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常居
落常居
宋惜鷺托着腦袋，也就是說她是這妖界的救星，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①。”
“姑娘說什麽，我沒聽懂？”白越坐在竈邊上，手中拿着蒲扇。
宋惜鷺扭頭看着白越，這裏的妖大概率是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是樹妖，也就是說只有她和系統知曉此事，只能說那石千花确實是無知者無罪。
說起系統，宋惜鷺就來氣，殺千刀的，這妖界這麽大，她怎麽做任務啊，搬着凳子朝白越那邊挪去，打探一二：“你們這裏有跟節氣有關的妖嗎？”
她想既然系統讓她集齊二十四精靈，那麽找跟節氣有關的妖合作的話，會不會事半功倍呢？
火堆噼裏啪啦灼燒瓷鍋底部，不一會兒鍋蓋上的冰塊開始融化。
白越聽得懵懂，“什麽是節氣？”
“就是，就是。”宋惜鷺大腦飛速運轉，節氣該怎麽解釋呢，“比如小草，小花，小樹，等等這類的妖靈。”這些是二十四節氣中變化最分明的。
“惜鷺姑娘，有是有，但是他們都……是花心大蘿蔔。”
“花心大蘿蔔。”她宋惜鷺知道什麽意思，可枯了的花草妖靈，還能稱之為‘花心大蘿蔔’嗎？不如叫枯心大蘿蔔吧。
這她可沒見過，得去看看枯心大蘿蔔長啥樣？
外有石千花罵她，那她肯定不能獨自前去，想個法子讓妖神也去，這樣就算遇到石千花就拿她沒轍。
膳房外驟然漫天大雪，接着狂風呼嘯，吹着門“咯吱咯吱”發出聲響。
白越輕車熟路的關門然後插上門栓，“姑娘別見怪，我們妖界經常這樣。”
“阿嚏。”宋惜鷺打了個噴嚏，她可以見怪嗎？這天簡直比她脾氣上來的速度都要快一百倍，擡頭看着竈臺上的鍋蓋裏放的冰塊完全融化，“好了，打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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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白越的涼手觸碰鍋蓋之際不是覺着燙，而是真暖和。
白越看着碗中的水是清澈透亮的，大吃一驚，“原來這樣就可以喝到幹淨的水了。”
宋惜鷺在膳房左翻翻，右找找，她想找個可以把碗拿起來的家夥，還得保護手不被燙，找了半天，只找到兩片黑色菜葉湊合。
把碗拿出來，分別倒在三個碗中，給妖神留了一份，她自己一份，最後一份遞給白越：“嘗嘗。”
白越把碗中水邊晃蕩邊吹，沒一會兒就可以喝了，“四個月了，四個月沒喝到幹淨的水了，姑娘可真厲害。”
宋惜鷺喝完她的，端着那碗給妖神的，和白越一起回風來閣。
寒宿聲在九天神境與兩位神仙商讨完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回妖界，果不其然，他身邊一貓一鼠就打起來了，從回來到現在他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察覺到錯誤低頭站着的兩個妖，雙手落在胸前。
貓妖素日最是口齒伶俐，“妖神大人，我知道錯了，這只耗子不知道錯，大人你把他送去骨牢，讓他長長記性。”也不是污蔑人，他和鼠妖站到這有一會兒，是他先開口認錯的。
“你這就是蓄意報複，不就是我跳你頭上你沒夠着打我嗎？”鼠妖也不甘示弱，天底下的貓沒一個好東西，還都蠢得要死。
“你胡說，你這個愛偷吃我煮好的米飯的耗子，你還有理了，你有本事你去吃生的啊。”貓妖擡腳狠狠踩着鼠妖腳背，使勁摩擦。
鼠妖眼疾手快先他一步，踩他的腳，瞪着他“生的大米吃了我會拉肚子，你看不好怪誰。”
“氣死我了，你個沒本事的男妖，拉肚子又不會拉死，至于那麽金貴嗎？”貓妖指着鼠妖鼻子罵。
兩只妖從風來閣東頭罵到西頭，喋喋不休，寒宿聲沒打算出手管，這兩只妖是很久前就跟着他的，平日裏沒事就吵架。
宋惜鷺雙手端着碗站在風來閣門口目睹這一切，白越被她遣回房去了，此刻就她一個人。
頭上戴着昨日那件披風上的帽子，裏頭換了身毛絨絨的粉色衣裙，身上攜雜未融化的雪花瓣，手中的碗溫度漸漸下降。
“妖神大人，我可以進來嗎？。”她在門口喊了一聲，貓妖和鼠妖互相指着對方罵的場景戛然而止，都手摸後腦勺，笑笑掩飾尴尬。
得到寒宿聲首肯，她才快走兩步，把那碗清澈的溫水放在桌面，“嘗嘗，我有事。”
