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你在做什麽呢?我的小籠中鳥?”
一個穿着休閑裝的白發男人看向一側的深綠發色的少女。
少女此時雙眼緊閉,雙手相握,做出祈禱的模樣。在她的腦海之中,能感知到這個世界的意識在動蕩。
“我在翻閱問題的答案。‘白蘭’。”
被稱作‘白蘭’的男人此刻突然笑了,他長得與本世界的白蘭·傑索完全一致,只是身上穿着休閑便服,不似本世界那邊的白蘭·傑索一樣總是身着正裝。
“欸——~看不出,你為了這個世界還蠻努力的嘛,尤尼。”‘白蘭’回過頭,看向正在祈禱的少女。
那正是才從本世界消失的尤尼。她來到了平行世界,并且出現在了這邊的‘白蘭’身邊。
“因為我有不得不為之努力的理由。”尤尼道。
‘白蘭’的眼中染上些許玩味,他笑道:“好啊,那你多努努力吧,尤尼。萬一能打動我呢。如果能打動我的話,我就會幫幫你那邊的‘我’也說不定哦?”
尤尼輕輕擡起眼,視線從高樓大廈的玻璃窗外向下俯瞰,周遭皆是一片荒漠。這棟詭異的白色高樓在大漠中央平地而起,但卻無人懷疑這棟大樓為何會突然出現于此,因為所有看到這棟大樓的人都會認為是荒漠之中的海市蜃樓。
“要如何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開出一朵玫瑰花。你知道問題的答案嗎,‘白蘭’?”尤尼開口問道。
‘白蘭’側目看向尤尼,帶着不達眼底的虛僞笑容,道:“我想想哦。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把那片荒蕪先毀掉吧?”
沉默片刻後,尤尼擡頭看向窗外的天空,道:“是嗎?或許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同,但我想,如果是我的話……”
“會應該先尋找讓那片土地恢複生機的辦法。”
尤尼的話語些許很和緩,一瞬間‘白蘭’竟不知她說的到底是眼下一片荒漠還是她前來這個世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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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席卷黃沙,在塵土彌漫之中,白色高樓頂上的天空出現一道細微裂痕。
“抱歉啊,因為我不知道你們口中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沢田綱吉的眼裏帶着些許歉意,他看上去像是确實什麽都不知道。
“不,沒關系的十代目。”獄寺隼人的身子微微俯着,道:“是那家夥亂說話啦。不用太在意。”
察覺到獄寺隼人意圖的山本武立刻點頭道:“嗯嗯。”
沢田綱吉總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被抽離了一瞬間,方才山本武對他的問話就像是被打了一層亂碼的英文單詞。他只能察覺到幾個被擋住的字母,卻無法窺視全部的單詞模樣。但再多些的,他便沒有意識了。
“好啦,我看今天也挺晚的。不如我們就回去吧?”沢田綱吉看着天空中泛起橘色,開口道。
獄寺隼人點點頭,便和山本武一起走上送沢田綱吉回家的路。
“阿綱,今天你有想起些什麽嗎?”山本武問道。
沢田綱吉的掌心無意識地摩挲另一側的手臂布料,腦海中回想着今日零星碎片傳來時的些許不适。剛要開口時,一道尖細上挑的女聲穿破氣流,像是一道銳利的箭一樣攻擊而來。
“你這個晦氣的喪門星!快點從我家門口滾開!!”
沢田綱吉心下一窒,手掌心內開始冒出冷汗。他的雙腳有些許發麻,步伐似有千斤重似地,無法再向前邁出一步。那雙棕褐色的眼內寫滿愧疚與恐懼,他将頭低下随後準備快步離開。
山本武卻迅速上前一步封鎖沢田綱吉逃離的路線。
獄寺隼人眉眼間蘊着怒氣,帶着不快看向發出聲音的那個女人。
開口說出銳利話語的是一個看似家庭主婦的女人,她身上穿着圍裙帶着口罩,手中拿着驅蟲噴霧對着沢田綱吉走過的圍欄外噴着。
“喂,你這女人說話也太過分了吧。什麽叫做喪門星?居然用這種态度對十代目……”
獄寺隼人的眉頭皺的愈發厲害,一直對着沢田綱吉微笑的那張臉猛地收起笑容,随即換上一副兇狠模樣。
或許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外國銀發男人的身影高大,面色不悅,讓那位女婦人心中生出幾分膽怯。但出于對沢田綱吉的厭惡,她并沒畏縮後退,只是指着沢田綱吉繼續開口道:“你自己問問他,我說錯了嗎?”
沢田綱吉垂着眼,雙手握着拳,卻一言不發。
女婦人心下生出些許得意,連着話語的調調都上揚幾分,她道:“呵…他是這條街上長大的,從小就沒有父母,還不是靠着我們把他養大?但他把最疼他的奶奶也克死了!把我的孩子也克的失去了一條腿!”
“他這個人就是‘不幸’本身!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所以建議你們也早些離開他吧,別離他那麽近。呵呵……他這種人還有人願意和他來往,真是奇怪。”
“該不會是他感到太寂寞,所以隐瞞自己的情況求你們和他做朋友吧?”
