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魚的執念
對魚的執念
僅一窗之隔,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景象,屋外猴子窩在宋惜鷺肩頭叽叽歪歪不停,扯着她頭發往春景堂房門口拽。
宋惜鷺這頭發真是她自己的,她學校不要求剪學生頭,她就一直留着長發,此刻被拽的稀痛,眼看呵斥也不管用,只能順着猴子想去的方向走。
屋內燈光細細碎碎照着全貌,書卷雖泛黃泛舊,卻也被整齊堆砌在架子上,那些被擺放在邊邊角角的那些的石頭上,像是被雕刻好的工藝品,有小獅子,小恐龍等等。
寒宿聲立在窗戶側邊,後背把燈光隔絕開來,透過窗子外面遠處火柴噼裏啪啦燃燒之色落在他眼中,繪出灼熱,視出柔和,随着窗外熱鬧的人離去,不見蹤跡,溫柔消退,只剩下沉穩內斂。
宋惜鷺轉了一大圈,才找到春景堂的門所在方向,她真不明白,猴子明明該睡在樹上,非要找屋子幹啥,還揪着她頭發不放。
一到門口,猴子就把拽着她頭發的爪子松開,宋惜鷺轉頭想離開之際,頭發再次被猴子抓住,壓着火氣小聲說:“不是,這不是我屋子,不能随便進。”
她找了個很拙劣的借口,實際上她貓頭往裏一看,就看到寒宿聲安安靜靜坐在桌案上看書,本能反感她這位上司。
更別說倆男寡女共處一室。
猴子更急了,它烏央烏央輸出,是化不了形的靈獸不假,那也不代表不認識自家少主,它本意是想讓宋惜鷺去請寒宿聲一起吃烤鴨子,奈何說很多遍,眼前少女都聽不懂。
宋惜鷺無奈挂在臉上,随便敷衍句,“祖宗,我的先祖,饒了我吧,裏面那尊大佛惜字如金,只有該多說才會多說,我請不動。”沒曾想竟猜到猴子心坎裏。
她的一句祖先,不由讓她自己會心一笑,猴子還真就是她的先祖,晃了個神兒的功夫,猴子就從她肩頭躍下,轉而摟住她的腿,使勁把她往春景堂裏拽。
別說,猴子力氣蠻大,要不是宋惜鷺眼疾手快扒拉着門框,她整個人就要跟地面親密接觸了,“嘶,你這猴子,哪壺不開讓我做哪壺。”
寒宿聲聞聲遞了道目光過來,只看到一道人影落在地面,一雙小手牢牢抓着門框,聽不清人在嘀咕什麽。
“祖先,我去還不成嗎?”宋惜鷺被惹的沒脾氣,怪不得在她那個時代猴能進化成人呢,這麽磨人。
接下來她每次邁步,猴子就小碎步跟在她旁邊,給宋惜鷺一種平時她就是這麽跟在寒宿聲身邊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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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宿聲正好埋頭在使用術法給這四個月裏所有化人形的東山靈者譜戶籍,他并非沒發現宋惜鷺存在。
靈妖兩界修為大體分四種:第一種就是最低階,俗稱對術法造詣不高,或者剛化人形沒多久的靈,不僅走路腳步沉重,而且周身氣息最不穩當;第二種是經過靈妖兩界聖花洗禮,飛升成神的靈,腳步極輕,氣息只會攜荷香;第三種就是前兩種中間不上不下的靈,腳步不重不輕,氣息妥當。
這最後一種宋惜鷺獨樹一幟,腳步極輕,氣息挾雜淡淡清荷香,多時還會沾染其它香氣,造就氣息不妥。
宋惜鷺就站在一旁審視坐着的寒宿聲,眼眸恨意焦灼,原來她的年齡被擡高一千多歲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女孩子永遠十八,什麽一千八百歲是妖界剛成年,她本身是個有思想活脫脫的人,不是妖,還有她看着寒宿聲披在身後的烏發,心裏就不暢快。
憑什麽一個男妖神的頭發比她頭發還要順暢,她在這都算不上精致的豬豬女孩了。
時不時還有只猴子扭她耳朵,惹她心煩,“親愛的妖神大人,您要不要賞臉去和我們一起吃烤鴨子。”
宋惜鷺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蹲在寒宿聲身邊,笑顏如花的搓搓小手。
換位思考她反正是很讨厭別人在她忙碌時打擾,但她也沒辦法,耳朵都快被猴子抓掉了,她可不想日後一只耳。
寒宿聲正把自己專注在一件事情中,沒給宋惜鷺答複,屋內剎那只剩下門伯那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宋惜鷺站起身和猴子對視,一人一猴不約而同都嘆口氣,宋惜鷺把寒宿聲沒回她話的原因給找到了,專心致志不受旁人打擾。
果然啊,不管人或者神,都有相似,這不就和她一模一樣。
老在寒宿聲身邊,看的她也心煩,索性帶着猴在屋裏逛起來。
