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沢田綱吉不知道怎麽形容現在的狀況,他的耳根沒由來的有些許發熱。此時此刻,他那雙棕褐色眼中的視線正不斷地左右飄忽,不知如何開口。直到最後,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句:
“真的、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
身前的兩人同時笑着點頭,道:“這樣就可以了。”
沢田綱吉有些難為情,他擡眼看着面前似乎十分開心的兩個人,心下輕輕嘆了口氣。随後俯下身,張口咬過他們遞來的冰激淩與可麗餅。
在他醒來之後,本來是要帶着瓜再去獄寺隼人與山本武那裏道歉的。為自己的态度不好而道歉。
然而當自己見到他們,道出歉意話語後,對面的兩個人卻都呆滞住了。最後,山本武突然開口道:“如果是為了表達歉意的話,那,阿綱和我們一起去散步吧?”
“散步?”沢田綱吉不解。
獄寺隼人點了點頭,道:“他說得對,十代目。和我們一起去散步吧?”
沢田綱吉雖然心下帶着些許疑惑,卻還是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其實沢田綱吉心下還是有些期待,畢竟他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從來沒和別人一起出過門。他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現在一想到能有同行的人在身邊,他也有些興奮。
但讓沢田綱吉意料之外的事情是,自從腳踏出門外的一瞬間,事情開始變得不可控起來。
最初是獄寺隼人開口的一句話,這句話就猶如被狂風席卷的火焰一般,火勢愈發高漲起來,随着烈焰熊熊,燒向一片草原。
“喂,你離十代目遠一點啊?”
沢田綱吉夾在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中間,還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他只是略微茫然地看向獄寺隼人,視線裏帶上些許疑惑。
但緊接着,仿若席卷狂野草原的傾盆大雨,滿天烏雲聚集,雨水就此灑下。試圖将在草原上因風助長的火焰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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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不過現在看起來,是獄寺你快要擠到阿綱了哦?獄寺,你也太沒有距離感了吧?”
“你的鞋都快要蹭到十代目的鞋了,到底誰更沒有距離感?”
将這場風暴盡收眼底的沢田綱吉吞了口口水,随後沒由來地感覺到有些緊張。這樣的氛圍真的不奇怪嗎?雖然兩個人好像并沒有發怒吵架的樣子,但是為什麽會是這樣硝煙彌漫的感覺……肉眼不可見的戰争該不會正在悄悄進行着吧?
沢田綱吉那雙薄唇抿起,他微微皺起眉,随後疑惑道:“那個……我從之前就想問了,那個……我們是什麽關系啊?獄寺先生,山本先生?真的很抱歉,因為我的記憶還不夠全,我印象之中,似乎還是少年時期……”
随着沢田綱吉的問話說出口,他有些不自在地用拇指輕輕撓了撓臉,随後道:“雲雀先生也是……在回憶的碎片之中,你們都是少年的模樣。但現在很顯然……我們已經是成年人了對吧?”
“啊,還有之前那位甜點店的老板先生,六道先生。雖然我還沒記起他,但總覺得,他也是很熟悉的人。”
“所以……”
“我們是什麽關系?是那種相伴許多年的好友?”
沢田綱吉的話語輕輕落了地。他問話的方式十分溫柔,不會讓人感到任何不舒服,他面上挂着溫和的笑,嘴角腼腆地抿起,像是在從心底期待這個問題的答案。
獄寺隼人與山本武相互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些許笑意。那些笑意皆是因沢田綱吉如今的問話過于可愛。
獄寺隼人那雙祖母綠的眼裏盛滿笑意,眉頭輕輕挑起,掌心握拳輕輕錘向胸膛,十分得意道:“遠遠不止于此哦,十代目。”
“欸?”沢田綱吉的眼睛微微睜大,耳尖之上冒出些許粉。
山本武随意将胳膊搭在沢田綱吉的肩膀上,笑道:“就是啊,阿綱。我們可是非常非常親密的摯友,當然,除了摯友之外嘛……”
獄寺隼人聽着山本武的回答微微一愣,他剛要皺起眉問對方在亂說什麽,随後就意識到了山本武回答的內層含義。獄寺隼人在心裏罵了句山本武狡猾,居然當着自己的面搶跑。
于是獄寺隼人輕咳一聲,也認真道:“嗯嗯,沒錯,十代目。我是你最最最最親密的守護者!”
