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英冬只得到一個嗯,顯然不滿意還想再問,被許簡先行攔住:“好了,別聊八卦了。”

“好奇嘛。”

許簡說:“不是什麽值得好奇的事。”

“那麽優秀的人哪會不值得?”

同事無心,許簡的動作卻一頓。

傍晚在飯點之前許簡拒絕了他們要一起去吃飯的提議,在一群指責她不厚道的聲音中先回了家。

車開到地下室時,餘光裏忽然瞥到一個長發的人影一閃,許簡回過頭去看又看不見人,只當看花了眼不自己吓自己。

停好車上樓,一個下午沒什麽動靜的手機,這會卻來了消息。

是沈知意的。

【到家了嗎?】

許簡看了一眼,沒回。揉了揉眉心靠在沙發上,許久不回憶竟也想起點往事。

她們的第一次見面是高一剛入學分班的時候,沈知意站在許簡的前面,穿了一身白的衣服,腿間有抹剛染上的紅,紅得突兀。

沈知意那會還不太愛笑,和許簡那股氣質裏帶的清冷不一樣,更像小孩怕生所以在人堆裏故意擺出生人勿進的臉來吓唬,所以饒是沈知意長得漂亮,也沒人敢主動和她搭話。

許簡也是鼓足了勇氣才碰了碰沈知意,說:“同學,我帶了衛生巾。”

沈知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讓許簡沒想到的是沈知意居然笑了,還笑得很好看:“嗯,怎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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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簡紅着臉,小聲又有點着急地提醒她:“你漏啦!”

“啊?我來了嗎?”

……

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好笑,但笑意還未泛起,就被許簡壓了下來。

手機裏又傳來消息,還是她,說:“我的包。”

現在這麽着急地要回去,當初為什麽還會丢在酒店沒帶走,難不成。許簡停住,沒辦法把“落荒而逃”這個詞用在沈知意身上。

【我還以為你不在意這個包。】許簡回她。

許簡盯着手機屏幕看了會,那頭只顯示正在輸入,等從卧室裏拿好包出來的時候,才收到回信。

包上還有淡淡的香味,不像是沈知意身上用的那種香水味,或許是單獨的香包,海洋氣息混着點苦菊,聞得人心裏說不出滋味。配上那條回複,許簡莫名覺得苦。

【小簡,你知道我不可能不在意。】

是啊,許簡當時把這個包拿回來的時候就想說,沈知意你但凡還有點良心,就不可能不在意這個包。

這個包背後是煩都煩死的打工生活,将近四十度的高溫,連風扇都沒有還堅持每天六點起床六點下班。是冒着大雨奔跑,擔心傘不夠遮雨幹脆把外套脫了把明明有包裝的包,包起來抱在懷裏。是她學生時代可能一年穿的衣服加起來都沒這麽好,卻輕描淡寫地送給沈知意,只為了想讓她生日快樂。

但是理智又會忍不住問,都分手了為什麽還要在意?

她給不出個答案。

手機那頭又傳來訊息:【什麽時候見面?】

【現在吧。】許簡給人發了個地址,在她家小區對面。

許簡出門前給包找了個袋子裝,下意識地拿了個禮物袋,出電梯的時候才發現,但也不值得為此再上樓一趟,只要她不覺得,禮物袋和普通袋子也沒什麽區別。

許簡站在路燈下,忍不住又看了看袋子裏的包。其實保存很仔細,這麽多年過去都沒什麽損壞,許簡工作後給自己買的一個名牌包有些地方避不可免的起皮,這個竟然都沒有。

借着端詳的燈光被人擋住,許簡擡頭看了眼來人,不好意思地輕咳了聲。

“包還你,除了抽你一口煙,別的都沒動。”

預想中的接包動作沒有發生,許簡不禁去看沈知意的臉。沈知意的眼睫毛抖了抖,似乎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和她對視,有些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過了會才接過來,邊問:“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

許簡不喜歡這種探究的語氣,如學生一樣的不甘示弱地回應:“你也是。”

她雖然沒親眼看見過,也沒在沈知意身上聞過煙味,但從她包裏的煙上,并不難推斷。

分開快五年了,沈知意成熟穩重了很多,挺拔的身影擋着許簡,聲音也像夜色一般啞啞的,像是布滿了噪點:“戒了吧,抽煙不好。”

許簡其實已經戒了很久,她很久沒抽煙身上也基本不會出現煙,那天純屬是事後心煩順手就拿了,不然也不會抽了才反應過來是沈知意的。但她沒解釋,仰着頭看沈知意,昏黃的暖色燈光都能照得許簡一身冷意:“關你屁事?”

