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chapter27
女孩子搬家，是一件極度累身又累心的工作，看起來東西不多，可是稍微一整理收納，就會發現那完全是雞零狗碎一大堆，陳铎帶了三個人，一共四輛車，四輛車全部裝的滿滿當當的，浩浩蕩蕩帶着她們搬家。
把東西都運送到新校區之後，陳铎安排其他人去給陳君幫忙，他自己跟着到了南意的宿舍。Z大幾個校區的學生宿舍都是統一的風格，南意的新宿舍跟以前的差不多，變的只是她住的位置罷了。
陳铎身高有優勢，站在床邊幫南意鋪床單。
新室友章滿滿看着陳铎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模樣，由衷地喟嘆一句：“早就聽聞小學弟大名，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吶，果然優秀的人都是全方位碾壓別人的，在寵女朋友這條路上也是不遑多讓。”
章滿滿比南意大一歲，是大三的學姐。南意是轉專業過來的，其他幾個新轉進來的被安排進了漢語言文學系女生宿舍剩餘的幾個床鋪裏，正好多出來一個，她就被安排跟學姐一起住。南意來之前，章滿滿自己住。
南意心裏知道，這有八成是南教授的精心安排，章滿滿就是南夢瑩的大學同學章教授的女兒，那位教授正是他們學院的資深教授。
“學姐，剛才謝謝你幫我收東西。”南意笑道。
“客氣什麽，”章滿滿一臉無所謂，“你媽媽以前還是我爸的夢中情人呢，咱倆是命定的姐妹啊。”
這……這麽吐槽自己親爸真的沒關系麽。
看到南意表情，章滿滿笑道：“安啦，我出生沒多久我爸媽就離婚了，毫無感情基礎的兩個人能将就生活在一起，甚至搞個孩子出來已經十分難得了，離開我爸之後，我媽現在過的別提有多滋潤了。”
南意讪讪，這位學姐，還真是性情中人啊。
處理完宿舍的東西，南意跟着陳铎下樓。陳君那邊東西都沒整理幹淨就被老師叫到實驗室去了，那邊幫忙的幾個人也各自開車先回了老校區，南意跟陳铎牽着手在操場旁邊溜達。
說不舍肯定是有的。以前的室友、同學、熟悉的環境，還有想見就能見到的陳铎，可是搬到這邊來，南意去陳铎在校外的那幢別墅就有點遠了，她偏頭想去看他，正好對上陳铎的視線。
籃球場裏熱鬧非凡，有不少人在打球，南意想起陳铎之前打籃球的樣子。說不為他遺憾是假的，大學是人生一段重要的旅程，她很希望他們能夠一起經歷，可是南意明白，陳铎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商場的事情瞬息萬變，很多機會稍縱即逝，他現在正是最辛苦的階段，而她能夠做的，就是支持他的所有決定。就像陳貴說的，陳铎學習成績那麽好，他很少在教室露面，可卻能輕易斬獲第一名，這樣的學院生活說不定正是他的負累。經歷和學歷這種東西，或早或晚都一樣，沒必要非急于一時。
而且，以陳铎的能力，就算一輩子都只有高中學歷，他也永遠都是她的驕傲。
“想什麽？”陳铎伸手将南意攬在懷裏，在她額頭落了一吻，“晚上想吃什麽？”
“唔，我們去吃鐵板燒吧。”
鐵板燒是陳铎喜歡吃的，南意更喜歡清淡一點的食物，知道她是為他考慮，陳铎了然：“要不吃食堂？不能跟你一起畢業，跟你一起吃吃學校食堂也是好的。”
南意贊同：“好呀，跟你在一起，什麽都好吃。”
她滿含笑意說出這句話時，旁邊正好有兩個男生抱着籃球路過，看到南意，他們眼睛本來一亮，但是再聽到南意那句話以及看到她旁邊的人……好吧，冷冷的冰雨在我臉上狠狠的拍……
雄性動物對來自競争對手的信號總是能夠更加敏銳的感受到，陳铎看過去，或許是他氣場太強，那兩個回頭來看的男生面上一紅，撒丫子跑掉了。
南意在旁邊樂不可支。