“還真別說,這屋子挺大的,比我一個人住的三室一廳都要大的多。”
這春景堂布局和她那間花朝堂幾乎重疊,屋中間也是水池,蓮花開在其中,池水清澈見底,水草堆砌,百來條魚兒在水中暢游,燈光灑落在魚身上波光粼粼。
這讓她想起一句詩,‘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①。
猴子向前走兩步,一整個趴在水池邊上,有爪子在水裏撲棱兩下,試圖抓魚。
不少魚靜止水中,一聽有了動靜,輕快敏捷的朝另一邊游去。
宋惜鷺對玩魚沒興趣,因為這不是她的東西,猴子是跟着她進來的,要是真抓了條魚上來,這罪名不得她來背。
蹲下把猴子倆爪子遏制住,“再作亂,我不幫你請妖神大人了。”東西未經主人允許最好就不要碰,只看看就好。
從她和猴子背影看,就像一個大人帶着小孩游玩,小孩調皮就得到了大人輕聲呵斥。
宋惜鷺本想把猴子拎起來,可抓猴子哪都不行,都是骨頭,索性就抱在懷中,輕輕穿過水池這個是非之地。
饒角隅擺放着奇形怪狀的石頭的地方,引了她注意力。
沒想到不食人間煙火的妖神大人,還喜歡做手工品,關鍵做的還挺好。
宋惜鷺用手去觸那尊被雕刻好的小獅子,紋理光滑,絲毫摸不出是石頭雕刻的,處處都透着雕刻者的用心,她後看了眼寒宿聲,見他依舊忙碌,還是沒上前叨擾。
“你看,妖神大人還刻了只小猴子。”她哄着猴子,就當是為剛她不由分說地把猴子抱起來的舉動道歉。
石猴雕塑被擺放在架子第二格上面,這架子是依寒宿聲身高量身定做的,第二格已經是宋惜鷺墊腳看的極限,自然被她禁锢在懷中的猴子看不到。
這地方她為之驚嘆,成百石雕,都被整齊擺放,肯定是寒宿聲下了不少功夫,才完成的,幽幽後退幾步,怕出事。
宋惜鷺看得過于專注,抱猴子的手都緊幾分,生怕不留神猴子就把這櫃子給撲倒,甚至壓根沒想寒宿聲會悄悄走過來。
“第三格可以踩凳子。”
宋惜鷺确實被吓着了,但不至于大叫,而她懷中猴子被吓得哇哇大叫,不是她的先祖這麽不經吓嗎?猴膽真小,叫的她心煩。
“妖神大人,您這走路沒聲,這猴您看我能不能放下來。”言外之意如果得到上司首肯,她就不用擔心猴子闖禍她背鍋的場景。
“可以。”
寒宿聲不知道他的兩個字就讓宋惜鷺如釋重負,彎腰把猴子往地方輕放,猴子一心只想這池子裏的魚,一溜煙就跑到池邊,用爪子撈魚。
宋惜鷺本想嘲諷一下她這“先祖”沒出息,恰想起她那日喝的魚湯,“那日魚湯就是這裏的魚?”她不是沒見過魚,但這蓮池內的魚都是不能食用的,她要是吃了,那豈不是不消化。
呀,不能吃的魚被她吃了,會是啥下場,她習慣性在身上找手機,打算在網上查查不小心吃了不能吃的魚會有怎樣下場。
寒宿聲見她此舉,大約也猜到她的心境,這裏的魚都是養來觀賞的,既不是靈魚,也不是可食用的魚,怕不是覺得誤食就活不久了吧。
“魚湯的魚不是這裏的,是可以食用的。”他只說了這一句,後半句‘放眼靈界,只有青龍神才可以喂養出可食用的魚。’
那日本就可以說是為妖界受傷,他送魚湯時應該的。
宋惜鷺心定下來,“那我還可以再吃嗎?”既然有可以食用的魚,那她問問也是可以的吧。
大概寒宿聲并未想到少女這個回答,愣了愣神,他把宋惜鷺當成妖界救命稻草,也是沒想到這人一次次刷新他的三觀。
他思慮片刻,“多少。”
宋惜鷺聽得懂寒宿聲說的話,是讓她說一下她需求量,距離她離開妖界還剩不到八個月的時間,看在妖神面子上,打個折,七個月每月都按三十天算,一共是二百一十天,如果每十天吃一條魚,共計二十一條。
多嗎?也不多吧,幾條魚而已,不至于這麽扣吧。
“二十一條。”宋惜鷺想好後,一只手比二,一只手比一,在寒宿聲眼前展開。
猴子在水池邊歡快的撈魚,水花四濺。
月光柔和被阻隔在窗外,照不進來,屋內燈光暖意十足,卻在快要接近寒宿聲時仄退旁處,正好宋惜鷺整個身體被寒宿聲籠着,她覺得頭頂跟澆了一盆涼水沒區別。
早知道她說少一點就好了,她擡頭望着寒宿聲那張沒有任何表情和光線接觸的臉龐,完全像是剛從寒氣十足的深潭裏走出來一樣,她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已經說了,她也沒有能讓妖神忘掉剛剛插曲的本事,就聽天由命了。
“啪。”一條魚的尾巴就掃在猴子臉上,響徹春景堂,猴子原本臉幾乎貼近水面,一下被魚拍一巴掌,氣得它抖了抖臉上的水,迅速去撈,還是讓魚給跑了。
宋惜鷺強忍着沒讓她自己笑,剛她說的好像是得罪寒宿聲的話,早抛之腦後,只眼前猴子遭遇,讓她相信‘因果自有報應’,這小猴就是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