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Chapter 22
搭了最早班的高鐵回市裏，幾乎是通宵觀測拍攝了的人們，一個個打着呵欠，下了高鐵，再搭乘了地鐵，回學校繼續數據錄入、視頻剪輯、照片篩選等後續工作。
在茶、咖啡等刺激性飲料的陪伴下，再出來科大那方正古樸的校門時，天已經再次黑了下來。其實事情并沒有完全做完，但看着一屋子東倒西歪熊貓眼，領隊老師想該發的都已經發出去了，剩下的，慢慢來就行了，于是大手一揮，愉悅地給大家放假了。
李軒昂來校門口接的她，車上還有她的小奶牛貓小花。其實她昨天是有自己開車來的，但李軒昂直接打進了他們實驗室的座機電話，告訴她，結束後在校門口等着，他來接，他媽媽要她過去吃晚飯。
實驗室裏女孩子們，一聽說是李軒昂要來，個個興奮得不行，紛紛要求順路不順路，都捎一段，包括假期留校的同學們——怎麽，我們還不能去市裏逛逛了？——在喻森雅質疑的時候，拖着濃重黑眼圈的她們，一邊掏出化妝包來補妝，一邊這樣反問着。
行吧，她無話可說。
在“順路”送完女孩子們後，喻森雅一路打架的上下眼皮，終于撐不住了。丢下一句“我先躺會兒，到了喊我”，她就在後座上裹了車裏備着的小毯子，蒙頭去見周公了。
李軒昂從內後視鏡裏瞅了眼縮成了一團的某人，再看向副駕駛座上的小奶牛貓，右手大拇指往後指了指，輕聲道：“豬。”
小花：“喵嗚~”
再醒來是清晨，原木色床頭櫃上的鬧鐘顯示，已是早上六點零三分，然而她的鬧鐘并沒有響。她閉了眼去摸床頭櫃，一下，沒摸着，再摸，還是沒有。嗯？她睜開了眼，胳膊撐了上半身起來一點，櫃面上除了那一只鬧鐘，一只矮胖白瓷瓶裏插着的粉芍藥，其它空空如也。
這不是她的房間，她可以确信，但這個房間，她也很熟悉。仰面躺在了松軟大床上，她望着頭頂那盞描有薰衣草的白燈罩，反應了過來，是了，昨天是李軒昂去接她的，這是他家裏，更準确點說，是他家在浮渡山的度假別墅裏。
一如既往地光腳下床，掀開厚重的窗簾，拉開玻璃門，來到陽臺上，晨光已起，照得林間金燦燦的一層，還有那綿延不絕的鳥雀鳴啼，那是比鬧鐘還要好使的存在。
鬧鐘哦，她才想了起來，正要轉身進去找手機，就聽見下面草坪上有人喊：“起來了？”
她再次伏上欄杆，是李軒昂，他穿了件白T，配一條寬松卡其短褲，腳上一雙黑色拖鞋，看起來像是要去趕海似的随意。
“我要去摘蘋果……”
“等我馬上就下來！”
匆匆進了房間，包就擱在了單人藤椅上，她從裏面翻出了手機，果然，早關機了……接上了電源，等不及開機，就進了浴室。
李軒昂在樓下草坪上晃悠了大約十來分鐘，才看見那位直呼“馬上就下來”的主，一面拿了瓶防曬噴霧往胳膊上噗嗤噗嗤噴灑着，一面趿了拖鞋出來了。到他跟前，她打量了下他那光着的胳膊和腿，想了想，還是給噴霧放去了一旁的石桌上。
“反正你皮糙肉厚的，不怕曬。”她這樣說。
李軒昂面無表情：“你知道，這玩意兒得出門前半小時噴才有效吧。”
果然她就炸毛了：“心理安慰你懂不懂？”伸出拳頭就往他背上招呼了下，一點沒手下留情。
蘋果樹就在房子前，臨着瀝青路邊，早熟的品種，她不知道具體名字，只知道就算是青果子，也是甜的，很好吃。不止她知道這一點，附近的小孩子，趁着這家沒人的時候，也常來偷。
“阿姨說，要做糖水蘋果給你吃。”李軒昂拎了個藤條籃子，跟在了喻森雅身後，看她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雷達似的在層層疊疊的枝葉間搜尋着目标。
“還是阿姨懂我啊。”她滿意地嘆息，找着個紅了一半的半大蘋果，手一勾，摘了下來。
李軒昂伸了籃子要去接，就見她拿了蘋果往那件黑色大T恤上随手一擦，然後又擡手往嘴裏一送。
眼角餘光瞥見了籃子，她不用看，也知道他現在臉上是什麽表情。
“我餓了嘛，先墊一下。”她舉着那個被咬了一半的蘋果，揮揮手。
“誰讓你昨晚睡得跟豬一樣，浪費了我媽炖的蓮藕排骨。”他神色如常地吐槽。
“你才豬！”她轉身擡腿朝他踢了過去，被他輕而易舉地躲開。“還不便宜你了？我看你這個暑假過完會長幾斤豬肉！”
“沒你多。”他語氣平靜，就像是在陳述事實一般。
就是這個樣子，她橫眉冷對，就是他這副總是一本正經的冷靜模樣，總是能成功地惹火她。
