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衆生慕(二)

衆生慕(二)

“符太醫,果然好能力啊!”

陳山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這下全朝州城的百姓都知曉,太醫閣有您這位符神醫了,”

陳山本想看符善笑話,不想自己成了笑話。

見符善凝神制藥,不肯分神和自己說道。

他知自己多留,也是自取其辱,對身後的黃七吼道:“過來。”

黃七戰戰兢兢,昨日師父知道符太醫制藥救衆人,黃七就已經被大罵一頓了。

黃七暗暗嘆氣,看着情形,他今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師父。”黃七上前。

陳山和符善說不上話,就指着計津,對黃七道:“去吧,今日你就給那計津拎藥箱去吧。”

“師父。”黃七還想多說,卻見陳山正在氣頭,于是低着頭,不吭氣了。

“陳太醫說笑了,您出診辛勞,不可無人服侍。”計津躬身道,“讓黃七提藥箱,不過是一時對峙之言,陳太醫不用放在心上。”

“對峙之言?”陳太醫目光落在,計津身邊的沈将離身上。

“我竟然忘了符太醫身邊,還有一個太子舉薦的藥倌啊!難怪這位一來,就和我的小徒弟叫板,想來是早有計劃了吧?怎麽?太子早就告訴你,這朝州城的百姓,是被吸食神力了?”

陳山自說自話,“難怪明明剛剛入城,符太醫就一定說有東西在吸食神力。敢情是早就得了消息。這就難怪了。”

“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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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你就留在符太醫這兒,好好給計津拎藥箱吧,說不定還能得到些,上面親授的消息。”

黃七知曉,師父留他在計津邊上,是讓他監視符善他們的。

又躬身道:“是,師父。”

陳山冷笑着掃過計津和沈将離,“我就說嘛,什麽神醫?不過是了有靠山罷了。”

看周圍的人也多了起來,陳山越說越篤定,好像就成真了似的。

沈将離見周圍的人不明所以,恐聽信了陳山所言,有礙符善聲譽。便站起身,微微一笑,道:“依照陳太醫之意。符太醫為朝州百姓固神力,是得了太子私相授意?”

陳山一歪頭,一副不然還能是什麽的神情。

“那依你之意,就是太子不分輕重,得知這麽重要的消息,不和帶隊的副閣主商議,卻偷偷告訴給一個太醫閣低階醫師了?”

陳山轉過臉,他不過是想給符善添堵。妄議太子不分輕重,他還識得此話說不得。

“你敢不敢把這話,當着淩大人和司空城主的面,再說一遍?”沈将離目光灼灼。

“太子定是不會這般行徑,但有些得了消息的小人,就不知道會怎麽做了。”陳山白了沈将離一眼,“畢竟在人門下吃飯,說不定會為了日後進太醫閣,說出點什麽秘密,巴結上峰?”

沈将離笑笑,“若如陳太醫所言,太子既然會将這麽重要的消息告訴我,那為何會把我安排在一個低階醫師身邊呢?直接安排在孫太醫門下,不是更好嗎?”

“還不是因為他醫術高……”超字還為出口,陳山停了下來,他怒視沈将離:

“黃口小兒,巧言令色!”

“承認別人優秀,就這麽難嗎?”沈将離站在魁梧的陳山面前,越發顯得嬌小,可是她口中所言,卻字字似利劍,“不過你承不承認也不重要,這朝州城中的百姓認,就行。”

陳山氣極,他昨晚回府衙,已聽人說了一路符善的好。

今日,自己也差點說出符善醫術高超的話,眼前這小丫頭不簡單,他不再呈口舌之快,給了黃七一個眼神,自己背起藥箱,憤憤離開。

只要黃七在,他肯定能知道符善和這小丫頭,到底在搞什麽鬼!!!

總會讓他抓住把柄,讓符善,這個藥材都辨識不清的人,滾出太醫閣!

***

陳山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符善眼前的藥材,化丹落入白色瓷碟之中。

計津走過來要裝藥,被符善制止。

符善找來一個銀盒,把丹藥到了進去,然後用布包好,遞給沈将離。

“阿來,你去送藥。一日一粒,此乃水系丹藥,切忌勿要落地沾染塵土。”

“好。”沈将離小心接過丹藥,放在袖袋裏。

“阿來你需快些。這藥時效趕得急,其中大的一顆得先服。切記成藥後半個時辰之內服上,才能固住身上靈氣。”