随着她的話語愈發激烈,內容也愈來愈刺耳。沢田綱吉看上去像是一座即将崩塌的大廈,整個人的身體顯得搖搖欲墜。那雙平日裏總是盛着溫和的眼裏,寫上幾分痛苦與孤寂。
在這一瞬間,所有用來僞裝的面具被撕裂。
心髒的鼓鳴聲不斷加大,并不是因為害羞與喜悅。而是因為恐懼。
有什麽就要脫離了…又要重蹈覆轍了。沢田綱吉閉着眼。
“就只有這樣?”獄寺隼人開了口。
沢田綱吉猛地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獄寺隼人。
“什、什麽?”女婦人的話語有些卡殼。
山本武的掌心貼上沢田綱吉的後背輕撫,随後看向女婦人,他的面上微微笑着,卻語氣不善:“這家夥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以後他的身邊都會有我們在。”
話語不長,卻溫柔的要命。這樣的感覺,像是嬌嫩欲滴的花朵被金陽照射,又像是已經幹涸的枯泉再度流露出甘甜。
沢田綱吉的雙眼內流露出的情感,他自己是道不清的。但心下只有一樣名為‘感動’的情緒,是他絕對不會認錯的。在這樣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不斷淡漠化的現今,這兩個人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他。
心中的暖流不斷激蕩,随後化為一句輕聲地:“沒事的。我們走吧。”
“隼人,武。”
沢田綱吉輕聲喊出他們的名字,随後面上帶着溫和的笑。
而被喊出名字的兩人一瞬間全部将視線鎖定在沢田綱吉身上,在那一剎那,他們似乎見到了身穿黑色西裝披着鬥篷的裏世界教父。
沢田綱吉的語氣似乎回到了意識分裂飄灑之前,那是最像本世界的沢田綱吉平日說話的語氣。獄寺隼人與山本武停下兇氣外露的模樣,紛紛轉身不再與那個女婦人做過多糾纏,只将他們的心頭至寶護在身邊。
傍晚時分的晚霞柔和地流淌過湛藍的天空,萬裏之上的青空因橘色平添溫馨。
走出一段路後,沢田綱吉笑得些許腼腆,他道:“抱歉啊,下意識就喊了你們的名字。”
“沒關系,十代目。”獄寺隼人面上笑得更開心,若是情緒能夠化為實體,那麽沢田綱吉肯定能看見獄寺隼人身後搖個不停的尾巴。
山本武輕輕揚起唇角,他笑道:“是啊阿綱,就這麽喊我們就好。這才是平時的模樣。”
“哈哈,”走在中間的沢田綱吉突然加快速度,走了兩步領先在獄寺隼人與山本武之前,他回過頭,對着身後的兩個人舒展笑容:“是這樣啊。”
在他們離開許久之後,那個女婦人久久沒能回神。她總感覺,圍繞在那個喪門星周圍的兩個人,并不是什麽簡單的小角色。當時她說出那些話語時,總覺得呼吸不上來。現在回想起來,那是因為周圍兩個人身上帶着濃重的殺氣。
後知後覺到這點的女婦人短暫的休憩一瞬,随後依舊拿起驅蟲噴霧對着面前不斷噴灑着。
遠在這戶人家二十米開外的一棵樹上,黃色的小鳥正栖息在那處休息。随着女婦人進入屋內,它才展開翅膀飛了起來。
“雲豆、雲豆~!”黃色小鳥這麽叫着,從高空飛向不知名的某處。被陽光照射之後,它的腳上綁着的紅色監視器反起些許光。
“喂,确定那家夥走了吧?”獄寺隼人壓低聲線道。
山本武的視線平視前方,但其實餘光一直在注意周圍的建築物。他道:“嗯,感覺不到視線了。”
“啧。”獄寺隼人有些不快。
走在前方的沢田綱吉察覺到些許不對,便側過頭道:“怎麽了?”
獄寺隼人立刻帶着微笑道:“沒事,十代目。”
“那麽,我們就送您到這裏。明天見,十代目。”
“嗯嗯,阿綱好好休息,今天走了這麽久肯定累了。”
沢田綱吉這才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到家門口了。真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心下對于‘分離’有些不舍。
“真是像小孩子……”沢田綱吉自言自語道。
他站在家門口對獄寺隼人和山本武揮手告別,道:“明天還能再見真是太好了。那,明天見。”
随着話語落地,沢田綱吉轉身進了家門。在他完全關上房門之後,山本武與獄寺隼人才皺起眉。
“要是雲雀那家夥沒有給出有價值的情報的話,我一定要找機會和他打一架……居然監視十代目,這種沒品的事情真是……”獄寺隼人在離開路上小聲嘀咕。
山本武的目光愈發暗沉,他依舊記着遇到那個名為‘由美’的小女孩時所發生的事。
“獄寺,你不覺得奇怪嗎。”山本武開口道。
獄寺隼人道:“什麽。”
“我是指阿綱口中關于‘不幸’這件事的定義。今天在外面的時候,他有一瞬間不記得這件事了不是嗎。”山本武蹙着眉,停下步伐。
獄寺隼人自然記得,關于沢田綱吉的一切他都不會忽略。片刻後,他道:“我只覺得那一瞬間的十代目不像他,像是沒有靈魂的空殼一樣。那種感覺我形容不出來…但所有的一切肯定和這個平行世界有關。話說,六道骸最近在做什麽,沒有在偷懶吧?要是在十代目的事情上懈怠,我饒不了他……”
山本武聽着獄寺隼人的話語,那句‘沒有靈魂的空殼’進入他的心底。因為那一瞬間,山本武也曾短暫地這麽覺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