“給我把這枝壓下來！”她頤指氣使，“我夠不着上面那個！”
李軒昂長手一伸，就給她壓了枝：“摘吧。”
她不失時機地嘲諷他：“長臂猿。”
“喻森雅！”
這聲倒不是李軒昂發出的了，這樣包含着隐隐怒氣的聲音，除非是她砸了他的電腦，撕了他的筆記本，再給他的小盆栽們全剁碎扔了，大概才會聽到。很顯然，現在還遠遠不到那種地步。
是戴星辰。
她和李軒昂不約而同地循聲看了過去，就見戴星辰正站在了路邊，一身運動裝扮，隔着高高豎起的黑色鐵欄杆，正對他們這邊怒目以視。而站在了他旁邊的，也是個眼熟的人，她回想了下，這不是那個斯文敗類火鍋男嗎？
“李軒昂。”戴星辰念着他的名字，像是在打招呼，可那冷漠的語氣，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戴星辰。”李軒昂禮貌地回應，聲音無起伏，倒是真心實意地在打招呼了。
斯文敗類火鍋男見了，大概是覺得這種時候還是需要他來維持下場面的，于是也笑着開口，自我介紹：“梁君立。”他指了自己。
“那……”
“你怎麽在這兒？你在這兒做什麽？你們是什麽關系？”
喻森雅堪堪說了一個字，剩下想要響應斯文敗類火鍋男的話，全被戴星辰的一連串發問，給堵了回去。她被問得一時發懵，李軒昂倒是比她反應快些，只一步，就給她擋去了身後，然後看了牆外那一臉不善的人，面色更沉：“你問這些做什麽？”
他還護着她，戴星辰氣得卻想要笑。“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他不睬李軒昂，只示意着他背後的喻森雅。
有了李軒昂的這一段緩沖，以喻森雅的智商，差不多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她擡手拽了李軒昂，好讓他看自己：“天地良心，我這次真沒惹事。”她舉了雙手，哭笑不得，“我大概，就是忘了跟你說，我交了個男朋友。”
李軒昂沉思了一下：“你是沒惹事，你是惹大事了。”他扣了食指就給她腦門上一下，“自己去解決好吧。”順手拿過了她啃了一半的蘋果，當着戴星辰的面，咬下一口，提着籃子往裏走了。
眼睛要是能噴火的話，這幾棵蘋果樹，大概早就被戴星辰給燒光了。
看着她兩下踢掉了拖鞋，伸手抓了欄杆，戴星辰忍不住問：“你幹嘛？”
“翻牆出來啊。”她一面答，一面手腳靈活地爬了上去，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
“你不會走門？”戴星辰一時懷疑這個女人的腦子，吃多毒蘋果給弄壞了？
居高臨下的喻森雅，很容易就看見了他臉上顯而易見的“看傻子”：“門關着呢，要開門還得先回去……”
“門開了，早上阿姨出去買菜了，還沒回來，一直開着的。”身後不遠處傳來李軒昂的聲音。
喻森雅在沉默了兩秒後，撿了個紅磚柱上的松果兒，反身砸了過去。
“喂，你小心點兒……”戴星辰看着她那兩條大長腿晃在空中，誰讓她今天穿成這樣的，什麽“下半身消失穿法”？要他自己在，那倒是不錯，可現在……他扭頭去瞪一旁的梁君立。
梁君立的求生欲，使得他迅速移開了視線，吹着口哨，去看頭頂的香樟，真綠啊。
跨過了欄杆，喻森雅雙手反抓着柱子，看了下面的戴星辰，一揚眉：“接我。”
雖然心裏還憋了火，可也不能讓她就那麽挂在了上面，戴星辰板着臉，還是過去，摟了她的腰，給她抱了下來。
入鼻是水果香，應該才沐浴過，她順勢滑進自己懷裏的時候，臉龐鼻尖觸碰到她的頭發，還帶着點濕漉漉的潮氣。香軟入懷，好像，也就沒那麽氣了。
邊上傳來響亮的咳嗽聲。等這兩人看過去之後，梁君立又看回了天上，今天天可真藍啊。
戴星辰毫不在意，摟着她的手一點沒松開：“這回是親戚？”聰明如他，也已經猜了七七八八。
光腳沒穿鞋的喻森雅，比他矮了差不多小半頭，不得不擡眼看他：“對啊，舅舅家的兒子。”她擡手往他肩上戳了戳，笑，“乖乖叫哥哥。”
“噗嗤……”梁君立實在是沒忍住，誰能想到這位戴大公子，竟也有這麽被一個女人支使，偏偏他還甘之如饴的一天？可能在“叫哥哥”這件事上，沒那麽甘之若饴吧。他再次避開了那道要殺人的熾烈視線，仰了頭，嗯，雲好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