符善和沈将離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黃七眼中。

提議和符善比試,讓師父吃了虧。這次黃七可要将功補過,找到符善他們的錯處。最好能幫師父,把符善這個眼中釘,踢出太醫閣最好。

可計津藥箱中的螢蟲,早就化去螢蟲模樣,成了小花精。上次藥箱連牆,外面離着遠瞧不出,若是這黃七真的進去了,那可保不準發現此種端倪了。

所以黃七連計津藥箱的邊,都靠不到。

黃七在符善的問診處,晃晃悠悠轉了半個時辰。晃的計津實在頭疼,變着法兒的趕他走。

黃七哪兒看不出計津心思。要不是替師父辦事,他片刻也不想留下啊。

這會兒,他終于瞧出了問題——

符善給沈将離的藥,非同尋常。

昨日的方子,他師父瞧過了,還說孫太醫專門說過這方子,用藥巧妙。雖是按照五行施藥,但加了不同劑量輔藥,就是給尋常人家,也不會因為安置不當,生出五行相克,減弱藥效的情況。

還要師父他們制藥,也多多考慮朝州百姓的生活處境。這裏制藥,和平日在北陽宮,給貴人朝臣瞧病不同。尤其是朝州剛剛受過水患,多是遭災百姓,更要減輕服藥限制,體諒百姓不易。

因為這件事,陳山整晚憤憤不平,很是氣惱。所以黃七記憶深刻。

可是眼下,符善給沈将離的藥,竟然用銀盒子盛着。

這裏面,絕對有不同。

“你有完沒完?”計津看着黃七鬼鬼祟祟,一副不安好心的模樣,實在沒什麽耐性,“我不用你拎藥箱,你有時間在這兒瞎晃,不如趕緊去幫你師父背箱拿藥!”

就是計津不說,黃七也想尋個機會走了。

“走就走,我可告訴你,藥箱是你不讓我背的。以後你可別出爾反爾,反說我黃七沒給你背藥箱,不守信用。”

“守信用,你最守信用,快走吧!”計津不耐煩的揮了揮袖子。

見黃七走遠了,計津才搬出從藥箱搬出幾盆花草,放在屏風後面,曬太陽。

等日後回了太醫閣,有了自己的房間,曬起花草,才方便。如今只能稍稍讓這些花草,見見陽光,計津細心的給花草松了松土。

他醫術雖不行,可養花養草,卻厲害得很呢。

計津心中湧起,小小的驕傲。

他一定幫這些小花精,把本命花草養的好好的。以後,就是師父不分顏色,就是自己記不住那麽多藥材名稱和功效,這些小花精也都識得。

他已經問過了,只要有本命花草,他們願意留在符善的藥箱裏。

他們說,比起出去被人捉住,這個生活了千年的藥箱,才更安全。

***

沈将離回了客棧,沒瞧見淩清秋。

客棧的小二說,淩将軍被司空城主叫走了。“他特意囑咐,要是你回來,把藥直接給另一位公子就行。”

“那位公子呢?”

小二轉了個圈,沒瞧見那人在大廳,便拉住另一個瞧着活潑的小二問。

“那位公子啊,”活潑性子的小二,指了指外面,“我剛才瞧見他出去了,說是逛逛就回。”

符善專門交代,其中一顆要在,成藥半個時辰之內服下。

眼下瞧不見檐生,沈将離心中着急。

可是淩清秋被司空逸明叫去,他專門說過,此事決不能讓司空逸明知曉,所以也不能去找他。想來想去,沈将離決定自己去找檐生:“他往那邊走了?”

“後街那條巷子。那是先朝所築,裏面曾住一戶姓庾的高等神族,最喜修繕,那巷子被他修得甚好,很多年前還是條風景。就是後來庾老爺死了,這庾家敗落,庾府的人也不知去哪兒了,那邊就漸漸荒蕪了。但外面來的人,多喜歡去那巷子瞧瞧。我瞧那位公子,是往庾家巷子那邊去了。”

“謝謝。”沈将離轉身就往外走。

“姑娘是找和領将軍一起來的那位公子?”活潑小二問道。

“正是。”

“掌櫃,”活潑小二叫了一聲,“剛才那位公子走之前,好像給掌櫃留了口信兒。姑娘可去問問。”

小二說的沒錯,檐生給掌櫃留的信兒,就是告訴沈将離,他去庾府那邊的巷子轉轉。

估計檐生也沒想過,這藥要吃的這麽快。

沈将離謝過掌櫃,就往後街走去。

比起通向府衙那條熱熱鬧鬧的大街,後面這條街,像是到了另一個地方。

大塊石頭鋪就的巷子,雜草有一人多高。

巷子口,有一戶低矮的土房子,門口坐着一個佝偻的老奶奶。

沈将離瞧見,就是曾在符太醫處問過診,今天早上還在水杉家馄饨攤,吃早飯的阿婆。

“阿婆。”沈将離和她打了個招呼。

老婆婆擡起滿是皺紋的臉,一雙渾濁的眼向她看過來,發出一聲緩慢的疑問:“嗯?”

沈将離聞到,空氣中彌漫着一種——

腐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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