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實的故事

真實的故事

之後,我們再次來到這裏,是下一周的這天。

這次霍祎把車停在院外,沒有坐在裏面,也沒有在院外等待,而是和我一起進了院子。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剛進院,母親和奶奶都已在院裏,小石桌上剝長豆。

我們相顧,不再像上次那樣局促。

“奶奶,媽。”我走去打了招呼,手裏還牽着另一支血液滾湧的手。

“我們在一起了,”,我說,“請認真考慮我們!”

兩個家長濕潤的手停了下來,吃驚,然後是無措,她們相互看了看,奶奶随後招了招手,讓我們兩個先坐下。

“我和你媽媽…還是接受不了這件事,小泛。”

“你們能一直維持這樣?”

“那外人的看法呢?你就不怕傳出去被人說雜話?”

我被她們一人一句問得發懵,霍祎緊握了下我的手。

“不管怎麽樣,我們只認為重要的人重要,無論他人怎麽想,我們都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

随即,兩位女性露出為難的表情。

最後,我忍不住了:

“媽!爸爸從來沒有抛棄過我們!”

一鳴驚人,母親和奶奶都大驚,我站起身,拉着霍祎,請她們随我們來看些東西。

那時院外土道上的一個小角落,那麽不起眼,所以十幾年,二十年,從沒有人注意那裏,樸素卻真摯的感情被壓了又壓,當年的故事被改了再改,成了如今我們後代聽來殘忍無比的樣子。

母親眼淚打轉,奶奶也罕見地落下豆大的眼淚,霍祎和我在一旁默不作聲,親吻着真相大白的空氣。

硬土中有一處松散的土塊兒,十分出人意料地一翻就開,像總期望着有人能扒開。

那裏面深處挖,是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打開來只看一眼,沁人心肺,倒吸口冷氣——那時滿滿一沓老舊的人民幣,有零有整,他們下面壓着泛黃的信紙和照片。照片裏是個與我相似的男人,身邊坐着比現在年輕很多的母親,兩個人甜甜的笑似乎從沒被歲月沖淡過。

“這是我攢的全部的“私房錢”……”

“……我愛你們,等我回來。”

原來如此,這才是真相——那年男人夜夜不宿原來是少年在教書寫字,男人在少年口中捕捉到大城市的風影,他發現那裏多麽多麽好,能掙多麽多麽多的錢。

所以兩人約好一起去到大城市互相接濟,美好的未來讓男人暢想,太多太多的夢想凝成了力量,可他卻不敢正面與家人相談——或許因為家教。

最後,臨走前他做了無法返還的決定——與其向家裏人一一說明不如一走了之。

時間緊迫,離少年返回大城市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們緊鑼密鼓地準備着,男人和少年夜夜補習寫字讀書……

那時男人認為,什麽空話都比不上賺上大錢來得實在。

而那年的“私奔”之說,不過是鄉裏鄉親根據從前男人的謠言所作的推測,東拼西湊出了故事。不過男人和父親依舊因為是走是留大打出手。

男人那段時間,因為以後的不辭而別心中有愧,日日省吃儉用,藏着些“零零散散”,全部放入那個盒子裏,怕家裏人發現,便藏在了最不起眼的土道中——他臨走想起,準備回去拿出盒子悄無聲息地放在夜裏等家裏人發現時,父親出現,打斷了所有的計劃,一切的行程。

最後男人死了,父親死了,初日只照到了少年身上,鐵盒子可能永遠被埋藏,那年所所有有的普通故事終究在旁人眼裏一改再改,成了衆人的“真相”,百口再難辨的“事實”。

“原來他從沒離開。”

是這樣,我忍着悲痛,握住霍祎的手又緊了緊。

那時總覺得從父親的故事裏找不出一點兒一樣,卻終于也說不出哪裏不相同。

蒙昧的後人們警醒過來,嘗到幾十年的傷痛都因為這場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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