晚飯在食堂解決，吃完之後，陳铎得回去了，別墅那邊還有一堆事情在等他，英國那邊的事情也急于收尾，南意當然舍不得他。
兩個人在女生宿舍不遠處的小花園長椅上排排坐，南意靠在陳铎肩膀上，不舍的情緒分外明顯，她抓着他的胳膊，故意道：“以後我不能時時監督你了，陳先生請注意不要随便花心，被發現的後果可是很慘的哦。”
陳铎嘴角也是笑意：“花心？悄悄告訴你，我的心都留在你這裏了，你看看我胸腔裏空空如也，還怎麽花？”
他說着就要去掀衣服，南意往後躲：“流氓啊你——”
路過的人好奇地看過來，南意低下頭往陳铎背後躲。
兩個人鬧了一陣，陳铎就回去了，南意收到章滿滿發來的消息：“南意，你媽媽剛來宿舍了，我跟她說你去生活超市買東西，她讓你今晚回家一趟。”
反正明天周末也沒課，回家就回家吧，她跟南夢瑩的關系總不能一直這麽僵下去。
南意到家的時候，客廳裏沒人，她叫了兩聲“媽媽”，聽到廚房裏傳來聲音。
“媽，你……”
南意突然闖入，南夢瑩慌忙轉過身來，手裏的藥瓶不慎掉落，顆粒藥物撒了一地。南意倏然緊張起來：“媽，你怎麽了？”
“沒事，”南夢瑩強自鎮定，“最近太忙了身體抵抗力差，有點感冒。”
南意過去想要幫她把藥物撿起來，被南夢瑩攔住：“藥丢了就不能撿，不然不吉利，又把病撿回來了。”
“你們大學教授也都這麽迷信嗎？”南意這麽說着，還是聽了她的話，轉身去拿了掃把，把那些藥片全部掃進去，倒進了廚房的垃圾桶裏。
“行了，你出去吧，飯馬上就好了，媽媽今天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快去洗洗手換套衣服。”
“好吧，媽媽你真的沒事吧？”南意有點不太放心，南夢瑩剛才的表現讓她心裏覺得異常。
“哪有那麽嬌氣，不過是感冒罷了。”南夢瑩說着，已經轉過身去料理煲着的湯了。
“恩，媽媽我剛才食堂吃過了，現在不太餓。”
“多少吃一點。”南夢瑩沒回頭，語氣已經恢複了往日的鎮定。
晚飯結束之後，南意主動申請去刷碗，南夢瑩在客廳看新聞。南意系着圍裙從廚房探頭往外看，南夢瑩背對着她坐在沙發上，偶爾喝口蜂蜜水，她小心翼翼湊到垃圾桶旁邊，發現南夢瑩已經換了個垃圾袋，剛才那個裝着藥物的袋子已經被扔掉了。
整理好廚房，南意左思右想，總算找到個借口：“媽，我去樓下超市買點衛生巾。”
“生理期要到了？那你剛才還刷碗，你這孩子！”母女二人長期不生活在一起，南夢瑩對南意的生理期具體時間自然不清楚。
“沒有沒有，就是剛才覺得肚子漲漲的，我怕今晚來，所以早點備着。”
南意常用的衛生巾品牌跟南夢瑩不一樣，這一點南夢瑩自然清楚，所以她也沒有懷疑什麽，只是點點頭：“早去早回，拿個購物布袋，在門後面挂着。”
“好的。”南意答應下來，飛奔出門。
關上大門往旁邊一看，剛才的垃圾袋果然就在那裏，南意拎着垃圾袋進了樓梯間，廚餘垃圾有點髒，南意套上剛才偷偷準備好的一次性手套，翻出幾顆小藥片來，可是看藥片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南意繼續翻找，找到一個藥瓶，“倉伐替尼”，這個名字太拗口，看不出來是做什麽，除此之外藥瓶上也沒什麽有效信息。
把藥瓶上的字拍照發給秦可樂，再囑咐她盡快盡快幫忙查一下這是做什麽的，南意才呼出一口氣，她收拾好垃圾，拎起來下樓。等的這段時間，就真的去買包衛生巾吧，不然南教授一定會發現的。
希望這真的只是感冒藥，可是想起南教授那會兒慌亂的樣子，南意又擔心起來。
秦可樂的爸爸秦爍是B市某個大醫院的院長，在醫療系統裏是泰山北鬥式的人物，因此，南意才會想到求助秦可樂，希望可以快點得到結果。
在超市無聊瞎轉悠等結果的時候，南意接到了陳铎的電話。
“意意，藥是誰的？”陳铎開門見山，語氣是少見的緊張，“你在哪兒，沒事吧，定位給我，馬上。”
