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Chapter 23

李軒昂家的餐廳裏，今天難得的，坐了四個人，他爸爸，媽媽，喻森雅，還有他。哦，還有一只叫小花的奶牛貓，蹲在了餐桌邊的地上，舔着盤子裏的牛奶。

喻森雅常來他家蹭飯，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誰讓她的爸爸媽媽這幾年常駐國外，雖然她家裏也有阿姨，但他媽媽還是不放心，隔三岔五就叫到家裏來吃飯，生怕給委屈了。

倒是他一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爸爸，今天倒是久違地跟大家坐在了一起，吃頓平常的早飯。幾句話下來，他就聽出來了，原來是今晚戴星辰家有個慈善酒會，他也收到了帖子。

他媽媽自然也是要跟着去露面的，想起家裏還有兩個孩子，于是問：“軒昂跟森雅呢，也去玩玩？”

李軒昂倒沒什麽，這種場合去得多了，也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倒是喻森雅，一聽便忙不疊地搖頭：“我不去。”

“為什麽不去？你看軒昂也去，你們搭個伴，不好嗎？”楊雨薇看着自己的這個外甥女兒，笑，“我知道今晚也有不少年輕人在，你們年紀相仿的，多交交朋友，不好？”

喻森雅當然知道她舅母這是什麽意思，想當初她進了科大一年後，舅母明裏暗裏敲打她，試圖問出她有沒有交到男朋友，被她告知沒有的時候，那個失望勁兒。不過她舅母很會自我安慰：幸好森雅念的是科大，她要是去了師範類大學，豈不是更找不着男朋友了？對她舅母這個歪理推論，喻森雅表示，師範大學不背這鍋。

“我還有論文沒寫完。”她搬出了這個萬能金句。

只是萬能金句用得多了，也就失去了一開始的功效。

“論文論文，又是論文，我看你天天宅家裏，都是被論文給害的。”她舅母義憤填膺地剝着個鹹鴨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又生得這麽好看，你知不知道你一年比一年好看啊？”她伸了脖子問，将流油的鴨蛋黃挖給了外甥女兒——擱平時那都是李軒昂的，喻森雅一來，他自然就要靠邊站了。

深知他媽媽一直遺憾沒能生個女兒的李軒昂，對此毫無異議。

“我要是在你這個年紀啊，我就天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玩。”她撿了碗裏的另一只鴨蛋，放去了李軒昂面前：“自己剝。”她沒好氣地命令着，“多大人了，還要你媽我來動手？”

其實他和喻森雅是一年出生的，不過大了月份，現在這待遇差別，着實令人扼腕。

“別聽你舅母的話，”她舅舅李清澤開口了，他折起了報紙，放去一邊，這才端起了粥碗，“年輕的時候多讀點書，沒什麽不好的，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鬼混。”

喻森雅皺了一張臉，她舅舅真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那就注定要被她舅母追着罵了。

“什麽叫不三不四的人？還鬼混？你是不相信森雅，還是不相信我？”果然，她舅母一如既往地開始質問了。質問的同時，還不忘将他筷子要伸向的油條給按住了，“醫生都說了，近期少吃高油類食物。”她拿了個饅頭，放去他面前的碟子上，“你就啃這個好了。”

李軒昂一副見慣了的樣子，淡定地剝着他的鴨蛋殼。

“我還不是聽說，那戴家的兒子這兩天也在家……”話一說出口，楊雨薇就意識到她外甥女兒還在邊上呢，于是調轉了目标，去質問她兒子，“你跟戴家那個兒子，都是財經的，認不認識？熟不熟？”

李軒昂老實地點頭：“打過幾次球，球打得還行……”

“誰問你這個？”他媽媽一臉的不耐煩。

“哦，”他反應了過來，看了眼對面埋頭吃稀飯的喻森雅，“其實森雅已經……唔！”

“怎麽了？”楊雨薇見他突然住了口，椅子往後一拖，彎下腰去。

“沒什麽。”他的頭埋在了桌布下，那只才踢了自己膝蓋一下的腳，正挂了拖鞋，露出五個鮮紅的腳指甲蓋，示威似的上下搖擺。

“腿抽了下筋。”他眯了眼，答。

“多大的人了，還抽筋。”他媽媽簡直不能更嫌棄他了。大概，他也是撿來的吧。

另一邊戴星辰家的度假別墅，比李軒昂這裏更要熱鬧上許多。一瞧見才晨跑回來的兩個人，正鋪了瑜伽墊在陽臺上将身體扭成個奇妙姿勢的白露，擰着脖子喊：“中六百萬啦，笑這麽開心。”

“六百萬算什麽？”梁君立在草坪上站定，拿毛巾擦汗，仰了頭，“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他猶疑地頓了下，“娘？”