寒宿聲鴉羽垂着，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碗，裏頭的水還在晃動，卻沒有沙子，他已經四個月沒在這裏見到過這樣的水源了，嘴角輕輕瞥過不易被人察覺的笑。
貓妖和鼠妖也趕上前湊熱鬧，他們兩個自打跟着妖神來到這妖界，入鄉随俗，不僅把貓靈和鼠靈的稱呼改成貓妖鼠妖，還再沒有喝過清澈的水。
眼下竟有些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之感。
“小姑娘，說起來都是淚啊，這碗水我們已經四個多月沒見過了。”貓妖指着那碗中的水，眼淚汪汪的掉。
宋惜鷺尴尬一笑，她是想用這碗幹淨的水讓妖神帶她去一個地方，顧不上跟貓妖一把鼻涕一把淚，“妖神大人，您能不能帶我去落常居一趟。”
“落常居。”貓妖和鼠妖異口同聲，兩臉不可思議。
“惜鷺姑娘，落常居可是那種地方。”貓妖怕人是一時好奇，連忙解釋。
宋惜鷺點頭，“我知道啊，給女妖尋樂子的地方。”随後一臉真摯的看着一言不發的寒宿聲，“可以嗎？”
不知是不是寒宿聲錯覺，明明是個問句，他卻聽出宋惜鷺非去不可之意，他不同意，這人就會找別人，“可以。”
“那太好了，那您快喝，喝完我們走。”宋惜鷺催促。
貓妖和鼠妖在旁邊簡直不敢相信，一個由妖神大人親領回來的姑娘，和妖神大人一同去落常居，那種尋歡作樂的地方。
——
落常居，一個來往絡繹不絕，門檻常年需修繕之地。
宋惜鷺和寒宿聲站在門口，都在等對方邁出第一步，就像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不光是她，就連寒宿聲，聽見這落常居裏不可描述的聲音，都很難靜下心。
裏頭迎客的管事看見門外有位個天仙似的姑娘，身邊卻跟着妖神，也不敢上前打招呼，默默去迎其他光顧的女妖。
寒宿聲雙手背在身後，斜倪了眼宋惜鷺，只見人低着頭，腳尖前後點地，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跟好我。”
他又害怕這裏的男妖靈會對一個小姑娘做什麽，用術法在宋惜鷺和他胳膊上牽了一根繩，這樣小姑娘心裏萬一害怕他會知曉。
這落常居裏的男妖正如白越告訴都是些花草男妖靈，最是哄騙妖心，他們看見貌美的女妖是會主動出擊的。
原本宋惜鷺是想帶着寒宿聲前來，是為防止碰到石千花，結果這地兒聲音之大她聽了都羞恥，她也不敢擡頭看一旁的妖神。
想來妖神應當不會受此蠱惑，何況妖神哎，想要什麽樣的女妖靈沒有，以宋惜鷺拙見，那石千花長得也挺好看的。
“把你們這各種品種上等的男妖靈都找一個來。”寒宿聲随口對落常居的管事。
此話一出，落常居所有妖的目光刷刷彙聚在寒宿聲身上，甚至還有目光瞥到宋惜鷺這個小美人身上。
宋惜鷺憑空被嗆了一口，她她她，她來雖說只是想觀察一下花草妖靈，可寒宿聲說着語氣，感覺她像是喜歡很多異性的人。
她是沒喜歡過人，可她肯定是找她喜歡的，但她确定她喜歡的不在這裏，那管事也沒給她說話機會，直接原地消失，按寒宿聲說的去做。
不過寒宿聲的話落在宋惜鷺耳中是這般，落在落常居的妖靈耳中又是另番說法。
“妖神大人一下子要了三位男妖靈，高嶺之花終究要落入凡塵，拜倒在我們這落常居內。”
“可不，這裏的妖靈一共就三個品種，花、草、樹。”
“可妖神大人身邊還跟着位女子，這事兒說不準。”
“這有啥說不準的，那女妖靈年紀尚輕，對這事兒看起來是完全不懂，肯定是妖神大人有需，順便給小妖靈示範。”
……
玩這麽大，這也能觀賞，宋惜鷺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下，卻無從解釋，好像會越解釋越亂，還是閉口不談為好。
下一秒她耳邊的那些立體環繞聲就消失不見，不用想，她都猜得到是誰的手筆。
不染塵世的妖神，被這裏的妖靈這樣當着面造謠，他不生氣才不正常。
管事把找來的三位男妖靈，都安排在二樓雅間，上前告知，“妖神大人。請随我來。”說完又朝宋惜鷺行了個禮，管事一臉笑眯眯樣，他知這女子是妖神大人親帶回來，對她也恭恭敬敬，不敢怠慢。
宋惜鷺跟在寒宿聲身後上樓，剛踏上樓梯聽到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再踏上最後一個臺階全然消失不見。
她朝一樓看了眼，偌大的地方果然沒有一顆帶顏色的花草，竟是些枯萎的，但願這趟來不是無用功。
管事把雅間的門推開，便退了出去，裏面的三位男妖靈倒讓宋惜鷺倒吸一口氣。
注釋：①出處：《孟子·告子》下第十五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