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甩巴掌
甩巴掌
三位妖都站在門口簇擁,花妖,着粉色衣衫,妖嬈的站姿;樹妖身形板正,一臉憨笑站在門後相迎;最後一個草妖,一襲綠衫,手持一把折扇,都圍着寒宿聲,然後就都被妖神用術法給強行推開。
幸好她宋惜鷺在妖神被圍着時,就默默鑽進屋子,不然被拍到牆上的也會有她,扭頭看了眼寒宿聲,臉色可真是一點沒變,滿臉只有三個字“莫挨我。”,也不知道這裏的男妖從哪裏看出來他們妖神會喜歡別人?
三位被喊來的男妖無論從容貌還是伺候本事,都是這落常居上上乘,從未受過此等委屈,可對面這尊大佛是妖神,被術法推到在地,不敢怒也不敢言,快速起身接着上前侍奉寒宿聲。
宋惜鷺看情況着實不妙,一個是被她求着來的,此刻一言不發,另外三個是她想打探消息的,連忙解圍。
“是我,有事找你們。”一聲柔和地聲音打散屋內陰霾,看着三位男妖像看小孩的眼神一樣看着她,一本正經說着:“不是那種事,是正事。”
随後她往寒宿聲那裏挪了兩步,拽着他袖口,“您能不能讓他們先坐下。”她仰着頭看妖很累的。
寒宿聲這才提步找地方坐下,視線一直在宋惜鷺周圍打轉,卻并未落在少女身上。
宋惜鷺坐在寒宿聲旁邊,背對着他,正對着三位男妖,“你們怎麽睡覺啊?”
她內心想問這男妖作為植被,是不是睡在土裏,有沒有感知到這四個月內妖界氣溫有變化,實在是一尊大佛坐在她身後,如果妖神知曉她是來做任務,并且利用了他,她的小命就要嗚呼了吧。
寒宿聲聽到她說這個,側眼看了眼,他倒是沒想到少女語出驚人,是他把人帶進來考慮不周了,合該早日給少女找個如意郎君才是。
三位男妖确實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妖靈,一上來就問這麽直白的問題。
“小姑娘,你這年齡剛滿一千八吧。”花妖雖然花心,但他也是有原則的。
“……”
宋惜鷺露出一個标準的假笑,這是她有史以來說的最爛的話,“我是想問,你們作為生長在土裏的妖靈,這天會感覺到冷嗎?”
她既得顧着她身後的妖神,會不會察覺她的動機,也得顧着她面前三位男妖是否能聽得懂,然後給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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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宿聲轉而改了他自己的想法,覺着宋惜鷺也是樹妖,可能會怕冷,“妖界內凡長在土裏的妖都在四個月前失了知覺。”
是他考慮不周了,一個長在人妖分界地的樹妖,頭次進妖界,是會不習慣。
宋惜鷺轉過身子之際,臉色很難堪,那看來通過植被探尋任務解法是無濟于事了,她任務進展為零。
別說找齊二十四個節氣精靈了,哪怕給她一點提示也好,這系統就跟龜兔賽跑裏兔子靠着睡覺的那路邊一樣,默默無聞陪着你,看見烏龜超過兔子,也不會提醒一聲。
“我們走吧。”只能徒勞而返,再想別的法子,宋惜鷺等寒宿聲先走,她耷拉着腦袋邁着步子跟在他身後,出落常居。
漫天飛雪打成團兒落在地上,“銀銀梨花落滿地,年年今朝飛柳絮。”宋惜鷺沒伸手接雪花。
她所有美好的雪中記憶都是跟她父母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後來她父母去世,她也不喜歡了。
雪踩在腳下,沙沙作響,像一曲不着調的曲子,時而緩慢,時而快彈。
“妖神大人,您會有煩心事嗎?”宋惜鷺在雪上踩出一個個她的腳印,她想知道和她這種普通小妖來比,妖神如何排解煩心事。
至少在她看來,這天下,不管身處哪個朝代,又或者是現在妖界,但凡有靈魂者,都會有煩心事。
她的煩心事可多了,她除了不怕回不去,其他的都怕,怕死;怕喝不幹淨的水,會壞身體;怕做錯事眼前的妖神把她一巴掌拍死,跟拍蒼蠅一樣。
寒宿聲怎麽會沒煩憂呢,只是他不說,也不會在臉上表露出來。
一個管理妖界的妖神,不能夠有很多情緒浮在臉上,這樣只會讓衆妖惶恐,思考片刻,“沒有煩心事。”
他肩上有責,只做正确選擇,不做其他選擇。
宋惜鷺擡頭,視線被那頂披風上帽子邊邊的絨毛遮擋一些,睫毛微顫,“連天都會有煩憂,天煩憂我們就看到不同的天氣。”
“天有太陽,不一定是老天爺在開心;烏雲壓頂,狂風肆虐,也不見得是老天哭泣;但一有煩憂,就變換天氣給我們看,何嘗不失解憂之法呢。”
既然妖神不願意說,她也不想多問,那她的煩憂就她自己調節呗,或者找時間問問貓妖怎麽調節煩憂。
天有不測,妖有黴運,這不她和妖神剛拐入盤旋巷,就遇到了石千花蹲在地上,關鍵這石妖哭得還挺感人,白雪照映下,更顯嬌弱,宋惜鷺看着她,都沒忍住贊美兩聲,演技真好。
這怕不是故意在這兒等妖神?
