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果然如此。辛苦了。”雲雀恭彌用指腹撫摸雲豆,随後給對方喂了一小片面包碎屑。

雲豆扇着翅膀,道着:“雲雀!雲雀!小動物、小動物!”

雲雀恭彌垂眼看着監視器內部帶回的影像,道:“嗯,我知道。先不要吵。就快了……”

就快要得出關于‘不幸’的真相了。

六道骸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他換了一身便裝。上半身穿着T恤和薄的夾克外套,下半身随意搭配了一件深藍牛仔。他看了看鏡子中的異色雙眼,随後輕輕呼出一口氣,将紅色的那只右眼用眼罩遮蓋起來。

随着甜點店的門上的門鈴發出一聲響,六道骸離開了店內。

“kufufufu……你最好是還沒被他們接走,沢田綱吉。”他的語氣內含着些許細微的落寞。

六道骸順着自己的甜點店向道路上方走去,這條道路毫不誇張來講,确實是一眼望過去只有凄涼。道路兩旁并非毫無住宅,只是并沒有什麽人生活的氣息。顯得過于冷清。

清晨的鳥鳴聲響起,在周遭的街道上只有寥寥數聲。遠處的天邊泛起魚肚白,但太陽還未完全出現。六道骸的腳步在刻有‘沢田’的木牌處停了下來,他側身看向這間獨棟的樓。

這棟樓顯得有些破舊,不只是選址,連樓身都顯得些許年久失修。他記得在本世界時,十年之前的沢田綱吉住的屋子并不是這種模樣。

眼前的這棟樓頂上是沒有刷漆的純木板,整棟樓的樓身也沒有多餘的裝修,似乎建造這棟樓的人只是單純的‘建造一下’就結束了,就連周圍院子裏的裝修也過于敷衍。叢生的雜草與連石板都沒有的小道,如果下雨的話這裏必定一片泥濘。

想到這裏,六道骸的那雙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kufufu……倒是在哪裏都能蝸居啊,沢田綱吉。”六道骸盯着院內呢喃着。

“您叫我嗎,六道先生?”

沢田綱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側,六道骸迅速回神随後向後退了一步。沢田綱吉正帶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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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才是那個更為震驚的,沢田綱吉靠近他時,他居然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氣息。

推測起為何沒能察覺到的原因,六道骸在心下想了幾種,但越想心下越發郁悶,最後幹脆對此事保持沉默了。

沢田綱吉手中抱着一個購物袋,看上去像是才從某處逛完回來。但實際上現在天色還早,不會有大型商場這麽早開門的。六道骸垂下眼看着沢田綱吉懷中抱着的購物袋,內裏的商品露出包裝袋的一角。

‘加熱即食’四個字從內裏露出,六道骸在心下道了句果然如此。

“kufufufu……我竟然不知道,獄寺隼人和山本武的能力已經低下到連你的身體機能所需的營養都給不起了嗎?”

六道骸用着他平日與沢田綱吉說話的語氣聊天,并未過多做出掩飾。他這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去看沢田綱吉的反應。

沢田綱吉先前與六道骸見面,還是在甜點店那次。自從那次之後,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六道骸的消息了。因為接觸的太少,沢田綱吉說不上來,他并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沢田綱吉抱緊了懷中的購物袋,反複思考着六道骸這句別扭到極致的話,思考半天得出一個結論: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

“那個……謝謝你關心我,六道先生。但是并不是他們沒給我提供食物,我只是覺得,朋友之間應該不需要連吃食都從他們那裏得到……”

“我也是一個成年男性,可以照顧好自己。事事都讓他們幫忙的話,顯得我也太沒用了吧。”

沢田綱吉眉間輕皺,面上卻帶着微笑。

六道骸只是雙手抱臂頗為高傲地擡起下巴,拇指随意地指向沢田綱吉懷中的物品,道:“哦呀,你口中所說的照顧自己,是指吃着需要微波加熱的速食産品來維護身體機能這件事嗎?”

沢田綱吉話語一哽,他面上一熱,道:“…沒什麽關系吧,都可以吃的。”

“kufufu……”六道骸但笑不語。

雖然對方是笑着的,但沢田綱吉下意識地覺得對方的心情似乎算不上好。難道是因為對方認為自己吃的食物不健康,沒有珍惜自己的身體?但為什麽呢……

想到這裏,沢田綱吉突然想起一個原因。于是他擡起眼,看上去有些面對陌生人的膽怯,躊躇片刻,他開口問道:“六道先生,您也和獄寺先生還有山本先生一樣,與我是朋友嗎?”

六道骸的目光在這一瞬間燃起些許光亮,但又很快被自身的情緒壓制下去。那只藍色的眼睛透露出些許笑意,随後他開口道:“kufufufu…并不是哦。我與你之間,并不是那種關系。”

“欸。我們不是朋友嗎?”沢田綱吉看上去有些驚訝。

六道骸點點頭,道:“沒錯,我與你之間……從來不是什麽朋友。硬要說的話,或許更像是‘獵物’與‘獵人’吧。”

沢田綱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随後他道:“那我們之間,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呢?”

六道骸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種問題,便哼笑起來,道:“是誰呢,這個問題你要自己回想起來才行呢。”

這樣面上帶着毫不掩飾的笑意的六道骸,以及他那彎起的眉眼,讓沢田綱吉有一瞬間的失神。他确信,他是見過這個身影的。依舊是對方少年時的模樣,他的頭發還沒有現在這麽長。

那雙眼睛……

随着似乎回想起點點滴滴,像是不斷被找到的拼圖碎塊一樣,空缺的地方在不斷被填補上。

“我想,我應該是見過您的。您的這只眼睛……”

沢田綱吉在不知不覺間不斷靠近六道骸,他本人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距離已經過近了。鼻尖就快要抵到六道骸的下颚處,随着他呢喃的輕聲問話,他的胳膊也随之擡起。

拇指即将觸到那只眼罩。

“我可以看嗎?”