“什麽亂七八糟的？”背後戴星辰一巴掌摁了他的腦袋，差點沒給他摁地裏去。

看着雖怒猶笑的戴星辰進了屋子，白露依舊保持着姿勢沒動，只拿眼睛示意梁君立：“哎，什麽情況？”直覺告訴她，他們這一趟出去，絕對是有發生了什麽。

梁君立故意賣關子：“晚上你就知道了。”

“劇透下會死？”白露終于肯挪動下扭曲了好一會兒的身子了，她趴去了欄杆上，往下喊。

梁君立就當自己是個死人沒聽見。

午後的山間沒有一絲風，只聽得見蟬聲聒噪，掀得熱浪一層又一層，這種時候，只适合呆在空調房裏，溫度打到二十八，再捧碗家庭自制冰淇淋，涼爽又美味。

本着環保節約的理念，喻森雅占據了李軒昂的書房，書桌電腦都歸她，李軒昂就拿了個iPad，在一旁席地而坐，打他的游戲。

一通越洋電話結束，李軒昂頭也不擡，只問：“艾琳？”她只會對艾琳那麽溫柔的同時又兇神惡煞。

“對。”将手機扔去了桌上，她盤腿縮進了椅子裏，抱了冰淇淋碗入懷。

李軒昂迅速地在腦子裏換算了下，此刻紐約的時間，一點頭：“都是拿生命在熬夜的人。”

抱着冰淇淋碗的喻森雅無言地翻了個白眼，像他，每天晚上十點睡早上五點起的，簡直老年人作息。

“為什麽不告訴給他們知道？”打完一局，李軒昂起身去拿桌子上的馬克水杯，鋼鐵俠的周邊，他親愛的表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盡管她才是真正的鋼鐵俠迷妹，但那絲毫也不能阻止，她送給他的鋼鐵俠周邊，已經擺滿了一櫃子。

“嗯？”叼了勺子在嘴裏，她的視線從word文檔上移過來，看到他臉的時候，就自己先反應過來了，“為什麽啊……”叼着勺子，她說話含糊不清，“那還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太早了啊。”

“太早了……”李軒昂重複着她的話，點了頭，又坐了回去，就好像剛才那個問題，不是他問的一樣。

莫名其妙。喻森雅瞅了眼他頭頂上的兩個旋兒，皺了皺眉，又轉回去看她的文檔，還是論文好啊，論文才不會莫名其妙。

晚上的慈善酒會，楊雨薇沒拗得過那舅甥兩人，于是喻森雅愉快地就逃過了一劫。只是還沒等她來得及嘲笑沒她那麽好運氣的李軒昂，就聽她舅母說：“也好，舅母我先去給你打探打探，看看那個戴家兒子，是個什麽樣的人，配不配得上我們森雅。”

一臉尬笑的喻森雅，就看見李軒昂在他媽媽身後，略微歪了下頭，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你要是再不收斂點，我可就要全給你抖出來了。都是兄妹，他再清楚不過，要拿捏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送了舅舅舅母李軒昂出門，突然之間就在這個家中稱王了的喻森雅，一手抱了小花，一手端了阿姨做的芒果撈，再度躲回了李軒昂的書房裏。這次，她可是真正意義上的完全占據了。

手機在桌上嗡嗡振動起來的時候，拿了李軒昂iPad和小夥伴們打麻将的喻森雅，正好贏了這一把，她滿心愉悅地接起了電話，都沒來得及看來電人是誰，就劃了接聽，貼上了耳，另一手召喚着大家再來一局。

“你怎麽沒來？”開門見山直入主題，一句寒暄廢話也沒有，除了戴星辰，再無其他。

“來哪兒？”還沉浸在贏錢快樂中的喻森雅，随口一接。

“我家。”隐約的怒氣，隔着電話，也能感受得到了。

“哦，那個慈善酒會啊。”她的眼睛盯着出牌，思索着下一張，同時應付着戴星辰，“我又不是你們那個圈子裏的人，去了也沒意思，還不如在家看書呢，我們老師給的假期閱讀書目，我現在連一半都還沒看到呢，得抓緊時間了。”她坦然自若地撒着謊，好讓可信度盡可能地更高一些。

“你明知道我也在這裏……”那邊似乎欲言又止。

這是，覺得委屈了？喻森雅的手停頓了下，同時在腦海中幻想了下，他那委屈巴巴的樣子，頓時驚得自己趕緊搖了搖頭，什麽鬼？

通話就這樣斷了，想他大概要在一群衣着光鮮的俊男靓女中穿梭徘徊，喻森雅于是撇了撇嘴，那種紙醉金迷的場景，她當然也有見識過，見識過後，只覺得沒勁，還不如去實驗室裏錄入數據呢，至少數據都是真實的，不用跟它們說虛僞奉承的話。甚至就是打麻将游戲，也要比去參加酒會，來得輕松愉悅得多。

這一局将近的時候，她再次接到了戴星辰的電話：“下來，我在你舅舅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