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報警的是一家外賣配送公司。

他們收到了一個奇怪的快遞,沒有明确的收件人信息,寄件人信息也只寫了簡單的一個姓。

一位女員工的男朋友恰好就姓這個,大家紛紛笑言,是不是男朋友準備的驚喜。

拆開快遞,所有人卻傻了:一個黑色包裹的不明物體,盒子裏還有一張字條。

上面歪歪斜斜,用不想讓人辨識出的字跡寫着:“裏面有炸彈。”

陳行遠帶着隊員趕到時,先是配合民警,組織附近所有人全數撤離。

一時間,平時熙來攘往的公司只剩下中隊的幾名隊友,靜得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

這樣近乎窒息的緊張感辛喬打了多年交道,她是熟悉的,這消解了部分未知的恐懼,讓她透出一種超乎尋常的沉穩。

隊員用儀器先做了探測:“應該是自制的炸彈,威力不算很大,但這四周都是民居小店,會造成一定損毀,建議轉移到郊外引爆。”

這種具備轉移條件的炸彈,已算是相對安全。

任務被交給龔遠他們小組,辛喬沒什麽不放心的。龔遠不僅和她是警校同學,也同年被分到排爆中隊,現下也是經驗豐富的排爆手。

兩名操作手替龔遠穿上重達七十斤的排爆服。

所有人都明白,排爆服的防護功能只在面對1公斤裸裝的TNT,且炸藥在3米距離外爆炸時,可保證排爆手不受重大傷害。

然而此時龔遠的任務,是孤身走到炸彈旁,穩穩轉移,把它拉到郊外适宜引爆的場所。

辛喬和其他隊友在外待命。其實這種目送隊友去往刀鋒上闖的時刻,比自己上時緊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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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遠緩步向前,他的操作習慣是,在心裏默念接下來每一步的細節。

日以繼夜的訓練不會白費,龔遠每每自己出任務時,其實心跳很快,但一個成熟的排爆手就是能做到不受情緒影響,在極端條件下也能保持雙手的穩定。

龔遠仔細研究一番,炸彈的穩定性相對還算好。

車輛已在待命,只等炸彈被運送上車後,用沙堆保證炸彈的穩定,然後開車運往郊外。

駕車轉移環節是最危險的,龔遠:“我自己來吧。”

這種時候,穩是第一要務,一公裏的路,可能足足要開上十分鐘。

辛喬她們的車遠遠跟在後面,她沒有任何表情的緊盯前方路況。

在每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她全程都能感受到自己高頻的心跳,而那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卻又會帶來一種出乎意料的寧靜。

所有的貧富、階層、勾心鬥角。

在這種時刻都是沒有意義的,她們直面的唯有生死。

車順利開到了郊外,龔遠任務的最後一步,是把炸彈移送到曠野的中心地帶。

此時已是深冬,邶城的冬日總是肅殺,灰蒙蒙的天色罩下來,讓那本就灰白的石塊更顯壓抑。

楊嘉請纓:“我來布置引爆吧。”

剛剛加入中隊的年輕隊員,成長為一個能夠單兵作戰的主排爆手需要經過一個漫長的過程。

面對一枚相對穩定的炸彈去布置引爆,是相對安全的練習。

辛喬她們等在外圍,身邊圍滿衰敗的枯草,拼接出一片凋敝的暗黃。

楊嘉穿上裝備,靠近炸彈。

然而就在她伸手點燃火藥的時候,風向突變。

平日的練習已形成此時保命的本能,楊嘉迅速後撤,但沒穩住重心,摔倒在地,饒是這樣,手也已被火球灼到。

龔遠趕緊沖上前,拖着她往安全距離以外撤退。

“出事了。”

這只是大腦瞬時的反應,絕不會驚慌失措的被呼喊而出,所有排爆手都已被練就異乎尋常的冷靜,用最快最恰當的方式,處理各種局面。

但排爆手最脆弱的環節,就是手。

為了保證操作的穩定性與準确性,排爆手套相較于厚重的排爆服來說十分輕薄。

辛喬她們趕緊準備把楊嘉送往醫院。

龔遠提醒:“你也小心着你自己的舊傷。”

“知道。”

她們在現場的交流從來這麽言簡意赅,沒有一句廢話。

此時慈睦,周琨钰正在食堂吃飯。

兩名護士端着餐盤走到她附近坐下:“排爆這職業真的好危險啊。”