沢田綱吉輕聲問着。

六道骸不似往日一般露出笑意,他垂着眼并未言語。

“那,這就是默認了哦?”沢田綱吉的語氣帶上幾分輕快。

食指與中指先觸碰到那只黑色的眼罩,布料的感覺算不上順滑,手感摸起來有些粗糙。拇指劃過六道骸的眼下皮膚,順着将那只黑色眼罩輕輕揭下,六道骸睜開了那只閉着的右眼。

一只紅色的瞳孔出現在沢田綱吉眼前。

在見到這只瞳孔時,沢田綱吉揭下眼罩的手微微頓在空中。

“被吓到了嗎?這只眼睛可是我得意的武器呢。”六道骸輕笑一聲,內裏帶上些許嘲諷之意。

沢田綱吉卻沒有開口說話。

“kufufu…不必用那種可悲的眼神看我也沒關系的哦,沢田綱吉。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六道骸道。

沢田綱吉卻突然用手指觸上六道骸的右眼眼下的皮膚,他的動作很輕,六道骸只覺得面上有些癢。像輕羽落地,像落水滴葉。

“抱歉啊,六道先生。”

“kufufu…你不必對我道歉,我……”

“肯定很疼吧?眼底這裏還有很淡的疤痕。雖然疤痕已經很淡很淡了,但是當時留下的疼痛應該會殘留很久吧。”沢田綱吉開了口,他認真的神情被六道骸收入眼底。

六道骸的目光微微垂下,他的視線劃過沢田綱吉的鼻尖,心下暗道:就是因為你是這樣的人,沢田綱吉。正因如此,才會讓信念堅定不移的我,産生了些許偏差。那雙總是飽含着歉意與愧疚的眼,我已經窺見許多年了。

“你還要摸多久?”六道骸開了口。

沢田綱吉猛然回神,随後耳根開始發熱。他急忙收回手,話語有些結巴:“不、不是那樣的。”

六道骸卻是很久沒見到沢田綱吉這副慌張模樣,只覺得心下有趣。他面上帶着幾分玩味,笑道:“哪樣?”

“就、就是那樣,總之…總之不是的。”沢田綱吉顯得手忙腳亂。

“噗。”六道骸輕笑出聲,随後道:“起得這麽早,天才剛亮吧。你這是有什麽計劃嗎?”

沢田綱吉搖搖頭,道:“不是的,六道先生。只是,我要錯開人流多的高峰期去買這些東西罷了。如果人太多的話,我會有些無措。而且,昨天獄寺先生與山本先生對我說了‘明天見’。我想,沒準今日能夠再與他們相遇。”

六道骸看向沢田綱吉懷中的購物袋,确實內裏購買的東西不是小數目。看來他總是這樣枯燥乏味的度過每一天。

收下那些發散的思緒,六道骸開口道:“是嗎。那他們應該會準時來的。從你國中時期開始,他們兩就總會和你在上學路上‘偶遇’了。尤其是獄寺隼人,他會準時等在你家門口的。”

太陽逐漸升起來,淡金色的光在魚肚白中增添一抹紋路。

“您知道的真詳細呢…但為什麽是‘國中時期’?我的國中時期,應該一直是一個人才對……而且我沒有上完國中。”

“啊,這麽說來,前幾天總是腦袋昏昏沉沉的,對于發生的許多事我都反應不過來。之前和雲雀先生去了一趟并盛中學…在那裏得到了一些國中時期的記憶。是我的,但又不是我的……我們也曾是一個學校的嗎?”

沢田綱吉的發問很真誠。

但六道骸卻心情算不上好。他實在是不知道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到底怎麽和沢田綱吉說的,怎麽能連最基本的現狀都沒和對方說清楚。

六道骸輕輕嘆了口氣,随後道:“不是。我們不是一個學校的。只是認識。我不是說過了嗎,沢田綱吉,我們不是‘朋友’。”

“對、對哦…抱歉,我總是下意識地認為,您是我的朋友。因為總覺得…我們好像關系很親近。可能是錯覺吧。”沢田綱吉有些緊張,那雙眼睛開始看向地面。

六道骸卻道:“說不準哦,雖然不是朋友,但卻也很親密。獵人圈養獵物的情形也會出現吧?”

“是這樣啊……”

身前響起腳步聲,六道骸與獄寺隼人對上視線。

“kufufufu……真是準時。”六道骸道。

獄寺隼人‘啧’了一聲,察覺到沢田綱吉也在之後,立刻将臭臉全部收斂起來。

“倒是忠心耿耿嘛,獄寺隼人。”六道骸擺了擺手,轉過身準備離開。

獄寺隼人道:“畢竟我不像你這種不安定分子,我是絕不會背叛十代目的。”

“如果你在這次的事件裏,做出對十代目不利的事的話……”

六道骸輕咋舌,道:“收起你那多慮的心。”

“那個……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聊些什麽,但不要吵架哦,吵架不能解決問題的。”沢田綱吉開口道。

獄寺隼人将鋒芒斂起,笑道:“十代目說得對。”

六道骸并未多留,幹脆利索地轉身離開了。

看沢田綱吉今日的反應,大概也想起了一些與他有關的事情。只要這樣就足夠了,六道骸的手在口袋中握住那個小型的音頻存儲器。

“kufufufu……”

“誰是那個‘獵人’,誰又是‘獵物’呢……”

“連我也有些分不清了。”

處于荒漠中央的‘白蘭’正等待着即将到來的客人。地面上的風沙不曾停止席卷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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