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奧莎不愧為護星者,在她見到修黎跳入綠海之後,毫無猶豫地也跟着一躍而下。

巨大的浪花濺起,在修黎拼命向前游的同時,奧莎也在身後窮追不舍。

見到奧莎入海,岸上的十名魔法師一刀結果了已經奄奄一息的班森,紛紛跟着跳入海中。

躍入海中的修黎拼命向前游。

魔法師們因為會魔法,通常在海中是不會受到太多阻礙的。他們只需加大法力,便可在海中自如游行。但綠海是海藍星中最為詭秘莫測的海洋之一,距離水面兩米的地方,尚且能看到陽光,但兩米以下,已經漆黑得幾乎看不清東西。

據說,在綠海的深處生活着極為兇猛的龍王鯨,一旦有人靠近,它便會張開血盆大口将其吞進肚子裏。

但眼看身後的奧莎就要追上自己。

修黎咬緊牙關,把心一橫決心下潛。

距離水面四米的地方,已經幾乎漆黑一片了。

修黎只能憑借法力波動感受到奧莎依然在自己身後,但周圍的環境也異常洶湧,因為這十二個人的入海,海中原本的平靜已經被攪動起來。

下一刻,一個巨大的黑影便向修黎沖過來。

因為身處黑暗中,修黎辨別不清向自己而來的是什麽生物,只知道這是一條巨大的魚類,不過還好,這條魚看上去已經填飽了肚子,只是因為有入侵者來到了它的領地而感到很不愉快。

修黎拼命向前游去,擺脫了這條大魚,但奧莎等人卻被這條大魚纏住了。

修黎暗暗欣喜,繼續向前游去,然而下一秒,濃重的血腥味從身後傳來。

修黎回頭看去,原來是奧莎那十名幫手其中之一幾刀結果了那條大魚,大魚掙紮幾下,慢慢向上浮去。

然而血腥味卻引來了更多的魚群。

海洋中弱肉強食,見到有現成的美味屍體,不少魚都争先恐後地湧來。

但奧莎的追擊速度依舊未停。

她留下其中兩人幫助他們處理尾随而來的魚群,剩下的人繼續朝修黎追去。

修黎漸漸感到體力不支。

他先前在岸上和奧莎拼了一架,現在又在阻力相對大的海洋裏,哪什麽去敵得過四大護星者之一和蘭格諾思麾下的十名高手?

難道……我真的要死在這裏嗎……

修黎心中一酸,無意識放慢了速度,立刻讓奧莎和他拉近了兩三米的距離,感受到身後更加強烈的魔法波動,修黎急忙驚醒,繼續向前游去。

“修黎,你不是我們的對手,趕快投降吧。”

奧莎在他身後喊道。

投降?做夢。

修黎并未理會,一咬牙,繼續向前游去。

然而他的身體已經愈加發冷。

奧莎是木屬性魔法師,按照七大屬性相克原理,在同樣等級的魔法對戰中,木屬性對水屬性會有輕微的克制作用,因此,奧莎在海中比修黎更加如魚得水。

修黎的呼吸愈加急促。

先前在岸上,他左臂被奧莎留下的傷口已在隐隐作痛,甚至還在不斷滲血,随着這血流入海中,已經又有幾條鯊魚尾随在他們身後,準備對修黎發起攻擊。

修黎心中俱是苦澀。

要麽就這樣吧……

一死了之……

是啊,自己怎能敵得過奧莎呢……

他垂了垂眸,正打算轉身和奧莎拼個你死我活,但下一秒,一只巨大的黑影向他們游來。

這只黑影足有二十米長,十米寬,它橫在修黎面前的時候,就算是十個奧莎加起來,也不一定能看到他。

下一刻,這只巨型魚張開血盆大口,直接将修黎吞入了肚子中。

“是龍王鯨。”

即使是在幾乎黑不見底的海洋,奧莎也憑借豐富的閱歷認出了眼前這只巨獸的名字。

龍王鯨在綠海中是霸主一般的存在,普通的魚獸全都不是它的對手,再加上它經過長年累月的進化,已經擁有了和魔法師一樣的魔法元素,即便是一般的魔法師都無法将其奈何。

奧莎視線一凝,低聲下令:“追。”

很快,身後的魔法師們也随着奧莎向龍王鯨追去。

但龍王鯨的速度太快了,這又是在海洋裏,它占有天生的優勢,不一會兒,它就将奧莎幾人甩到不見人影了。

“護星者大人,這下怎麽辦?”

