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又完成了一個任務，又回到了一望無際的純白色空間待命，丘比特1號回愛神空間交接任務了，柏恩一個人抱着膝蓋坐在地上，悶到長蘑菇。
正百無聊賴着，丘比特1號軟軟糯糯的聲音忽然響起：“柏恩恩，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柏恩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你可以回家啦！”丘比特1號說。
柏恩：？？？
“白若若為了表達對你的感謝，希望自己可以幫你實現一個願望。”丘比特1號娓娓道來：“我想了想一夜暴富、變成全宇宙最漂亮的人之類的都不是你的第一願望，于是我選了讓你回歸原世界線。”
柏恩略一思考：“其實一夜暴富也不是不可以......”
丘比特1號：想打人怎麽辦。
接着柏恩沉默了良久，才輕輕笑了一聲，笑着笑着眼眶就濕了，她一邊吸着鼻子一邊笑着說：“變成全宇宙最漂亮的人也行。”
丘比特1號忽然想抱抱她，看給孩子激動的，都傻了。
“那我們要說再見了嗎，1號？”柏恩的聲音裏帶着鼻音，聽起來像撒嬌一樣。
“這屬于突發情況，我現在沒有別的宿主可以帶，是帶薪休假的狀态。”丘比特1號一頓，哼哼唧唧地說：“你想讓我再陪你一會兒也不是不行。”
柏恩站起來，裝模作樣地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塵，一擡手，豪邁地說：“不必了。”
丘比特1號：“......”
“哎呀，要不你還是陪着我吧。”柏恩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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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又忐忑地碎碎念：“你說我們回去，是回到我戰死之後的時間點嗎？”
丘比特想了想：“按理說是這樣的，你想回撥一下時間線也不是不行。”
柏恩興致昂揚地說：“我想和顧雲琅一起長大！”
丘比特1號斬釘截鐵：“駁回。”
柏恩：“......”
丘比特1號軟了語氣：“你知道回撥二十多年的時間線需要愛神空間多少能量嗎？我看回到你出事那次戰役之前就好。”
柏恩對于能重生一次已經對愛神空間和丘比特1號感恩戴德了，她雙手合十，神态誇張地說：“哎，感恩，好吧好吧。”
原世界線中，柏恩出生時，世界已經是瀕臨毀滅的狀态了。喪屍病毒的外洩和大規模感染剝奪了數以千萬計的生命，人類的生存空間極速縮減，能源、物資極度匮乏。柏恩從小在滿目瘡痍的城市保護區中長大，日子過得暗無天日，倒也茍延殘喘了很久。
這個世界的人們擁有六種性別，男女alpha，男女beta，以及男女omega。alpha從出生起就注定為國家效力，軍部把他們培育成優秀的戰士，來操控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和喪屍争奪生存資源。
柏恩沒什麽親人的概念，她是被軍部撫養長大的，在大人們都饑一頓飽一頓的時期，人輕言微的“祖國的花朵”更是毫無體面可言。
十幾歲的年紀，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小柏恩，在燥熱和疼痛中分化出了alpha性別，她被接進了軍部的初期alpha訓練營，穿上了幹淨舒适的制服，有大人寬厚的手掌摸着她的頭，相互交談着：“柏恩一定能像她的父母一樣，成長成最優秀的alpha戰士。”
然後為你們出生入死、馬革裹屍嗎？
我不。
柏恩後來回想，才發現那時候自己一定是處于叛逆期的，因為年幼時食不果腹的生活，因為人情冷暖，因為一朝分化出alpha性別而壓在肩上的重擔。
她不認真訓練，不專心學習，戰術謀略、近身搏鬥、武器操作科科不及格，不能文不能武。像一個浪費社會資源的學渣。被張狂、高人一等的alpha欺負也是家常便飯。
直到有一天。
高高在上的一區指揮長，莅臨初期alpha訓練營，像微服到訪的神。
顧雲琅穿着一身破損的黑色軍服，身上有硝煙的味道，他的手掌和臉上都有擦傷的血痕，alpha信息素的味道從血液中擴散出來，鋪天蓋地的威壓下，一些年輕的alpha支撐不住雙腿，不禁跌坐在地上。
柏恩站在原地，她也感受到了來自頂級alpha的威壓，顧雲琅的alpha信息素味道應該是某種烈酒，會讓人暈眩沉迷，柏恩這樣想着，出神地望着顧雲琅蒼白而英俊的臉。
顧雲琅似乎剛從某處的戰場回來，身為統帥尚且戰損到這種程度，想必是一場苦戰。他的臉色和唇色都泛着蒼白，只有眼尾透出豔麗的緋紅，他站在不遠處，孤高而挺拔，像一把不肯輕易彎折破碎的劍。
不過一秒間的一面之緣，柏恩想，他看起來很哀傷，有沒有什麽是我能為他做的呢？
顧雲琅一步步走近，訓練營裏年輕的alpha不堪重負，紛紛低頭退讓或者幹脆腿軟跌坐在地上。
而人群中，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女孩兒仿佛無知無覺間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顧雲琅走到她面前。
她似乎剛和人打過架，又似乎是單方面被人欺負了，訓練營的制服破損而陳舊，有些不合時宜的寬大，或者說，她太瘦小了。
訓練營的負責人不願意讓這樣一個“問題兒童”直面突然到訪的一區指揮長，他幾步擋在顧雲琅面前，面上含笑：“顧先生，這小孩兒怕是被您吓傻了。”
顧雲琅淡淡地瞥了一眼那負責人，臉上沒什麽表情，但那一眼，說不出的鋒利和涼薄，倒是負責人被吓傻在了原地。
