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劫財不劫色,放手啊

“劫財不劫色,放手啊。”

“我來吧。”寒宿聲找了凳子挨着宋惜鷺坐着,拿過她手中打火石,重複說着他自己上一句,至于剛宋惜鷺那句話,他聽到了。

那又何妨,她說她的,他做他的。

宋惜鷺眼中那點點星火,欲燃欲滅欲燃,春景堂後頭她弄烤鴨,火也是寒宿聲點的,“不是有生火術法嗎?”

她今日要做清蒸魚,做法最原始,燒一鍋水,直接上去蒸,水在鍋中熱氣順着蓋子邊沿飄出,雲煙嗆到她也渾然未覺。

為何會問這麽個問題,她明明知道這問題的答案,還是問了出來,說不出所以然。

寒宿聲燒火的手法明顯很生熟,可一回生二回熟,這事多做兩遍就會熟悉,他為什麽不用術法,“不想讓你沾這些。”

他把火堆裏的柴往一處攏了攏,火勢更重了些,噼裏啪啦燃着,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宋惜鷺開心的笑。

宋惜鷺沒挪位置,坐在他旁邊,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戳着,寫了三個字,‘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

寒宿聲不知道,問出了聲,她不知道怎麽回。

鍋中水沸騰起來,水氣四溢,将整個膳房籠在溫熱裏,蔓延到寒宿聲心中升起的費解,莫名覺着她做了很重大的決定。

這個決定很讓她糾結。

直到魚端出鍋,寒宿聲把她送回晚螢閣,她都沒再說過話。

宋惜鷺把自己房門關起來,桌子上擺着的膳盒裏是她拿來用作貢品的吃食,伸手把脖子上系着兩枚戒指的紅繩解下,看來衣冠冢是建不了了。

把戒指放在那張鋪着錦綢布的桌上,工工整整把魚也擺在上面,她後退兩步,跪下,拜了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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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女兒不能如願安你們說的好好活下去了,最多七個月我就去找你們了。

她是想過在妖界找個風水寶地給她父母建個衣冠冢,這樣她在的這幾個月就能日日祭拜。

寒宿聲,一個神,一個比她家族譜還多幾代的神,來喜歡她,實在受不住,她怕她再不走,會淪陷其中,日後她活在糾結中。

在膳房地面上的三個字,她在想是否離開,離開她會死;不離開她無法規避這樣的喜歡,任務完不成還是死,想來想去,還是離開占據上風。

妖界出奇的有了月亮,洋洋灑灑瀉在晚螢閣和風來閣,這妖界最高的屋頂上,鍍着層清冷與離別。

寒宿聲倚在窗邊,兩扇窗戶被打開,被隔擋在外無法窺探風來閣的銀霜焦急的想往屋子裏鑽,他的青色衣衫前面落着滿滿的月,徜徉在他衣袖秀着的竹間,顯得他溫和寧靜幾分。

他看着不遠處水源作坊正值交替,銀霜照白地,妖靈歡其中,妖界在慢慢變好,轉而瞧了瞧隔壁,窗子關着他聽不見裏頭聲音。

忽而又飄起宋惜鷺在膳房地面寫的那三個字,那一瞬他甚至不覺得看到少女的發呆是種驚喜,是害怕,是心底油然而生的一種少女打定主意離開他的害怕。

視線又瞥向宋惜鷺那邊的窗子,沒作反應,他就消失在窗戶角。

宋惜鷺大大方方從風來閣下來的,越小心越容易引人懷疑,這道理她懂,反正她啥也沒帶,寒宿聲不會以為她想離開,說不準會以為她是想出來走走。

畢竟她來妖界這麽些天,第一次見有月亮。

她把那張畫好的逃跑地圖在房間裏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看了好多遍,深刻在腦海裏,一頭紮在妖群衆多的那條街。

那條她來時的路,記得很清楚,就在風來閣往前走一會兒,風來閣前一段路程都是無妖靈進過的,很是僻靜,她不能那麽走。

得繞一繞。

正巧月亮高照,妖界不少男女牽手出游,仿若她置身鬧市般,耳畔全是爽朗笑聲,即使有妖靈認出她,也不會過多問什麽,都忙着和異靈賞月。

這些天除了妖界還有些地方沒去,其他地方她都去過,這條街就是她第一次要想留在寒宿聲身邊,給他提意見的那條街。

燈妖照舊盤旋在高處,時不時用那照明的眼睛看她幾眼,再往前走就是市集,她走了岔路口,拐到了一條無妖靈的小巷裏。

她剛進小巷,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另一頭,那不是去妖界結界的地方嗎,除了她還有誰。

好奇心簇擁着她上頭,提起裙擺小跑,好歹等等她,搭個順風車帶她一起走啊。

沒等她跑到另一頭,手臂就被抓住,“劫財不劫色,放手啊。”她着急離開,根本沒回頭,想掙脫開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腦子裏罵人的話都到嘴邊了,熟悉的聲音令她怔住。

“財給你,人留下。”

