的夕陽:“你來幹什麽?”

辛喬那邊頓了頓。

“來接我女朋友下班。”

周琨钰一怔,揚起唇角。

走到窗邊,柔膩的指尖挑起些遮光簾,望着窗外的夕陽:“再說一次。”

“我說,我來接我女朋友下班。”

到了現在,她們終于可以在日光下、月光下、星光下。

坦坦蕩蕩的,說出那蓄謀已久的三個字——“女朋友”。

周琨钰收好了包離開辦公室,開車到慈睦門口,找到了站在那裏的辛喬。

這一點不困難,因為無論什麽時候,辛喬的背影永遠那麽好分辨,直挺挺的,像一棵直指蒼穹的樹,永遠不肯彎一彎自己的背。

辛喬拉開副駕的門,上車。

周琨钰看着她扣好安全帶,開口問:“看到新聞了?”

“嗯。”辛喬問:“事情會變成什麽樣?”

“變成新一代獅子王和老獅王的厮殺,我這只狐貍躲在旁邊看熱鬧。”周琨钰輕輕的笑。

“代價是什麽?”

周琨钰不會再騙辛喬了,她說得很坦誠:“讓出了我所有的股份,并且,在大哥面前暴露了我的手腕,他從今會提防我,也許以後,我會又一次被卷入複雜的局勢裏面去。”

辛喬抿了抿唇。

“可我從小享受了周家多少資源?這代價不是我應該承受的麽?”

“而且,”周琨钰挑唇而笑的時候,端雅的神色會顯出一絲絲媚态:“我從一個十分有錢的人,變成一個比較有錢的人,這會不會讓向來仇富的辛隊,變得更喜歡我一點?”

辛喬沒答,只叫她:“開車。”

“去哪?”

“回我家。”

一路上,辛喬偷偷的看周琨钰。

周琨钰沒有刻意笑起來的時候,她的神情很安靜,望着擋風玻璃外的樹、走過的行人、商場外牆所懸的巨幅海報。

安靜到甚至有一些寂寥。

她把車停到街口,和辛喬并肩,順着窄窄的舊街往裏走。

走進舊筒子樓,辛喬掏出鑰匙開門,跟在寫字桌前刷卷子的辛木打招呼:“琨钰姐姐來了。”

喲?

辛木捏着筆暫且沒回頭,盯着卷面上所印的字母y,眼睛瞪得像銅鈴。

她姐說“琨钰姐姐”的語調,挺溫柔啊。

這兩人什麽情況?和好了這是?

她這才放下筆,走過去:“琨钰姐姐。”

周琨钰正在換拖鞋,仰起臉來沖她笑笑:“木木。”

很自然的走過來攬住辛木的肩。

辛木瞥她老姐一眼,跟那兒裝大尾巴狼呢,一本正經的。

她實在忍不住了,展開手臂回抱住周琨钰,深深嗅了嗅她身上的淡香。

這時辛喬說:“差不多了。”

“啊?”

“我說你抱得差不多了,回去刷卷子去吧。”辛喬叫周琨钰:“你跟我進來。”

辛木站在原地,看着這倆大人往辛喬房裏走去。

辛喬還把門鎖了。

嘿!

辛木的眼神恨不得把門瞪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兩人回卧室就算了,大白天的還鎖什麽門吶?

她一臉不忿的坐回寫字桌邊刷卷子去了。

推薦基友半邊春的文——《我的老婆是飄飄欸!》:

年上/飄飄&模特

1.

最近韻春總感覺家裏多了一雙眼睛,可是她檢查過,沒有任何異常。

就這麽過了幾天,實在受不了詭異氛圍的韻春買了兩串大蒜回家,套在脖子上摟着它們睡覺。

當晚,那種被人盯着的毛骨悚然沒有出現。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摟着大蒜呼呼大睡時,因為有事才出現的某鬼盯着她皺起了眉頭。

就不怕自己腌成大蒜味兒?

2.

韻春接到老家阿姨打來的電話,才明白最近的異常是因為什麽。

那個新娶妻便和她斷絕關系的父親,偷着把她的八字賣了。

而買主買八字,就是為了給他去世兩年的女兒……訂冥婚。

韻春:?

當晚,韻春拿着她打印好的合同,因為不知道對方在哪,她只能轉着圈對空氣說:“來,你出來一下,咱倆離個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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