“我還以為穿上那麽厚的防護服就一定沒事呢。”

她們是急診科護士,不過此時不當班,所以能來食堂吃飯。

附近的周琨钰正在吃一塊炒蛋,忽然覺得幹噎,蛋黃膩在喉頭難以下咽。

她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割裂感。

記憶裏是上周末辛喬軟軟靠在她肩頭、低聲叫她“姐姐”的模樣,明明那時暮色透着柔、鐵皮路燈搖曳昏黃,四周是舊筒子樓灰青磚牆和貼小gg的電線杆。

還有剛剛過去的這周末,她背靠在卧室的牆紙上抽查辛喬背書,辛喬雙手撐在床沿,雙目朗朗的看着她,嘴裏時而流利,時而打個絆。

明明她和她的愛人,身處于如此平凡的日常裏,好像和世界上任何一對情侶沒什麽兩樣。

可此時她坐在食堂,聽着同事議論的話語,無比明确的意識到:

在爆裂火光中出生入死的,也是她的愛人。

時刻在用生命踐行使命的,也是她的愛人。

她随時都有可能失去的,也是她的愛人。

也許任何一個尋常中午,當她坐在一片寧靜的慈睦食堂裏吃飯的時候,辛喬的生命就在任何一個她不知道的角落,杳無痕跡的消逝了。

她保持平靜面容吞下最後一口蛋,站起來,走到那兩個護士桌邊。

護士擡頭:“周老師。”

周琨钰語氣也保持着平時的柔雅:“有排爆手被送到急診科來了?”

“對。”

“傷得重麽?男的女的?”

“不清楚,當時我們在忙其他病人。”

“好,知道了。”周琨钰甚至笑了一下。

尋常到好像,只是在随口詢問醫院裏會發生的任何一樁新聞。

然後她穿過食堂。

穿過擺放着孫思邈和小鹿雕像的花園。

穿過急診科的走廊。

但她并不清楚自己匆匆跑過了哪些地方,只看着急診科在視線範圍內越來越近。

然後她的心轟然落地,像一塊巨石滾落山崖。

其實這是略微安心的感覺,但之前的恐懼讓巨石積攢得太大,而那山崖又太陡峭,即便草地穩穩托住了巨石,但震落的小石塊也足以讓心一陣生疼。

走廊坐着的一堆人裏,有張她熟悉的清隽面孔。

周琨钰雙手插在口袋裏,走過去。

辛喬擡頭,白大褂之上,露出周琨钰平靜的一張臉,好像方才慌亂奔跑的不是她。

辛喬:“你怎麽過來了?”

周琨钰問:“誰傷了?”

“楊嘉。”

“嚴重麽?”

“還好,手被火舌燙了下,有排爆手套擋了一層,不算嚴重。”

周琨钰點點頭,扭頭就走。

辛喬愣了一下,剛要追上去,口袋裏手機響起,是留在引爆現場善後的龔遠他們組,打來與她溝通情況。

辛喬停下腳步,接起:“喂。”

簡單交流一番,此次炸彈的情況還得回隊裏分析。

辛喬:“嗯,等楊嘉的傷處理完,送她先回家休息,我就過來。”

辛喬匆匆離開醫院時,眼前已再難尋覓周琨钰的身影。

周琨钰照常坐診,巡房,下班後,打車去舊筒子樓。

坐在出租車裏,透過車窗往外望。

成群結隊的自行車演繹下班的擁堵。

古老鐘樓前橫拉的電線邊鴿群掠過。

人行道邊有賣炒栗子和烤紅薯的小店,複古音像店外星辰般的小燈一閃一閃。

周琨钰恍然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本該是這樣一個溫馨節日,讓人享受着煙火日常。

可如果今天出事的是辛喬呢?

如果炸彈的威力再大一點呢?

周琨钰垂了垂眼睫,窗外的聖誕布景倏然變得很遙遠。

舊街裏安靜如常,這裏沉澱的時光太厚重,年輕而外來的聖誕節不足以影響。

周琨钰推開那扇日益熟悉的、略微生鏽的防盜門。

客廳裏,辛木正埋首于寫字桌前刷題。

周琨钰招呼她一聲:“木木。”

辛木有點意外:“琨钰姐姐,你今天怎麽過來了?”

