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試工期
3 試工期
來到超市停車場。
“把帽子拿過來給我。”下車前，吳柳對她說。
中控臺上面放着一頂黑色鴨舌帽，那是吳柳出現在公共場合時的必備物品。上輩子楊琦也見過，而且對它印象很深刻。她拿到手中，忍住沒往上面親一口，若無其事地扭轉身子，遞給他。
吳柳幹脆利落地将它扣到頭上。
下車，進入超市，他兩手插兜，悠閑自得地走着。楊琦推着購物車，尾随在後面，當小跟班。
今天吳柳身穿一件白襯衣，下面搭配黑色休閑褲，襯衫下擺外露，看起來随意又灑脫。楊琦看了整整十年的身體，此刻卻依然移不開眼。
好想走上去抱一抱怎麽破！
她緊緊地盯着他的後背，眼神越加變得肆無忌憚——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好好地看看他。
興許是太專注于一件事，以至于步伐不知不覺就慢了下來，直到前方的人停下來，回頭看她一眼。吳柳眉頭微蹙，顯然是嫌她走得太慢。
楊琦甩掉頭腦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忙加快腳步跟上去。
某姑娘心情超級無敵好。
能大大方方地和他逛超市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楊琦嘴角不禁浮出滿足的笑容。和吳柳在一起這麽多年，這樣的機會實在不多。平時兩人難得出去約會一次，為了避免被粉絲圍攻堵截，還要喬裝打扮一番。
總之，想要過上普通情侶的日常不是那麽容易的！
一不小心就被偷拍。
Advertisement
一不小心就上熱搜。
現在，多好！
逛到水果區。
“挑幾個好看一點的蘋果。”老大發話。
楊琦還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裏，根本就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吳柳沒收到回應，扭過頭，打量着不知神游到哪的女生。
楊琦後知後覺，才注意到一股強烈的視線緊緊地盯着自己，轉瞬清醒，也慌了神，驚覺自己剛才的失态。
完蛋。
剛是把人家給無視了？楊琦暗叫不好，心虛極了；當即收住了如花般的笑容。立定、聽命！
再去偷瞄他一眼，看到吳柳一副“你不想幹了是不是？”的警告表情時，楊琦不得不回以一副“大神我錯了！”的無辜表情，祈求他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挑幾個好看的蘋果。”吳柳果然沒計較，只淡淡地重複一遍剛才的話。
“好！”這次某小跟班一身正氣凜然，不敢有絲毫怠慢。
“……”吳柳。
既然是去看阿姨，那就要挑最好的！如果沒記錯，阿姨最近因為打擊太大病倒了。
咳，她早該想起來的。
買完蘋果後又挑了一些開胃品。
離開超市。
來到醫院，楊琦正要下車，不料後座的吳柳說：“你在車裏等我。”
“……”啊，怎麽不使喚她拎水果？她表示非常樂意效勞啊！還想去看看阿姨呢！
楊小跟班只好收住腳，乖乖待在車裏。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這樣無聊的等待像簡直是在浪費生命。
眼看吳柳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大門口，她暗搓搓地推開車門，輕手輕腳地尾随進去。
可惜醫院大廳的人流太大，一眨眼就不見了吳柳的身影。楊琦并不知道阿姨的病房號——上輩子認識吳柳的時候她已經出院了。
在裏面轉了幾圈，無果。楊琦只好返回車中。
好在約莫十分鐘的樣子，吳柳就回來了。
“那……現在去哪裏？”楊琦問他。
“先回家。”他說。
“好。”楊琦發動車子，熟門熟路地朝某個方向開去。
剛出道那幾年，吳柳住的是公司給他配的公寓。作為女友，楊琦自然是記得地址。
只是她又忽略了一個問題。
直到快到小區門口了才意識到，還沒問人家要住址呢…….