其中一名手下問奧莎。

奧莎眉心緊鎖,盯着龍王鯨的消失不見的方向。

“……龍王鯨在海中速度是最快的,這種速度,即便是護星者中速度最快的朵拉,也未必能夠追上。”

她沉吟着道。

奧莎此言讓所有屬下沉默不語。

朵拉是蘭格諾思麾下的四大護星者其中之一,風系屬性的擁有者,她的速度,幾乎是全海藍最快的。既然連朵拉都追不上,奧莎恐怕更加無能為力。

“那我們……”其中一名手下開口,但話沒有說全。

人都看着奧莎,意思是:我們就要這樣向王回去複命嗎?

“龍王鯨生性殘忍,修黎落入它的口中,大概也是被它生吃了。”奧莎沉聲說道,“他的下落兇多吉少。”

“在這巨大的綠海之中,尋找剛才那條龍王鯨何其艱難,別提我們根本不知道海底是什麽情況,一個不小心,我們或許還都會葬身于此。”她做出決定,“先回魔星殿吧。”

-

修黎只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漆黑的環境。

他明白,自己就在龍王鯨的大口中,他能看見,他身邊不遠處就是龍王鯨鋒利的牙齒,而他正跌坐在這個海洋霸主的舌頭上,可令他意外的是,龍王鯨居然沒有馬上吞咽下他,而是在擺脫了追兵後,含着他不斷地上游。

修黎感到四周的光線又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

他明白,他們這是逐漸在向淺水區靠近。

直到周圍的陽光越來越刺眼。

下一刻,龍王鯨忽然躍出水面。

“嘩”

龍王鯨是何其龐大的生物,他的躍出,使周圍的水域都翻起了海浪,水花不斷地拍打,一波一波向四周漫去。

緊接着,龍王鯨一張口,喉嚨深處湧出一股氣體,竟然把修黎噴了出來。

修黎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到了空中。

他跌落在一個小島上。

“痛……”

修黎顫抖了一下,勉強用手肘撐起身體,站起來。

他回頭看着龍王鯨的方向,這魔獸停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随後竟然就擺擺尾巴,潛入了海中。

“這、這是怎麽回事……”

修黎抓了抓頭,驚魂未定地喘了口氣。

這頭龍王鯨莫非是有靈性?

它為什麽要救他呢?

但不管怎樣,奧莎很可能還沒有走遠,修黎和奧莎的追逃鬥争已有三年有餘,最清楚她有多難纏,他在岸邊站了好一會兒,才确定奧莎沒有追上來。

緩了口氣,他轉過身,打算找機會離開這座小島。

但随着他轉身,卻愣住了。

他身後居然有一個人。

這人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樹下,他身材修長,穿優雅精致的長袍,短發黑色,但兩鬓已顯出銀白。

看樣子他已經等了他很久。

-

“你是?”修黎眯了眯眼睛,心裏第一時間泛起了戒備。

他很害怕這人是奧莎留下的後手。

最後守護着他的班森已經死亡,修黎此刻,已經變得無所畏懼,無所謂一切。因此,見這陌生男人站在他面前,他沒有多少害怕,反而生出一股豁出去不要命的态度。

然而,修黎依然覺得面前這個男人好像很眼熟。

他突然想起了一些畫面。

作為奧斯汀最後一代王室靈家的遺孤,他被母親圖莉·靈普及過許多當今海藍桑福德王室、禦前會議重臣的畫像。

在無數個深夜,圖莉·靈曾用紙和筆為修黎畫下禦前會議成員們的容貌,她稱他們為“篡逆者”、“陰溝裏的老鼠”,她要他一直記得他們。

所以,盡管已經過去好幾年,修黎隐約覺得面前的男人他好像見過。

“不要怕,孩子。”面前的男人沖他輕輕微笑,儀态像一個高貴優雅、位高權重的紳士,“你經歷了很多,一定累了,我是來幫助你的。”

“你是艾倫·戴伊頓。”修黎卻認出了他。

他退後一步,擺好了戒備的姿勢。

艾倫揚了揚眉,卻依然鎮定:“不愧是圖莉公主的孩子,在外逃亡那麽久,還能有如此的辨別能力。”

修黎冷笑一聲:“凱斯城城主,禦前會議中最危險的人物……你來找我幹什麽?”