這段時間辛喬隊裏忙,時時加班,加上周琨钰也忙,所以她們周末已一起提前慶祝了平安夜,為的就是今晚三個人可能沒法聚在一起。

“今晚又有空了,就過來看看你。”周琨钰笑笑:“怎麽沒在學校上晚自習?”

辛木上初三以後,學校有走讀生自願參與的晚自習。

留在學校,有什麽難點可以随時問老師,但環境總不如家裏這麽安靜容易集中,辛木成績不錯,所以有時也會選擇自己回家刷卷子。

周琨钰總跟她擠一張寫字桌怕打擾她,平時都住潤園壹品,偶爾才過來。

“今晚的卷子不算難,我回家來做更安靜點,”她問周琨钰:“吃飯了麽?”

“吃了。”

假話。

辛木讓開半張寫字桌:“你今晚有工作麽?過來一起?”

“不了。”周琨钰道:“你專心學吧,我今天有點累,去你姐卧室休息會兒。”

辛木點頭。

她學起來也專注,再一擡頭,發現已快過去兩個小時了。

凝神聽了會兒,卧室裏靜悄悄的。

她走過去,看到門縫裏傾瀉出一點昏黃的燈光。

敲了敲門,沒人應。

推門進去,才發現周琨钰和衣而卧,在辛喬床上睡着了。

她大概怕弄髒床單,睡在被子上,辛木輕手輕腳過去,找了條毯子搭在她身上。

臺燈光線柔和,落在周琨钰側臉卻變作帶藝術性的刻刀,把她挺立的鼻梁,優雅的下颌線雕琢得越發完美。

辛木眨了兩下眼:周琨钰長得真好看。

怎麽就看上她姐了呢?

辛木退出房間,本打算去洗個澡醒醒神再繼續學,手機卻響了。

是辛喬打來電話,說自己今天要加班,就住隊裏了,囑咐她別讓眼睛太累,學得差不多了就早點去休息。

正準備挂斷,辛木:“老姐等等。”

“怎麽了?”

辛木遲疑了一下:“你和琨钰姐姐吵架了?”

“沒有啊。”辛喬:“為什麽這麽問?”

“今天琨钰姐姐來家裏了,說是有空過來看看我,但我總覺得她……怪怪的。”

不過既然她姐說沒吵架。

辛木:“沒吵架就好,也許是我想多了。”

挂了電話,辛木先去洗了個澡,又把頭發吹幹,升初三後她壓力不小,繼續坐回寫字桌前刷題。

做着做着,正當她有點困開始打着哈欠的時候,突然聽到大門口傳來響動。

她立馬奔回屋去找自己的防狼噴霧。

她們這舊筒子樓沒有正規小區,辛喬平時挺注意門戶安全的。辛木耳濡目染,不過心裏也沒多緊張。

第一這到底是鬧市,第二她是警察的女兒和妹妹好嗎?這一身正氣的,還怵這些想偷摸些什麽的小毛賊?

也算今天這賊點兒背,正撞她槍口上了,她剛準備到門邊去埋伏,就見一個黑色身影扣着帽子匆匆閃進。

诶怎麽進來的這是?沒聽到撬門呢?

她趁其不備,殺出去正要進攻,對方一個反手卸了她“武器”:“謀害親姐啊?”

“老姐?”辛木訝然:“你怎麽回來了?”

辛喬:“她呢?

辛木哼哼一聲笑:“誰啊?”

辛喬勾了下辛木的脖子。

辛木才說:“在你屋呢,睡着了。”

作為一名心髒大血管科的醫生,周琨钰平時是夠累的。

辛喬點頭:“我去看看她,你趕緊睡覺去吧,這都幾點了。”

辛喬推門進屋。

周琨钰還睡着。

辛喬暫時沒叫她,輕輕拖動椅子,在床邊坐下。

周琨钰的睡相很安寧,平時她總喜歡做出一副端莊表情,每次只有睡着了放松了,臉才松弛下來,倒比平時看着小幾歲。

臺燈燈光暖融融的,消解了冬夜的冷硬,辛喬緊繃的肩膀逐漸放松。

到這時辛喬才發現,從今天楊嘉受傷以後,雖然傷情不重,但也令她一直屏着一口氣,直到現在見了周琨钰才算緩和下來。

周琨钰忽然蜷了一下腿,也不知夢到了什麽。

然後緩緩睜開眼。

辛喬低聲問:“睡醒了?”

