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面容蒼白而清秀的女孩兒緩緩睜開眼睛,她用顫抖的手指撫上小腹,幾小時前,那裏還孕育着一個鮮活的、努力想要活下去的小生命。
高級病房寬闊而清冷,沒有人陪在她身邊。
女孩兒漂亮而清澈的眼眸中泛起一層水光,她的神色悲戚而哀傷,大過整個世界的委屈劈頭蓋臉加諸在她身上,遠遠超過了所能承受的極限。
不如,就放棄吧......
“可以可以,情緒捕捉得非常到位。”一個軟軟糯糯的男孩子的聲音響起,明明病房中并沒有其他人存在。
自顧自凄美哀絕的女孩兒在下一瞬間收起情緒,她撇了撇嘴角,伸了個懶腰,卻被身上傳來的無力感和隐痛弄皺了眉間。
“這副身體,真是......”她無可奈何地癱在床上。
“原主有先天性心髒病,過了今天沒明天那種,能喘氣就不錯啦!”男孩兒的聲音活潑開朗又樂觀,在腦海中響起:“和你的身體素質不能比噠,柏恩。”
柏恩,女,Alpha,在她的原世界線,是戰神級別的人型武器。
一朝戰死,被抓取進一個名為“我要我們在一起”的奇葩戀愛系統。
“當你因為愛而不得,而流下第一千滴眼淚,我會給你一個機會,讓愛到卑微到塵土裏的女孩兒開出一朵花。”——by丘比特1號,一個聽聲音只有五歲的小男孩兒如是說。
母胎單身的柏恩,為了贏得一個回歸原生世界線的機會,趕鴨子上架跟着丘比特1號一起做起了任務——幫原主談戀愛,包括但不限于追男神、求複合、虐渣、宮鬥、愛情事業雙管齊下......
然而走了三個世界線,柏恩屢戰屢敗,過程慘不忍睹。
柏恩恩心累,柏恩恩只想回家。
丘比特1號恨鐵不成鋼,只得向總部打了申請,謀得了一個難度等級為負的世界線給柏恩練手,并千叮萬囑:“事不過三,小柏恩,你再失敗一次就真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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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個世界線裏,她們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原主淩悠,就是此時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兒本人,顏值特能打,在名花遍地的娛樂圈也能占一席之地,身世則更為動人,她因為先天性心髒病被遺棄,在福利院磕磕絆絆長到了成年。年幼時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沈郁擇,是她随時會戛然而止的脆弱生命裏永恒閃爍着的一道光。
而沈郁擇,是霸總,并附帶大多數霸總所具備的特質——強勢、冷酷、讨厭被人威脅。
淩悠選擇了在酒會上給沈郁擇下|藥,發生關系,并懷上了孩子。不入流的手段惹怒了沈郁擇,原本對女孩兒有着的一點好感消失殆盡。對于沈郁擇這樣地位的人,多養一個人,和多養一只小貓小狗沒什麽區別。
淩悠沒有“來日方長”的餘裕,她用了自己都覺得羞恥的心機和手段,想要在沈郁擇身邊多待哪怕一天。卻因為身世和眼界的局限,沒有想到沈郁擇所處的世界裏沒有“從一而終”這個概念。
所有幻想,都沒有實現。而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在一次心悸和眩暈的侵襲下,淩悠從樓梯上跌落,失去了好不容易長到三個月大的、她和沈郁擇的孩子。
照顧她的傭人們慌張把她送進醫院,沈郁擇遠在國外,不能也不會回來看她。
被推進手術室時,淩悠并沒有昏迷,她能感覺到她無比珍重的小生命在流逝,而她無能為力。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顆滑落進柔軟的黑發間消失不見,她迷茫地想:這可不可以是我最後一次為他流眼淚?