“‘守護者’?那是什麽,游戲?”沢田綱吉道。
“哈哈哈哈哈哈…”山本武猛地笑出聲,随後邊笑邊回複道:“是啊阿綱,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是從你這裏聽見這個說法,真是懷念啊。”
沢田綱吉心下像是有蜂蜜浸過,他帶着些許無措、喜悅與期待。
他像是在漫長歲月中獨身舔舐傷口的小獸,風雨将他摧殘、雷電讓他夜不安眠,寒冷與孤獨在每晚席卷着他的全身。直到他認為自己在這個世上永遠是孑然一身時,卻突然有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出現在他的身邊,帶着和他一樣的頻率将陽光灑給他之後,告訴他:我們之間,是比普通朋友還要親密的關系哦。
若是曾經告知沢田綱吉這件事,他肯定會雙眼暗淡無神的笑着說不可能,最後倒下睡大覺,根本不會接收這些訊息。
可現如今,熟悉感擺在自己眼前,這群人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裏,他不得不去相信。同時,他從心底也更傾向于相信。
“啊,所以,雲雀先生和六道先生也是這樣的嗎?也是超越普通朋友的摯友之類的……”沢田綱吉的拇指撐着下巴,腦中思索着雲雀恭彌與六道骸的身影。
實際上,雲雀恭彌和六道骸給沢田綱吉的感覺,與獄寺隼人和山本武給他的感覺截然不同。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沢田綱吉覺得雲雀恭彌和六道骸身上有着相似之處。
他們兩個人看向沢田綱吉的視線都帶着一種讓沢田綱吉本人說不上來的玩味,是一種像是逗弄,又像是在看某種獵物的眼神。但除開這些情感之外,留下的又都只是愉悅和欣喜。這種感覺讓沢田綱吉覺得自己似乎是被盯上的某只小型動物。
獄寺隼人在這時适時回想起十年後對付白蘭的那場戰争,某個雲屬性的家夥的身影讓獄寺隼人覺得稍稍礙眼。于是他冷哼一聲,道:“那兩個家夥您不必在意,十代目。是一般人員罷了。”
沢田綱吉總覺得自己似乎又被騙了,但當他看向山本武時,山本武卻也點點頭沒多說話。
……罷了,随他們吧。沢田綱吉心想。
但随着這個散步的路程越走越久,沢田綱吉開始意識到某處似乎出現了問題。身側的兩個人并不是像最初出門那樣唇齒相譏,而是開始逐漸演變成以自己為中心所造成的雙方鬥嘴。
比如獄寺隼人買下的章魚小丸子會讓沢田綱吉吃第一個,但緊接着山本武會遞來蘋果糖讓對方咬下第一口。一開始還是能接受的,但随着被投喂的次數增加,沢田綱吉開始覺得有些不妙。
話說,歸根結底而言,為什麽會是這個散步模式?普通朋友、哦不,或者說是摯友之間散步,确實會互相分享食物,但他們兩個人彼此之間卻完全不分享,只給自己分享是怎麽回事。
加上他們先前所說的,那一句‘超越普通朋友的關系’。還能是什麽關系……?
現在這種狀況,很難不讓沢田綱吉亂想。他活了二十多年,對于‘親情’向往卻未得到,對于‘友情’可望不可及,對于‘愛情’更是只在書籍報刊和影片之中看到過。現在的這種場景……簡直就像是兩個競争者之間在比拼一樣。
在觀察社會人士那麽久以來,沢田綱吉确實沒見過三個成年男性走在街上還要互相投喂食物這樣的場景出現,實在是人生之中的第一次。
沢田綱吉壓下心頭那些胡思亂想的思緒,只當是‘朋友’之間關系太好了才會這樣。
六月的陽光照射在人群之中,暖洋洋地傾灑下來,給予衆人金色紗羽。
向左側頭,是銀色發絲被陽光灑下金粉的獄寺隼人,祖母綠的雙眼正一絲不移地望向沢田綱吉。向右側頭,則是身高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山本武,寬大的背影抵擋住陽光,為自己留下一片陰影制造些許涼爽,對方那雙烏黑的眼也将視線落在自己的面頰之上。
沢田綱吉猛地後知後覺起來,總感覺有些難為情和手足無措。讓一個獨身舔舐傷口多年的小獸突然感覺到過多的關懷,對方并不會突然愉悅起來,他只會像是孩童一般在原地踱步。因為過于無措,導致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做事。
“十代目。”
“阿綱。”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沢田綱吉便擡起頭看向對面笑着的兩個人。
獄寺隼人舉起手中的香草冰激淩遞到沢田綱吉唇前,山本武将剛買下的可麗餅放到沢田綱吉唇前。
沢田綱吉面上的笑稍顯無奈,随後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了解了。”
沢田綱吉每次被投喂時都會有些害羞,因為在過去多年裏沒人這樣猶如對待珍寶一般對待他。他又想起正事,随後道:“道歉……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
山本武輕笑道:“嗯。”
獄寺隼人眯起眼,笑得坦然,他道:“十代目,其實我們完全沒有生您的氣,完全沒有因為您不開心。”
沢田綱吉唇瓣微微抿起,随後用手指撩過耳側的發絲,俯下身子咬下一口香草冰激淩。他垂着眼,含着冰激淩輕聲道‘好甜’。這個動作讓獄寺隼人整個人開始熱度攀升,拿着冰激淩的手輕顫一下。
“還有這個……”
沢田綱吉呢喃一聲,側到另一面去咬可麗餅,可麗餅的奶油沾了一些在沢田綱吉的鼻尖,被沢田綱吉用拇指擦掉随後舔下。山本武的喉結微微上下移動一瞬,眼底被隐藏的欲念不斷湧動。
“啊。”
沢田綱吉突然開了口,他直起身子,随後看向自己的右手手掌,道:“感覺少了什麽……”
“少了什麽呢,十代目?是有忘記帶來的東西嗎?”
沢田綱吉卻搖搖頭,道:“不是。我不清楚……只是覺得……”
沢田綱吉又握了握自己的手,心下那股異樣感再度升起。隔了片刻,獄寺隼人與山本武聽見沢田綱吉輕聲道:“戒指……”
“這裏好像,缺了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