周琨钰抿了一下唇,坐起來,雙手揉了一下臉。

注意到身上的毛毯:“木木給我蓋的?真貼心。”

又問辛喬:“你怎麽回來了?”

“開完第一輪會了,有點空。”

“你們受傷的隊友呢?”

“她沒什麽大事,已經送她回家休息了。”

周琨钰點點頭,還是平素那副柔和的笑。

“周琨钰,你先別笑了。”辛喬問:“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周琨钰偏了一下頭,笑顏不改:“我生什麽氣?”

這時,周琨钰的手機忽然震動。

周琨钰的職業是不可能不看手機的,她立即把手機拿起來。

辛喬并非一個電子人,平時也不大留意周琨钰的手機,但此時周琨钰神情有一個十分微妙的變化。

也許是輕蹙了一下眉,也許是微動了一下鼻尖,更多可能是什麽都沒有。

但辛喬就是覺得不太對。

她坐在周琨钰對面,瞟了眼手機屏幕。

上面是兩個字——「阿姐」。

周琨钰沒接聽也沒挂斷,把手機放到一邊,等電話自己響到斷掉。

然後面對辛喬,偏了一下頭,又說一遍:“我生什麽氣?”

辛喬心裏忽然煩悶。

在她不知情的時候,代珉萱這樣聯系過周琨钰很多次嗎?

周琨钰回應過嗎?

周琨钰讓她撒嬌叫“姐姐”的時候懷着什麽樣的心情?與周琨钰從小叫代珉萱的那一聲“阿姐”有關聯麽?

也許周琨钰此刻待她的方式,讓她忍不住想起那棟幽竹掩映的老宅,那裏的人就是有什麽話都不明說,打着太極。

可見愛這件事,太過玄奇。

讓人底氣十足,也讓人毫無底氣。

辛喬壓下自己的情緒,直接問周琨钰:“關于轉崗的事,你想聊聊麽?”

“我覺得你擔心我,所以,跟我生氣了。”

“你決定要轉崗了?”周琨钰比她平靜:“今天你隊友剛剛受傷,你有心情聊這件事麽?”

辛喬沉默,搖頭。

周琨钰笑了笑:“你應該還要回隊裏吧?”

“嗯。”

“那我也回潤園壹品了。”

溝通失效,兩人一同走出房間。

周琨钰拖後辛喬一步,沉默得像個安靜的影子。

就連生鏽的防盜門關門時“嘎吱”那一聲,平日對聽慣了的辛喬仿若童年具有安撫性質的撥浪鼓,今日卻在過分寂寥的夜色裏分外刺耳。

舊街不夠寬,但也足以容納她們平日的并肩而行。

這時周琨钰卻走在辛喬身後,始終拖遠兩步距離。

辛喬心裏越發空落落的,一粒小石子撞在她靴頭,又彈到牆面,發出悶悶的一聲響。

她多希望這一聲能打斷兩人之間緊繃的那根弦,讓周琨钰快走兩步上來跟她說些什麽。

而周琨钰并沒這樣做。

夜色繼續肆虐,侵吞着兩人相處的時光。

周琨钰的車今日限行,她打車過來的。

走出街口,兩人站在路邊打車。

更遠的熱鬧街區,傳來喧嘩的人聲,伴着音樂和歡呼,襯得這舊街仿若被時光抛棄。

辛喬想起來:對了,今天是平安夜。

素來對節日不感興趣的她,曾那樣期待往後與周琨钰一起度過一個個節日,周末她倆與辛木一起慶祝時,她也确實前所未有的開心。

原來節日的意義,是這樣的。

那時她并沒想過能和周琨钰一起度過平安夜當晚,而當現在她們真的站在一處了,兩人卻一前一後的隔着距離,氛圍冰涼得像要結霜。

今晚是不好打車的。

然而辛喬雙手插兜,固執的站着,并沒把手機掏出來看網約車是否比較好叫。

周琨钰也沒有。

如果辛喬是想把兩人相處的時間拖長一點,再拖長一點,看看周琨钰會否終于走上前來跟她說上一句話。

那周琨钰也是這樣想的嗎?