語氣還是清清冷冷的,甚至可以說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到寒心。

沈知意垂下眼睑,她覺得她可以忍受,或許也是她活該忍受,随口說道:“我真的要去A大教書了,白天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許簡說:“我知道。”

但沈知意還是把自己的工作證遞給了許簡,怕她不是真信。

許簡掙紮了一下,沒抵住誘惑,接起來看。

還是那麽漂亮,一眼就讓人驚豔的證件照,和許簡的根本就不能比。頭發散下來,別在了耳後,深黑色的頭發稱得一張白淨的臉,工作照沒那麽嚴格還帶着那框金絲眼鏡,僅有一點笑意,整個人顯得溫文爾雅又沉着自持。

和現在又不太一樣。

邊上印刷了沈知意的名字,歸屬金融系,是副教授。

許簡發現她竟然留念地想多看一會兒,但好在夜裏有涼風襲來,吹散了她這些不該有的情緒。

把工作證還給沈知意,許簡簡單說:“恭喜。”

“謝謝。”

沈知意把工作證重新放回口袋裏,說完就盯着許簡沒說話。許簡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被人用這麽直接的目光盯着看,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再有,那心境也是不一樣了。

“你沒有要跟我說的了嗎?”看了很久,沈知意問。

許簡撇開頭,被帶動的,難得主動找話:“聽說你還是特聘的。”

“是,前幾年在海外,”沈知意頓了一下,觀察着許簡的神色,“做了點小研究。”

“謙虛了。”這麽久過去,許簡對這些詞彙已經不敏感了。只是說不上失望還是滿意,她曾期待沈知意來A大是因為她,沒想到不是,是A大主動,但也不意外。

“現在邊教書,順便邊幫我爸看看公司。”見許簡沒後文,沈知意主動交底,“我爸前段時間還跟我說,挺想見見你的。”

許簡愣了愣,許久才應:“幫我說一下吧,祝他身體健康,見面就不用了。”

“為什麽?”

許簡沒想到還會有這麽一問,猛的擡頭,說:“我以什麽身份去見?”

字字誅心。

是許久未見的舊戀人,還是連分手都沒說的前女友,或者只是有緣分的炮友,不管什麽,她想都不會太合适。

更何況沈知意一家人,除了沈知意,大概都不願意看見她。談戀愛的時候覺得無所謂,分手了何必自取其辱。

沈知意看着她,目光凝得出水,嘆了一口氣,沒什麽音量地應:“好。”應完又說,“我之前聽說你在做教師培訓的工作,怎麽來A大任教了?”

找話題找得實在明顯,幾乎不給許簡留太多沉默時間,一個接一個像是生怕她走。

許簡又怎麽會看不出來沈知意的急切,只是她不明白,是沈知意先走先放手先不予回應,現在又回頭做什麽呢。在外面逛久了覺得花花世界不過如此,所以回來招招手看看她還會不會跟着走嗎?

許簡冰冷地看着她的眼神,企圖透過她的眼神看穿她的內心,卻又不可抑制地對着這張臉心軟,回答道:“教育研究院之前設在A大,現在正式被收回給教育局,領導讓我們自選方向。”

其實只需要一句“幹久了累了,想試試別的”就可以,甚至只需要“累了”就行,但她還是從頭到尾跟人解釋緣由。

像極了談戀愛那會。

許簡停下,把這個想法掐滅在腦海裏,沒把剩下的話說完,直接跟人說:“包已經還了,沈老師請回吧。”

沈知意站着不走,假裝沒聽到地問:“那現在教師進修還是在那個舊址嗎?”

“對,”許簡擡眉,不知道她為什麽知道這些,“可能會翻修,畢竟都是廢棄很久的危樓了。”

“我之前本想去初高中教書。”沈知意解釋,除了大學和幼兒園外,教師在正式上任前會有一次培訓。沒等許簡說話,又問,“吃飯了嗎?”

許簡明知這樣是給她機會,還是搖了搖頭,但也不會多說。

“身體。”沈知意輕輕皺了眉頭,“我也沒吃,一起吧。”

自己也沒吃還好意思來管她,許簡在心裏嘀咕。

沈知意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說:“我皮糙肉厚,不要緊。”

許簡擡頭看了眼沈知意那斯文的樣子,無可奈何地:“走吧,以前就胃不好。”

語氣裏帶上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關心。

沈知意眼裏似有不可置信,跟了上去,可算難得地笑了笑:“想吃什麽?”

沈知意以前的胃很嬌弱,還總不愛吃飯,三天兩頭就胃疼,後來還是跟許簡玩好了,被哄騙着吃飯,才改了這個臭習慣。

等到她們在一起時,她已經很少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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