“你叫什麽名字？”顧雲琅俯身，和面前的小女孩兒平視。
“柏恩。”
“不怕我嗎？”顧雲琅問這句話時，唇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柏恩歪了歪頭，略一思索，如實答道：“還成。”
這下，顧雲琅輕笑出聲，跟他身邊的親衛指了指柏恩，開口：“領走。”
“這、這，領哪兒去啊？”顧雲琅身邊的親衛們一下想偏了，以為他們孤傲到不食人間煙火的老大對一個小女孩兒動了心思，盡管這小女孩兒又瘦又黑，看着比一只小猴兒漂亮不到哪兒去。
顧雲琅也有些疑惑，他速來應變靈活的親衛怎麽會問出這種低級問題，他反問：“S級alpha，你說領哪兒去？”
顧雲琅直屬的alpha部隊。
隊醫是個優雅幹練的女性alpha，看着瘦瘦小小的柏恩，她輕笑一聲：“顧帥又‘空眼鑒等級’了。”
親衛忍不住嘆息一聲，面容也帶上了悲色：“清繳十六區的行動受到重創，顧先生失去了十幾個alpha隊員。回程的路上他忽然要轉道去初期alpha訓練營，似乎想看看人類未來的希望成長成了什麽樣子吧。”
“看起來不太理想。”那女隊醫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親衛嘆了口氣，說：“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冷意。”
談話間，柏恩的alpha等級重新鑒定出來了，報告單上标注着“B－”，是一個很雞肋的等級。
“顧雲琅是不是看走眼了。”
對于這樣的結果，顧雲琅知道後不過思索了一秒，就抛在了腦後，他留下一句“讓她和alpha精英組一起訓練”，就神龍見首不見尾地走了。
柏恩被扔進了更殘酷的訓練營，和她同期訓練的是正兒八經的alpha精英，每天被訓的豬狗不如，卻再也沒見過那個她心心念念的人。
“那以後三年，我再沒見過他！”回憶到這兒，柏恩義憤填膺地對丘比特1號說：“這人幹事？”
丘比特1號跟聽戲似的，附和道：“他好渣哦。”
柏恩：“.......”這倒也不必。
丘比特1號那邊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麽，柏恩正想問，它忽然說：“我查了查世界線進程，顧雲琅去初期alpha訓練營是因為清繳喪屍十六區時戰損嚴重，他痛失隊友後大概心情不怎麽平靜。嗯我看看，第二個月，他又去了一次十六區......孤身一人。”
柏恩一瞬間就愣了：“什麽？”
“這是一次非官方批準的活動，顧雲琅有些孤注一擲的意思，盡管完成了十六區的清繳，但他身受重傷，昏迷了三年才醒過來。”
柏恩的神情一下子落寞下來，原來他曾經歷這樣的危險嗎？她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我等級不夠吧，今天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呢。”
丘比特1號看不得她低落的樣子，安慰道：“你已經是S級的alpha了啊，alpha的最高等級，按理說是和顧雲琅評級的。”
聽到這兒，柏恩馬上搖了搖頭：“那是因為alpha的最高等級只有S級，顧雲琅被限制在這個評級了，我見過幾次他的能力，所以自慚形穢。”
“哎，不是說好回去就和顧雲琅表白的嗎？為什麽看起來你又慫了呢......”丘比特1號哭笑不得。
“哎。”柏恩嘆氣嘆得比丘比特1號還大聲：“等咱們回去你可以親身體驗一下在顧雲琅身邊的壓力。”
丘比特1號一鼓作氣道：“那我們走吧。”
沒等柏恩答話，就開始了世界線遷躍。
柏恩手忙腳亂的，想阻止什麽，也不過是無用功。都說近鄉情卻，她第一次感同身受。重新來過這一次，她不僅要戰功顯赫，更要跟顧雲琅表白心意，管它什麽地位懸殊、alpha同性，免得再死一次時，還是滿腔心意只有自己知道。
當身體擁有實感時，柏恩的思緒還有些混沌。她低着頭，盯着眼前的棕紅色實木會議長桌，再往下能看到她的黑色軍服和軍靴。
這是.....戰前會議？
“柏恩。”
哇這聲音！柏恩忍不住搓了搓放在會議桌下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而冰涼的雙手，這是不是顧雲琅的聲音，好好聽啊！
“柏恩。”因為許久沒有得到回應，那聲音再次響起時，低沉着帶上冷意。
柏恩被這“非物質”的冷意凍得一激靈，一擡頭，就看到顧雲琅定定地看向自己。
顧雲琅，S級alpha，戰功顯赫的一區指揮長，他黑色軍服的領口和肩膀上有鎏金色的雲紋。顧雲琅穿着這身衣服時，總是比平時多出幾分淩厲和漠然，他面容英俊得幾乎透出幾分秀麗，膚色略顯蒼白，神态優雅沉靜，讓人很難把這樣的他和戰鬥力爆表的alpha聯系起來。
空氣中彌漫着烈酒的芬芳，alpha信息素自身帶着壓制性，有顧雲琅所在的空間裏，柏恩只能聞到龍舌蘭的純粹，那是屬于顧雲琅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在迷醉之中，柏恩癡癡地望着顧雲琅，這是她失而複得的世界，主桌前站着的，是她的畢生信仰。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畢生信仰”現在似乎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柏恩身側坐着她的“好基友”蕭成蔭，是個二十歲出頭的男孩子，此時冒着自家大佬的alpha威壓拽了拽柏恩的衣袖，小聲嘶吼：“祖宗，老大叫了你兩次了！”
在年複一年的終極訓練之下，能坐在這張會議桌邊的人，都對顧雲琅有着本能般的畏懼和敬畏，柏恩也在這種alpha信息素的鎮壓之下手腳冰涼。
但她就是想笑。
于是她在衆目睽睽之下，對着顧雲琅，露出一個乖巧的、甜軟的微笑。
