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等你啦

21 在等你啦。

臨近年底，戲拍到後期階段，演員們開始一個接着一個離開了劇組。這天陽光特別明朗，楊琦再拍一場也要殺青了。

最後是一場重頭戲——她的“死亡之日”。

楊琦感慨萬分，戲裏的自己為了救王爺而死，凄慘之命令人唏噓，但對她來說，死而無憾。

開拍前，楊琦開玩笑地跟吳柳講：“老大，等會我就要死了，你會替我難過嗎？”

吳柳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

楊琦卻一臉笑嘻嘻的，轉而又別有深意地問：“說實話，假如我真的死了，難不難過，嗯？”

她又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

吳柳不是聽不懂，看着她，沒說話。

估計會難過很久吧。肯定的。

“會不會？”楊琦直視這他的眼睛，似乎要從那裏看出什麽來。

“你覺得呢？”吳柳出其不意地反問一句。

“嗯……”楊琦故意思索一番才故作輕松地答，“應該會吧，我對你這麽好，你怎麽舍得我死，對吧？嘿嘿。”

吳柳收回目光，內心百感交集。

這是道送分題，楊琦站在他身旁，一臉喜笑，已不再糾結答案，樂觀得不像是在談論生死。但沒人能體會，死後重生的她對生命是何等珍惜與熱愛。

只有經歷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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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開拍後，樹木稀疏的山林，混亂的打鬥場面。

楊琦、吳柳主仆以二對二十，強強對抗。

在雙方體力快要耗盡之時，突然，一把暗器朝着自家王爺背後飛過來，緊要關頭，為了救他，楊琦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替他擋下。

吳柳被受打擊，絕地爆發，沒幾招就把對手幹掉。

在整個表演過程中，主仆二人發揮得淋漓盡致，特別是楊琦，躺在吳柳的懷裏，眼淚簌簌地沿着臉頰留下，表情痛苦又充滿感激。因為體力虛弱，她吃力地說：“王爺，小月再、再也不能……伺候你了，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王妃她、她一定還活着，你一定要找到她，和她白頭偕老……”

這一刻，她有一種自己躺在手術臺上，悲傷地望着吳柳，眼看要離他遠去的錯覺。

吳柳腦海裏突然閃過她車禍的畫面，再想到她剛才有意無意地試探自己的話，悲從中來，心髒像被什麽揪住一樣，抓心的疼，眼裏不禁落下兩滴淚，已分不清是真是假，向來沉穩淡定的王爺第一次顯得那麽驚慌無措：“小月，別說了，要堅持住，我不會讓你死的。”

楊琦搖搖頭，嘴角揚起溫柔的笑意，她慢慢地擡起手，替他擦去兩行淚痕，“不要白費力氣了，陪小月說說話，以後，以後小月再也沒機會聽了……”說到這裏，手放下來，漸漸沒了力氣。

吳柳被她擦去的淚水又湧出來，心裏着急，卻不知怎麽辦，“小月，小月……”

淚水從眼角滑落，楊琦臉色蒼白：“下輩子，小月……還會做你的丫鬟……”此刻仿佛就是兩人上輩子生死分離的場景，部分表情細節不全是因為劇情需要，而是真情流露。她是真的舍不得吳柳，舍不得丢下他一個人……

心愛的王妃失蹤，陪自己出生入死的丫鬟喪命，王爺當場崩潰，表情痛苦又自責。他抱起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去，留給鏡頭一個落寞的背影。

“卡！”

導演一聲令下，完美收場。

吳柳保持着背對鏡頭的站姿定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還沒從戲裏出來，也忘記了手裏還抱着一個人；窩在人家懷裏的楊琦更是舍不得下來，也沒提醒他松手。

片刻吳柳才垂眸看了她一眼，默默把人放下來。

楊琦傻傻地笑了笑，擦了擦蓄在眼眶裏的淚水，神情不太自然。

“非常棒，”彭導當場誇贊，給她送上一束花，，“琦琦，恭喜殺青！”

“殺青快樂！”劇組其他人員也随之附和。

楊琦被現場的熱鬧氣氛感染，很快就恢複了常态。

真快，竟然殺青了。

楊琦又回到了純助理身份。在片場陪吳柳到年二十九，楊夫人打來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家過年。