“妖神大人,您覺不覺得這地兒挺好。”她睜着眼說瞎話,這裏前前後後都是枯樹枝,只不過披着一層雪外衣。
沒關系,她賞的了苦景,也看得了戲曲。
寒宿聲沒按她預想的那般,停下來,直直離開,不曾停留半步,甚至都沒留眼神給雪地裏跪着的人。
石千花跪在地上轉身,僵硬地轉過身子,她跪太久,身子早已不聽使喚,眉毛染上淚花,凍成冰碴,“妖神大人,您為何聽信這樹妖讒言,送我奶奶去骨牢,她那麽一大把年紀,我就只這麽一個親人了。”
哼,宋惜鷺原本也打算跟着寒宿聲離開,聽到這話,扭過頭就朝石千花氣沖沖走來,“啪”甩了石千花一巴掌,“少在這兒打感情牌。”
若非要拿沒有親人說事,她早上被罵的那幾句呢,是不是她告的密已經不重要了,“你奶奶想要我命,怎麽,她不該拿命嘗嗎,要我原諒她,不能夠!”
石千花想使用施法,可她的手也凍得僵硬,使不出來,顫顫巍巍舉起手,拭去眼淚,軟了音:“您高貴,被妖神大人親領回來,是我們這些小妖靈不配了。”
“這就屈服了,我還以為你還能在豪橫兩句呢,那麽我來告訴你,擡高我,貶低我,既改變不了我的身份,又暴露你自己內心污穢,何必。”
她宋惜鷺向來是非分明,在市集石千花奶奶想刀她的眼神藏都藏不住,現在惡人被收了,她高興都來不及,就是沒有鑼鼓,不然她得從東街敲到西街。
寒宿聲遠遠瞧着這幕沒管,很多事情單靠外人解決是長久不了的,只當事人知曉事情輕重緩急。
他從九天神境下來,一路上聽到不少妖靈竊竊私語,說小石妖在風來閣下整整罵了宋惜鷺好大一會兒,犯錯當罰不然何來規矩。
還有件事,他得澄清,不能讓石妖平白冤枉別的妖。
“昨夜裏我在場,你奶奶想殺了樹妖的心都有,看來你奶奶還沒醒吧,若醒了,還這麽教你的話。”寒宿聲故意拖長尾音,沒說完。
就給石千花吓得一哆嗦,“沒有,奶奶她老人家還沒醒,是我自作主張。”
宋惜鷺這幾個月身在妖界外的落羽杉林,對妖界不熟悉,可妖界內除了那倆跟在妖神身邊的阿貓阿鼠,其他妖靈見了妖神都很害怕。
可見這妖神在妖界也是雷厲風行,短短四月,就能把妖界爛攤子收的這麽可圈可點,是有點東西的。
這盤旋巷建的七扭八拐的,走着都費勁,她不想在這兒待下去,她想回晚螢閣烤火,她腳丫子踩在雪裏早凍的冰涼透徹,朝寒宿聲那裏快跑去,“我們走吧。”
在寒宿聲和宋惜鷺離開不久,石千花小心翼翼站起來,往她家走。
她石千花敗的徹底,原本她父母是魔靈手下得力幹将,她和奶奶過得如魚得水,直到四個月前的那場內戰,她父母沒了,只剩下她和奶奶相依為命,生活慘敗凋零,沒有奔頭。
當她看到妖神進妖界時,就喜歡上了這個連跟她說一句話都沒有的妖界管理者,得知妖神沒因她的家庭為魔靈做事,她更加欣賞起來。
一個兩千歲就飛升成神的靈,任誰看了都會為之感嘆。
石千花一步一挪,身體像是被風雪壓彎了脊梁,直不起來,此時此刻她好像明白為何她們妖神大人會帶一個外來妖進來。
“宋惜鷺啊,宋惜鷺,你一個剛來兩天就能請得動妖神陪她一同逛落常居的樹妖,确實很了不起。”石千花喃喃自語,走的也有點晃蕩。
新雪漸漸把腳印覆蓋掩埋,妖界淨白透亮。
石千花回到家裏,發現她屋子裏明顯被打掃過不久,正中間擺着燒着正旺的暖爐,爐子上還有壺尚未燒開的水,壺嘴滲着熱氣,她知曉這是她奶奶醒了,連忙擦了淚水,跑去她奶奶屋子。
剛進屋子,一張紙有感覺得飄到她臉上,遮擋她的視線,上面寫得話讓她淚水再次止不住的落下。
——
小千花,自你父母去世,我就不敢這麽再叫你,怕你觸景生情,你就原諒奶奶這任性的一次,昨日晚上是我做錯了事,受罰正常的,也看出妖神對那小姑娘很上心思。
我只希望我的小千花能夠早日斷了這份單相思,好好活着,奶奶命數夠了,去找你父母了。
——
石千花看着她奶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不想上前确認她奶奶已經走了的事實,身體似有千斤重,走不動道。
她早上還在罵宋惜鷺沒父母,這下好了,她的報應也來了,她唯一的親人也沒了。
希望她好好活着,她還活的下去嗎?石千花靜靜趴在床邊,不再動彈。
宋惜鷺回到風來閣門口,沒進去,而是扶着外面欄杆看銀裝素裹,“您覺着我剛做的對嗎?”別以為她不知道,寒宿聲沒上前制止她,就是認同她。
可她為何想聽妖神看法呢,但話說出來又不能撤回,思來想去就是她把妖神當做上司,在上司面前露出爪子,會惹人厭煩,她得打探打探,日後好盡量忍着不再他面前受不住脾氣。
寒宿聲手微微劃過欄杆上那層雪,露出赤紅的欄杆顏色,“若一味只會忍氣吞聲,只能說明你很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