細聽這聲不沉穩,帶了絲急切和不自信,寒宿聲剛開始想着即使宋惜鷺日後離開他也可以接受,現在他親瞧着人想離開,接受不了。

他想她能留下來。

宋惜鷺卻只聽到字面意思,寒宿聲願意傾盡所有,哄她留下。

她不能留,但掙脫不開,“我剛看到一道身影不見了,就在那邊。”說的一臉認真,她順手指了指有妖界結界那邊,只要寒宿聲松開她,跟她一起去看,她肯定有辦法離開的。

離開被發現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如果走不掉,她自己會陷進去。

小巷的燈妖以為是小情侶打情罵俏,都閉了眼,無邊無際的黑暗湧入,薄弱的勾月漸漸被一朵移動的烏雲遮擋,巷子一下暗下來。

寒宿聲抓着她的手腕沒松,帶着她往前走,走到巷子邊緣,妖界結界是肉眼看不見的,但宋惜鷺确定以及肯定這裏有結界。

那時她進來,明顯感覺穿過什麽東西,往下看漆黑一片,哪裏有什麽妖靈影子,“那什麽,我看錯了,您把我松開吧。”

在下面往上看,妖界是座浮起來的島,下面是冰川,萬一寒宿聲松開她,她直接跳下去,最慘是沖破冰面,掉進水裏,要是冰川足夠厚,她會摔死。

人早晚都得死,反正她都和自己父母說好,去找他們。

寒宿聲自打在這裏見到她,目不轉睛看着宋惜鷺,沒覺着剛她說的話是騙人的,他從确定自己心意起,就一直在她身邊繞着。

總想看她多些,再多些,喜怒哀樂全部記在他腦海中,對方願不願意倒是被他忽略了,“是我錯了。”

他做好決定了,要放宋惜鷺離開,就在這在陪他一點時間罷。

寒宿聲的手順着她的手臂向下,順着第一次見面時,給她的這件衣裙,到她的手腕,再穿過她的手指,十指相扣。

他的指尖冰涼穿過宋惜鷺溫熱的指間,再落到她的手背,手心對手心,就像寒宿聲現在的心情,冷冽到跟剛從冰水裏撈出來的寒冰一樣,只想緊緊抓住那點溫熱,直到慢慢融化其中。

【宿主,恭喜您任務開啓,立春精靈已融入體內,您可以永久化出立春當日了噢。】

宋惜鷺低頭看着那只被牽着的手,冰冰涼涼之感逐漸被她溫熱冒汗的手心覆蓋上溫度,她的手指沒有落在寒宿聲手背,風一吹,她的指尖也變涼。

原以為任務遠在天邊,不曾想近在眼前,這是給了她生的希望,她還以為這任務必死無疑,只是早死晚死的差別。

既然給了她生的指望,那得試試活着,牽手不會要了她的命,旋即笑着說了句于寒宿聲而言的定心丸,“我們回去吧。”

烏雲散開,勾月挂空,柔柔的月光落在她的臉上,人比月皎。

寒宿聲和她十指相扣的手都顫了纏,冰川徹底融成了水,澆灌他心田,眉眼間歡喜不止,點點頭,差點無語倫次,“好,我們回去。”

宋惜鷺的手被寒宿聲小心翼翼放到她身側,她見狀,大膽猜測,這任務不出幾日就能做完,屆時她就是擁有二十四節氣之力的高手。

剛系統是咋說的,永久化出春分單個節氣精靈,意味着她從三秒定律橫跨到永久,不如試試。

省得這裏一天到晚只有冰天雪地。

山水有靈,以靈為引,春回大地,萬物複蘇。

她念完口訣,手指躲在身後輕輕一勾,妖界氣溫緩慢上升,臉上得意洋洋地表情出賣了她。

寒宿聲轉眼一瞥,少女一個真真正正發自內心的笑在月下像朵花慢慢綻放,他的嘴角也揚起。

妖界溫度回升,他察覺的到,這麽久了,終于有些進展,“春回大地,萬物複蘇。”

宋惜鷺“嘶”一聲,寒宿聲這話倒是提點她了,好像這口訣就像植入她腦海一樣,張口就來,好生奇怪。

難道每解鎖一個精靈她都能獲得一個口訣,不過這口訣她沒念出來,寒宿聲怎麽知道,更加奇怪。

“你喜歡凜冽冬日,漫天飄雪?”她轉而問,剛寒宿聲的語态裏她嗅到了惋惜。

寒宿聲輕挑眉,他之拙見,不是喜歡凜冽冬日,而是他喜歡上宋惜鷺是在妖界數不清的冬日裏,還有那個恐連少女自己都沒察覺的稱謂,‘您’和‘你’的差別很大,他很喜歡。

宋惜鷺的問題,寒宿聲不好回答,左右都是錯的,喜歡冬日,就是不喜歡少女化的萬物複蘇景;喜歡春分,就掩蓋了他心裏已經有了冬日暖陽實事。

喜歡一人,便像喜歡景一樣,那人喜歡什麽,他就喜歡什麽,最喜歡的還是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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