很糾結。一來她好久沒回家了，确實是挺想念親人的，二來吳柳要留在劇組拍到全劇殺青，也就是說沒法回家過年，她既想回去陪家人，又想留下來陪吳柳。

“回去吧。”吳柳說。

“可是，”楊琦面露難色，“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邊，我也想留下來陪你。”

“陪我什麽時候都可以，況且劇組還有其他人。現在難得給你假期，過年最重要的還是和家人在一起。”

對我來說，你也是我的家人，楊琦心裏這樣想，看在他前半句糖分滿分的份上，忍住嘴角快要藏不住的笑意，勉強聽話地答應下來：“好吧。”

晚上收工回酒店，楊琦先收拾行李，完了過去敲吳柳的門。

吳柳出來開門，頭發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洗完，還沒來得及吹幹。他身穿一件黑色背心，水珠沿着白皙晃眼脖頸往下流，引人遐想。

這是赤.裸.裸的色.誘啊。楊琦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臉蛋熱騰騰的，“老、老大。”

吳柳卻神色自然，認真地問她：“怎麽了。”

“噢就是，想跟你說一下，我定好了明天的機票……”楊琦望着他額頭上的濕發，其實她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就是忍不住過來敲敲門，跟他說說話……

“進來吧。”吳柳沒多問什麽就把她放進去。

楊琦竊喜不已，像做賊一樣溜到房裏，輕手輕腳的，還不忘關上門，随後跟他走到客廳。

吳柳坐到沙發上，拿起手機，不知在跟誰發信息。見吳柳那麽随心所欲，楊琦本來微微拘謹的心稍稍放松下來，但總覺得該說點什麽。想了想，她問：

“那個，老大，明天中午你有空麽？我訂的是中午的票，如果可以我想跟你吃完午飯再回去。”

吳柳注意力還在手機上，卻答得爽快：“好。明天的收拾好之後去片場等我，到時一起去機場吃。”

“嗯。那……我回去了。”

吳柳這才停下手，轉頭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女生，站起來送客，“好。早點休息。”

楊琦心裏頓時空落落的，一言不發地走到房門口，突然停下，轉身，望着他欲言又止。

“老大……”

“早點睡吧。”吳柳擡手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頭。

楊琦瞬間又從谷底飛到了雲端，心一動，不顧一切地撲到他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腰身，“老大，可是我舍不得你。”

不管了，死就死吧，豁出去了！管他會怎麽想。

吳柳擡起剛放下的手，輕輕拍拍她的背，平靜地安慰道：“幾天而已，又不是永別了，到時回來不是又可以看到了？好好回家過年。”

楊琦見他沒有推開自己，膽子更大了，抱他的手又緊了緊，露出委屈巴巴的小表情：“你不懂。”

——你又有多久沒有好好抱過我了？哼！我的人生你不懂。

他就像一塊磁鐵，總是很輕易就能将她吸引過去，哪怕只靜靜地站在那兒，什麽也不做。楊琦不由自主地越貼越緊，頭埋進他頸窩，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子融進他的體內。

吳柳正想說什麽，突然手機的鈴聲很不合時宜地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暧昧。他看了眼來電顯示，順手按下了接聽鍵。

是林正确。

他遇到了一個棘手的案件，壓力大，打電話來跟吳柳訴苦。

楊琦心裏對某個出來搗亂的家夥恨得牙癢癢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厚着臉皮賴在吳柳的懷裏，靜靜地聽着他講電話，不松手。

好在吳柳沒有推開。他站在原地，随她抱着自己，耐心地聽林正确講。

還沒等吳柳講完電話，楊琦的手機也湊熱鬧似的響了起來。

是楊夫人。

她問親閨女訂好機票了沒有，明天幾點回去。

“一點半的飛機，登機前再跟你說一聲。”

楊琦跟母親大人聊了幾句便挂了，再擡頭看吳柳，他還在跟林正确讨論案件的細節，好像一時半會挂不了電話。

吳柳垂眸看了眼還窩在自己懷裏的女生，又寵溺地摸摸她的頭，擡擡下巴，示意她先回房。

氣氛一旦被打破就很難再恢複，楊琦沒有逗留下去的心情，聽話地走了。吳柳返回客廳，邊聽電話邊打開電腦，全身心投入到另一件事上，平靜得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

