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電話多少？

4 你電話多少？

回去的路上，楊琦專心當她的司機，偶爾從後視鏡裏偷瞄吳柳。

“偷瞄”似乎已經成為她的一種習慣。

這家夥在阿姨面前永遠那麽溫柔随和，那些常常挂在臉上的冷酷無情通通消失不見。

“媽，那份工作不要去做了，好好休息。有我在，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他如是說。

“有我在，怕什麽？“，這樣的話楊琦以前聽過不少，每當她無意鬧出一些負面新聞，或是被人黑的時候，吳柳總是第一時間讓那些不切實際的謠言在網絡上銷聲匿跡。

兩人在一起八年，他守護她八年，時時刻刻都在為她保駕護航。

“那怎麽行。怎麽能讓你一個人扛呢？我不心疼啊？”李雲嗔怪道。本來她就覺得夠委屈兒子了，如果自己還什麽都不做，能安得下心來吃飯嗎？

但兒子這麽孝順懂事，她實在是感動又心酸。

“媽，沒那麽嚴重，你安安心心待在家就行。”

楊琦知道，吳柳這話不全是安慰，他是真的覺得沒那麽嚴重。對他來說，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他總有辦法處理好。

“我身體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況且這份工作也不辛苦，幹嘛不去做啊。”

李雲在一家酒店做財務，工作不算很忙。

“我養你就好。”吳柳說。

李雲寵溺地看着兒子，“這個福我一定會享的，不過啊，現在還不是時候，等這件事結束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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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債不還清的一天她就一天都沒法靜心去過日子。

吳柳了解母親，就沒再說什麽。他想，那天肯定會來的，而且在不久的将來。

試工第三天。

能不能留下來就看今天了。

楊琦心情有些激動又忐忑。

吳柳這家夥要是敢把她攆走，看她以後怎麽報仇！但一想到第一天那場有驚無險的意外事件，楊琦又有些拿不準。

在公司的走道上，楊琦默默跟在吳柳和劉大經紀身後，快到客廳的時候她聽到劉大對吳柳說：“《惡魚》的女主角定下來了，也是個新人，傳奇那邊的。”

納尼？

傳奇那邊的新人？她前兩天剛推掉簽約的那家公司？

不……會……吧……？

會是誰呢？當年公司那邊有誰是和她一起出道的新人，怎麽一個都想不起來了？一連串的問題困擾着楊琦，讓她心底萌生出一些不好的預感。

“什麽時候開機？”吳柳問。

“8號，下周三。”劉大經紀說

“劉大哥，那個……新人叫什麽名字啊？”楊琦摸摸鼻尖，有意無意地問。

她實在是憋不住了。

“黎明雪，王欣帶的新人，”劉大經紀看了一眼楊琦，扭頭對吳柳說，“王欣看中的人不會太差，我很看好這部劇。”

黎明雪？王姐帶的新人？什麽來頭？她在傳奇待了八年，表示從來沒聽過這號人。別說傳奇，整個娛樂圈似乎都沒有。奇怪了。哪裏冒出來的呢？

還是說那個人可能只是個沒有名氣的小明星？如果是這樣，她不認識也正常。畢竟平時自己工作那麽忙，不可能每一個都認識。

楊琦有些郁悶，那個出道背景和自己當時極其相似的人讓她有種被代替了的微妙感。忽而腦海又閃過一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她不由深吸一口氣，使勁地搖了搖頭，執意要把某種可能性甩掉。

吳柳轉頭一掃，正巧看到她那搖頭呆愣的模樣：“……”

楊琦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料到旁側的吳柳走着走着會突然停下來，結果一下剎不住腳，走在了前頭，轉瞬意識了什麽，才忙着倒退幾步，随後朝他尴尬地笑了笑。

幹嘛停下來啊？楊琦不由腹诽着。

吳柳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收回，什麽也沒說又繼續往前走。

“……”已經落回到後方的楊琦努着嘴，偷偷給那個高冷的家夥翻個了白眼。

這家夥剛一定是故意的。

下午送吳柳回家的路上，楊琦又時不時地從後視鏡去偷瞄他。本來她就在斟酌着自己能不能通過考核讓他給個痛快的措辭，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吳柳突然不鹹不淡地開口：“好好看路。明天不想幹了？”