楊琦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地從後視鏡瞄了吳柳一眼，發現他面色平靜、并無異樣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那個，老大，你家住哪，怎麽走啊？”
“我以為你知道？”後面的人擡起眼皮，意味不明地反問。
“……我怎麽可能知道……剛才忘了問，就照着直覺開了……”完了，他不會是懷疑什麽了吧？
“你的直覺真準，直接開到我家了。”吳大佬別有深意地接話。
“……”楊琦只能“呵呵”一聲。
他語氣還算和氣，不像是會把她往壞處去質疑。楊琦察言觀色，半懸着顆心。
忽然她靈機一轉，想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便補充解釋道，“其實是因為我就住附近，不知不覺就往自己熟悉的路走了……”
“你住附近？”吳柳頗為意外地質問。
“嗯……”晚點要在附近租個房子，以後就是了……嗯，她實在是太聰明了，這招到能想得到。
越想她就越覺得這個主意不要太棒！
吳柳也沒再細問。
下到地下車庫，楊琦不敢再大意，特意問了他在哪個車位停。其實她早就鎖定了某個方向。
最後在吳柳稍稍的指引下，她順理成章地開去那個位置。
“明天上午十點過來這裏等我。”下車前，吳柳說。
“啊？今天呢？”楊琦錯愕地回過頭，顯然很意外，“沒事了？”
“你可以下班了。”吳柳留下一句話，下車走了。
“這麽快啊……”楊琦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繼續嘀咕道，“我不介意上久一點啊，最好到晚上，甚至很晚都沒問題……”
現在讓她一個人去哪？
回酒店睡覺嗎？那也太無聊了吧！
楊琦失落地嘆了口氣，最終也只好下車。
望着熟悉的車庫，還有他離開的方向，她有種想尾随他回家看看的沖動，但更怕一不小心又被發現。
上午頻頻失态和失誤，如果再犯同樣的差錯，就不好解釋了。
最終她還是把那個念頭抹殺掉。
離開小區，楊琦決定先去解決午餐問題。肚子餓了。除了去找吃的，一時也想不到去哪。
想起當年和吳柳經常光顧的那家小吃店，她借着模糊的記憶，順利找到了它。
站在店門口，楊琦駐足了好幾秒。
當年她經常來這裏吃牛肉面，可自從紅了以後就很少來了。
這家店的老板超好，生意也很好，可讓楊琦想不通的是，幾年後竟然沒了。後來，她就再也找不到比這家更好吃的牛肉面。
老板娘出來熱情招待。
楊琦進去點了一碗牛肉面，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至于吃相會不會太粗魯、動作夠不夠優雅等等這些問題，她通通不管。
影後？狗仔？被偷拍？上頭條？
噢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作為一個當紅影後，出門都要戴墨鏡的人絕對做不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大方方地坐在這裏吃牛肉面。
否則，第二天，不，下一秒絕對會瞪上娛樂頭條，而标題一定會類似于“影後楊琦吃路邊攤”“當紅女星狂吃路邊攤”“着名影星不顧形象，在路邊攤大吃大喝”等。
這都不算什麽大問題。問題在于，她能不受打擾地吃完一碗牛肉面嗎？估計還沒等她坐下來就被一堆粉絲圍起來，然後微笑、給他們簽名、和他們拍照。
如今那都是過去式。
此時的楊琦，不過是一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算是混在人堆裏跳廣場舞也不可能上頭條。
吃完回酒店，楊琦趁着空閑無事，一不做二不休就上網找房子。
不管三天後怎麽樣，她肯定是要留在喬市的。所以住的問題可以先解決。
吳柳住在帝豪庭院，頂級富豪的集中營。雖然她不缺錢，也不是住不起，但如果住進去，就和現在的“小助理”身份太不相配了，容易令人生疑。
她想了想，為了保守起見，決定選擇隔壁的綠城小區。那是一個中檔住宅區，環境不錯，住下得合乎常理。
關鍵是接近吳柳的小心思不能做得太明顯，否則他分分鐘讓她卷鋪蓋走人。但她又不想離他太遠，否則以後去找他多不方便。
太浪費時間的事不能做。
大致地浏覽一圈，楊琦很快就找到了一間非常滿意的。她當即毫不猶豫就給租房中介打電話。
房子兩室一廳，光線好，家具齊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她只要再去買點生活用品就可以了。
短短一個下午不到，楊琦就完成了看房、簽合約、租房的所有流程，并從酒店搬了過去。
搞定這些，接下來就只剩一個問題了。