但對楊琦來說，這晚收獲很大。

她覺得，吳柳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

真好。

第二日楊琦睡到自然醒，吃完早餐後拉着行李箱去片場。結果等到十二點半，吳柳還沒有收工。

去機場得半個小時，如果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楊琦心裏着急，卻不好催促。

劇組在拍一場陣仗很大的戲，幾乎全體演員都出動了。拍攝NG了好幾次，還是沒有順利通過。吳柳也不好請假。趁着導演在指導其他演員的空檔，他看了眼站在遠處的楊琦，神情有些無奈，卻沒辦法。

楊琦懂，但時間不等人，只能示意他自己先走了。吳柳點點頭，目送她匆匆離開片場。昨晚他忙完後已是後半夜，考慮到時間問題，不好再去找她；第二日又早早去了片場，一直拍的現在，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講上一句話。

現在看她轉身走遠，心裏澀澀的。轉眼拍攝又重新開始，吳柳沒有時間再想兒女情長。再過一個星期，全劇就殺青了。一些事情已經很明朗，也不急于一時，等她回來再談。

楊琦回到家已是傍晚五點，正好趕上年夜飯。

對女兒目前幹的這份工作，楊父和楊夫人持兩種态度，前者不加幹涉，只要她開心，做什麽都好；後者心疼閨女幹苦力活之餘又覺得，堂堂楊家千金，打雜這種事不應該是她做的。

楊琦想起了吳柳，吃飯都在走神，不知他收工了沒有？

飯桌上，跟女兒站在同一站線的楊父夾起一塊肉，放到她碗裏，有意打斷夫人的唠叨：“來，琦琦，多吃點肉。”

楊琦鼻子有點酸，心暖暖的，“謝謝爸！”

楊父又給夫人夾一塊，平心靜氣地說：“女兒好不容易回家過個年，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別瞎操心了。”

楊夫人雖然不看好女兒的工作，但自認是個開明的母親，眼見丈夫這麽向着她，也懶得再繼續這個話題。

晚飯過後，一家三口在家看春晚，楊琦表面在陪家人，實際心思早已飄到千裏之外。想給吳柳發短信，又盼他給自己發，最終手機還是靜悄悄的躺在手裏，顯得有些無事可做。

臨近午夜，父母已睡下，楊琦走上自家天臺，倚着欄杆。遠方偶爾響起鞭炮聲，附近時而有動物在呱呱地叫。她雙眼放空，似乎隔絕了外界的聲音，不知在想什麽。

感覺自己可能被遺忘了，她承認，內心有一丁點小失落。

直到，接近零點時分，手機鈴聲響起。

楊琦低頭一看，頓時笑逐顏開，喜滋滋地按下接聽鍵。

“老大。”

“還沒睡。”

“睡不着。”在等你啦，臭吳柳。

“剛收工。”他說，潛臺詞就是，所以這麽晚才有空給你打電話。

“嗯，”楊琦笑，心裏早已樂開花，她望着悠遠的夜空，“老大，你是特意打電話來跟我跨年的麽？”

秒針剛轉到零點時刻，吳柳和她一樣擡頭望着遠方，“新年快樂。”

楊琦嘿嘿一笑，同回：“新年快樂。”

兩邊都靜了一瞬，楊琦又說：“我過兩天就回去看你。”

“這麽快？”吳柳有些詫異。

“在家玩兩天夠了。再待下去也挺無聊的。”其實是想快點見到你啦。

吳柳想了想，說：“過幾天在漫湖有個通告，這邊殺青後我會過去，你直接留在那邊等我彙合吧。”

楊琦眼珠一轉：“也行。”

吳柳：“嗯。那去睡吧。很晚了。”

耳邊傳來他好聽的聲音，楊琦很舍不得挂機：“習慣啦，你不是也還沒睡。回酒店了麽？”

吳柳：“準備回。”

第一次有種和他電話純聊天的甜蜜，但終究是要挂機，楊琦依依不舍道：“好吧。晚安老大，你也早點休息。”

吳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