“陳铎，不是我，”南意下意識繃直了身體，“那個藥，是做什麽的？”
“治療肝癌的靶向藥物，主要用于不能切除的肝細胞癌的一線治療。南意，告訴我，你在哪兒，吃這個藥的人是誰？”
“我，我在超市，我媽媽吃這個藥，陳铎，怎麽辦？”南意聲音裏帶着哭腔。
父母是我們與死亡之間的一道牆，南意人生裏從沒覺得自己跟死亡這個詞這麽接近過。可是怎麽會呢，那可是南教授，永遠在講臺上意氣風發，在生活裏英姿勃勃的南教授，她可以獨自将女兒撫養長大，可以一肩抗下所有流言蜚語，在幼兒園裏的小朋友們嘲笑南意沒有父親的時候，挺直脊背告訴所有小朋友，這個世界上有多種形态的家庭，父親或者母親，對孩子的愛都是一樣的，其他小朋友可以幸運地同時擁有這兩種愛，但南意同樣幸運，因為南意的媽媽愛南意是雙份的。南教授永遠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永遠都有操不完的心，這樣的人，怎麽可以跟死亡聯系在一起呢？
南意覺得耳邊嗡嗡嗡的，渾身都在發軟。
南意不知道陳铎是怎麽做到的，他很快就來到她身邊，把她從超市裏帶出來，放在他車上，他還準備了一杯熱飲，但南意喝不出是苦是甜。
她還在六神無主的狀态，南教授發了語音消息過來，問南意怎麽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事了。
南意拿着手機無法打字，讓陳铎幫她發，在等蛋糕店的新品，要晚一點回去。
“我得回家。”南意咬唇，看着陳铎，“我想見她。”
“好，回家，”陳铎将南意抱過來，輕輕拍着她的背，“我已經跟姑父說過了，在B市安排最好的醫院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醫生，阿姨一定會沒事的。”
陳铎的姑父，就是秦可樂的爸爸，那個傳說中從死神手中搶回過無數生命的，奇跡的代名詞。
南意在他懷裏猛點頭。
“那我送你到門口。”
陳铎送南意到了她家門口，看着她驗證指紋進了門，他揮揮手，無聲地告訴她：“放心。”
盡管刻意做了掩飾，南意整個人的狀态還是有點糟糕，臉上沒什麽血色，南夢瑩出來看見，大吃一驚：“怎麽了，生理期到了？”
南意無聲紅了眼眶，過去抱住南夢瑩。
女孩子在這個時期總是格外脆弱，南夢瑩沒發現異常，只是拍拍南意後背：“你先回房間躺着，我去找找你以前用過的暖寶寶，我記得那個暖寶寶充電很快的，不到一分鐘就能好。”
南意忍着洶湧的淚意，從南夢瑩懷裏出來就直接轉身奔向衛生間，沒給南夢瑩看到她眼神的機會。衛生間裏，南意咬着牙哭的淋漓盡致。
沒多久，南夢瑩拿了兩個暖寶寶進來，一個是電暖寶，她把這個遞給南意讓捂在懷裏，另一個是水暖寶，她把暖寶塞進被子裏，靠着南意一雙腳丫子：“最近天氣是很熱，但是生理期就是容易覺得冰火兩重天，如果熱的話就踢到旁邊，冷了再抱回去。”
南意悶着聲音說好。
南夢瑩轉身往外走，她剛打開門，南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媽媽，你以前跟我說，生病了就要去看醫生。”
南意看到南教授一貫挺直的脊背倏然僵硬起來，但有些話不得不說，而且時間緊急，她也沒辦法再拖延下去了：“媽媽，我們去醫院吧。”
南夢瑩沒想到南意會知道這件事，但她沒回頭，清冷的聲音裏帶幾分不易被察覺的戰栗：“再說吧，你好好休息。”
這一夜，母女二人都是無眠。
陳铎靠在牆上等了很久很久，直到裏面的房間再也沒了聲音，微信上，南意給他發來一個小小的，晚安的圖形，他收起手機，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