眼都沒睜開，也不知他是怎麽知道的。

楊琦兩眼一亮，別過臉：“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來了？”

她糾結了一整天的問題啊！還想着怎麽開口呢。這下快把她激動壞了。

吳柳卻不急着給出回複，只回她一個先好好開車的眼神。

楊琦就當他是默認了，身子轉回去，一路喜不自勝，笑得眉眼彎彎。

回到帝豪庭院，她樂滋滋地跟他道別：“老大，那明天見！”

那聲“老大”叫得極為順口，好像叫了很多年一樣。吳柳什麽也沒說，下車走了。

楊琦也正準備下車，又看到他返回來，站到駕駛座旁問他，卻低頭看着手機：“你電話多少？”

咦？竟然會主動問她手機號？楊琦內心樂得不行，表面恭恭敬敬得報給他。吳柳垂着頭，邊聽比面無表情地在按鍵上輸入一串號碼。而後他還撥通了她的。

楊琦忽然想起了什麽，一副怕被發現了什麽一樣忙避開他可能看過了的目光，并摁掉。

事實她想多了。吳柳撥通後正眼都沒看她一下就擡腳走了，連主動說一句“這是我的號。”都沒有。

楊琦心有餘悸地看着手機屏幕上早已備注好的號碼，大呼一口氣，下車，一臉滿足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家吳柳先生雖然高冷了點，但人還是挺好的，嗯！

楊琦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忙打開電腦，迫不及待地上網搜黎明雪的資料。她是實在很好奇跟吳柳搭檔的女主角身份。結果在意料之中，她真的沒見過。

再仔細一看，對方竟是科班出身。

長得……還真不錯……白白淨淨，清純又靓麗，可怎麽越看就越覺得有點面熟呢……楊琦蹲在電腦前，暗自琢磨着。

噢，天吶！

原來她和自己長得有幾分相似。

楊琦忽然驚覺，滿眼的不可思議。王姐去哪裏找來這麽一個人啊？這也太神奇了吧！是要複制她人生的節奏嗎？

夜晚的喬市燈火璀璨，繁華的街市喧嚣不斷。

室內卻寂靜無聲。楊琦倚在窗邊，出神地望着外面。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靜下心來好好地欣賞那片迷人的夜空了。

透過窗口，她還可以清晰地看到帝豪庭院那邊的住宅樓，吳柳住A棟1802，就在那個方向，她知道。

也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麽？

能這樣遠遠地看着也好。正在出神之際，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她翻開一看：去幫我買個牙膏。

發送者是號碼被備注為“老大”的人。

楊琦怒了努嘴，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會找自己。

雖然她很樂意效勞，但拜托現在已經很晚了！這家夥竟然還使喚得那麽理所當然。

能遇上她這麽個任勞任怨的二十四小時随時待命的助理絕對是他上輩子拯救了宇宙星際。

不過仔細一想，上輩子人家确實為自己做了不少事，反而是她這個影後為他做的太少了。

那這輩子就讓它反過來吧，她心甘情願。

楊琦換了一雙鞋出門，直接往附近的便利店走去。她的潛意識裏知道吳柳用牙膏也有固定的牌子，所以到了那兒後，幹脆利落地就選好了他常用的那款去收銀臺結賬。

路上還特意發短信回問他住哪棟哪層哪號房。

吳柳回複得倒是挺快的，楊琦簡單掃一眼的時候已經坐上電梯了。

站在1802房門前，楊琦按下了門鈴。

吳柳開門後，目光先落到楊琦遞給他的牙膏上，發現那正是自己想要的牌子時，不由微愣。

不得不承認，這個助理辦事效率還是高的，而且還很清楚他的喜好？還是巧合？剛才他忘記了特意去叮囑她買什麽牌子，想起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門口了。

這感覺有點微妙。

吳柳接過牙膏，說了聲“謝謝，辛苦了”後便關上了房門。

“不辛苦……”楊琦小聲嘀咕着，依依不舍地盯着他轉過去的背影，直到門“嘭”的一下發出關閉的聲音，再也看不到。

猝不及防地被一扇門檔在了外面，她站在原地發了會呆，內心有一種被喜歡的人趕出家門的傷感。

慢慢來，不着急，總有一天會正名的，她這樣安慰着自己。正要走，沒想到房門又被人拉開了。

吳柳重新出現在眼前，還對她說：“進來。”