在遙遠的愛神空間,丘比特1號接收到了這個第一千滴眼淚的訊號,就帶着柏恩趕來了。
“強調一下行動宗旨,我們的基本法則是——”丘比特1號拖長軟軟糯糯的聲音,等着柏恩接話。
柏恩毫無感情地棒讀道:“只要付出真心,沒哪段感情是搞不砸的。”
“我們的終極目标是——”丘比特1號的聲音很有感染力,像一個五歲大的小男孩兒此刻正一手托住耳朵,另一只手向前伸展舉着一個麥克風。
這個終極目标就有些羞恥了,柏恩磕磕絆絆地說:“天、天若有情天亦老,讓所有......男、男人為我......神、神魂颠倒。”
柏恩生怕丘比特1號讓她響亮連貫地再說一遍,幸虧它沒有,只是寬容地說:“沒事,多說幾遍就熟悉了。”
柏恩恩心累,柏恩恩不想喊這種口號。
柏恩按照丘比特1號給她的基本資料熟悉這個世界線,并為接下來的行動積累知識儲備,她樂得清淨地躺在病床上,在別人看來,則是大寫的孤苦伶仃、心如死灰。
因為原主身體虛弱,入院第七天才獲準出院,沈郁擇在這天姍姍來遲。
沈郁擇讓淩悠一見鐘情并念念不忘,确實有些資本。可以說,在霸總界裏,他最盤兒靓條兒順;在顏值出衆的男神界裏,他最有錢。
當沈郁擇千萬級別的邁巴赫駛入醫院停車場,丘比特1號已經從監控攝像頭中捕捉到他了,它略顯激動地提醒道:“攻略對象來了,小柏。”
“好的,比特。”柏恩開始醞釀情緒,并熱衷于給丘比特1號瞎起名。
黑衣墨鏡的保镖率先進入病房,沈郁擇在中間位置,步子從容,神情淡漠。
高定三件套西裝襯得他愈加挺拔英俊,氣勢逼人。
他坐到靠窗邊的沙發上,和病床隔着一段疏離的距離,連假意的溫柔都不屑給予。
柏恩擡手撫摸上自己的小腹,纖細的手指蒼白而顫抖,低垂着的視線轉向窗邊,背着光的男人神色不明。
沈郁擇已經做好了再次被要挾的準備,精神損失費、療養費、環境清幽的別墅、24小時待命的醫生,給就是了,錢是小事。
柏恩看向沈郁擇的目光其實很溫柔,只是她哭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就好像一個人走到山窮水盡,除了絕望,什麽都沒有剩下。
沈郁擇不由得皺起了眉,有些厭煩。
“沈先生......”柏恩的聲音哽咽着,透着可憐的低啞:“我不喜歡你了。”
她胡亂地抹着眼淚,好像不快些說,就會因為失去勇氣而說不出口:“我不再喜歡你了,會離開。”
“好。”沈郁擇站起身,離開時沒有絲毫留戀,對身邊的助理冷聲說:“開支票給她,随她要多少。”
柏恩含着淚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沈郁擇能感覺到,離開病房時,心底湧起一陣莫名的煩躁。
直到病房內空無一人,柏恩才步伐愉悅地走去洗了個臉,洗完一邊擦一邊問:“沈郁擇出門以後什麽表情?”
丘比特1號自然在可監控範圍內觀察了沈郁擇,回答得擲地有聲:“全程黑臉。”
“我還拒絕了支票補償,這場道別還是很優雅很圓滿的。”柏恩說。
“相比前三個世界線,你已經進步太多了,我覺得自己此刻像老父親一般欣慰。”丘比特1號用軟糯稚嫩的聲音說道,竟然還挺情真意切。
柏恩無話可說,無意間看到鏡中的女孩兒,漂亮、純淨到一塵不染。
她揚了揚嘴角,神情中帶出了幾分張揚和自信,畢竟在進入這個戀愛系統屢戰屢敗之前,她樂觀、自由、無往不利。
丘比特1號甚感欣慰,此時看到柏恩逐漸進入狀态,它覺得前途一片大好:“那就先定個小目标,第一步,讓原主淩悠登上人生巅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