楊琦倒躺在軟軟的大床上，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第二日風和日麗，天空湛藍無雲。
楊琦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昨日吳柳指定的地方。正好十點鐘的時候他就出現了。
這家夥特別愛睡懶覺，她早就做好了他會遲到的準備。
沒想到，夠準時的。
首先去公司。
楊琦随吳柳剛到客廳，劉大經紀後腳跟着走進來，手裏還帶着幾個劇本。
“這裏有幾個戲約，我看都不錯，你自己來挑一下。”說着劉大經紀在吳柳旁邊坐下。
楊琦坐另一張沙發。
吳柳拿起劇本，翻開，一目十行地浏覽了一遍，平均每本用時不到五分鐘。
十幾分鐘後，果斷宣布：“《惡魚和公主》。”
咦，這不是她和吳柳合作的第一部戲嗎？楊琦眨了眨眼，頓時來了精神。
當年兩個新人男女主角都是因為這部戲迅速蹿紅。如今十年過去了，熱度依然不減。可謂偶像劇中的經典之作！
當年她和吳柳就是因為這部戲才認識的，楊琦不由想起了兩人拍攝這部戲的點點滴滴。十年過去，很多事依舊歷歷在目。
那麽問題來了…………這回女主角是誰？楊琦不禁好奇。
劉大經紀不敢置信地看着吳柳：“你确定看完了？看仔細了？”
吳柳波瀾不驚地答：“劉哥，我的閱讀能力沒問題。”
劉大經紀人：“……”
人才啊人才，長得好看的明星他見多了。可像他這樣沉穩、果斷、睿智又帥氣的新人可不是随處可見。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主角，不管站在哪裏都可以成為衆目的焦點。吳柳就是這樣的人，就算他站在旮旯裏，那裏也會散發着熾熱的光芒，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吸引觀衆的眼球。
所以當初只一眼，劉大經紀就看中了吳柳，并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簽下。
吳柳記憶力驚人，楊琦早已見怪不怪。當年她就沒見他背過臺詞。因為人家看一遍後就記住了。
接下來劉大經紀和吳柳在商讨接下來的日程安排。
楊琦時不時地就去偷瞄幾眼，繼續當個隐形人。
中午吳柳又要去醫院。阿姨要出院了。他去接她回家。
楊琦有幸跟随他去病房。
李雲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顯然還沒能完全從打擊中恢複過來。
楊琦為了減輕她的痛苦，在吳柳去辦理出院手續的空檔，趕緊安慰道：“阿姨您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李雲看這姑娘長得标致靈動，面善可親，有種似曾相識的味道，也就不由自主地就跟她親近了起來，“唉，你不知道，吳柳這孩子其實喜歡的是法律。他想當律師。”
他原本有更堅定的理想，當明星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楊琦揚了揚嘴角，語氣十分肯定地對她說道：“阿姨您放心，以後他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律師的！”
李雲怔了怔，臉色逐漸明朗起來，“是嗎？”
“當然了，他将是法庭上出色的辯護高手，”楊琦靠過去，故作神秘地說，“偷偷告訴你，我的預言很準的哦！”
見眼前的姑娘嘴巴那麽甜，李雲忍不住打量她幾下，心情随之變得輕松了起來。這段時間，家裏生意敗落、丈夫入獄、從天而降的巨債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她哪一天不是愁容滿面的？
好在兒子在大難當前沉着冷靜，讓她欣慰不少。李雲笑了笑，反問這個一身靈氣的姑娘：“你好像很了解他？”
“我……沒有啊……呵呵，我只是覺得他很聰明，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夢想的，只是時間問題。”咳，話多惹的禍。楊琦冷汗直冒。
別人誇自己兒子聰明，做母親的當然高興。李雲面露喜色：“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楊琦。”見阿姨面色好轉，楊琦才暗暗舒了一口氣，同時也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
李雲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吳柳回來了。他一進房間就發現了母親大人的微妙變化，不過那感覺一瞬即逝，沒有過多在意。
楊琦秒變啞巴，不敢再吭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