随後他轉身回房，留下一條沒有關緊的門縫。楊琦雙眼一亮，瞬間從失落中恢複過來。

什麽情況？她沒聽錯吧？這是被請進家門了？

楊琦輕手輕腳地推開門，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

“哎琦琦啊，快過來，來吃餃子。”李雲一見到她就非常熱心地過來招呼。

楊琦恍然，原來是阿姨在做餃子。以前她沒少吃過，專屬于她味道的餃子。記得有幾次在喬市拍戲，她特別想吃，李雲二話不說就去買材料，包好，還親自給她送去了片場。

那時候她總是被感動得稀裏嘩啦的，現在也是，都快要哭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助理而已，又不是她的準兒媳婦。

“阿姨您還記得我呀？”楊琦頗不好意思地走過去，考慮到自己身份，下意識地表現得拘束了點。

“當然記得，你不是吳柳的助理嗎？來，趕緊坐，”李雲笑容可親，轉而對坐在一邊旁若無人地吃着餃子的吳柳嗔怪道，“吳柳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麽晚了還讓你去跑腿。”

“阿姨您千萬別這麽說，這都是我該做的。”楊琦偷偷掃去一眼，在他對面坐下。

吳柳神色如常，心安理得地吃着餃子，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做法過分。

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自己被請進來絕對不是他良心發現，而是阿姨要求他這麽做的。

“不管是什麽工作，總有個私人空間吧？這都十點了還麻煩你就是他的不對，”李雲盛了一碗餃子遞到她面前，“來，趕緊吃。我今天突然想吃餃子就包了一些，可量有點多，我們兩個吃不完。正好你來了，剛剛好。”

“嗯，謝謝阿姨。”楊琦接過，又快速地掃他一眼。

吳柳埋頭吃自己的，完全沒有搭話的意思。

冷淡無情的家夥。

“好吃嗎？”李雲問，不知合不合她胃口。

“嗯，好吃，和以前的味道一樣！”楊琦大力誇贊，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

“什麽？和以前一樣？你吃過我包的餃子？”李雲滿臉是笑，又對她這個回答頗為意外。

一直沒吭聲的吳柳也難得擡起頭瞟她一眼，但也僅僅是一眼，随後低頭繼續吃。

“……”暈，好像又說錯話了。楊琦郁了個悶，好在她演技過硬，反應夠快，立馬神色不變地改口道，“呃，不是，我是說和我以前在外面吃過的味道差不多，非常好吃。”

“噢原來如此，”李雲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接着又問，“你也喜歡吃餃子？”

“嗯，喜歡。”尤其是喜歡你做的餃子。

“那以後常來，我做給你吃，”李雲說，又看了看吳柳，“我們家吳柳也喜歡吃我包的餃子。”

“謝謝阿姨！”楊琦沒料到阿姨還會說出這樣的話，看得出她是真心邀請，心底暖融融的。她也知道，吳柳确實是很喜歡，他胃口好的時候，可以吃下兩大碗，于是說，“您手藝這麽好，不喜歡才怪。”

吳柳無動于衷。

楊琦只好跟阿姨說話，聊聊家常什麽的。

一旁的吳柳自始至終都是不參與、不出聲，但也沒有不耐煩，他只是靜靜地聽着，吃完就放下筷子走了。

“不多吃點？”李雲問。

“飽了。”留下今晚唯一的兩個字，他消失在餐廳門口。

“那琦琦你再多吃點。”李雲對楊琦說着又順手給她盛了一碗，“就剩幾個了，都把它吃了吧。”

“阿姨我也飽了……”

“你這麽瘦要多吃點，千萬別客氣。”

楊琦是真的飽了，但勉強還可以吃一點，又見阿姨這麽熱情，禮貌應下。吃完餃子，她本來打算去幫忙洗碗，結果被李雲阻止。她也不好久留，便告辭回去。

路過客廳的時候，沒看到吳柳，楊琦朝他房間的方向望去，最終什麽也沒說便默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