“最危險的人物?”艾倫語氣依然輕柔,“你說的難道不是魯道夫·克裏絲麽?”

“魯道夫算個屁。”修黎眯眼,“他要是真的聰明,就不會一直那麽招搖顯眼,露出自己的狐貍尾巴。”

“當然。”修黎擡了擡下巴,“他現在不過是個死人。”

艾倫一笑,不置可否:“好吧,但就算這樣,你現在剛剛從龍王鯨的腹中逃出來,無處容身,想必離他也差不了多少。”

修黎心裏一沉。

他已經猜出,背後操控這頭龍王鯨的人可能就是艾倫·戴伊頓,即便不是,和艾倫應該也脫不了什麽關系。艾倫此番來找他,或許會帶他卷入海藍高層那些權力的紛争。

修黎知道,海藍高層內部一直暗潮洶湧、無數手握權力之人對王位蠢蠢欲動,而自己作為奧斯汀大陸王室最後的遺孤,是所有權臣的追逐棋子。如今,自己這顆棋子既然落入了艾倫的手裏,顯然也不太能逃得掉。

“你要做什麽?”修黎直接問。

“我可以幫你光複奧斯汀。”

艾倫擡起下巴,直視他。

“然後等你占領奧斯汀後就殺了我麽?”修黎冷笑。

“你可以猜猜看。”

艾倫神色沒有多少變化,依然鎮靜。

修黎啐了一口。

他看着四周,琢磨着自己能逃脫的可能。

他背後是一望無際的綠海,就算再次跳入海中,顯然也不可能生還,海裏不可能再有一頭龍王鯨刻意等着他,将他送上別的島嶼。

“我現在沒有退路了是麽?”修黎問。

艾倫眨着眼睛,依然帶着神秘的微笑看着他。

修黎暗暗咬緊了牙關。

艾倫·戴伊頓的法力深不可測,他知道,禦前會議中,魯道夫·克裏絲華而不實;明碩叫人捉摸不透;奧克斯·布蘭奇已是強弩之末;納撒內爾·伊利亞無心政治;只有艾倫是個表面溫和無害,實則危險無比的人物。

如若他不成全他,必定就會立即被他葬身在這孤島上。

修黎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

“我跟你走。”

-

另一邊,綠海小島對岸。

奧莎帶領手下從海中上岸,每個人身上都變得濕淋淋的。

不過手下們依然對奧莎無比恭敬,畢竟,他們面前的是護星者,是護星者中實力僅次于比爾,和萊斯特持平的奧莎·羅。

正在這時,遠方飛來一只白鴿。

奧莎皺了皺眉,她已經認出,那是王室的專屬傳信飛鳥,她揚起手臂,白鴿落在她手腕上。

作為護星者,奧莎執行的是追捕靈氏遺孤的絕密命令,而此時任務還沒有完成,魔星殿卻突然傳來信息給她,恐怕一定出了很大的事情。

奧莎解開信桶,開始閱讀上面的信。

只讀了兩行,她就後退幾步,抽了口氣。

信上赫然寫着蘭卡大陸發生了叛變,雖然最後叛亂被平反,但海藍政府也依然受到了重創。

蘭格諾思命令奧莎無條件暫停任務,迅速回到政府待命。

信上,最令奧莎吃驚和心悸的還有一條。

萊斯特離開了。

奧莎緊緊攥住那封信。

她望向遠方,短發被風吹得風揚起來,那雙素來堅定的翠綠色眼睛,此刻也變得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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