無論等待的時間再漫長,倆人誰都沒有這樣做。

直到一輛出租車開來,辛喬伸手攔了。

車緩緩滑到路邊停下。

辛喬上前拉開後座的車門,也沒出聲,只是微微側開一點身。

周琨钰沉默走上前來,順着她打開的車門,鑽入車內。

辛喬要幫她關上門了。

十分遙遠的天邊挂着一顆星,難以捕捉的閃了一下。

也許不是星星,是飛機或什麽其他的飛行器。

辛喬忽然想:她在幹嘛呢?

明明這麽難得的,在節日當天見到了周琨钰,可她到底在鬧什麽別扭?

她突然拉開車門,一把攥住周琨钰細瘦的手腕,俯身對前排的司機說:“師傅不好意思,我們還有點事要說,您先走吧,耽誤您時間了。”

她攥着周琨钰手腕想拉人下車,周琨钰卻揚了一下手想掙開。

周琨钰表面柔順,其實性子真夠倔的。

而這一點,只有辛喬知道。

辛喬深吸一口氣,耐下性子,放開她手腕,盡量用商量的語氣跟她說:“下車好嗎?”

周琨钰一眼沒看她,但是從車上下來了。

出租車遠遠開走,兩人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此時的柏油馬路靜而空曠,燈光灑在上面鋪開一分一秒的時間,變成一片琥珀海。

辛喬叫周琨钰:“到這邊來,有話跟你說。”

兩人走到牆角,仍隔着距離。

周琨钰挪了挪,辛喬不明就裏,後來發現周琨钰這個動作,是讓兩人的影子不要并在一處。

辛喬忽地就有些想笑。

琥珀色的燈光撫平人心裏的毛躁,有什麽堅硬的東西轟然坍塌,潰不成軍。

辛喬往前走了走,讓兩人的影子變作頭挨頭。

低聲說:“今天楊嘉出事,是因為我們送炸彈去郊外引爆時,風向突然變了。”

周琨钰不說話。

辛喬又往前湊了湊:“你別擔心她。”

周琨钰還是不說話。

辛喬聲音放得更低:“也別擔心我。”

周琨钰便知道,辛喬什麽都明白。

她忽然執起辛喬的手,對準手掌一口咬下去。

辛喬“哎唷”一聲。

其實她哪裏是這麽不能忍痛的人呢。

周琨钰看着咬得兇,其實力道就只在剛咬到的那一口,然後就變成了齒尖和手掌的耳鬓厮磨,像貓故意逗人。

辛喬任她咬,直到周琨钰自己放開了她。

辛喬笑起來,眸子亮亮的。

周琨钰問她:“痛,還是不痛?”

辛喬反問:“你是想我痛,還是不想我痛?”

周琨钰終于也淡淡的笑了下。

柔聲跟她說:“你也別擔心,好麽?”

辛喬自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麽,點點頭。

關于代珉萱,周琨钰不用做任何解釋了。

只這一句,就夠了。

她們重新到路邊打車。

兩人之間還是無話,不過從方才的一前一後站着,變成了并排,剛才緊繃欲斷的那根弦松弛下來,夜色裏的風是溫柔樂手,輕輕撩撥撞在人心上的音符。

一輛出租車開來,辛喬伸手攔了,一看,還是剛才的那司機。

一見又是她倆,問:“話說完了?”

“是。”辛喬笑一聲:“您還沒拉着活兒呢?”

“嗨,這個點。”司機說:“要回家的早回了,不想回的且得鬧呢。”

辛喬替周琨钰關上門,周琨钰降下車窗。

擡着一雙清潤的眸子,注視辛喬:“平安夜,祝你往後都平平安安。”

辛喬自然明白她這份祝福是什麽意思,點點頭。

周琨钰揚了一下唇角:“轉崗的事,你會認真考慮的吧?”

辛喬垂了垂眼睫,低低的:“嗯。”

出租車開走了。

辛喬在路燈下站了一會兒,想到周琨钰最後的神情裏,有種顯而易見的渴盼。

明明周琨钰是那樣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所以即便周琨钰不說,可辛喬能感覺到,周琨钰有多想她籍着這個機會,從最危險的一線轉崗。

辛喬嘆口氣,自己也打了輛車,先回隊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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